80天征服魔都91死者的記憶

【第九十一章】死者的記憶

獅之女神賽赫美消失得平平淡淡，沒有驚天動地的爆裂，也沒有蘊含神威的最後一擊，就這樣被周幽王輕易地抹除於字跡之間。

這是無處可逃的死亡，表現平凡得甚至有些令人安心——不過，這也正是最令人不安的一點：如果一件危險的事物不能觸發你的危機感，那這件事物的危險程度就很可能會超出你對“危險”這一定義的預估。

在這之後，周幽王再次行動起來。她向無名氏的方向走去，每踏下一個腳步，地面上留下的痕跡中就會燃起水流般的光焰。透過“非現實”的視野，無名氏可以看到光焰中燃燒著一些東西。

那是無窮無盡的“死”——死去的兵士、死去的將軍、死去的仙人、死去的官員、死去的野獸……周幽王的周代軍隊與六道輪迴中的眾生，全都進入了“幽冥之王”體內。正因如此，它們也就理所當然地迎來了既定的結局——也就是平和而寂靜的“死亡”。

周幽王，或者說“幽冥之王”的神色，依然是那樣恭敬，那樣謙退，以一種內斂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名之容器”。

遠處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像是一大群飛鳥正在巡視它們的領地。但那種聲音越來越近，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無名氏與周幽王所處的位置飄來。這裡用到“飄”這個字，是因為它並不完全是飛行生物的振翅聲，其中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正在產生某種令人聯想起月光古堡的氛圍，如同夜霧飄行。

周幽王無聲地轉過頭去，身邊淡色幽火的外焰開始泛起漣漪。從賽赫美的影子對她發動攻擊，到她將所有寫著賽赫美神名的字元全部抹除，這其中經過的時間，恰好就是——

五秒。

吸血鬼少女弗拉德三世從岩層通道中飛出，帶著一層血霧向幽冥之王發動突擊。她的身後還留有數十只黑色蝙蝠拍打著翅膀，似乎是她從薄霧與蝙蝠的形態轉換成人形時留下的痕跡。這是與先前那次同樣強烈的一擊，但問題是，現在這位“周幽王”的強度，已經不是先前那位周幽王可以比擬的等級了。

火光的顏色開始改變。周幽王舉起手臂擋下了吸血鬼的攻擊，身形依然穩定，沒有任何晃動或者退卻的跡象。

“……？！”

芙拉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動搖。即使是遊離於神話與夢境邊緣的吸血鬼，只要身為君王……或者說，曾經身為人類……就會對“死亡”產生某種天然的恐懼。出於吸血鬼的本能，她感到繼續與這位“幽冥之王”接觸太久，不會是一件好事。於是她以最快速度反向撲動雙翼，離開了周幽王的身邊，來到了無名氏附近，懸浮在地面上方。

無名氏一邊觀察著周幽王的動向，一邊考慮著己方的勝算。這是2056年的世界，是君王與神明的統治都已消退的世界。所謂“過時、古舊，虛弱無力的幽冥小神”當然只是周幽王的自謙，但神權時代的終結更在王權時代之前。失去神力的眾神也會成為【有關部門】清除的目標。

誠然，神靈之軀比起人類之軀，具備著無數壓倒性的優越品質。但如果無名氏此前那些推理沒錯的話，周幽王應該只是獲取了“神職”的君王，而不是真正的神明。她之所以會成為冥王，說不定就是因為李世民把香巴拉王國的入口改造成了“陰司地府”。在那之前，她也只是埋沒於人類記憶的，無數君王亡靈中的一員而已。

文明史背後的暗影，不會放過任何追求“永生”的想法。因此周幽王的存續方式，只不過是與李世民有所差異的另一個特例。唐太宗李世民試圖用“續命”的方式迴避死亡，但她的道路也只多踏出了幾十年之久而已。至於周幽王的方式，可說是還不如李世民的自由從容——她之所以能出現在2056年的地球，其原因還要從“非想非非想空間”的誕生說起。

對於【有關部門】的黑衣特工而言，王權攜帶者已經足夠神秘，“非想非非想空間”更是無跡可尋的傳說。與王權感染者合流之後，無名氏才逐漸對這片幻想與現實間的區域有所瞭解。但無論是哪一邊提供的資訊，對某件事實都是確認無疑的。那就是“非想非非想空間”的起源，並不十分古老，而是在王權時代迎向終結之後，才出現於“現實”與“非現實”夾縫中的產物。

兩三百年之前，王權時代進入嚴重衰退的時間點上，“非想非非想空間”首度出現於非現實生物們的視野之中。它位於宇宙本身與宇宙背面之間的區域，以無法解釋的速度展開，迅速形成了一張完整覆蓋現世的薄膜，但卻只有來自宇宙背面的非現實生物能夠進入其中。

死去的君王以王權攜帶者的身份重新出現，統轄著這片名為“非想非非想空間”的奇異世界，隨後她們又以遠超一切的“王權”君臨，迅速完成了對非現實宇宙背面的統治。

【有關部門】直到三十年前才知曉這一空間的存在，但即使是來自非想非非想空間的君王本身，也無法探明這一空間的來源。

出現在2056年的“周幽王”的真相是，她早在與唐太宗見面之前，就已經死了很久很久。她的遊離意識體（或者換個說法，一團幽魂），在香巴拉王國的入口等待了一千多年，終於在臨近消散之前，遇到了第二位前來探索長生秘密的君王，大唐天子李世民。於是她用“續命”之法換取了唐太宗的幫助，在西藏地下建立了新的地府，並將自己的幽魂羈留於此，藉助“閻羅天子”的神位，在新出現的十八層地獄繼續著身為死者的生活。

不過，死者與永生之間，仍然存在著一百八十度的差別。她不能離開這座被創造的地府，也不能真正行使閻羅的權力。她的本質仍然是一種殘留在人間的遊離意識體，無法行動，也會隨著時間沖刷，變得逐漸不再能夠思考。如果沒有“非想非非想空間”的出現，再過幾百年左右，她也會與千年前相遇的李世民一樣，最終邁入死亡——或是被文明史背後的黑暗強行拖入死亡。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於是，“非想非非想空間”的出現，就成為了對周幽王的一種救贖。出現在這處奇妙空間的所有君王，都是人類文明歷史上曾經存活之人。但周幽王與其餘王權攜帶者的區別是，她被“非想非非想空間”重塑成“王權攜帶者”的瞬間，並不是早已煙消雲散的死者，而是仍然存留於現世邊緣的亡靈。

——這就是，周代天子姬宮湦，以“幽”為諡號的冥間君王，成為王權攜帶者的全部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