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世界—弒神者第二十九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九月九日，晚上八點左右，南區公園內。
明神一靠在椅子上，一隻手放在額頭上，另一只手平放在公園生硬的長椅上，黑色的雙眼內充滿著迷茫，不復往日的深邃和自信。
他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走出帝家住處，然後到這裡來的。
他只知道自己的腦海一片混沌，本能讓他顛倒著來到了這個他經常來的公園。
他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動作沒有說話。
“這就是所謂的四傑嗎？”
明神一嘆息一聲。
四傑他已經見過兩個了，五帝他更是見過三個了。
但這兩者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明顯了。
四傑宛若端坐於霜天之上，俯瞰整個世間，神聖而又縹緲。
五帝頂多是站在山峰頂端的欣賞美麗夜空的人類。
雖然在山腳下看著，這兩者很是接近，但真實差距真的只是一線之隔嗎？
人類終究只是人類，哪怕站的再高，他們還是不懂得站在天空上是個什麼滋味。
五帝的眼裡或許只有這片河山，而四傑卻已經在天上作畫了，畫出了他們一直追求的東西。
……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思想實在太過於幼稚了，或者說，是他的心胸太過於狹窄了。
只想著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導致看不清前進的方向——真正的大勢，他自以為是的走上了一條虛偽的道路。
他總認為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他也可以扛起大梁，肩負起人族的生死存亡。
但他發現，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還存在著人性！他可以為了人族犧牲自己的性命，卻無法犧牲自己的感情，犧牲自己人性。
他們之所以成為四傑，這絕非一個偶然，是他們的心胸實在太過於豁達了，是他們的視野太過於寬闊了，所以他們才能有此成就。
他把他所知的一切都一清一楚的向她傳達了，然而卻只換來了她的一句感謝。
他請她誅殺白帝，他請她提前開啟神城，他請她……
可是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或者說她根本都不上心，只是微微一笑把事情全部帶過了，他清楚的記得，她最後問的那個問題。
“知音有過丈夫嗎？”
她不在乎人族生死存亡而在乎這些兒女情長，說真的他是很失望的，但還是沒有隱瞞。
既然帝知音被稱為水晶之後，那麼她有丈夫這是肯定的，他如實告訴了她，她期待的答案。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們最後的一個問答。
“您難道真的不打算提前做一些事情嗎？即使往後的歷史不變，人類的悲劇再度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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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歷史不變，如果這就是我等的宿命，那麼應劫又有何妨，至少，我人族再也不會有種族危機了，這就足矣啊～少年。”
少女輕輕的道出了她的想法。
他還以為她只是一個注重兒女私情的小人，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無恥，斷章取義的傢伙？
想要藉助帝知音之手斬殺白帝，讓天使重新翱翔在天空之上，讓悲哀不再上演，到頭來才發現，這些不過是自己的一己之私。
真正豁達之人如帝知音，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結局，也沒有想過要做任何的改變，因為她聽到了人族最終沒有滅亡的結局。
對於她而言，這就足夠了……
可是他，做不到！
直到現在，明神一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是有多麼的蠢蛋。
在沒有和帝知音接觸之前，他根本無法理解這個年代人族最上層的想法，他也無法理解這些人真正憂心的是什麼，她在想什麼，直到現在，他還是不能窺其一二。
他只知道最終的結局，所以認為那些異族其實也不過如此，最終還是要被四傑一一覆滅，被五帝攻佔征服的，但身為局外人的他一直忽略了一點。
那些異族就真的是大白菜嗎？真的只是送經驗的嗎？如果提前發生了改變，劇本還會像預定的那樣上演嗎？
仔細一想，他卻是迷茫了。
誰也無法保證會發生些什麼，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樣的，因為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
他再一次詢問自己，自己真的瞭解這段歷史嗎？
回答是：不瞭解。
因為他所知道的歷史也是被某些人透過野史一一編寫的，沒有辦法保證其中的準確性，這個時候的他，終於相信了一點。
也許，歷史比他想像的還要沉重無數倍，需要用無數的鮮血塗抹，萬千枯骨來來成就一個王者。
他突然回想起了——這是一個歷史殘缺的時代，這是一個強大的人族都要面臨生死存亡的末世，一個只能用蒼白冠以其名的——蒼白末世。
回想起那些有名的戰役，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有多麼的愚蠢，多麼的可笑，就和四五歲時的自己一樣，天真的不可救藥。
那些有名的戰役真的就如電視上、文字上描寫的那麼簡單嗎？
回答是：絕對否定的。
沒有真正參加過那些戰爭的他根本不懂什麼才是戰爭，沒有經歷過末世的他，根本沒有任何資格討論這些東西，因為這都是紙——上——談——兵！
人族最後是靠什麼打贏一場又一場戰爭的，是憑藉什麼從無限逆風打到最後一帆風順，平定萬族的？難道人族只需要四傑五帝就夠了嗎？
他突然很後悔自己自私的決定，也許，就不該為了一己之私把歷史說出來，因為他的出現就已經擾亂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歷史。
或許，他認為，現在的他就應該自殺了，免得禍害歷史，禍害這個年代的人。
但是，他怕，他怕死，他還有沒有完成的事情，他不能失去人性，他還有感情，他不是四傑！！！
“我到底該怎麼做啊……”
明神一雙手抱著頭部，低著頭，眼睛微微溼潤著，明明是冰系異能者，他卻感覺自己就像個普通人一樣深處於冰窖之中一樣，受到了無盡寒冷的侵襲。
“? ? ? ? ……”
一陣悠揚的蕭聲讓他從沮喪的狀態中慢慢醒了過來。
尋著聲音看過去，那是一個少女在吹簫，一個白衣如雪的少女，獨孤的魅影。
她站在一棵樹枝上，背對著他，並沒有因為他的注視而有停下來的意思。
人無情，曲，卻有意。
少年如痴如醉的聽著，不知不覺中整個人全身心都放鬆了，思緒緊跟著蕭聲的旋律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那個年代裡。
他不懂音樂，所以不知道這是什麼曲子，也無法評判她吹奏的優劣性。
但他聽著這段輕緩減壓的旋律，他卻想著了自己的過往，曾經和妹妹發生過得那些事情，以及現在的他對未來的憂慮和思考……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曲子早已演奏完畢，少女的身影自然也早就翩然不見了，整個公園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平常這個時候還是有不少人的，但是今天這個時間點卻沒有一個人，他感受到了深深地的孤獨和寂寞。
“最孤獨的那個人，是我嗎……原來我就是一個可憐蟲啊……”
皎潔的月光下，明神一拖著長長的影子，往圖書館而去。
今夜，他實在是睡不著，因為想得太多了。
初來這個時代時，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在這個他夢寐以求的時代建功立業，結交一群名人，讓青史中能夠留下自己的名字，讓他的妹妹能夠羨慕他，以他為榜樣，會感覺到自豪。
但來到學院之城後，親自目睹他最崇拜之人的覺醒後，他又為自己加上了一個目標，他要拯救天使，讓天使從今往後不會墮落。
在拯救計劃失敗後，他就想著靠著自己對歷史的認識，料敵先機，由他——未來的冰帝創造一個盛世，打碎白帝的妄想。
可，在與帝知音一番交談後，他終於是把自己好好檢討了下。
他開始認識到了，他已經不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了，他已經融入到這個世界了，所以他知道的一切東西都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
從一個熟知棋譜的新人棋手變成了萬千黑白色棋子中的一顆，他那可笑的判斷被現實粉碎得一乾二淨，什麼都留不下來。
他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如果還不想放棄，如果還不想讓心中有愧疚，他就必須要超脫，不斷的前進。
從棋盤內跳出去，再度成為一個棋手。
從這一刻起，他終於下定決心了，他決定不再依靠那些所謂的歷史，他決定，他要和這個時代的人一同並肩而行，拯救人族！
他知道。
他是有這個責任的，他愧對這個時代的人，因為他的原因，歷史的車輪已經偏離軌道了，所以，必須要負責，為他的妹妹、為他自己、這個時代所有人負責。
圖書館，今夜註定不會無聊了，因為某人已經在開始徹夜翻閱資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