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第一百九十一章

李玖本以為今天不過是普通的逛街，不想過了一會兒今上就領著她們往前走去，卻是愈發遠離了熱鬧的人群街巷。李玖只覺得走的路越來越熟悉，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是哪裡。

等走到偏門的時候，裡面的一位老僕開啟房門，李玖才赫然發現居然是到了慕府。今上拉著兩個小孩子點頭，不鹹不淡地解釋了一句待會兒見了慕府的老太爺記得拜年，可是能一人多得個大紅包呢，說著就拉著兩人走了進去。身後的將軍和衛靈交換了眼神，最後也是忙不迭地走了進去。

聖上的這次到訪似乎並未驚動慕府，今上領著李玖走到慕府老太爺的院子時，裡面已經不見一個下人，只有老太爺的臥房裡散發著稀疏的燭光，老太爺穿著一身玄色的披風恭恭敬敬地等在門口，看到聖上過來直接行了一禮。今上鬆開了一直緊攥著的李玖李玉衡地手，上前扶起老太爺說了一句深夜而來，老太爺不怪罪孤失禮就好，不必多禮。

慕府老太爺慕長豐是高宗時候的名將功臣，也是現在僅存的建立都護府的武將，就算是今上在他面前也免不了要客氣一番，慕府老太爺一笑，而後溫和地同李玉衡李玖打了招呼，便領著聖上進了屋裡，一進去就能看到準備好的一桌子酒菜，和一旁兩個燒的正旺的炭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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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本該賞燈賞月，老臣院子寒冷怕委屈了聖上和公主郡主，就在屋裡一敘如何？”

大概是因為今年冬天來得晚，故而去的也晚，眼見著現在已經進了雨水四五日，天氣卻是無論如何都暖和不起來，要是再耽擱一陣子恐怕會影響春耕。走了一路李玖都覺得自己的臉都要僵硬了，看著聖上坐下連忙不客氣地坐在炭盆旁邊，這才覺得全身上下都暖和了一些，就忍不住拉著李玉衡坐下。

聖上也沒說什麼，草草地關切了幾句慕府老太君的身體，便已經自斟自飲起來，一面幫著兩個只顧著烤火的小孩子夾菜，囑咐了幾句。今上領著李玖李玉衡出來的時候沒吃晚飯，甚至連太後親手做的元宵也沒來得及嘗一個，在街上也沒買什麼吃食，現在說不餓就是假的。李玉衡偷偷看一眼談笑的兩人，乾脆不客氣地把桌上的熱菜全吃了一遍。

沒人知道聖上為何突然動了興致，在上元節的晚上領著兩個小孩子登門拜訪慕府老太爺，或者對面一臉神秘莫測的老太爺知道，也或許他都不知道。

慕辭因為是第一年進的監門衛，過年的時候只在家待到了初五，初六早晨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屯營，故而現在也不在家裡。李玖原本還惦記著慕辭，想到他不在慕府就無趣起來，連帶著看著盤子裡色香味俱全的佳餚都覺得無味寡淡，忍不住嘆息一聲。李玉衡小心地撞了她一胳膊肘，小心地問一句怎麼不吃了，李玖回答一句不餓，掩蓋起那些小心思。

今上和慕府老太爺相談甚歡，說了一個多時辰方才起身告辭。李玖李玉衡坐了許久早覺得渾身冰涼，奈何現在這般情形，慕府老太爺已經支開了自己院子裡的僕隸，縱然是想要使女添一盆碳火也做不到，故而直到炭盆熄滅兩人也沒有出聲。

回去的路上李玖是沉默了一路，李玉衡雖然沒有了來時的興奮，還是問了一句為何去慕府。本想著聖上如果沉默，她就立刻解釋說是一時好奇，不想今上居然還真得說了一句，這是年前和老太爺約好的，如果不去就是失約了。聖上和慕府老太爺的交談一句沒有避諱兩人，可是李玉衡聽不懂他們談話的內容，像是聽著一種自己沒有學過的異族語言一般。

正月十七朝廷開印，梁丘娘子的腳也好得差不多了，李玖李玉衡也開始跟著她繼續學舞。只是兩人去了樂坊的第一天就發現，十三公主李玉歸赫然也在樂坊裡，且是跟在了年前教她們的舞娘李氏身邊，還帶著一臉飛揚跋扈的挑釁瞪著兩人。

若說這宮裡誰的性格最是飛揚跋扈，當屬三公主李玉衡無疑。李玉衡自小養在慈安殿太后身邊，生母又是寵冠六宮的貴妃陳氏，更是最得今上疼愛寵溺的公主，本身的性子又是和陳氏一般的張揚。而李玖雖然也是個任性的，不過在旁人面前卻永遠是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故而沒多少風評。淑妃所出的十三公主，卻是皇宮裡另一位三公主一般的公主了。李玉歸完全承襲了生母淑妃吝嗇刻薄的性子，偏偏還被淑妃慣的目中無人不知天高地厚，為此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依舊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氣人模樣。

李玉歸和李玉衡李玖又是自小不對付的，幼時李玖和李玉衡原本有矛盾，動不動就能扭打在一起，遇到李玉歸後則能迅速地結成同盟，一起抵抗欺負上門的十三公主李玉歸。

“呦，本宮以為是新來的宮娥舞女，不想卻是阿歸，真是失禮了……”

李玉衡自及笄後身上的氣質便愈發豔麗逼人，此刻玩味地嘲諷著李玉歸，桃花眼微闔嘴角微挑，揚眉的時候也帶著說不出口的冶豔，幾乎一瞬間把身邊的李玖勾得說不出來話。李玉歸的臉色變了變，氣勢不足地反駁了一句三姐姐的眼睛不中用。李玉衡又是嘲諷一笑，看著對面人煞白的小臉，皺了皺眉乾脆拉著李玖進了梁丘娘子練舞的屋子，撇下一句。

“阿歸記得練舞專心，若是再給淑妃發現了你不上進，恐怕不是責罵一頓的事情了！”

淑妃求著梁丘娘子收下李玉歸被拒後，就把李玉歸送去另一邊的樂坊學習樂器，時間剛好是與李玖李玉衡錯開的，也不知道是誰安排的時間。年前的時候李玉歸的女先生忽然說她學習樂器不專心，最後不知怎麼回事就鬧到了淑妃那裡。淑妃這幾年恩寵漸失，甚至還不如幾個沒有孩子的妃子，早就把希望寄託在李玉歸身上，現在看她不爭氣一怒之下就把人狠狠地責罰了一番。最後太后在慈安殿聽說，吩咐了孫嬤嬤來勸阻這才沒有作出大禍。

而後就是除夕宴，淑妃看著李玖李玉衡因為獻舞大出風頭，最後轉了轉心思，乾脆把李玉歸塞進樂坊學舞，不跟著梁丘娘子也可以跟著其他的舞娘，樂坊裡跳舞好的舞娘，可不止梁丘娘子一個人。於是李玖李玉衡才會在這裡，偶遇了李玉歸，且與她相處的第一日就產生了不小的矛盾。這就可以看出來，日後和李玉歸的相處，定然不會順利。

李玖心裡擔心地就是李玉衡再和李玉歸嗆聲，倒不是因為懼怕了什麼，只是想起太后唸叨過得這兩年正是給李玉衡說媒的關鍵兩年，若是給勳貴夫人知道了整日和李玉歸爭吵，定然會生了不好的影響，說不定還會對李玉衡以後擇婿帶來困難。年前及笄的時候，因為澹臺夫人的刁難，李玉衡已經吃了暗虧，已經有幾家勳貴夫人為此不再求娶，把太后氣的在床上躺了兩天喝湯藥，過年才算見好。

李玖這邊惦記得厲害，李玉衡那邊卻是不管不顧的態度，或者說她不願意嫁出去也對，寧願和那李玉歸死磕下去，李玖怎麼勸說都沒有效用。

梁丘娘子領著兩人練了半日，等到結束的時候囑咐了幾句就停下來欲言又止。梁丘娘子也知道了十三公主來了樂坊，畢竟樂坊來了什麼人都要與她先報備一番，她自然瞭解十三公主喝李玖李玉衡兩人的矛盾失和，原本是打算拒絕的。只是被李氏勸下來，李氏顯然考慮得比她周到，淑妃十三公主怎麼說都是主子，拒絕了一次再拒絕一次，若是主子懷恨在心最後吃暗虧地還是她們這些身不由己的舞娘。梁丘娘子問一句哪能怎麼辦呢。李氏神神秘秘地勸她答應，而後說由她指導十三公主，盡量避免和李玉衡李玖的碰面，想著這不見面總沒有什麼好爭的了吧。

任李氏和梁丘娘子計劃得再好，也比不上李玉歸的眼珠子一轉。李氏雖然也是樂坊出名的舞娘，終究沒有梁丘娘子的名聲大，李玉歸又記恨著梁丘娘子為了李玖李玉兩人拒絕淑妃的事，乾脆想了法子每天不顧李氏的勸阻往梁丘娘子練舞的屋子跑，李玖李玉衡自然也在這邊練舞，她在一旁看著就動動嘴皮子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譏諷之語，藉著的全是讓梁丘娘子指教的名頭。直把李玖氣的跳腳。

這一來二去的，沒過兩日梁丘娘子也是厭惡透了李玉歸，看到她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冷言一句十三公主是李氏管著的學生，整日往這邊來，可是對李氏有什麼不滿的地方。李玉歸不滿她的態度回了一句總覺得她跳舞沒有韻味，這可是徹底說錯話了。梁丘娘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回了句當真，去年聖上看了李氏的舞蹈還評價其洛神重生，怎麼到了十三公主這裡就是沒有韻味了，莫非聖上說錯了。

梁丘娘子一句話把李玉歸說得啞口無言，最後漲紅著臉落荒而逃，這才回身繼續指導著李玖李玉衡，心裡暗想著會不會做得過火了。李玉歸果然消停了一段時日，不過依舊動不動就要針對李玖李玉衡，倒是一副決不罷休的樣子，連李玖都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得罪了李玉歸，不然怎麼會一直抓著她不放呢。

自李玉歸來了樂坊練舞，從此樂坊就成了三人鬥智鬥勇的地方，無所不用其極無事不爭，等到春末的時候梁丘娘子已經懶得搭理，看到了三個主子爭吵譏諷也像是沒有看到一般。李玉歸以一敵二，縱然沒有多少優勢卻勝在性格堅韌，竟然堅持了三四個月還沒有失落的地方。

四月末的時候是太后的生辰，李玖李玉衡這幾日一直在琢磨送什麼生辰禮物比較能得太后的歡心，李玉衡原本想著繡副東西給太后，李玖想都不想就搖頭拒絕了。她現在學會了女紅也不過是皮毛，若是繡送人的東西只怕做不來，再說這招數前些年的時候不是用過了麼。兩人這便開始糾結了起來，一邊往花木繁盛的御花園走去，一邊討論著送什麼東西。

御花園的一側有著人聲，李玖聽了隻言片語就聽出來是李玉歸的聲音，抱怨了一句無處不在就拉著李玉衡轉到了另一條道路，最後到了兩人常去的，御花園一角的未熹湖，倚在了欄杆上。

未熹湖裡養著一池漂亮錦鯉，比那過大又荒涼的太液池漂亮多了。李玖倚在曲欄前探頭看著池裡的錦鯉，被略微熾烈的陽光一晃，只聽喀嚓一聲，再回神已經天地倒轉，手裡還緊緊握著一截木頭。

“阿玖——”

（今天家裡停電迫不得已更新早一點兒明天也會更新請放心劇透明天開始虐狗模式^=_=^）（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