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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每晚夢我

146、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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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每晚夢我146、146

賀清塵微微怔了下, 有些不自在地點頭。

他與陸常林一道回的靖安,路上聽陸常林說了許多她做的事,很是佩服她的見識和眼界。更佩服她能身體力行,想了便去做。

陸常林還說, 她給安宣府送去的種子若是讓百姓種開,一年就能養活很多人。

給百姓治病固然重要,讓百姓吃飽才是重中之重。

他想聽聽她的意見, 自己接下去該怎麼做。

汴京的醫學堂開學後, 學生去比去年剛開學多了上百人, 師父接管了太醫院,在安排草藥種植一事。

幾個師兄則負責遊走各處,按照陛下的吩咐增開醫館。

唯獨他,好像什麼都沒做。

“你明日來客棧找我。”蘇綰臉上的笑容擴大, 我記得城外有一片桃林, 如今桃花開得正是嬌豔, 正好一起去看看。”

他好像遇到了難題,眼裡有著之前從未見過的迷茫。

“好。”賀清塵一下子放鬆下來。

“我就比較慘了, 明日沒法和你們一道去賞花。”陸常林佯裝失望, “你倆記得給我帶點桃花回來,我討個彩頭, 說不定回了汴京我的婚事就有著落了。”

“正月初二在忠勇伯府的別莊裡, 不是有好多姑娘看上你了嗎,你眼光是不是太高了一點。”蘇綰睨他,“小心桃花太多, 欠下風流債。”

“沒人看上我,陛下一到,她們的眼裡就只看到陛下了。”陸常林說著,偷偷留意她的反應,“他最近很忙。”

“嗯。”蘇綰微笑。

她也很忙。

來靖安不是跟趙珩賭氣,而是擔心真的打起來,這邊的百姓日子更加難過。

她能做多少是多少,總好過什麼都不去做。

真要打上一年半載,必定會有東蜀的散兵闖進北梁鬧事,不抓緊時間預防可能出現的問題,到時候境況只會更糟糕。

“很晚了,你早些回房歇息,我得把你交代的事儘快安排下去,趁著春耕之前修好所有水渠。”陸常林站起來,故意裝出一副慘兮兮的模樣,“披了這身皮,想自在也自在不了。”

“我見你分明是樂在其中。”賀清塵也站起來,垂眸看著蘇綰,“明日見。”

蘇綰含笑點頭。

陸常林和賀清塵告辭下樓,夜裡的靖安城靜謐安寧,負責清理垃圾的人推著推車,沿著街道挨家挨戶收走放在門外的各種垃圾。

賀清塵不說話,陸常林也不說,沉默著往縣衙的方向去。

夜風習習,陸常林不時低頭看一眼拿在手中的資料,對蘇綰的佩服,有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按照她的佈局,從平崇修開的水渠將江水引入靖安,再分成三十六條中等寬度的水渠,環繞靖安境內的主要農田區域。

只是做這些工作,就需要不少時間和工夫,她還將中等寬度的水渠,細分出數百條小水渠,形成巨大的水源網路加強灌溉能力。

最難得的是資料詳盡,如何組網,如何將旱地變成水田,便是工部的官員來負責,也沒法考慮得那麼細緻。

資料上的許多詞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精準又簡練。

她都如此優秀,老師絕對是曠世奇才。

可惜自己無緣得見。

陸常林暗暗嘆息一聲,偏頭看著身邊的賀清塵,眉頭皺起,“蘇姑娘跟陛下鬧矛盾了,我也不知他們在鬧什麼,這次來靖安陛下什麼都沒說。你似乎也不知內情。”

他是有些羨慕趙珩的。

身為帝王卻能遇到知心又智慧的人,這個人不單能在朝政上給他建議,也沒有小女兒家拈酸吃醋的嬌氣勁。

如此女子可遇不可求,不知他這回為何如此鐵石心腸。

“不知,我按照蘇姑娘的提示,在太子府做了好幾個月的實驗,回靖安時她還在路上,等我回去她又到了靖安。”賀清塵狐疑看他,“他們何時鬧開的,我以為蘇姑娘來靖安是陛下的安排。”

陸常林噎了下,想把他一腳踹回汴京。

敢情他剛才邀請蘇綰去家裡做客,並不是因為知道他倆鬧矛盾,而是想邀請便邀請了?

他難道不知該避嫌?

“為何這般看我?”賀清塵莫名其妙,“他倆鬧矛盾與我沒關係。”

陸常林一句話都不想說,甚至覺得靖安之行結束,自己可能會少活好多年。

都是被賀清塵給氣的。

“陛下與蘇姑娘都不是矯情的性子,他倆真有矛盾也能解決好,你不必插手。”賀清塵回想起,蘇綰教他避免與惡人交惡的舊事,又說,“順其自然。”

他們之間定然是有無法說通的矛盾,外人幫忙反而添亂。

他相信蘇綰能處理好。

“聽你一回,我到了。”陸常林氣得想笑,“實驗抓緊些。”

賀清塵擺擺手,提著燈籠掉頭回家。

陸常林站在縣衙門外發了會呆,搖搖頭,帶著書童轉身進去。

他想插手也沒機會啊。

轉過天,天氣放晴,春意融融。

蘇綰換了身輕薄的衫裙,帶著秋霜下樓。

賀清塵一大早就過來了,他穿了一身白,回頭看過來的那一笑,真如謫仙下凡一般清雅迷人。

蘇綰被他驚豔到,笑了下,腳步輕快地朝他走過去,“賀大夫早。”

“早。”賀清塵做了個有請的手勢,微笑邁開腳步,“姑娘覺得靖安如何?”

靖安是這一帶最小的一縣城,城池三面環山,城外是大片大片的平原,一路往北便是赤虎軍駐地,再往北就到了安宣府。

與附近的州縣相隔也比較遠,差不多算是與世隔絕。

他自幼被師父收養,之後跟著師父學醫,跟著他一起治病救人,四處遊歷。

最喜歡的還是靖安,這兒民風淳樸,便是遭災百姓也會互相幫忙,一起度過難關。

“適合隱居。”蘇綰看向乾乾淨淨的街道,唇邊的笑容慢慢擴大,“不問世事,一日三餐,晨賞朝陽夜觀星。”

靖安很安寧,沒有汴京的浮華,也沒有南境的熱鬧,適合養老。

“我也這般覺得。”賀清塵輕輕笑了聲,開啟手中的傘遮到她頭上,“還以為姑娘喜歡繁華的地方。”

“繁華的地方在於生活便利,想要買什麼都買得到,想吃什麼都吃得到。”蘇綰伸手去拿傘,“我自己來。”

賀清塵不明所以,“這樣便不好與與姑娘說話了,無妨,我不累。”

蘇綰忍俊不禁,“也好。”

他也太直了點。

“出城不遠就是桃林,今日天好,遊人估計不少。”賀清塵抬頭看向城門的方向,眉眼舒展,“我幼年時常去桃林摘桃子。”

師父種了很多草藥,他們小時候的功課之一就是下地幹活。每年桃花開了,師孃就摘桃花做桃花釀,人人有份。

等桃子熟了,他們一班師兄弟就去摘回來吃。

如今一想,竟是過了好多年。

“真好。”蘇綰有些羨慕。

她的童年沒什麼開心的回憶,能想起來的事,多半會讓她難過。

“我也覺得很好。”賀清塵想起昨晚陸常林說的事,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擔憂。

她和趙珩一直很要好,不知為何就鬧僵了。

蘇綰覺察到他目光,岔開話題問他實驗的進展。

她在南境待了一個多月,算上過年得有兩個月了。這次來靖安也差不多兩個月,他的實驗肯定又有新的進展。

昨天一直在城外的村子裡,檢視哪個地方的幼蟲比較多,都沒時間跟他聊。

“第一次實驗得到藥汁給動物用了後反應還是很大,我懷疑是黴的問題,後來又重新用別的東西生了一些,得到反應很小的藥汁,純度也更高。”賀清塵說起實驗,頓時滔滔不絕。

每一種黴他都重新做了嘗試,最後得到的,便是反應最小的。

他用這些藥汁,治好了幾個咳嗽的病人,另外幾個傷口化膿久治不愈的,口服加上外用,效果也特別好。

另外,他發現不是所有藥物都適合煎湯。

有些藥物蒸煮時冒出白氣,也有治病的作用,效果比直接服用湯藥要好。

為了收集這些白氣化成的水,他找匠人打造了不少工具。

他相信自己的實驗繼續做下去,今後診病開方,會更加簡便,弟子們學的也更快。

說話間,桃林近在眼前。

賀清塵停下來,看到蘇綰唇邊的笑容,略覺尷尬,“姑娘為何不打斷我?”

“說得很好,為什麼要打斷你。”蘇綰笑了笑,抬腳進入桃林。

這一片桃林的面積很大,是有人專門栽種的,但打理得不怎麼好。不像現世的果園那般,修枝除草施肥。

遊人不少,且多是少年和小姑娘。

蘇綰一路過去,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含笑揚眉,“你想問的問題,其實已經有答案了,對嗎?”

他迷茫,應該是師父和其他師兄弟做的事,都是立竿見影。

只有他自己帶著幾個弟子,天天蹲在實驗室裡驗方驗藥,像是毫無作為。

“我還沒說你便知曉了?”賀清塵展顏笑開,“聽常林說你在靖安,還給受災最嚴重的鎮子送了種子過來,我就在想,我能救的人可以數出來,而你所救的百姓數不清。”

“不一樣的,你做的事我替代不了,我能做的事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做到,只要願意去做願意去學。”蘇綰靠向身後的石頭,看向花滿枝頭的桃林,“我記得賀大夫不是心浮氣躁的人,這次為何亂了心神,可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只有這個理由,能解釋他的反常。

“沒有,是忽然間覺得自己立志懸壺濟世,卻救不了多少人而沮喪。”賀清塵神色放鬆,“原想找姑娘問問,接下來要怎樣選擇。”

“你已經有了答案。”蘇綰收回目光看他,“這條路可能很寂寞,並且不如你的師兄弟風光,重要的是堅持本心。”

賀清塵看著眼前的桃林,若有所思。

蘇綰知道他已經想通了,殘餘的那點猶豫,並非是因為不如師兄弟風光,而是眼前所為似乎背離了他去汴京的初衷。

他那麼聰明,很快就能理清思緒。

反倒是自己,來靖安兩個月都沒能想清楚,她為什麼會喜歡趙珩。

蘇綰低頭看著腳邊才冒出一點點綠色的小草,自嘲地扯了下唇角。

一開始她對趙珩並沒什麼感覺,他假扮暗衛,而她是宮女。

哪怕他主動幫忙查原主爹孃出事的原因,她想的也是利用一下,出了宮大家就老死不相往來。實在不行,自己就付給他一筆銀子當辛苦費。

後來,他教她騎馬,安排她假死出宮,給她安排住處陪她去看房子。

她很感動,但也沒有到喜歡的程度,就是覺得這個人可以用,可以留在身邊。

真正有一點動心,是他包下珠玉樓五層,請她看燈。

當時不知道他身份皇帝,只當他是暗衛。

她被那種,我有多少都可以全部給你的舉動,深深打動。在現世時,她沒有遇到對自己這麼好的人,那些人也不如他好看。

她也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想把他養在身邊是喜歡,擔心他舉止不妥惹來皇帝猜忌是喜歡。

不知道每次看到他就會很開心,也是喜歡。

發現他是皇帝,她的理智佔據了上風,只想撇清關係不想再與他有任何交集。

可是再見到他,心裡還是喜歡的。

她沒有愛情至上的想法,也沒有那種喜歡這個人,便可以為他生為他死的激烈情感。

甚至,大多數時候她的理智都在情感之上。

她不知道這樣的情感算不算愛,來靖安的兩個月,她常常想起,和趙珩一起溜出皇宮去學騎馬的事。

想起從北境回來,他給的那個擁抱。

當時並無過多感觸,僅僅是開心他會來。

這兩個月她反覆想起,那種被人記掛被人在乎的感覺,讓她逐漸沉醉。無論是現世還是這個世界,她從未被人如此惦念,如此在乎。

她在現世從畢業到猝死,沒買房前回家,等著自己的人永遠只有保姆。哪怕逢年過節,爸媽也像是勉強維持合作的工作夥伴,當天晚飯前才進門。

他們都不在意,她在的專案地是深山還是沙漠,不在意她在外面是否會遇到危險。

也不在意她結不結婚,是否需要相親。就好像,他們把她生下來就完成了任務,往後的一切都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畢業第六年,她買房搬出去自己住,爸媽之間的爭吵開始升級,輪流打電話跟她告狀。

饒是如此,他們也沒有在家等過她。

一次都沒有。

哪怕她生病住院,他們也是一個電話打過來,在忙。小毛病住兩天就好了,我們都這麼過來的。

她沒感受過關愛,但也沒有依賴任何人的念頭,她活成了爸媽,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

可是趙珩在等她,並且無微不至的關心她。

回想起大半年發生的一切,一直在付出在努力的人是趙珩,她像是沒有投入一樣。

其實她只是……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愛一個人。

她可以只賺錢不顧百姓,可以不必做和自己無關的事,她是商人賺錢才是目的。可她還是忍不住去做了,忍不住想要幫趙珩分擔。

可她還是沒法改變自己,即便是跟趙珩放了狠話,也沒有難過沒覺得痛苦。

只是午夜夢迴,她會一遍一遍的想他,一遍一遍後悔自己不該趕他走。

蘇綰打住思緒,胸口莫名有些發酸。

她能開解賀清塵,可以跟陸常林討論如何防災,卻不知道該怎樣去愛趙珩。

很長一段時間過去,有風吹過,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飛過來,落了兩人一身。

賀清塵抬起頭,目光清明地看著蘇綰,未開口便笑了起來,“我想通了,當初去汴京是為了救更多的人,如今負責驗藥驗方,也是為了救更多的人。”

找出更有用的藥房,不單可以讓百姓更快康復,還能讓弟子們學起來速度更快。

他的弟子,弟子再收弟子無窮盡,整個北梁的百姓都無需擔心,患病後找不到大夫救治。

“想通了就好。”蘇綰斂去思緒,給了他一個俏皮的笑,“常林要桃花,你不給他帶一支回去?”

賀清塵反應過來,立即起身去折桃花,“帶。”

蘇綰也笑起來,等他折好桃枝,站起來一起慢慢下山。

賀清塵沒有自己獨立的住處,如今還跟師父師孃,還有其他師兄弟住一塊。

莊子就在附近的山上,和武俠小說中,隱世神醫住的地方差不多。

一進去就能看到滿眼的綠色,這些都是莊子裡種植的草藥,有些已經開花,香氣濃郁。

蘇綰跟著賀清塵沿著臺階往上走,足足走了兩百多級臺階,才算是進了莊子。

莊子裡就剩下師孃和他的幾個師弟,可惜他們來的不是時候,都出門採藥去了。

蘇綰跟著賀清塵轉了一圈,下山去縣衙。

她沒見過靖安知縣,當初送芭蕉芋過來,是直接送到受災最嚴重的鎮子上,交接事宜都是陸常林安排。

這次帶著秋霜到了靖安後,她一直做男裝打扮。有時早出晚歸,有時借住在百姓家裡,要不是陸常林找來,沒人知道她在靖安。

進入縣衙,知縣大人站在公堂往外,對著陸常林點頭哈腰,像是剛剛被訓過。

“你們回來了,我的桃花呢。”陸常林丟下那知縣不管,大步朝他們走過來,“不會沒給我帶吧?”

“帶了。”賀清塵拿出折下來的桃枝給他,“蔫了。”

陸常林看著已經蔫了的桃枝,更想把他踹回汴京。

他拿走桃枝左看右看,想起還有正事要辦,旋即又笑起來,“百姓都自發去挖水渠了,按照今天去的人數,半個月靖安境內的水渠就能全部修好過水。”

蘇綰淡淡揚眉。

興修水渠不需要太多的專業知識,修運河才需要。靖安一地的水渠組網後,平崇上游可再開一條運河,一直挖到安宣府附近。

這樣一樣,平崇一帶可以避免水患,北境的運力和糧食產量都會大幅度提升。

就是開修運河,需要更專業的地質評估人員,評估路線和沿途土質結構,是否適合修運河。

她會的那點東西不夠用,得讓工部的人來定。

“你們吃飯沒?我忙了一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陸常林摘下一朵蔫了的桃花,左右比劃了下,塞進懷裡,“清塵,這頓飯你得做東。”

“那走吧。”賀清塵爽快應允。

蘇綰笑了笑,將剛剛冒出來的念頭跟陸常林說了下,讓他安排工部的人過來評估。

做好評估修起來就快了,最多三年就能完工。

“吃完飯我就往汴京發消息。”陸常林答應下來,狀似不經意的語氣,“要不要跟他說,你在靖安。”

他真希望他們好好的。

趙珩這段時間跟剛從冰窖裡爬出來差不多,臉上總掛著寒霜,每次早朝朝臣都噤若寒蟬。

倒也有好處,沒人敢搞事。

“不用了,我等鴨苗送到就回去。”蘇綰臉上的笑容不變,“還要再開兩家鋪子。”

她會去找趙珩,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她就去。

陸常林無奈嘆氣。

她不說趙珩也知道她在這,也不知他們何時才能解開心結。

轉眼過去六天。

年前準備的鴨苗和雞苗送到靖安,靖安境內的大小水渠,也在百姓的努力下修了大半。

蘇綰跟著陸常林安排工人將改良過的水車,送到頭年修好的水渠最寬處,準備安裝。

原先靖安也有不少水車,但都不大,遭遇乾旱後溪流全部乾涸一點水都沒有,水車也派不上用場。

從平崇下游開的這條水渠,寬度有三米多點,沿途多處都可安裝水車,增加灌溉能力。

“往這邊挪一下。”陸常林吼了一嗓子,等工人挪好開始拉起風車,這才松了口氣回到蘇綰身邊,“看這天氣,怕是又要下雨,到時候還得去查哪裡的蟲子比較多。”

連續晴朗了六天,再下雨蟲子會更多,他們人手不夠沒法處處盯著。

送過來的雞苗鴨苗,都以非常低的價格賣給百姓,讓他們放養,總數有一萬多只。

“這是小事,靖安境內四十個鎮子,一千多個村子我都在當地安排了人盯著,不管哪裡出現大片的蟲子,他們都會第一時間傳訊息過來。”蘇綰失笑,“銀子得你來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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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到一處就找當地的百姓負責此事,發現蟲子大量孵化就送信到靖安縣衙,訊息準確可以領四百文銅錢。

“銀子?”陸常林愣了下,回過神隨即失笑,“沒問題。”

這辦法非常好,不用戶部招人做事,而是讓百姓自己去盯著,出了問題百姓比官員更著急解決。

“賀大夫的實驗也該出結果了,我過兩日回汴京。”蘇綰仰起臉,掩在帷帽下的雙眸清澈透亮,“剩下的事交給你,等這場雨過後就能知曉下一步要做什麼。”

已經三月了,氣溫回升再來幾場春雨,土裡的蟲卵孵化更快。

還得注意雨量,大旱之後必有大澇,不能掉以輕心。

有她實地探查後新開的水渠,只要能趕在雨季來臨之前全部修好,發生水患的可能性很低。

“放心。”陸常林放鬆下來,想說趙珩已經到了靖安,還沒開口就看到幾匹馬朝著這邊飛奔過來。

蘇綰也看到了疾馳而來的駿馬,馬上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兩個半月,他們一次面都沒見過。

陸常林不說北梁到底有沒有出兵,她也沒問,只做好自己該做,無愧於心。

可是看到趙珩,她的心跳還是亂了,胸口酸脹難忍。

她喜歡他。

喜歡和他在一起時的輕鬆愉悅,喜歡他放下帝王身份後意氣風發的模樣,喜歡他偶爾流露的天真。

她不知道這樣的喜歡算不算愛,卻從未想過要跟他分手。

從未想過換一個人去喜歡。

也不會再有人能像趙珩這般包容她。

“是陛下和蕭將軍等人。”陸常林不明所以,“像是有事。”

蘇綰略略頷首,沒吱聲,掩在帷帽下的眸子隱隱發紅。

趙珩轉眼到了跟前,他從馬上下去,幾個箭步衝到蘇綰跟前,拿走她頭上的帷帽用力將她抱進懷中,啞聲呢喃,“舅舅的骸骨拼全了,我沒有出兵北梁。”

沒有她反對自己出兵,北梁如今已是狼煙四起,怎會是眼前這番忙於春耕的熱鬧景象。

滿朝文武,無人反對出兵。

他們都清楚,宋臨川會和他皇叔聯手御外,甚至做好了打上一年半載的準備。

便是謝丞相都建議立即行動,兵貴神速。

謝家滿門忠烈,折在北境的就有六人,這也是謝丞相不同意謝梨廷從軍的原因。

只有蘇綰不贊成出兵,還理智的跟他分析,這一仗為什麼不能打。

他知道她的分析在理,只是當時沒法冷靜下來,沒法要求她同仇敵愾。

那晚回宮後,他一個在春語閣上站了一夜,最終還是決定出兵,並親自來了赤虎軍大營。

抵達大營當晚,安插在東蜀的探子和守著南境的謝梨廷,同時來訊息。

東蜀方面,宋臨川在邊境預留了五萬精兵,只要他們入境東蜀便會立即停止內戰御外。

南詔的散兵遊勇也在南境聚集,隨時會趁著南境兵力不足,殺入南境。

看罷訊息,他想要出兵的決心便動搖了,冷靜反思出兵是否可行。

靖安災情未解,北境的百姓剛安穩半年,南詔散兵隨時背後補刀。便是一年半載內踏平了東蜀,北梁也會千瘡百孔民不聊生。

傷敵一千自傷八百,此戰不值。

他與表兄討論許久,最終只派了一支精銳過去,將舅舅埋骨他鄉的骸骨帶回來。

蘇綰說的沒錯,舅舅守衛北境是希望北梁可以安定,自己一意孤行為他報仇,北梁又會陷入戰亂。

他好容易壓下去的朝臣,也會趁亂結黨把持朝政,魚肉百姓。

這不是他這些年隱忍不發,極力登上帝位的初衷。也與自己想要將北梁,變成太平盛世的理想背離。

“玄黎。”蘇綰艱難仰起臉,抬手撫上他佈滿胡茬的俊逸臉龐,“瘦了。”

國恨家仇,機會就在他手邊,他明明可以孤注一擲報仇雪恨,最終卻只是把舅舅埋骨異鄉的骸骨帶回。

她錯怪他了。

蘇綰看著他明顯瘦了一圈的臉龐,眼裡慢慢浮起霧氣,“現在走?”

他應該是來帶她去葬禮的。

這一天他定是等了許久。

“在等一會。”趙珩鬆開些力道,卻仍圈著她,低下頭顫抖親吻她的額頭,“讓我再抱抱你。”

身為帝王不可感情用事,她比自己更懂得這個道理。

他的衝動,險些釀成大錯。

“大家都在看著。”蘇綰回抱他,埋頭下去,在他胸前輕輕蹭了蹭。

“讓他們看。”趙珩抬起手,扶著她的後腦又親了親她的頭頂,胸口翻湧著難以名狀的酸澀情緒。

她阻止不了他,卻早早來靖安安排百姓提早防蟲,佈置春耕。

這些本就不是她的分內之事,她卻還是做了,還做得比他手下的官員要好。

她不是那些喜歡將情情愛愛放在嘴邊的女子,她理智冷靜,便是情濃意濃時,也不會盲目的支援他。

他不來,她可能永遠不會主動找他。

這兩個多月,他日夜難安,既擔心找不到舅舅的骸骨,又害怕她再也不理會自己。

收到訊息,他第一時間趕來靖安。

她一點沒變,像是他來不來都無需在意,她就在那。

趙珩輕輕籲出一口氣,像是抱不夠一般擁緊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子裡。

她怎麼可以這麼好,自己何德何能能夠遇到她。

蘇綰被他抱得有些喘不上氣來,微微掙扎了下,閉上眼將臉頰貼到他胸口上,仔細感受他的心跳。

良久,趙珩抱夠了才不捨地放開蘇綰,側過頭看向陸常林,“上馬,隨我們一道去。”

陸常林揚了揚眉,叫來書童吩咐一聲,利落上馬。

蘇綰和趙珩共乘,秋霜騎著趙珩給準備的馬匹,一行人浩浩蕩蕩返回靖安。

柳雲珊帶著婢女等在縣衙,接了她後,大家再出城往北疾馳。

蘇綰抓緊馬鞍,整個靠在趙珩身上,心底湧起陌生的又甜絲絲的情緒。

這便是愛吧?

一路快馬加鞭,天黑時終於抵達赤虎軍大營。

整個營地的將士都已披麻戴孝,安靜地在等著他們,燃起的火把,將營地照得亮如白晝。

趙珩下馬,全營的將士都跪下行禮,三呼萬歲。

“免禮平身。”趙珩的嗓音裹著些許嘶啞,“當年鎮北王領兵抗擊東蜀大軍,誓要守住北梁山河,令黎民蒼生安居。當年,朕就在這大營之內,等他凱旋。如今他終於魂歸,朕當親自送他。”

將士低頭,依稀能聽到幾聲細微的抽泣聲。

趙珩擺手示意他們退下,伸手去接馬上的蘇綰。

蘇綰從馬上下去,稍稍活動了下顛麻的雙腿,手被趙珩握住一起進入蕭雲敬的營帳。

營帳佈置成靈堂,正中間擺放著一口巨大的棺材,負責治喪的將士,在往火盆裡丟紙錢。

蘇綰跟著趙珩一起上香,下跪行禮,鼻尖有些發酸。

趙珩做出不出兵的決定,必定經歷了極為痛苦的煎熬,還要去說服那些將士,不讓他們心生怨懟,過程之艱難是她想象不到的。

禮畢,蕭雲敬和柳雲珊一起跪下磕頭,蘇綰和趙珩則去換上孝服。

等他們換上孝服出來,陸常林也換了孝服,守在靈前。

“明日一早安葬,你們趕了一天的路,先回營休息。”蕭雲敬走過來,啞聲開口,“玄黎,父王回來了,他地下有知,知曉你已登上帝位定然無比欣慰。”

“嗯。”趙珩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唇角抿緊。

蘇綰抬頭看蕭雲敬,發現他的長相比夢中更為堅毅,身上的殺氣也很重,禁不住挪開眼看向柳雲珊。

一剛一柔,兩人確實很搭。

離開靈堂回安排好的營帳,將士送了飯菜過來。

蘇綰洗手坐下,趙珩坐到她身邊,嗓音還有些低啞,“有沒有怪我不來找你?”

“沒有,你不來我做完事也會去找你。”蘇綰側過頭,目光柔柔地看著他,“這些事我沒有親歷,無法體會你當時的心情,不該跟你說那樣的重話,以後不會再說。”

“我也不對,應該跟你說清楚,而不是一走了之。”趙珩傾身過去,溫柔親吻她的額頭,“舅舅在封后大典後,為避免父皇生疑,自請鎮守北境抗擊東蜀大軍,走時帶走蕭家男兒一百三十六人,無一人回。”

到外祖過世,曾經赫赫有名的鎮北王一族,徹底沒落。

“他應當也不希望你真的領兵出征,不會怪你不為他血刃仇人。”蘇綰握住他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已經犧牲的將士要銘記,得來不易的安寧也要珍惜,我會一直陪你。”

陪著他將這千瘡百孔的山河修補好,陪著他一起將北梁變成太平盛世。

“好。”趙珩又親了她一下,抽開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吃飯,明日我要為舅舅抬棺。”

蘇綰輕輕點頭。

隔天一早,鎮北王的棺槨封釘,趙珩和蕭雲敬一起抬棺,營中哭聲一片。

蘇綰扶著哭紅了眼的柳雲珊,鼻子陣陣發酸。

青山處處埋忠骨。

葬禮結束,趙珩送蘇綰到靖安後便直接回汴京。

靖安又下了一場雨,各地負責監測的百姓紛紛來信,鴨苗雞苗吃蟲子的速度,趕不及蟲子孵化的數量。

賀清塵帶著柳雲珊等人,分成幾個小組,和當地百姓一起利用藥汁殺蟲。

蘇綰和陸常林則負責收購被打死抓住的死蟲子,一斤一文錢。

經過二十天的分工和努力,加上水田數量激增,蟲災一事基本上被遏制住。

蘇綰交代陸常林還要謹慎觀察,防止死灰復燃,帶著秋霜先回汴京。

到了六月,各地出現幾次小股蟲災,很快便徹底撲滅。

蘇綰看罷陸常林的來信,側過頭看著心情愉悅的趙珩,“什麼意思?”

趙珩伸手將她抱過來,貼著她的耳朵呢喃,“陛下答應過,蝗災不起,便與我成婚。”

他早準備好了,連日子都定下來了,只要她點頭即可。

賀清塵等人都搬到韓丞相府去了,那兒現在是醫學堂,賀清塵做實驗帶學生。自己如今出宮住太子府,名正言順,婚禮由謝丞相和崔尚書為他們主婚,已經說好。

其餘受邀的,都是他身邊的近臣,不會洩露她的身份。

“好。”蘇綰丟開陸常林的來信,伸手捧起他的臉親過去。

國喪期間禁禮樂,因此婚禮從簡,她沒什麼意見。

“日子定在這月十五,還有三日。”趙珩喉嚨裡溢位一聲悶笑,“你在家等著便好。”

蘇綰哭笑不得,“這麼急?”

“很急。”趙珩低頭吻她。

住了幾個月的客房,當然急了。

轉眼到了婚禮這天,蘇綰看著趙珩送來的鳳冠霞帔,鼻子酸得厲害。

“陛下說了,娘娘出門上驕子穿尋常百姓的喜服,上了驕子便換上鳳冠霞帔。”秋霜拿著梳子給她梳頭,笑容俏皮,“陛下還說,要讓全汴京的百姓都知道娘娘嫁了個商戶,驕子要到太平坊轉一圈。”

蘇綰也忍不住笑,“依他。”

還以為要從簡,沒想到趙珩竟然準備這麼充分,還特別的壕氣。

整個汴京城內的樹上都掛滿了紅綢,長安裡的樹也在三月末全都換成了石榴,開門就是一大片紅似火的石榴花。

趙珩說封后大典不能辦,但也會給她一個最隆重的婚禮。

蘇綰梳妝換衣,到了吉時出門上驕換衣,紅色蓋頭蓋下來,便什麼都不不管了。

轉了一圈,驕子直接進了太子府,謝絕百姓觀禮。

蘇綰下了驕子,等趙珩揭了蓋頭,和他一起進入太子府前廳。

“陛下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來觀禮的朝臣行禮。

“免禮平身。”趙珩牽著蘇綰的手,朝謝丞相點點頭,示意他開始。

謝丞相按制宣讀封后聖旨,由崔尚書授鳳印,禮成。

送走所有朝臣,趙珩牽著蘇綰的手回新房,含笑看她,“還要喝合巹酒。”

蘇綰回給他一個微笑,點頭。

趙珩倒好酒遞給她,自己也拿了一杯,目光繾綣,“綰綰,吾妻。”

蘇綰眼裡泛著迷濛的水光,端著酒伸手過去與他交杯,仰頭喝下這杯酒。

從今往後,縱有風雨,她也會與他攜手並進,共赴白頭。

作者有話要說:  二月份最後一天,終於寫完了。非常感謝大家的喜愛,也感謝一直陪伴追文的小夥伴,~~~綰妹和趙珩的故事就到這裡,番外會寫一些日常,你們想看誰的番外,可以提,我抽時間寫~~~新文也差不多要開了,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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