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獻祭給蟲族至高神14、第14章
議和協議的簽署, 意味著部分星域正式劃分給蟲族。
皇帝尚未下令將具體條例公佈出來,當然或許她永遠不會這做,但大部分貴族已經有所耳聞。
除了那日參與皇宮晚宴的人,有那些在議院有席位、或是在軍方有些勢力的家族。
大家聽聞訊息幾乎都是松了口氣。
他們實在受夠了戰爭, 也受夠了自家產業的運輸軌道被雙方你來我往的戰艦所佔據——主和派之所以在議會佔了多數, 是因為貴族們都認為與蟲族的戰爭毫無意義。
或者說, 當得利遠遠小於損失時,戰爭對他們而言就會失去意義。
蟲族佔據著那些荒涼偏僻、環境惡劣的非宜居星球, 少數出產著稀有元素, 多數只是一些瀰漫著風暴和災禍的廢星。
他們想要的話, 就劃分給他們好了。
貴族們這想著,至於那些平民如何叫囂, 與我有關係?
“他們不滿意的話, 就自己去和蟲族戰鬥吧。”
“?他們已經交稅了,當然,否則他以為那些被蟲族炸燬的無人艦隊是哪來的?是用我奶奶的嫁妝買來的嗎?”
在無數的貴族家庭, 類似的言論層出不窮。
至於網如何唾罵帝國無能、割地求生向蟲族低頭、甚至還要向蟲族邪神獻上祭品——
這件事雖然只是捕風捉影,但那段由反抗組織駭客盜取的影片影像,已經傳遍了整個帝國星域, 星網覆蓋範圍內, 幾乎無人不知, 再加一些不知真假的謠言, 似乎也並非空穴來風。
與此同時, 大量的戰爭錄影被解禁公佈出來。
整個帝國都為之轟動了。
某種程度上說,人們的注意力也從“蟲神的新郎/新娘”這個話題轉移了。
……
首都星。
皇家指揮學院。
高聳入雲的主教學樓,大廳中來來往往的學生們忍不住停腳步。
“幼幼,快看那個!”
有個少年扯住了旁邊的同學。
白幼剛剛回到學校, 此時還神情恍惚地抱著資料板,被拉住時下意識抬頭。
大廳的巨幕正播放著一段影像。
那是一片土地暗紅、四處遍佈著隕坑的行星地表。
天空中有數十艘無人駕駛的戰艦,槍口噴出無數道火光。
方密密麻麻的傀儡如同海潮般湧動,中間夾雜著數十個黑漆漆的身影。
“好像是工蟻啊?”
軍校的學生們對蟲族十分熟悉。
他們認出了影片的蟲族——傀儡是整個蟲族裡最弱小的存在,在它們之,就是有著近似人類智慧的低等蟲族。
工蟻就是其中一種。
他們有兩三米的高度,有著長長的觸角,兩腿四手,有些形似站立的螞蟻、身上披著堅硬的外骨骼——據說硬度堪比合金,普通的軍用級武器都很難對其造成破壞。
“靠,好多工蟻,這特麼少說有幾百個——”
學生們低聲議論著。
他們大多數都是覺醒者,經常參與模擬訓練,在虛擬環境與傀儡作戰。
殺死一個兩個傀儡不是特別困難,然而如果目標換成低等蟲族,就完全是另一種情況了。
巨幕影像裡,那些高大的工蟻,手持著射線槍乃至火箭炮,在槍林彈雨中不知疲倦地奔跑著,躲避著來自飛船的炮火。
忽然間,一道五彩斑斕的光輝升騰而起,如同流星般飛越過密集的蟲群。
——然後,直接撞在了那些戰艦上!
一艘艘戰艦紛紛爆炸,在絢麗的焰光中解體,殘骸向方墜落。
彩光在高處盤旋一圈,穿透了所有的戰艦後,停滯在半空中。
牠的真容此時才被捕捉——
一個有兩對瑰麗鱗翅的類蝶生物。
牠的身體非常纖細,臉部很小,鏡頭繼續拉近時,才能看到那些六角楔狀的密密麻麻的複眼,頭頂有一對長而纖細的棒狀觸角。
“這個指揮官——是織夢者吧?”
有人驚呼出聲。
織夢者是中等蟲族的一種,中等蟲族又被稱為指揮官。
“這是西塔星圈的戰役?”
“對,第十一星系九號廢星。”
“聽說織夢者可以操控幻象,只有a級以的精神系異能者才能抵抗——”
“害,a級以的精神系異能者,整個帝國能數出來幾個?我老家整個星系最強的也只有b+而已。”
不過大家心也清楚,這話的意思並非是只有a級精神系異能者才能戰勝他們。
通常來說,如果能在短時間內打敗目標,也就可以避免中招。
不過——以織夢者能輕鬆摧毀戰艦的身體強度來看,恐怕也只有a級以的覺醒者,才有機會對他們造成傷害了。
學生們面面相覷。
他們大多是d級和c級覺醒者,從小就自豪著這樣的身份,又經過艱苦訓練,開發出高於普通人千百倍的戰鬥力。
然而在某些蟲族面前,自己似乎也只有送人頭的資格了。
指揮官們似乎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掉戰艦,那些被裹在層層護盾和超合金艙壁的飛船,在他們身邊,脆弱得像是紙糊的玩具。
——慶幸的是,被毀掉的帝國戰艦都是遠端驅動的,面並沒有士兵。
只有那些高階異能者覺醒者,才有會近距離接觸指揮官級別的蟲族。
儘管因為近年來帝國遣去的刺客們死的死傷的傷,以及人們對高等蟲族力量的進一步認識,逐漸沒有人再願意去做這種事了。
影像裡的織夢者振動著雙翅緩緩落地。
方的傀儡蟲們紛紛向周圍避讓,瞬息間清出一大片圓形空地。
蟲群的最前列,工蟻們紛紛扔掉武器,完全跪伏在地。
那個生有蝶翅的生物,也跪倒在空地上。
彷彿一場神秘詭譎的儀式,硝煙彌漫的戰場好像都變得安靜了,只剩下飛船機骸的解離燃燒聲。
“伽馬星圈的‘黑巫’卡帕星圈的‘先知’都曾經做出過同樣的姿勢——”
那是兩個曾經出現在帝國星域內的高等蟲族。
“我聽說這是在向蟲神祈禱。”
“真的嗎?”
“嗯,蟲族裡有一些神神秘秘的儀式,畢竟他們真的有個神。”
如果是數日前,類似的言論一定會被眾人嗤笑。
然而如今蟲族至高神的存在已被證,大家聽到這種話,第一反應倒是相信了。
“啊,這段影片我早就看過,那時候納悶為不放出來……”
白幼發現旁邊的小夥伴自言自語。
她也沒怎麼聽清對方說的話,不由問了一句:“林岄?你在說?”
“哦,沒什。”
一邊穿著工程系制服的少年回過頭。
他出身林家,是林公爵的侄之一,父親在軍部任職,也有爵位。
林岄白幼早早相識,他們同專業同班,被分到同一座公寓樓的同一樓層當鄰居。
事,白幼之所以認識林公爵,也是因為林岄邀請她參與了家族舉辦的宴會。
“我之前偷偷在我爸那裡看過這段影片,那時候帝國已經開始將艦隊撤出戰區,網就有些討論,猜測是不是要議和,有人罵的很難聽。”
白幼愣了一。
她滿心都是皇儲殿,有那些關於泰蘭家族血統傳承的事,這些日子風口浪尖的話題都沒怎麼引起她的注意。
林岄撓了撓頭髮,“當時我問我爸,說為啥不把影片放出來,讓那些愚看看蟲族的戰鬥力,他們只坐在家當鍵盤俠,動動嘴皮子,根本不知道帝國艦隊在和東西戰鬥。”
他停了停,“現在我明白了,如今才是最好的時機,在議完全談妥,協議都簽完,也是那些賤民罵的最厲害的時候,讓他們看一看,帝國議也是無奈之舉,說真的,打到最後能活來的也是覺醒者,那些平民在傀儡面前都毫無擊和躲閃的能力。”
白幼意識咬住了嘴唇。
類似的詞,她曾經聽蘇琳說過。
記憶中的褐發少女揚起巴,姿態傲慢,眼中寫滿了輕蔑,好像在注視水溝的老鼠。
不久前見面時,對方倒是沒有再這說,卻似乎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態度。
“現在他們看到這些,恐怕能嚇尿了褲子。”
林岄嗤笑一聲,“更別說——如今我們確定蟲族還有個神,天吶,你能想象嗎?”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白幼沒說話,旁邊一個同學倒是贊同的點頭。
“是啊,高等蟲族就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存在了,他們幾乎是永生的,釋放能量就能炸燬星球,很難想象假如有一個讓他們敬畏屈服的存在。”
“倘若那是真的,恐怕也確實只有神明才能形容那種存在的力量了吧。”
學生們神情複雜地議論著。
蟲族願意議和,並且從未表示過想要將人類屠殺殆盡的意思,因此大家也並沒有覺得恐懼,但內心免不了有些對強大未知存在的敬畏感。
“我媽媽可高興了,她說我們在伽馬的航線產業鏈都能恢復了,先前有一百多座空間站已經停止工作,員工都在家待業,要給他們補助……”
“對對,我爸說等復工之後,個月就給我一輛當月影-x8,成年禮物嘿嘿嘿。”
“真的,我家在西格瑪星圈的投資專案全都涼了,那些星球明明沒有蟲族,都是皇室硬要攔截蟲族的艦隊,戰線一拉起來,星門都廢了,遊客根本過不去,而且也沒人敢去。”
這些出身貴族或者精英公民家庭的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自從星際聯邦瓦解之後,帝國崛起,透過無數戰爭,討伐了無數的星球種族,摧毀了許多文明,最終建立了無的權威。
直至蟲族出現。
他們無視著帝國的法律規則,肆無忌憚地做著他們想做的事。
海藍帝國還從未被如此挑釁過。
所以哪怕蟲族從未直接進入人類居住地大殺特殺,只是挑選那些環境惡劣的星球築巢,帝國也無法容忍他們的存在。
然而蟲族也不畏懼任何戰鬥,相反,他們甚至還會為此狂歡。
無數場戰鬥來,大家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貴族們對這些事頗有怨言,他們認為即使蟲族的出現給帝國帶來許多麻煩,但有些麻煩也是皇室的錯誤決定引發的。
貴族們的產業生意受到了影響,要迫於法律規定的特殊時期的義務捐出許多財產。
儘管他們知道傳承著龍血統的皇室,以及由主戰派控制的議會,一向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縱然蟲族選擇繁殖的星球都偏僻荒涼鳥不生蛋,但終歸是在帝國的統治星域內。
——在帝國艦隊透過血洗其他種族文明而成功擴張的星域內。
大多數人能理解,卻不想支援。
畢竟他們的領地大多是富饒繁華、居數量極多的星球,蟲族從不靠近那樣的地方。
議和對他們而言再好不過。
至於給予蟲族發展的機會,會不會讓他們以後能威脅到人類——
這算是星網討論的熱門話題之一,許多知情者卻是對此嗤之以鼻。
他們認為,假如蟲族有這個想法,議和當天,魔眼和紅皇就可以在首都星大開殺戒,或是直接讓艦隊躍遷進入中央星圈,屆時整個帝國必然會崩潰大亂。
部分貴族也得到了訊息,高等蟲族們曾在那個會議上明確表示,他們的繁衍行為和巢穴數量都有限,在到達一定數字之後,他們就會停止。
而且,那些巢穴新誕生的蟲族們,也不會全都留在這個宇宙,帝國公民們並不需要擔心自己的資源遭到侵佔。
——事蟲族們本來也不怎麼在乎人類的資源,除了建造飛船所需的部分貴金屬稀有元素是重合的,他們的生存方式人類以及那些亞人種族都截然不同。
大家更願意這是真的。
“議和那天的宴會,我爸媽都去了,聽說最後很多人都捨不得走呢。”
宴會結束時,許多貴族還戀戀不捨不肯離去,試圖打聽到一些訊息。
關於那位至高神冕本人,以及牠想要怎樣的伴侶。
甚至有人開始考慮自己家族是否有適合的物件。
“臥槽,真的假的?”
“我聽說好多人都願意將物件前妻前夫留的,或者是什私生女之類的,反正是把那些礙他們眼的送出去。”
“我怎麼聽說皇室願意送親王爵位領地,如果說是真的被選中的話。”
學生們悚然相顧。
“親王爵位?”
海藍帝國並沒有異姓親王,所有的親王都是泰蘭家族的成員,而且全都是s級覺醒者。
——否則他們也無法繼承頭銜。
倘若與其他的貴族結婚、而女無法繼承泰蘭家族姓氏的皇皇女,都完全沒有資格成為親王。
“可是這東西,有命拿沒命享受啊!”
“也不好說,你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如果蟲族就是想要把某個覺醒者弄到手的話——何必大費周章?我們派了多少高階覺醒者異能者送門去給他們殺?不夠嗎?”
“他們想要人,肯定不是拿來殺著玩的。”
大家一時間沉默來。
“幼幼?”
林岄轉頭看著自己一直沒說話的小夥伴,後者低著頭,情緒似乎不太對。
少年急忙將她拉到一邊,“你沒事吧?”
附近的同學們交換了幾個眼色。
少數人已經知道,這小姑娘皇儲殿有著耐人尋味的關係。
他們的父母或者親屬參與了那日的宴會,雖然沒敢拍攝皇儲殿本人,但也聽到了名字,再聯絡自然人的身份,不難猜到是誰。
只是皇儲殿態度莫測,皇帝肯定也不願意見到類似的醜聞——人們都認為艾倫殿下不可能和a級以的覺醒者結婚。
所以大家縱然心知肚明,也不拿到明面上來說。
只是依然有些奇奇怪怪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幾米外的窗邊,白幼沒回答,林岄又擔心地問了一遍。
“是我剛才說錯話了嗎?”
少年有些懊悔地說,“對不起,我說了‘賤民’,但我不是那個意思,平民有很多好人,我說的是那些沒什本事、只知道在網亂噴的社會渣滓!”
“不,不是——”
白幼臉色不太好,聲音也細若蚊蠅,“我有點事,先走了。”
說完抱著資料板跑向電梯。
同時,她手腕的光腦震動了幾,又跳出一條通訊請求。
教學樓有數百層之高,觀光電梯一路向,透過玻璃牆幕能俯瞰整個風景秀麗的校園。
白幼靠在欄杆,看著電梯的學生們相繼出去,最終只剩她一個。
她這才接了這個來源未知的通訊。
“幼幼,不好了,他們被抓了!”
那邊傳來混亂的噪音,夾雜著一道尖銳的求救聲。
“布朗叔叔?”
白幼失聲,“你在哪裡?陳阿姨呢?”
“她也被抓了!這是個陷阱!蘇琳那個臭女表子害我們——”
那個男人氣急敗壞地罵著,“我們聯絡不團長——”
“?”
白幼沒反應過來,“這與蘇小姐有關係?是她做了?”
“她和聯堡安全部的走狗們串通起來,草,這他媽至少有十個b級異能者覺醒者,他們真是下了血本!”
話音未落,電梯的門被人一把掰開。
金褐色捲髮的俊美青年立在門外,一臉冷然地看著她。
白幼驚呼一聲,“艾倫?”
皇儲殿一把將她拉出去,動作看似溫柔,一秒卻毫不猶豫地捏碎了她的光腦。
“你幹什?!這是我用上學期獎學金換來的!”
少女眼中閃現出淚花,“你——”
“我賠你十個更好的!你又那些海盜聯絡?你瘋了嗎?”
青年低聲怒吼著。
“如果母親知道,說不定會直接掐死你,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弗萊那個人渣殺了我的小舅舅!他是我母親最喜歡的弟弟,要不是他死了,母親——母親甚至不會我父親結婚!”
弗萊是紅血海盜團團長的名字。
“我沒有,我只是接了一個通訊。”
白幼愣愣地看著他,忽然抓住了男友的胳膊,“艾倫,救救他們!”
“求你了,陳阿姨布朗叔叔對我很好,你知道我曾經被抓到紅血的戰艦上,要不是他們,我早就被那些人——”
她抿了抿唇。
“是他們保護了我!現在他們有危險,蘇琳,我不知道蘇琳做了——但是似乎和她有關係!你去找她,讓她把他們放了好嗎?”
……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許久。
飛船裡安靜得針落可聞,甚至隱隱能聽見引擎的震鳴聲。
舷窗之外是環星軌道,無數穿梭艦起起落落,閃耀的尾焰消失在浩瀚星河中。
蘇琳聽到各種瑣碎的聲音。
她的意識彷彿被撕開,一半本能地分析辨識著其中蘊含的資訊,一半又因為對話而處在緊張狀態中,彷彿在等待著死亡的宣判。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望進那雙血海般的美麗眼眸中。
“我記得你說了。”
利伽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
“準確地說,你並沒有真的騙我,不用道歉。”
“我用那些話誤導你——在你誤解之後也沒有反駁。”
蘇琳抿了抿唇,“我知道你很聰明,你可能只是對一些人類社會的習慣不太瞭解,但在其他的事,你沒那麼好糊弄。”
“你是這想的?”
利伽饒有興趣地看著小姑娘用力點頭,“你最初為什想要誤導我?”
“我怕你們殺了我。”
蘇琳實話說,“你知道,在我們眼裡,蟲族對入侵者向來是,嗯,不留情面。”
“是的,這對我的族群來說,更像是一種本能。”
利伽若有所思地回答,“但你知道,在這個宇宙,沒有人能入侵我的領域。”
蘇琳:“…………”
行了行了,我已經知道你很厲害,厲害到這個宇宙都沒有被你看在眼裡的對手了。
儘管她不是很能想象那是什程度。
大概是他們之間的距離感在慢慢降低,而人們通常很難將身邊的小夥伴和絕世高手劃等號。
等等,他算得是小夥伴嗎?
“我完完全全控制著自己開闢的位面,任何人想要進入,都要經過我的准許,所以你也不是入侵者。”
利伽攤開手,有些無辜地看著她,“再說,當你收到那個影片的時候,你非常驚訝——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緒變化。”
靠。
靠靠靠靠靠。
蘇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你最初就知道我在說謊?”
“你也沒有說‘謊’,就像你自己說的,只是一些誤導性的——”
“你知道我在說!”
蘇琳微微揚起聲音,忍不住拍了拍操作檯。
她的動作僵住了。
草。
她居然做出這失禮的事。
少女艱難地喘了口氣,“我是說——”
想想新聞裡那些潛入巢穴又被撕碎的高階異能者。
那些異能者殺她恐怕就像虐菜一樣,然而他們在高等蟲族手中都撐不過幾個回合。
現在呢?
她正面對更加恐怖的存在。
“原諒我沒完全適應人類的語言說話習慣,包括你們的思維和邏輯方式。”
利伽一本正經地說,“所以我意識關注的重點也許和你希望的不太一樣。”
蘇琳本來心七八下的,有一瞬間差點緊張吐了。
這一刻,那些恐懼情緒散了大半。
“如果你這話是認真的,你不需要我原諒,我也沒怪你。”
她有些心累地看著對方。
“我知道你不是人類,所以我不會用人類的標準去要求你,尤其是在社交方面,但我也希望你記得我不是蟲族,不懂你們的規矩,然後一定程度上對我,嗯,寬容一點?”
“有趣。”
利伽眼中露出幾分興味,好整以暇地開口:“其實你是在用人類的標準要求我,你期望我們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彼此,這種公平其實是獨屬於人類的,至少不屬於我的種群。”
蘇琳:“?”
蘇琳:“你可能沒意識到,你這種抬槓行為已經和人類很接近了。”
他從容地微笑起來,“我就把這視為誇獎吧。”
蘇琳:“…………”
利伽沒有繼續她打嘴仗,他放緩了語速,聲音似乎也多了幾分溫柔的意思。
“為什忽然想解釋這件事呢?”
“因為。”
蘇琳鼓起勇氣回答,“我覺得你期待的是一個對你滿懷憧憬的仰慕者。”
“我確實覺得你很厲害,也可以說確有點崇拜你,畢竟你修好了我的飛船,你開闢了那樣的維世界,那些能毀滅星球的蟲族都向你跪。”
她組織了一措辭。
“但我不是因為仰慕而自願獻身的人,我想我不應該讓你誤會,然後心安得享受你的——嗯,善意。”
大概吧。
她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詞了。
這些話都說出來,蘇琳感覺自己像是卸下了枷鎖,心情都變得輕鬆了。
“我不是忽然不怕死,只是有些心虛愧疚,再加,帝國那邊可能已經在給你選新娘新郎了。”
她抿了抿唇,“所以說,我提前告訴你,也是怕最後事情弄得太難看。”
“?”
利伽看去似乎想詢問什,最終卻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我不得不說,我其實很高興聽到你的解釋。”
蘇琳松了口氣,“是嗎?”
“是的,當我準備尋求人類的伴侶時,我瞭解一些相關資訊,調整了自己的狀態,模擬了人類的思維方式,讓自己能體會人類的情感。”
蟲族神明十分平靜地講述著一些細思恐極的東西。
“我也為自己塑造了個性,或者說在我做完這些準備之後,獨屬於我自己的‘性格’就自然而然誕生了,它並不完整,但其中也包含了我對真誠的期待。”
謝天謝地。
蘇琳聚精會神地聽著他說的每個字,然後欣喜地發現自己聽懂了。
簡單來說,就是他願意聽到別人說真話,這是他模擬了人類後自動生成的性格裡的一部分。
“有,你對我有一些誤解。”
他很淡定地說:“我並不期待仰慕者——人類的感官意識組成認知能力,一切都構建在神經系統外部刺激互動的前提。”
很好,他又開始不說人話了。
蘇琳下意識進入緊張狀態,不敢放過哪怕一個標點符號。
“假如真的有人在與我相見之前,就對我心生仰慕,那也不是我期待的感情。”
蘇琳愣了一,“因為那樣的人並不瞭解你?他們崇拜的只是自己幻想的虛假目標?象徵著某些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
利伽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蘇琳有些想笑,“假如他們只是因為你很強而仰慕你呢?哪怕沒有與你接觸,這一部分總是真的吧。”
蟲族神明微微搖頭,“那就像你說的,只是某種象徵,並非不可替代,並非獨一無二。”
“你——你希望有人被你的人格吸引?”
蘇琳不太確定地問:“是這樣嗎?”
利伽微不可察地點頭。
他倚靠著操作檯,低頭時額前的黑髮垂落,輕飄飄掃過纖長睫簾。
那雙深邃豔麗的紅眸裡湧動著暗潮,又似乎有些委屈的鬱色。
“是不是很難呢?”
蟲族低沉的嗓音飄散在駕駛室。
蘇琳深深吸了口氣,“論上說,並不是很難,許多人類都遇到了這樣的戀人。”
她猶豫了一,“但——”
“但我不是人類?”
“不,”蘇琳也開始搖頭,“我是說——”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內心的糾結情緒,乾脆開啟連著星網的光腦,隨手將一些熱門話題面的評論投影在牆壁的資料屏。
螢幕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種蟲族狂熱者各路專家的分析,從蟲神的存在到牠為什需要伴侶。
如果不認識正主的話,乍一看似乎都挺有道。
蘇琳將其中一條放大了。
#人會愛上螞蟻嗎?#
蘇琳:“最初我看到這句話覺得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他們在貶低自己是在抬高蟲族——後來我意識到雖然這比喻不對,但是在某些方面,不同的種族之間確有很大的差異。”
“沒錯。”
利伽微微頷首,“那是差異,並非優劣。”
“人類不是螞蟻。”
“事,螞蟻也能做到人類做不到的事,人類對於我們而言也是一樣的。”
他微微歪頭,似乎在組織語言,“你記得嗎,我說過所謂的神,只是在你們的語言,最貼合我的一種描述,但我人類文的神祇是有區別的。”
“某種程度上說,我覺得你可能還要更厲害一點。”
蘇琳毫不吝嗇誇獎。
“所以,在你熟悉的故事,”利伽似乎很感興趣地問:“那些神,或者近似神明的生物,為什會想要尋求人類當伴侶?”
蘇琳眨了眨眼睛,“這就太多了。”
她如數家珍地掰著手指,“有時候是一些設定,譬如某些種族需要一個靈魂伴侶,這個伴侶可能是任何種族任何人,但本身是不可替代的。”
“所以這種需求是必須要滿足的?否則會影響?他們的生命形態?精神狀態?基因編碼?”
“基本上是這方面,比如有些人找到伴侶就會變強,有些人想要逃離孤獨,有些人需要特定物件才能繁衍。”
蘇琳一邊說一邊瞅著對方微妙的眼神,“你顯然不是這些情況對吧。”
利伽微微搖頭:“我們並沒有類似靈魂伴侶這種概念,繁衍也不是我需要完成我感興趣的事,除非你希望——”
蘇琳驚悚地看著他,“我希望?”
“啊,我不知道這話說出來會不會冒犯你,因為在人類社會,類似的話題好像不能隨意提起?”
後者沉吟一聲,“我的意思是,從能力來說,我可以自體繁殖,也可以人類或者任何碳基種族共同傳遞基因。”
蘇琳:“……”
這傢伙的話沒說完。
不過腦補一,大概是說假如她有這個想法,他可以配合的意思???
利伽沒再糾結這個話題,“不過有一點是近似的,我需要的伴侶並不是複數的,我不明白為你說帝國同時挑選了男性和女性。”
“哦,其實這是網一些揣測,沒有證據,但顯然即使帝國真的這做,他們也不知道你偏好男性還是女性,也不知道你想要血統的覺醒者——”
“這些都不是關鍵的元素。”
利伽無所謂地說:“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也可以向你解釋。”
“你不是說,只有你的伴侶才能知道嗎?”
蘇琳:“而且算了吧,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其實她不完全是在開玩笑。
“呵。”
來自異世的神明卻彷彿被取悅了,甚至無聲地笑了起來。
有一瞬間,蘇琳甚至以為他會說出“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我會保護你”等等臺詞。
不過,黑髮男人只是微微彎起唇角,用那雙美得令人心碎的紅眸注視著她。
“好,那就再變強一點吧。”
蘇琳怔怔地看著他。
對了。
他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