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藝人事業耽誤的運動員11、決賽
決賽會在三天後進行。
鬱年在速降協會眾人的陪同下,前往大賽委員會進行決賽資訊的錄入。他將自己的參賽手環貼上機器,等到機器發出“嘀——”的一聲後,表明資訊已成功錄入。
鬱年取下手環,轉過身,看到大廳裡另外30餘位獲得了決賽資格的選手也正在排隊錄入。
其中除了他之外,在場還有兩名中國人拿到了決賽資格,見鬱年看過來,友好地對他點點頭,目光裡還有些好奇。
在中國長板速降圈子內,頭部的那批人基本都相互認識。鬱年是今年突然冒出來的新面孔,更何況這張新面孔外表實在太過出色,又是這樣的年輕,讓人不由自主就把目光凝聚到他身上。
來自美國的盧修斯錄入完資訊後,目光瞥向準備往外走的鬱年,忍不住開口:“嘿,美麗的小家夥,你能闖進決賽,這讓我大吃一驚。”
他走到鬱年跟前,也不管面前的少年能不能聽懂他說的語言。
“但是靠你在資格賽中的速度,離獎牌還遠著。我建議你回去好好養傷,疤痕是男人和力量的勳章,但它不應該出現在你的身上。”
誠然經過這一趟資格賽,這個錯過了賽前試道的年輕人,已經初步建立起了對賽道的熟悉。
也許他在決賽中的速度會有所提升。
但這又怎麼樣呢?
他踏上這條道的次數還是太少太少了,這僅有的一次資格賽不可能讓他記住每個彎道、每段路面的特徵。
“你很有潛力,不過這一次不是你的舞臺。”盧修斯搖頭,繼續說道,“期待在下一屆大賽見到你更精彩的表現,祝你好運。”
這個來自本土中國的年輕人已經表露出了他在長板速降領域的競爭力。
盧修斯心知,如果能保持這樣的狀態,下一屆大賽,熟悉了賽道、技術更加成熟的他,將會是一個最強勁的對手。
鬱年戴上自己的手環看向盧修斯:“不是下一次,而是每一次。”
他那標準的、出自南英格蘭地區的貴族牛津腔讓盧修斯詫異抬眉。他的聲音很坦然,不是挑釁,不是年輕小夥子的意氣和惱怒,而像是在闡述什麼定理事實。
還想再說些什麼,鬱年已經朝他禮貌點頭,在鄧經緯和吳前的攙扶下離開。
盧修斯的好友哈裡森在旁聽到兩人對話,對著鬱年的背影撇了撇嘴:“這不是和你同組的那個小家夥?盲目的自信和傲慢可不是什麼好事。”
哈裡森和盧修斯一樣,同樣以小組第一的排位,毫無疑問拿到了一個決賽名額。
盧修斯取出片口香糖嚼起來:“不要小看他。哈裡森,你能在第一次就拿到這樣的成績嗎?”
哈裡森聳了聳肩:“鬼知道。為了安全著想,我可不會幹這種事。”
“別找藉口了,你知道你不能的。”盧修斯攤手,“當然,我也不能。你和他不在一組,等你和他站在同一條路上時,你就會發現——”
發現那個年輕人骨子裡滋生出來的瘋狂。
……
在大賽委員會準備的醫療帳篷中,醫生先用雙氧水清洗了一遍鬱年手腕上的傷口,然後反覆用生理鹽水沖洗,將那些嵌入傷口的小砂礫和灰塵去除。
上了層藥,醫生推推眼鏡:“天氣熱,就不包紮了,好在傷口不深,這幾天注意點,等結痂就好了。小夥子年輕好得快,不用擔心。”
“另外肩背部挫傷腫脹,回去後用冰袋冷敷,明天換熱敷。”
謝過醫生,一群人回到酒店。
鄧經緯找酒店要了半桶冰塊,拿毛巾包了示意鬱年趴下冰敷。
鬱年趴在床上,將已經止血塗了碘伏的手搭在床沿。
鄧經緯掀開他後背的衣服,看到底下的青紫時吸了口涼氣。
有皮衣的保護作為緩衝,但在那樣的高速度下鬱年直接撞到防護牆上,讓他的肩背處腫脹了一片,外加擦傷滲出的血印子,在本來就白和薄的後背上更加明顯刺目。
鄧經緯心疼得不行,小心拿裹了冰塊的毛巾敷上去。
“疼不?”
鬱年掀了掀眼睫,如實回答:“疼。”
旁邊站著的速降協會眾人聽到這一聲,心齊齊揪了起來。
床上趴著的鬱年頭髮看上去很柔軟,碎發落在額前絨絨的。他皮膚白,眼尾往上翹,這麼抬眼看一下,心尖都彷彿被那睫毛掃了一下。
他們是摔慣了的。玩長板的,哪個沒摔過跤,疼著疼著忍耐力上來了也就習慣了。
但看著鬱年,就覺得他這摔得疼,是真疼。
“哎喲這能不疼嗎紫成這樣。”鄧經緯喋喋不休,“三天能養的好嗎?我說要不決賽咱不去了,萬一舊傷添新傷可怎麼辦。”
鬱年笑了下:“好不容易拿到的決賽資格,怎麼能不去。”
這一次s市速降協會參加比賽的三個人中,只有他拿到了那32個名額之一。
鄧經緯嘆氣,嘴裡咕咕噥噥,實在是不知道參加這個比賽能有什麼好處。
要說獎金吧,冠軍的獎金能有5000美金,這也不算少,但受這麼大罪就為了這5000美金,好像有些划不來,再說能不能拿到還是個問題呢。
要說為了名氣,瞧瞧現在,速降協會這群大老爺們都不知道鬱年是個藝人,更別提其他人了。這麼一個小眾的比賽,辦的倒是像模像樣的,可是在圈子之外基本沒什麼知名度。
吳前等人坐到旁邊,幫鬱年分析覆盤。
“我們幾個剛剛討論過,在彎道密集區有不少節省體力的餘地,大方向不變的情況下,或許可以透過技術微調來達到節省體力的目的。”
說著跟鬱年商討起方案來。
鬱年認真地聽過。
等眾人出去,留給他安靜的空間休息後,鬱年從那半桶冰塊裡取出幾粒,扔進杯子裡。
他搖了搖杯子,看到冰塊在玻璃杯中叮噹作響,這清脆的聲音讓他有些入神。
安靜了片刻,鬱年拿下背後的冰毛巾,從揹包裡取出紙筆。
在紙上畫出一道波浪曲線代表連續的彎道,又在彎道上切出一個堪比圓規畫出的標準圓。點出圓心和半徑,鬱年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過彎時該採用多大的半徑,多大的角度才能最大限度節省體力,並獲得足夠高的速度。
在體能有限的情況下,他必須對每個彎要耗費的數值有瞭解,並做好分配,減少不必要的浪費。
在紙上寫寫畫畫,有了思路後,鬱年將紙張對摺疊好丟進垃圾桶。
重新趴下,他閉上眼進入系統空間。
剛進來,鬱年就察覺了這裡的變化。
此刻身處的不再是那座熟悉的巍峨高山,而是暗含“天有九重,雲有九霄”、九十九道彎的天門山。
他知道這就是系統提示的【建模功能】了。
腳下的每寸山道都完美對照現實中的天門山建立,不管是水泥路上的接縫,還是背光處山體滲水留下的溼跡,一切都完美還原現實,給他無比的真實感。
放眼看去,這片山沒有人煙與塵囂,有的只有萬頃蒼茫綠色,山巔繚繞著雲霧,蔥蘢的樹蓋地遮天,從山谷推搡著擁上山頂。
腳下綿延的大地是如此壯美。
這是他一個人的天門山,沒有終年攥聚的遊客,沒有山腳、山谷的觀眾,沒有飄蕩的國旗和橫幅。
是寂靜的、完全歸於純粹自然的天門山。
只除了那條公路——
是這壯美風景中唯一的人工痕跡。
鬱年站在山頂,看著一直延伸到盡頭的盤山公路。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轉頭看向身材強壯的教練,平靜地開口:“這一次我一定要贏。”
聲音裡有勢在必得。
教練似笑非笑,來到他身邊:“你覺得極限運動的意義是贏嗎?”
隨意的一句問話裡,包含著打量鬱年真實想法的意思。
“不管是什麼。”鬱年頓了頓,“但這一次我要贏。”
這是他和這個世界意志的第一次交鋒。
是他掙脫劇情桎梏的第一次宣告。
至於教練口中極限運動的意義。
鬱年在山巔坐下,迎面而來的風讓他微微闔上眼睛。
他不認為自己要做的每件事,都必須要有一個所謂的意義在。
“我還找不到它的意義。”
那些旁人喜歡加在極限運動這四個字上的,諸如生命的真諦、探索這類詞彙,鬱年還無法找到共鳴。
他喜歡這項運動,享受這項運動,但此時此刻,他還不會去給這四個字新增上更多的深層次含義。
“它現在對我而言,和籃球、游泳這些運動沒什麼區別,只不過要更驚險點、刺激點。”
一開始想玩極限運動,也單單是想給一成不變的生活找點起伏。
“也許以後我的想法會改變,但此時此刻,我所有努力的目標,都是為了那塊獎牌。”
教練看了他良久,笑了一下:“你很誠實。你的勝負欲令我吃驚。”
“小夥子,不管以後你的看法會不會改變。”拍了拍鬱年的肩膀,教練調出他的訓練資料圖,“但現在你想贏,我會幫你贏的。”
教練問:“你在彎道上的調整已經有了自己的思考是嗎?”
鬱年:“是的,我還需要驗證。”
“那就去驗證。”
“這片空間只為你服務,這是你一個人的盤山公路,享受它吧。”
“等回到那片真實的屬於你的賽道,你會領悟到勝利的秘訣。”
三天後,決賽正式開啟。
幾家體育媒體記者到場,扛著攝像機時刻準備將接下來令人沸騰的比賽記錄下。
前一天下了小雨,今天雨停了,天氣悶熱異常。
過來觀賽的觀眾比前幾天更多,擠滿了每一個可以觀賽的山坡。
在潮熱中,沸騰的聲浪一陣一陣。
沾了水的旗幟與橫幅沉沉地卷在一起,吹來的風似乎都帶著黏膩和汗味。
極限運動論壇長板速降版塊中,論壇成員們討論起來。
[今天路況好像不怎麼好]
[下過雨沒來得及曬乾,肯定有點滑的]
[這還沒開始我都緊張得不行了,希望中國的三個選手都能表現不錯。]
解說員的聲音響起:“朋友們,歡迎來到天門山長板速降公開賽。三天前在這裡進行了資格賽的爭奪,角逐出32位實力非凡的速降手。今天,他們要向最後的獎牌作出挑戰,讓我們期待他們今天的表現!”
由卓越品牌贊助提供的十二面巨大的led屏上,鏡頭掃過通天大道各個路段。
“可以看到因為昨天的降雨,道路還沒有完全乾透。在背陰處,溼滑的路段會給選手們帶來嚴峻的考驗。”
天門洞廣場上,鬱年活動了下手腕,戴上手套。
經過三天的恢復,他肩背處的腫脹消退,只殘留了一點青紫痕跡。
手腕上的傷口也已經結痂,此刻被手套牢牢包裹住。
“沒問題嗎?”吳前有些擔憂地問。
這三天鬱年將自己鎖在酒店房間內,一直沒有出門,吳前不得不為他的狀態感到擔心。
鬱年點頭,從鄧經緯手上接過頭盔,走向賽道起始處,將自己的參賽手環遞交給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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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環貼上機器,電子音傳來:“嘀,確認成功,參賽者,中國——9877635。”
另一邊,卓越運營部正在遠端觀看這一場比賽。
小運營看到自家經理全神貫注盯著螢幕的樣子,跟同事眼淚汪汪抱怨起來:“選人好難啊……”
“我就說馬上全明星運動會要搞起來了,這麼有話題度參與度的節目,在上頭挑個有人氣、形象氣質好的愛豆多好!經理非說不合適。”
運營經理看過來一眼,沒好氣道:“全明星運動會那跟鬧著玩一樣,話題度是有了,符合咱們的品牌形象嗎?”
小運營吐槽一句:“那玩長板的大神是多,可是都是外國人啊!而且形象人氣也是問題。選人家搞代言,除了告訴消費者‘哦我有代言人了’,其他什麼用都沒,是能帶得動銷量還是怎樣啊?”
運營經理敲了下他腦袋:“閉嘴,比賽要開始了,老實看。”
灼日下,鏡頭一一掃過32位長板速降手。
鬱年戴好頭盔,撥下pc遮板。
“各就位——預備——”
裁判員舉起發令槍。
“砰!”
一聲槍響,鬱年踩著長板,毫不猶豫向下俯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