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藝人事業耽誤的運動員14、集訓
節目制作組眾人魚貫走出會議室,偌大的空間轉瞬寂靜下來。
專案確定,已經是板上釘釘。
鄧經緯暗自唾棄自己的無能為力,對著鬱年乾笑一聲:“不會咱可以學……”
說著,他捧起鬱年手腕。
鬱年的手腕細瘦,皮膚很薄,又白,能看到若隱若現的淡青色血管。此時那手腕側面盤踞著大塊未掉的結痂,一直延伸到手掌一側,乍一看有種觸目驚心的觀感。
鄧經緯滿臉的心痛:“可是花樣滑冰要在冰上跳啊轉啊這樣那樣,特別容易摔容易崴。”
鬱年在長板資格賽上摔那一下給鄧經緯留下了陰影,見他傷還沒好全,馬上又要去參加難度這麼大的專案,又難受又頭疼。
全明星運動會專案眾多,有以跑步、跳高為代表的田徑項目,有射箭、藝術體操這種綜合類專案,還有自由泳為主的水上專案和花滑冰壺之類的冰上專案。
其中田徑類專案參與度是最高的,射箭體操這種因為觀賞性強,人數也不少。
但是花樣滑冰,門檻實在太高,半個月的集訓時間,能踩著冰刀在冰場上站穩滑個幾圈就算不錯的了,還想要“花樣”,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最主要的,像日本俄羅斯等國家,花滑的國名度很高。但在國內,它確確實實是一項小眾運動,觀眾先天比其他專案少。
種種原因下,來這個專案的基本都是鬱年這種沒有選擇權的糊咖。
鄧經緯:“我本來想給你爭取爭取50米短跑之類的,畢竟你長板玩了這麼久,身體素質在這,跑起來不可能差到哪兒去。”
誰知道劉川這位前經紀人絲毫不念舊情在這使絆子呢。
花滑?鄧經緯長嘆一口氣。
鬱年從他手中抽回手腕,瞅過來一眼,聲音清淡:“你知道花滑又叫什麼嗎?”
被那眼睛一瞅,鄧經緯只覺得心尖都被那長而密的眼睫毛掃過,結結巴巴問:“什、什麼?”
鬱年睫毛垂下一片陰影,沒有再回答他。
他這張臉鄧經緯已經看了幾個月了,這會還是忍不住出神。見鬱年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擔憂,鄧經緯也跟著放了放心。
反正門檻高,大家菜也是都菜,沒準鬱年跟著一起訓練,反而能脫穎而出呢?
這麼一想,鄧經緯便感到了安慰。別的不說,鬱年長板玩的那麼好,最起碼靈活性和協調性在那兒,不至於差到沒眼看。
鄧經緯想通了,安慰道:“雖然花滑比不上田徑那些熱門專案人氣高,但只要有鏡頭,就靠咱這張臉,那也是能吸到粉的嘛!”
鬱年唇邊掛起淡淡的笑。
他想起了他的那個世界,舞團內最出色的芭蕾首席轉行成了花滑運動員。
花滑又叫,冰上芭蕾。
這是完全陌生的領域。陌生的東西,總有著難言的浪漫。
……
鄧經緯和鬱年走出會議室時,看到先一步離開的劉川站在不遠處,正和一個年輕人談笑風生。
鄧經緯顯然有著身為經紀人一切該有的特質——除了能為藝人爭取到足夠的資源。
此時他立刻認出了那個年輕人是誰,對他這個身份能打聽到的訊息盡皆掌握在手中。
“那是卓越運營部的負責人徐星——卓越你知道嗎?”鄧經緯扭頭問。
他還不知道鬱年的那塊定製長板就是從卓越官網高價訂購的。
鬱年“嗯”了一聲。
鄧經緯拉著鬱年,腳步慢了下來。
他眼神一個勁往劉川和徐星那邊瞥,聲音放低:“卓越在國內運動品牌中算是數一數二的老大哥了,人家這回也贊助了全明星運動會,肯定要挑些表現不錯的藝人合作中插廣告之類的。”
“你看劉川那殷勤樣。”鄧經緯這會兒連聲哥都不帶了,撇了撇嘴,“肯定是要給季俞珩爭取呢。”
不遠處,劉川似乎和徐星談得不錯。
一通電話接入,劉川掏出手機,對徐星露出個抱歉的笑容。徐星擺擺手示意他接電話沒關係,劉川便拿著手機走到另一頭接起了電話。
看到徐星一個人等在那,鄧經緯心思活泛起來。
他糾結了一瞬,不知道劉川什麼時候會打完電話,想了想還是挺直腰板,深吸口氣道:“不行,我得去給你遞個簡歷,萬一人家看中了呢?”
機會要靠自己主動爭取。
說著,鄧經緯臉上堆起笑,拉著鬱年走到徐星跟前。
徐星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看到鬱年時頓了頓,這才用眼神詢問有什麼事。
鄧經緯將隨身帶著的鬱年的資料簡歷拿出來:“徐先生,聽聞貴公司正在物色合適的代言——”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有心儀的人選了。”對方連伸手接的打算都沒有,臉上掛著禮貌又疏離的笑容。
他們這樣的品牌,哪輪得到隨隨便便一個人就可以過來遞簡歷的。
至於他說已經有了心儀的人選,倒也不是完全搪塞的話。
卓越整個運營部,不都在為找出那個人而費心嗎。
他們心儀的人選,自然就是那個在天門山長板速降公開賽上,一舉奪得冠軍的長板大神。
天門山長板速降公開賽,國人第一次突破歐美人重圍拿到冠軍獎牌,意義重大,影響重大。
只不過賽方拒絕透露選手身份資訊,到目前為止就只知道一個備案編號,一直沒能找到人。
卓越運營部想著做兩手準備,要是實在找不到人,就退而求其次看看其他的。
這回徐星過來全明星運動會,為的就是物色形象氣質好的優質偶像,萬一就碰到合適的人選了這也是說不準的情況。
像剛剛跟劉川交流的就還算愉快,他手下那個叫季俞珩的新人不錯,形象好看著乾乾淨淨的,聽說還拿到了建|軍百周年獻禮片的男三號。
這麼一重資歷加上,形象可足夠正面的了。
至於面前這個……徐星目光瞥過他簡歷上“鬱年”這個姓名。
沒什麼印象,應該是糊的很了。
再看看長相,確實好,即便是在顏值平均水準超出一般人的娛樂圈,他那張臉也足夠稱得上天花板。
但長得再好,不符合他們的品牌形象就是不行。
鄧經緯看到徐星無情又輕蔑的拒絕,就差把“就你也配”四個字寫到臉上。
他還想爭取一把,那邊劉川已經打完電話回來。
劉川掃過鄧經緯手裡捏著的那張簡歷,倒沒有在有旁人在的情況下奚落兩人,只是掃過鬱年的眼神明顯帶著好笑和冷意。
彷彿在說,不知好歹的下場就是連簡歷都遞不出去。
鬱年按住鄧經緯的手,唇邊揚起一抹笑意:“既然貴品牌已經有了心儀人選,我們就不打擾了。”
他的笑容得體,卻比疏離更疏離。
徐星觸及他渾不在意的視線,在那得體清淡的聲音中察覺出這個人隱藏的傲慢和狂妄。
徐星有些不快,這個漂亮的小明星並不如他意料中的逢迎討好,他似乎連靈魂都帶著稜角。
鬱年對兩人點了點頭,抬步向公司外走去。
鄧經緯趕忙跟上。
身後,徐星看著他被斜陽暖光勾勒的背影,覺得眼睛被晃了晃,低聲一句:“還真挺有性格。”
鄧經緯跟在鬱年身後,察覺到自家藝人情緒不太好,戰戰兢兢以為是不是沒拿到機會他不高興了。
回過神來,鄧經緯才後知後覺想起卓越除了常規運動器材,還有長板業務。
剛剛應該說明這一點的,鬱年長板玩得溜,也許能靠這個爭取一下?
怎麼就把這麼重要的點給忘了呢?鄧經緯暗自鬱悶。
他小心打量著鬱年臉色:“鬱年……人家畢竟是大品牌,被拒也是正常的,你不要感到失望。”
鬱年腳步慢了幾分,轉而看向鄧經緯。
他待人一直是有禮節而溫和的,一舉一動都帶著浸入骨髓的修養。
鄧經緯想不通鬱年那股子裝不出來的、身在高處才能薰陶出的氣質從何而來,但這回,他頭一次感受到了那溫和中的鋒利。
“失望?”他的聲音淡漠好聽,“你覺得我應該失望嗎?”
鄧經緯看著他,他的脊背挺直,矜貴優雅。
鄧經緯心想這樣的人怎麼會不光芒萬丈呢?
他該被正視,被仰望。他是真的不在意這個代言機會。
次日,鬱年來到這次全明星運動會花滑專案的集訓基地。
這是省隊花滑運動員訓練的冰場,夏末的日光從窗戶內投射進來,印得雪白的冰面亮堂堂的。
鬱年來的時候,其他十幾位藝人也到場了,正在教練員的指揮下換上冰鞋,戴上護具,扶著冰場內圈的護欄,頗有些艱難地上冰。
看到鬱年過來,眾人瞥了幾眼,招呼都懶得打。他們這群人裡頭也有幾個橙子娛樂籤的練習生,自然知道鬱年近幾個月幾乎被雪藏的狀態,便也懶得套近乎了。
負責他們的教練員扶了扶額:“別老抓著護欄啊,滑滑找找感覺,摔一摔沒事的,都戴著護具呢摔不傷的!”
這位是省隊花樣滑冰教練陳驊,看到鬱年過來,指指一邊的冰鞋櫃:“挑雙大小合適的鞋,一會兒我教你怎麼繫鞋帶。”
鬱年道了聲謝,走到冰鞋櫃跟前。
他跟這些藝人一樣,是第二批過來接受集訓的。
在這訓練半個月,要掌握最基礎的滑行,還要配上樂曲編排動作,時間比較緊。
只不過為了遷就這群初上冰的藝人,所謂的編排動作理所當然不會很難,穩穩當當能把樂曲滑完就算成功了,再側重加點上肢動作加強下觀賞性就好。
至於跳躍這類技術性內容,是想都不要想的。
陳驊在旁邊大聲招呼著:“本來咱們花滑運動員比賽都是要準備短節目跟自由滑兩個節目的,但是你們節目組那邊說兩首曲子,半個月學會太難了。”
“所以等你們上的時候,就配合各自選的曲目,來個三分鐘的冰上表演就好。在動作編排這塊,有咱們的老師,有什麼想法也可以跟老師商量。”
他的聲音裡也有些無奈,說是運動會,賽制都改成什麼樣子了。
在場藝人聽了倒是齊齊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兩首曲子,這才半個月時間,誰能學得會啊。
鬱年挑了雙大小合適的冰鞋,見他挑好了,陳驊過來,教他怎麼綁緊鞋帶。
陳驊看著他修長白淨的手指纏緊鞋帶,心裡又是嘆口氣。
細皮嫩肉的,真能吃得了苦老老實實訓練嗎。
就在這時,一道年輕的聲音從旁邊響起:“是陳教練嗎?”
扶著欄杆正試著滑行的藝人們不約而同把視線轉向來人,目光裡流露出或真心或假裝的驚喜。
“俞珩,你怎麼也來了?”
“你不是報的射箭專案嗎?”
季俞珩友好地對眾人打過招呼,笑道:“那邊也在練呢。我對花滑挺感興趣的,就多報了個專案。”
這次全明星運動會,諸如季俞珩這樣的重點藝人,是有選擇權的,有餘力的情況下完全可以多挑選幾個自己喜歡的專案。
在場其他人倒也沒什麼不高興,畢竟季俞珩最近發展勢頭很好,粉絲積攢的速度很快,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爆紅了。
有他在,沒準還能稍微帶帶這個註定沒多少鏡頭的花滑專案,他們說不定也能沾沾光多分點鏡頭。
鬱年抬眼看向他時,季俞珩也朝他掃來目光。
季俞珩長得乾淨俊秀,看著乖乖巧巧的,是時下很受歡迎的那種小生的長相。
他目光落到鬱年那張漂亮的臉上,不知道是在對鬱年還是對一旁的陳驊教練說:“我媽媽是藝術團出身的,我跟她學過一陣現代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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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有點靦腆。
陳驊聽了,眉頭舒展開,對他點點頭:“有舞蹈底子好,好好練,爭取出點成果。”
季俞珩乖巧點頭。
陳驊看看時間,對眾人說道:“這邊你們先跟著老師練練滑行,我還有省隊的小朋友要訓練,先走了,晚點來看你們。”
等陳驊離開,老師走來拍了拍手:“咱們時間緊,今天就先把各自要選的曲目給定了,然後一邊練滑行一邊試著編排編排動作。”
說著,老師拿出塊白板,眾人看到上頭寫著一溜樂曲名。
選什麼曲對他們來講都沒什麼區別,反正都不會,就純看個人喜好了。
“我就胡桃夾子吧,之前看過舞臺劇,還挺喜歡的。”
“那我選圖蘭朵。”
“睡美人,我選這個。”
很快,藝人們紛紛選到自己還算合心意的曲子。
老師一一記錄下各自的選曲。
鬱年看了眼白板,一眼掃到《玫瑰花魂》,這是他鍾愛的芭蕾舞劇。
他眼眸柔和,說道:“《玫瑰花魂》。”
老師點頭,在《玫瑰花魂》後面寫下鬱年的名字。
一旁季俞珩皺眉,有些為難地道:“我也想選《玫瑰花魂》。”
說罷,他抱歉地看向鬱年。
老師倒是不在意,擺擺手說:“想選就選吧,花樣滑冰賽場上經常會出現撞曲的事。”反正誰醜誰尷尬。
季俞珩本以為鬱年會換首曲子,畢竟自己有舞蹈功底在,選同一首曲子有了對比,鬱年勢必會佔劣勢。
他是真心喜歡《玫瑰花魂》這首曲子,也看過《玫瑰花魂》芭蕾舞劇的表演。
因為不喜歡壓抑自己的喜好去遷就別人,只能抱歉地說自己也想選這首。
然而鬱年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也絲毫沒有想換曲的意思。
他抬起眼睫朝季俞珩看過來,眉眼豔麗,眼神卻很淡,他的眼瞳裡倒映著潔白的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