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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繁花[綜紅樓]

476、紅樓賈母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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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繁花[綜紅樓]476、紅樓賈母25

賈赦這番模樣, 落在信重愛子的賈代善眼裡,那就是孺子可教也。他自得地捻鬚, 側眼瞟了老妻一眼,那意思是在說:看吧, 看吧,只是我兒子既往沒想到罷了,你看我略略指點了一點兒, 兒子就開竅了!

賈母笑笑, 這才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一切還早著呢。

她看著賈代善說道:“國公爺今兒待客也辛苦了, 老大, 送你父親回前面,早點歇息了。”

賈代善的得意戛然而止,老妻是趕自己?自己才給她撐完腰啊!

“恩侯,你自己回去吧,我今兒不過前院啦。”賈代善不高興了。

“國公爺, 我這裡每天早早就有婆子、媳婦們來回話, 會吵到你休息的。”

賈母自詡說話態度溫和, 講的也是實在的事情。可她擺明的不留人的態度, 激得賈代善瞪大眼睛,板著臉對賈赦說了一句, “明兒卯正到演武場。”

這話是對賈赦說的,而言外之意就是向妻子宣告:練武比你那些管事媳婦到的還早呢,老子今天就留在後院睡啦。

賈赦一看父親這番形容, 立即如同火燎屁股一般,匆匆告辭離去了。

賈赦一走,賈代善就換了一幅面孔,他塌了腰,側傾了身子,放軟了聲音,假惺惺地問妻子:“夫人,可是為夫哪裡做的不夠好?把赦兒拉回來敲幾板子?”

哎呦,賈代善你變臉倒是快啊。

這是玩起兒女情長了?

“國公爺,你要這麼問,我可就有什麼說什麼了。”賈母立即順杆往上爬,哼,這是你自己要不痛快的。

賈代善一臉嚴肅地點頭。

“遠的不論,只說近的。瑚兒才出生的那時候,為何妾身就不能像婆婆那樣,把長孫帶在身邊了?”

賈代善僵住了,他轉瞬間就換了另一幅模樣,真如曠達的、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神仙那麼雲淡風輕。

“那個夫人,這事兒已經過去幾年了。您看,這大過年的,今兒也挺累的了,咱們不說這個了,早點歇息了,好不好?”

這是用潛在的態度來說自己是小心眼了?賈母看多了這樣避重就輕的處事手法,遂擱過這話題,也用不在意的態度回問賈代善。

“國公爺累了?那就早些去休息吧。”

賈代善心道妻子這是真記在心裡氣著了。這可怎麼好。唉!自己那年真是糊塗,當時真應該和兒子說一句,你就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

唉,這可怎麼好。

悔不當初。

賈母面色沉靜,無喜無悲,無惱無怒,就那麼平和、溫和、冷靜地看著賈代善,等他抬腿走人的架勢。

對上妻子這般不放臉的神態,賈代善知道是自己剛才的搪塞惹禍了。他開始怪自己嘴賤,好好地問什麼哪裡不好做什麼呢。那些不好堆了幾十年了,自己心裡難道會忘記嗎!

舊事不能想,一想舊事滿心都是愧疚。

妻子及笄過門自己就去戍邊,一走就是十年。留了妻子在府裡伺候幾代的長輩。而後張氏的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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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代善開始後悔,自己在聖人問長子婚事的時候,應該說已經有結親的意向了,而不應該簡單回答說長子還沒有訂親。

如果老太傅一定要嫁女兒到榮府,選次子是不是一切就完美了。

長子襲爵,與勳貴結親;次子讀書,有科舉的清流岳家幫忙。唉,怪自己。

他知道長子不得妻子愛重,也知道長子夫婦與老妻有隔閡。他後悔沒在賈瑚出生的時候,化解了這些。而這兩年妻子對長子夫婦已經讓步很多了。現在妻子生氣了,說什麼自己也不能回去前面安歇的。不然妻子一怒之下回到前二年對長子夫婦的那般態度,最後為難的不僅是自己,全家誰也過不舒坦。

他心裡發愁,手指無意識地捻著鬍子做沉思狀,想著怎麼才能留下來哄好老妻。

丫鬟在屋外說話:“老爺、太太,熱水準備好了。”

這是賈赦在走的時候,吩咐站在外面的伺候的丫鬟婆子,讓她們立即給國公爺夫妻抬洗澡水來。

賈代善得了這話,心裡大喜,立即就說:“抬到淨室去。”

賈赦出了正院,他沒回自己的東院,反而信步往祖父晚年獨居的梨香院去。小時候。自己隨祖母居住在榮慶堂,白天就過去祖父那裡學文習武。是在什麼時候開始渴慕母親的關愛呢?應該是自己五歲、六歲,或許是更早,自己不記事的時候吧。

賈赦深吸一口氣,冷氣吸入肺腑,讓他有短暫的清爽感。等憋不住再呼出去,他看著撥出的熱氣,在寒冷的冬夜裡,清晰而又迅速地消失不見了,才甩開探求自己渴慕母親關愛年齡的念頭。

祖父把畢生的所學、所知教導給自己後,與世長辭。祖母則把她老人家全部的私房都留給了自己,自己至今還都記得祖母說的話。

“赦兒,都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實際就是天皇老子也是一樣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的。那些錢財你要收好,一定不能交給你父母和任何人。你不靠別人錢財吃飯,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自然就腰桿子硬氣。”

自己是不用靠父母親的錢財吃飯,可是為什麼今晚面對母親的時候,會有心虛、愧疚的感覺呢?自己不是早在成婚以後就下定了決心,不再計較母親是多疼了二弟一些,還是二弟與母親更貼心一些嗎?

是因為剛才母親看父親的眼神嗎?賈赦陷入沉思裡。

祖父母的相繼離世,看弟弟和妹妹圍繞在母親身邊,自己想湊過去的時候,母親就是那樣的眼神看過自己。

自己艱難把步子收回來的心情,賈赦又記了起來。

母親那時的眼神是疏離,對,就是疏離還夾雜了欣喜的眼神止住了自己。也就是那絲沒藏起來的欣喜,讓自己認為母親對祖母是不孝,從此寧願與母親疏遠。而那眼神隔了多年再出現了,就是剛才母親攆父親回榮禧堂前院安置的眼神。

自己絕對不會記錯。

可什麼時候母親對父親也疏離起來了呢?

賈赦耐心細緻地往前推,自己成婚前?肯定沒有。

成婚後?好像也沒有。

去江南祭祖的前、後?記不清楚了。

會不會是前年秋初的時候,自己從西北回來?一點兒的印象也沒有。

他突然發現自己有很多年,沒注意到父親和母親之間的關係了。

“不孝子。”賈赦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賈赦人高腿長,沿著榮禧堂東邊的夾道快步往梨香院去。母親對父親的疏離眼神刺痛了他。父親這一輩子為了榮國府搏命,母親怎麼能如此對待父親?!

不過他瞬間就為自己才起來的、譴責母親的念頭羞愧起來。自己戍邊五年,常常覺得留張氏在府裡而心懷愧疚。

然而父親卻是實打實地戍邊十年。那些年母親獨自在府裡伺候曾祖父母、祖父母,等父親從西北回來後才有了自己,那時候的母親……

看守梨香院的婆子,很詫異自家世子爺會在這時候過來。但也聰明殷勤地舉了燭火,要送世子爺到正廳去。

賈赦拒絕了倆婆子的殷勤,慢慢踱步進了正廳。因為梨香院長久沒有人住,有些變得殘舊。前年夏天的時候,賈代善把榮慶堂和梨香院都翻修了一遍,梨香院的火龍還在初冬燒了半個月,最後不知父親為何沒有搬到梨香院。

賈赦在小巧玲瓏的梨香院轉了一圈,然後坐到祖父生前常坐的那個搖椅上。他攏攏大氅,把自己裹得嚴實一些,閉目輕晃搖椅想著祖父活著的時候,自己在梨香院讀書、遊戲的那些時候,浮躁的內心漸漸沉靜下來。

祖母待母親如何呢?當然比母親待張氏好!

要是二年前,賈赦可以毫不猶豫地說這樣的話。而今他猶豫起來了。

母親伺候祖母用飯的遙遠情景,開始一幕幕地在眼前閃過。母親忙了家務,站著伺候了祖母用膳,再回去吃……

母親懷著妹妹的時候,母親仍是那樣……

賈赦伸手捂住臉。不想繼續回憶小時候。可有關祖母和母親的回憶,卻不由著他想還是不想,瞬間如潮水淹沒了他。

那時候自己小,心安理得地坐在祖母身邊,等著母親給自己夾菜,指著自己喜歡吃的菜要母親夾。自己從宮裡回來,也是先去看祖母,然後在母親來伺候祖母用膳的時候,才與母親見禮……

自己真是母親的親兒子嗎?

賈代善最終得以賴在正房睡覺。他喜滋滋地躺在妻子的大床上,這床比自己的暄、軟,還有淡淡的香氣,舒服。

他拄著胳膊,看丫鬟給妻子搽拭頭髮。妻子的頭髮仍然那麼多,那麼黑黝黝地閃亮。自己卻已經白了許多頭髮了。老了,老了。他一邊感慨自己年華的老去,一邊眯眼看著老妻不輸於丫鬟的白膩脖頸,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搬去前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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