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天下第一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逛完街後宗戟就拉著驚蟄來到幻海花城, 兩個人沒有絲毫阻礙的穿過了外圍的大陣阻礙, 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花城內, 在海邊歇息。
左右宗戟是真的很閒, 驚蟄也沒有在太疏宗擔當什麼事務,所以兩個遊手好閒的人相處時間變得無限多, 對此驚蟄當然是喜聞樂見的很。
夜色漸起,露氣寒涼。
驚蟄混混沌沌間只感覺自己似乎墜入一方記憶碎片中, 意識被拖曳著從識海之中墜落,一切的記憶都散成碎片, 沒有次序的在四周浮動,又在驚蟄到來之後瞬間組合成它們該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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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碎片?
白衣劍尊皺了皺眉,他忽然想起那日血統覺醒時,似乎的確有很多記憶碎片順著血契的共享條例, 滴滴答答的落入了他的識海中。只不過那時情況過於緊急,他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追老婆身上, 哪裡有時間想七想八的。
也許是打坐的時候一時不察, 讓靈力一不小心劃過識海中的某一處, 這才激得這些記憶碎片忽然有了反應,紛紛冒頭,一下子就把驚蟄穩在靈臺的意識給席捲了進去。
等記憶碎片徹底穩固下來後,驚蟄才開始抬眸打量這裡。
如果沒有錯的話, 這裡就是......宗戟的記憶了。
但面前的景象太過於熟悉了, 驚蟄立馬就反應過來。
這是他曾經在渡劫仙階時, 在劫雷中看到的景象。
人的記憶很有趣, 認真要是回憶起來的話,很多時候都不會以自己為第一視角,而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展開,就像是一段偽造過的記憶生生塞進了腦袋裡一般。
為什麼宗戟的記憶碎片的景象,會和渡劫時天道裂口中透露的一模一樣?
驚蟄直覺他離某個答案越來越近,黑眸也愈發幽深,透不出半點光亮
狹小逼仄的房間,陰冷的空氣,身穿單薄衣服披著破舊被子靠在書桌前瑟瑟發抖的黑髮青年,手裡還拿著一支筆,嘴裡唸叨著驚蟄聽不懂的話。
“驚蟄是個好名字啊,嗯......我得想想要怎麼打大綱。”
“讀者都喜歡看爽文,爽文爽文,行吧。”
黑髮青年的眉眼和宗戟有七分相似,但是整個面容都透著陰鬱的氣息,和驚蟄記憶中的宗戟相差甚遠。
但這的確是宗戟沒錯,驚蟄不可能認錯這個氣息。
窗外的星空朗朗,房間內的黑髮青年卻愣是坐到了天亮,眼底青黑一片,等到遠方太陽升起後才終於抵擋不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這一覺一睡就是大半天,直到下午,黑髮青年才被餓醒,朦朦朧朧的起來,睡眼惺忪,汲著拖鞋,從書桌下的袋子內翻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桶,又端起旁邊的一個茶壺,放到一個奇怪的爐子上,再把沸水澆入小桶內,安靜的開始進食。
他很安靜,只有在小口小口吃東西的時候驚蟄才能明顯的感覺到熟悉感。
“家裡的錢不夠了,這一本書得快點寫出來啊。”
“驚蟄驚蟄,希望你能夠成為我通往成功......不,是活下來的那根稻草。”
正在驚蟄愣神間,黑髮青年已然起身,將那個散發著光亮的螢幕繼續開啟,一邊把手中的舊報紙挪開。
舊報紙上滿是筆痕和寫寫畫畫,獨獨有四個字格外明顯。
這很詭異,但是的確如此,那張滿是雜亂墨水的紙上,驚蟄一眼只看到了四個字。
《一劍成仙》
而且在看清楚這四個字後,驚蟄忽然感到一陣無言的眩暈,四周的場景驟然破碎,接下來又是走馬燈一般的環節。
從牙牙學語的嬰兒到坎坷而飄零的童年。
父母離異,“砰——”的一聲被摔上的房門和永遠幽暗的,掛在牆上明滅的一盞燈,女人的嗚咽聲在夜空中如同鬼泣。
母親忽然的離世,記憶中溫婉的面容消瘦,最終化作一塊冰冷的墓碑,還有放在墓碑上已然枯萎的鮮花。
即使死去,那個頭也不回離開的男人也從未回來看她一眼。
小小的宗戟抱著破破爛爛的小熊,站在鉛灰色的天空之下,漫天的白雨無聲而沉默的下著,將他全部打溼,卻澆不滅他黑眸內的灼灼光亮。
一身反骨,他偏生要逆著命運而來。
再接著,他抽條生長,除了太過於消瘦,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和驚蟄記憶中的宗戟逐漸靠攏。
但是黑髮青年沉默寡言,性格 冷漠陰鬱,眉眼緘默著疲憊,全然不似跳躍著光彩,那位肆意瀟灑的少年。
他拿起筆,坐在電腦面前,寫下了《逍遙》兩個字。
《逍遙》的主角也叫宗戟。
宗戟和宗戟,書中人和書外人。截然不同的人生。
都說作者筆下的人是他們所希冀的模樣,而《逍遙》裡的宗戟就是宗戟真真切切希望能夠成為的模樣。
再然後,就是——
《一劍成仙》。
“驚蟄啊驚蟄。”
他長嘆一聲,終是放下了筆。
走馬燈到了這裡忽然就突兀的被掐斷,像是萬千飄落的碎片,又似鏡花水月。
雖然點到即止,而且記憶碎片中還有許多特定的術語和詞語驚蟄完全聽不懂,但饒是這樣,驚蟄也從這一系列的記憶碎片中隱隱有了頭緒,並且——
對此推斷出了一些更加深刻的結果。
白衣劍尊忽然抬眸,黑眸中有淺淡的血光劃過,室內幽香縹緲悠然搖曳,安靜的只能聽見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
身旁的蒲團空無一人,連溫度都已經離去。
約莫是在半個時辰之前,宗戟忽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悸,於是悄摸摸的用了個縮地成寸,溜到了外面去。
現在他也是仙階了,再加上驚蟄對他毫無防備,竟然也沒有引起劍尊的注意,屬實還挺意外的。
於是宗戟就這麼走到外面吹冷風。
今夜月黑風高,明月十分清冷,如同一匹匹銀色的布匹般流瀉下來,如同輕紗般將海面層層籠罩住,鍍上一層朦朧銀光。
只有晚上才會開的月光花在明月從雲層中探出來後紛紛開放,潔白無瑕的花瓣上籠罩著清輝的光暈,將這一片海岸都點燃,如夢似幻,照的如同白晝。
宗戟隨意挑了塊礁石坐上去,安靜的凝視著月亮。
他開始思考。
別說是《逍遙》了,現在《一劍成仙》的劇情都已經被他攪亂的不成樣子,連男主驚蟄都已經從起點金手指男主忽然化身晉江耽美文男主,宗戟深刻的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更魔幻的東西能夠讓他色變了。
宗戟摸不清自己對驚蟄的感情程度。
好感是有的,但是更深的,宗戟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心裡是不是愧疚比好感還要佔了上風,亦或者是愛屋及烏,
但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沒錯,不管怎麼說,雖然沒談過戀愛,既然決心開始一段關係,就絕對會認真到底。
很多時候,態度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又回到了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那就是——
到底要不要回去?
接下來《一劍成仙》的劇情就是那處上古幻境,那個幻境驚蟄是必須去的,而且也只有他才能拯救懸虛大陸,因為那本就是給他量身打造的副本。
對於上古幻境的劇情,宗戟都忘得差不多了,他那時候根本就沒有寫到這裡,不過是粗略的打了大綱,只能透過大綱上設定的隻言片語來推測《一劍成仙》的後續走向。所以宗戟不確定換一個人,比如換成他,能不能完美的壓制住上古幻境中心的鑰匙。
就算壓制住了......
那把鑰匙是宗戟唯一回去的希望。
而他現在——
宗戟垂下眼眸,潔白如玉的手心內突兀的出現了一方小小的物什,小巧而精緻,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耀著光華。
四方鎖。
這個東西有多重要毋庸置疑。
它是造成驚蟄苦難的源泉,也是他被母親託付的重任,更是他唯一能夠憑弔的遺物。
而驚蟄卻把它給了宗戟。
玄衣男子坐在海邊,姿態恣意,晚風將他黑色的長髮吹起,似乎要融入到夜空中去。
他的側臉朦朧,低下頭去,在無數月光花的擁簇下,就像是踏月而來誤入此處的謫仙,一觸即碎。
“醒了?”
宗戟一驚,下意識的合攏五指,驀然抬頭,彎了彎嘴角,“進來實力提升的太快,想穩固一下心境。”
白衣劍尊將這一切收入眼中,上前去扣住宗戟的五指,熟練的用自己的尾巴將人裹起來,讓有些寒涼的海風無 法侵襲到身旁人一絲一毫。
明明有靈力護體,宗戟卻默許了驚蟄的舉動。
因為他......居然無法抗拒毛茸茸的東西,然後很不巧的是,這件事情被驚蟄發現了。
也許獸類天生都喜歡將自己寶貝的東西圈在懷裡,驚蟄自從血脈半覺醒後,也越發熟練,一舉一動帶上了些妖獸本能。
兩個人安靜的看著海面,皆是一言不發。
驚蟄知道宗戟身上有很多秘密,他看著自己懷裡眉眼張揚的人,內心卻早就沒有任何探究之心。
也許是愛的深了狠了,在明知道這人有事情瞞著他的情況下,驚蟄根本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懷中人如同泡沫散了,如同蝴蝶飛走了。所有的堅持和偏執,遇到他,都像是生不起任何。
算了吧,不管還有什麼秘密,這輪明月總歸是被驚蟄和著風雪攬入懷中。
——永遠不會放手。
驚蟄眼眸越發的深了,有濃豔的血色自他瞳孔深處冒出,內裡的柔和分毫不減。
卻不想,宗戟先開了口。
“這個,還給你。”
他猶豫了半晌,臉上的掙扎之色卻是再也沒有了,手心穩穩的攥著,認認真真掰開驚蟄滿是老繭的手掌,鄭重的將物什放了進去。
白衣劍尊一愣,手裡突兀的多出一份不容忽視的重量,低下頭去,那方暗金色的小鎖正完完整整的躺在那裡。
“這是你母親的遺物......太貴重了,還是你收好吧。”
宗戟喉頭有些發緊,但是卻堅決的扭過頭去,再也不看那鎖一眼。
《逍遙》真的很好,就算是夢境,宗戟也甘之如飴。關於回去,更多的,這兩個字已經成為了宗戟的執念,也是他用來提醒自己和這個世界最大差別的證據。
如果是明虛子,是小師弟,是其他的羈絆不足以讓宗戟留下。但是現在,面對這一段新的關係,宗戟不能就這樣沒有責任的拍拍屁股自己回到自己的世界。
僅僅為了責任二字,宗戟都應該把鎖還給驚蟄。
“不要走。”
沒來由的,那一連串的記憶碎片被串起,有一道靈光乍然閃過,劃破驚蟄的腦海,讓他下意識的如此說道,神色染上了哀傷。
劍尊低斂眉眼,定定的看著他,雪白的長髮垂落到宗戟的黑髮間,互相熱烈的糾/纏著,宗戟甚至能夠從他黑眸中看到自己的蒼白的面容。
“你......?”
好,先前宗戟說沒有任何魔幻的事情能夠嚇到他了,但現在看來,事情顯然不會如此簡單。
他差點被嚇死了,這是比之前驚蟄告白還要來的刺激百倍的驚嚇。
“這個。”
冰冷的手指滑到他的脖頸,慢條斯理的探/進宗戟的衣領,摩/挲著脖頸上的紅痕。
是血契。
共同享有一切,當然除了修為,還有那些被刻意掩藏的記憶。
雖然是不完整的血契,記憶恐怕也是碎片,但總歸能推測一些的。
宗戟只覺得口腔苦澀,眼前的月光也變得更加晦暗,內心翻騰倒海。
“那是一個秘密。”
“……給我點時間,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驚蟄把一切能給的東西都給了自己,卻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才是造成他一切苦難的源頭。
宗戟不喜歡逃避,而驚蟄,有權利知道這一切。在知道這一切後,最終又是怎樣選擇。
然而,在他說完這句話後,白衣劍尊久久沒有回應。
難道他知道了?早就從那些記憶碎片中分析出來了什麼?可是要是驚蟄知道了完整的記憶,那沒理由在宗戟將四方鎖還給驚蟄後,驚蟄還說出“不要走”這樣的話啊?
“我——唔!”
宗戟正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有一片冰冷的薄唇輕柔的覆/了上來,不由分說的開始攫取他的氣息。
“沒有關係。”
這一吻持續的時間很長很長,從一開始的掠奪到最後的溫柔舔/舐,宗戟只覺得要被面前這人吞進肚子裡。
“我不聽秘密,我只要你。”
“我要你,永遠的,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