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州奇事錄第004章 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
對於“人在危難，見死不救”的解釋，讓在場的幾位官員不置可否，在道義上講不過去，可是在對策上是完全正確的。帶來的糧食是有限的、藥材是有限，城中有傷患，州內有難民，物資有限當然要緊著需要的人用。於是在發掘遇難者的時候，遇到生不如死的、救活希望渺茫的，就直接刺死，以免讓他們活受罪。
因為只是地震，掩埋在房屋裡的錢物、糧食依舊可以使用，於是專門組織一些人在發掘廢墟的時候，順便也找找一些衣服財物、糧食用品以備不時之虞。所以導致救援的人少了些。現在，難民穿的用的吃的都是從瓦片底下找出來的，要不然這麼多人，一萬石糧食早就沒有了。藥材也找了幾家藥材鋪，存貨都用光了，可是還是不夠用。關於那火，桂山死活不承認那是他讓人放的。
桂山，這次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三思而後行了，出言謹慎了。他一直跪在地上沒敢抬頭，嘉辰沒吱聲，恢復到往日的淡泊無語，與世無爭的樣子。別人也沒敢說什麼。
武將孟飛龍聽到桂山這麼說，心中驚愕，心想桂山呀桂山，你犯些小錯我還能替你美言你幾句，即使毆打士兵、趁難發財我都能包你無事。可你偏偏犯了屠殺百姓、見死不救，落井下石。既使這火不是你放的，可是，是你手下的人放的。罪罪難逃一死。桂山呀！桂山你是虎宛人轉世嗎！只見得虎宛那群沒開化的瘋子這麼幹，好的不學，這個你到學了！孟飛龍臉上沒什麼表情，心中卻是狠狠地責罵著桂山。
孟飛龍慢慢地在心中權衡，漸漸地心中踏實些了。桂山不會有事。
現在正是兵州用人之際，桂山又在此調兵遣將九日之多，人中關係、人員排程、物資分配比誰都熟絡，況且桂山又是蒯郡軍隊統領，日後定有許多麻煩到他的地方；現在殺了他，無疑是臨陣換將，陣前自殘。
這燒了晝夜的烽火，全國上下都能看到，隕星襲擊兵州的事再也瞞不住了，假如兵州兵思鄉望歸，有聽聞軍隊屠殺兵州百姓，無疑是雪上加霜的訊息。不發生兵變才怪，這個罪責，誰也承擔不起，包括嘉辰。
一路上嘉辰一向溫和，少言寡語。和他相識十幾年，處事沉穩謹慎，老辣頗有城府，並不至於這些事情大動肝火，性情大變吧。一定是他想給桂山一個“下馬威”告訴他，兵州換了新州主，把桂山犯得諸罪不去上報，賣個人情給他。這一錘棒子和一塊糖的策略實在是高。
後面的事，確實像孟飛龍盤算的那樣發展著。
孟飛龍派遣的前往城西檢視烽火連山山脈的侍衛探子也回來了。並畫出了那地的形勢圖。
隕石落在了兵州最西北的水澤縣，縣中因有一片五十多畝地沼澤而得名，夏天蘆葦豐茂，多有候鳥棲息，許多人愛逢秋季到此捕獵。天石將沼澤砸出了一個大坑，濺出淤泥足有幾十裡遠。坑有多大，只能說個大概，五畝左右。
而且現在的沼澤成漏鬥狀，被濺起的淤泥，又陷人，又陡峭，根本不知道新形成的池子，或者成為湖的水底有多深。不過這湖岸距離地面的高度大約有五丈高。
城西地面出現多條地縫，綿延到烽火連山的山腳下，深不見底。山體由於地震的衝擊，出現傾斜，傾向虎宛國。但依然連橫在翼雲國和虎宛國之間。這樣的山勢，讓虎宛的士兵，前來突襲更加困難。
侍衛的來報，無疑是壞消息中最好的一個。
“幸好，這天石落在了水澤這個地方。若是在往西砸到烽火連山，或者是往南，就是激盪起的沙塵也能把兵州城給滿了。”孟飛龍看到房屋上寸許厚的積灰說。
那夜，帝都的月夜依舊，月光如銀，傾注四野。剛陪王后，在花園裡賞月，在書房裡翻閱著兵州以及臨縣的情況匯報，都是些穩住兵州事態的話，剛有些心神安穩些，忽然侍衛來報，發現兵州方向，有煙雲成柱，直搗九霄。隱隱約約能看清出如霞火光。這可不像是兵州賑災給難民，做飯的炊火。
本來國家就攤著難，現在這把煙雲把這點事兒，都告訴別人了。明帝心中不知生出多少煩憂起來。於是派人去請來朝中重要的文武大臣。又飛鴿傳書，兵州的驛站肯定是沒有了，要不事隔十日，怎麼兵州一份情報也沒發回來呢！於是把信寄往蒯郡，讓郡主檢視起火的事情緣由。
幾位大臣們故作鎮定、故作憂心忡忡，坐在書房的兩側，等待明帝前來問詢。明帝沒到的時候，他們就在私底下，商討著對策，有的說建議加強邊關防守；有的說編一個理由，就說兵州下雷陣雨，滾雷把森林點著了，使用一個瞞天過海，麻痺鄰國；有的說……國家多難之秋，提的想法差強人意。都不敢太出格。
明帝最為仰仗的謀臣範月閒今夜卻沒有出現在皇宮之中。
“教主。”範月閒的清雅的聲音。他是目前唯一見到教主不跪拜的人，也是教主為數不多不介意的人。
“叫我師兄就好，畢竟同窗百年。”巫神教主隨性的說道。
“不敢，我今夜來是有事相求。”
“你知道我的回答的。”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想試試。”範月閒再三說道。
“雖然巫神教的仙徒來自六國。可是一旦入教，便不再是六國之人，只能盡心竭力為巫神謀事。一向清高的你，卻為了他們求我。”巫神教主輕蔑的說道。
“我並非是為了翼雲國或者兵州，而是為了天下人的信仰——巫神教。適逢如此大難，若是巫神教袖手旁觀，寒的是誰的心？巫神在世也不會如此鐵石。”
“師弟你回去吧，你的朝廷需要你。我自然會有對策，天下不僅是六國的，也是我的呀。”
兩人的談話又是在一片的漆黑之中，大殿很黑，黑道教主都看到範月閒的咬牙切齒。
對於兵州夜火之事，明帝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面，加強了邊界的安防，一方面對外宣稱兵州森林失火，造成十幾人死亡。明帝本想做的天衣無縫，可是太完美了，就有了破綻。昨夜發生的大火，今天帝京的人都知道了。可別忘了，帝京距離兵州足足有兩千公裡，訊息再快即使是不脛而走，也未必能讓帝京的人知道。
各國的間諜可不是傻子，聽說訊息，再看看城防，事情的大概已經了然於胸——兵州發生了大災難。具體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危害程度有多大，他們並不關心。反正把事件添油加醋繪聲繪色講給別人聽就行。別人信不信都是次要的，有人傳就行。把翼雲國鬧的人心惶惶才好。
間諜的目的達到了。三天後，你在帝都的大街小巷裡、茶館酒店裡聽到的，絕對都是關於兵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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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大爺說，四天前虎宛國的步兵，帶著繩索攀越了烽火連山，把兵州城給屠了，前些天的那夜的火光衝天，就是他們在燒殺搶掠。
這個小夥子就說，不是的，是兵州殺氣太重。天上的神仙看不過去了，才降下一個災，讓兵州人也嚐嚐地獄的滋味，讓他們少殺戮。
五花八門，一個比一個邪乎。明帝對市井間的流言蜚語也有耳聞，但又不能下禁言令，有些謊言越禁人們越覺得它是真的。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嚴陣邊疆了。
可士兵也不傻，無論是哪一條流言，指向的地方都是兵州。“百萬雄師，半出兵州”兵州兵內心十分彷徨，一方是家鄉父老，老婆爹孃；一方是國家忠誠、報國為疆。這是千古上的忠孝兩難全的事情。少數的兵州兵，偏向回到家鄉，雖然有軍紀、有軍法，但是他們覺得總比看不到父母、家鄉最後一眼的強許多。
可偏偏這個時候，古槐、桑蜀二國同時向翼雲國各出兵二十萬發起進攻，都說古槐、桑蜀憑藉聰明睿智立國，可這次他們偏偏失了算。
因為兵州兵只是彷徨卻沒有離開東邊的防線，打算逃回家的士兵，因為突然地擊鼓聲，不得不再次奔向戰場。他們心中的怨、心中的愁向誰發洩，答案只有一個——敵人。
古槐兵、桑蜀兵本來就不是翼雲兵的對手，又是倉促集結，長途跋涉。撞上兵州兵的氣頭上。天時地利人和都不佔據優勢，結果大敗，沒能再回故鄉。四十萬士兵陣亡，翼雲兵死傷千餘人而已。
這時沙城、夷平也不敢再動翼雲國的念頭，翼雲兵打仗太兇殘了。虎宛國更不足為懼。它和兵州接壤，兵州有難，它是最先知道的，可他卻按兵不動。可能隕石也給他造成了嚴重損失。或者借道伐翼雲會失時機。所以按兵不動。
當翼雲兵沉浸在打勝仗的喜悅中時，明帝下達聖旨，又給喜悅中兵州兵，增添了不少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