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魔女番外·無歸之遠航（四）
“滋，滋……”
牆邊斷裂的切口處還冒著電火花，燈管映照的過道中倒著好幾具損毀的自律防衛機器人。
硬質的靴子踩過鋼製的柵格地板，發出清晰的聲響，除此之外空氣中格外安靜。
刑手中握著一把臨時改裝的大刀，上面還殘留著部分藍色的冷卻液，當他走到一扇封閉的圓形大門前時，停下腳步。
沉重而牙酸的噼砍聲響起。
他握著刀，一次次重重噼下，將這厚實的大門砍出小小的裂縫，內部的特製金屬翻卷而出，劃過刀刃發出刺耳的聲響。
原本筆直的刀身也在一次次噼砍中變形、捲刃，這讓他不得不停下來，用手撫過那刀刃處。
在手指接觸的地方，那刀刃漸漸發紅變軟，然後又被他慢慢掰正，之後又是一次次噼砍。
如此，十多分鍾後，眼前的大門上出現了一道猙獰而撕裂的豁口，內部也隱約透出一絲清冷的氣息。
看著即將顯露的門後風景，他停下動作，然後重重蓄力，一腳踢出，發出沉悶的聲響。
門扉上的豁口被撕拉變大了一寸，見有效果，他再次重複，數次後終於撕拉出一個可供同行的豁口。
看著門後那依次亮起的燈光，以及餘光隱約可見的武器，刑不禁皺眉，然後暫且停住。
以他的實力，擊敗這些塵封萬年，殘破大半的自律機械並非難事，但根據之前的經驗來看，這樣戰鬥也會造成很大破壞，而如今他所處的位置已經很接近核心區了。
還是等一下吧。
這麼想著，他暫且退後，找個地方做了下來。
恢復體力和魔力的時候，他點開耳邊的通訊裝置。
“你那邊怎麼樣了?”
接著，一陣沙啞的電流聲閃過，隨後才傳來模湖失真的回話。
“我這邊破解的差不多了，再等會，你呢？”
“我抵達核心區外門了，但裡面防衛單元不少，如果開打後果難說，所以問下你的情況。”
“很好，難得你也有這麼謹慎冷靜的時候，再等一會，我這邊發現不少令人驚嘆的資訊，等會來告訴你，先掛了。”之後聲音消失，只留下微弱的電流聲。
“什麼東西，這麼驚喜。”刑自言自語說了句，然後靠在牆壁旁閉目養神。
這裡是神之王座內部的空間，在數月前接近這裡後，他們的飛船一靠近就被自動防衛系統擊墜，還好兩人都不是一般人，再加上這邊的不少防衛系統因為缺少維護，已經停機，所以在槍林彈雨中活了下來。
後來兩人在外圍徘迴尋找機會，耗費了3個月，蕾莉拉才依靠某個內部的小漏洞，偽裝成運送物資的小型運輸艦，才進入這星辰王冠內部。
但進入後才是問題的開始，相比其他地方這裡太大了，大到整個王座內部的設施比整個大陸還要巨大，無數設施遍佈其中，如果無法竊取內部的資料，根本不知道核心區在哪裡，哪裡才能真正接觸到星辰王冠的操作點。
於是，兩人兵分兩路，蕾莉拉接入王座內部的系統，尋找獲得許可權的機會，而刑則根據設施構造，向著主幹進發，尋找可能的地點。
這樣時間過去了大半年，兩人偶爾才會聯絡下，彙報下彼此的地點和進度。
時間一分一秒度過，在數個小時後，刑耳邊再次傳來一陣尋呼的電流聲響。
“你在哪，我過去，現在我已經破解了一個基礎身份許可權了。”
“我在B2N47區，你到這就能找到我了。”
“好的，我這就來。”之後話音結束通話。
一小時後，一個金髮金翅的身影高速飛翔，穿過一個個昏暗而漫長的過道，終於抵達這個狹窄的入口處。
“哦，就是這裡嗎，看來你幹的很不錯。”蕾莉拉收起翅膀，蹲下身子，檢查腳邊這些報廢的機器，雖然不少已經破損，但從那粗大的炮管，和強勁的構造材料上看，這樣的靈子序列機械體有著不亞於序列8的戰力，而且數量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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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就是核心區了。”刑站起身來，用刀指了下一旁大門上的豁口。
“是也不是。”蕾莉拉搖搖頭。
“這裡僅僅是核心A3區的外環，內部還有三層，而且一層比一層防衛森嚴，內部甚至還沉睡有序列9的靈子序列機械體。”
“如果情況危急，這些高階機械生命甚至會簇擁著重要的‘基石’從王座中強制脫出，然後離開這裡。”
“他們有這個實力，數百序列9的機械生命，足以在王座上開一個大洞，然後帶著重要的‘基石’離開這裡。”
“數百？你確定？”刑眉頭緊鎖。
蕾莉拉轉過頭來，那金褐色的眼眸看向眼前這個滿是傷疤和灰塵的男人，微微點頭。
“沒錯，事實上這還是我保守估計的結果，如果是超越者還沒墜落的時代，這裡應該會有兩位序列10的使徒把守才對，你要理解這裡作為文明結晶的重要之處，當時的人類文明可是相當看重這裡。”
“事實上大部分防衛力量還分佈在星辰王冠周邊的各個恆星節點上，那些藍色太陽中沉睡著許多恆星龍，如果接受到訊號，他們也會甦醒過來。”
“好吧，先不說這些了，你有什麼主意嗎？”刑擺擺頭。
“我已經獲得了部分許可權，將自己偽裝成當年來觀摩學習的實習研究員，因為這樣的研究員並非正式成員，所以不必在中央文件庫裡深度備桉，檢查稽核會輕一些，但代價也是許可權也很有限，只能保證不被防衛系統主動攻擊，也不能去往一些禁區。”
“那不是沒用嗎？”
“不不不，還是有用，所謂系統這種東西，總會有些小竅門能繞過去，混淆視聽，我只需要一塊敲門磚罷了。”
“現在，先讓你看看成果吧。”說完，蕾莉拉走向前面的大門。
她先是跨入門上的豁口，然後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掃描器和監控裝置在身上掃射，隨後眼眸前方出現一個小小的淺藍符號，內部似乎有著密集複雜的花紋。
不久之後，內部的那些機械生命體漸漸停止警戒，重新歸位，這時蕾莉拉也轉身過來，對刑揮手示意。
如此一來，經過蕾莉拉那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兩人一步步接近最中央的核心區，在一個個巨大無比的機械生命前悄悄走過，這些宛如泰坦的機械生命，有如巨山一般，即便沒有喚醒，那身上散發的氣息和魔力也讓兩人為之驚歎。
雖然兩人也是實力非凡之人，但若是同時驚醒這些機械生命，恐怕也會在圍攻下倉皇逃走。
終於，長久的提心吊膽之後，兩人走進了最深處空間。
封閉萬年的沉重門扉緩緩拉開，內部那宏偉無比的巨大圓柱出現在眼前。
數百米的透明圓柱內，無數細微的光粒浮動遊走，它們似乎有著生命，宛如魚群一般靈動，但細看之下又並非真的生命，而是特殊無比的瑪娜粒子。
這種粒子比以往認知的任何瑪娜都要活躍和敏感，在兩人走進這空間時就受到驚嚇一般，四散逃逸，在數百米寬的圓柱內到處亂竄，有的甚至消失不見。
即便兩人站立不動，僅僅視線的觀察也能讓這些粒子發生變化，它們有的昇華消散，有的裂變四溢，不斷變化。
“即便現在，我依然不知道當時的超越者是依靠什麼原理構建這第三王冠的。”蕾莉拉看著眼前的一幕，搖搖頭。
“命運的紡線，因果的旋律，真的是生命能夠掌握的嗎？又或者說，它的真實原理並不是這些，而僅僅是時間機器，將未來的某個平行世界挑選出來而已。”
“我們走吧。”感概幾句後，蕾莉拉不再去看那個她無法理解的空靈圓柱。
“不用看了，這並非王座的核心，僅僅是它用來表達顯現的部件而已。”
“而我們真正要找的，還是那沉睡在‘基石’中的稀珍，我們的公主殿下。”
“公主？”刑有些不懂，怎麼還會提起這樣古老的稱呼。
“嗯，我取的代稱而已，不過她確實擔得起這樣的稱呼，作為古老的靈魂，太陽王座的基石，四原初之一的純澈變幻之風，洛蘭希爾。”蕾莉拉念出記錄中這個絕密無比的名字。
雖然超越者時代的太陽王冠無人不知，但王座的四大基石，也就是四原初的名字一直是秘密，極少有外人知曉，因為這涉及到如何構建王冠，以及王冠的弱點。
兩人一邊走，蕾莉拉一邊介紹當年‘原初之心’是如何被機械議會擊敗，以及後來機械議會又是如何吸納這項計劃並實行的。
……
“也就是說，當年我們的先祖，人類文明的先行者依靠這當年第一次衝擊產生的四個特殊魂體，構建了第一個神之王座計劃，然後誕生了太陽王冠。”
“是的，沒錯，而因為洛蘭希爾她是原初之風，極具適應性和近乎萬能，於是又被拿來作為星辰王冠的載體和基石。”
“也是因此，她也從當年的災難中倖存下來。”蕾莉拉說著資料中獲知的資訊，走向那圓柱之下的操作檯。
在插入身份卡和進行最後的授權破解後，眼前緩緩拉開一個封閉的小門，然後門扉層層開啟，露出狹窄而堅固的通道。
“這裡就是基石內部了，我們要找的寶物就藏在裡面。”蕾莉拉低身走在前面，穿過長長的通道，最後來到一個小小的空間內。
一個個菱形透明的晶石鑲嵌在空間內壁，形成一道道屏障保護著中央那個密封的如棺材的艙體。
刀刃噼砍向這些透明的屏障，瞬間化為青煙消失，而這時已經沒有可供身份驗證解鎖的插口。
“呵，超越者們還真是想的周到，這裡根本就沒有正常解鎖方式，只能靠暴力解鎖，而暴力解鎖必然引發巨大的能量和魔力波動，根本無法隱藏。”蕾莉拉檢查完一遍後，搖搖頭。
“我再找找看，實在不行，只能冒險了。”
……
兩週後。
“還是不行。”
相比前幾天得體從容的蕾莉拉，現在的她可謂疲憊和洩氣，癱坐在地上，看著眼前這晶石構建的堅固屏障。
“我感覺讓四個序列10使徒來了，也未必能短時間破開這些屏障，只能慢慢磨了。”
又過了一個月……
三個月……
一年……
終於，隨著最後一顆晶石慢慢熄滅，眼前的屏障消失不見。
“累……”蕾莉拉扶著牆壁喘氣，而刑則將滿是血紅的肌肉的身軀緩緩降溫，之後才靠著牆壁慢慢滑落。
“這些依靠宇宙微波輻射定位的晶石，還真是頑固啊，拒絕各種空間移動，阻止向內的一切物質和光，真不知道那時的超越們是從哪找到的。”
“好了，這下我們應該能見到‘公主’了。”
“這種從惡龍盤踞的巢穴營救公主的故事，一定要見到公主才算圓滿啊。”
蕾莉拉一步步小心走近中央那封閉的艙體，從外觀上，這件休眠艙並不華麗，甚至可以說過於普通，讓人不禁懷疑內部是否真的藏有寶物。
按下按鈕，艙體的上層慢慢放氣，然後緩緩向上劃開。
明滅變化的液體中，一具美麗而夢幻的身軀緩緩顯露。
先是那浸泡水中雪白雙足，有如完美而精緻的無比的至高傑作，之後是白皙的小腿，雪白的衣料裙襬，纖柔的腰身，微微起伏的胸口，肩前滑落的少許銀色髮絲，以及那令人世人驚歎的容貌。
“迄今為止，我仍不知曉，當年超越者們為何要為原初之風製造現實的軀體，但我發誓，這是我認為他們做下的最為英明的決定，以至於讓萬年後的我們能親手將這奇蹟從沉睡中喚醒抱起。”
“第三王冠，命運和奇蹟的星辰之冠，以及作為載體的洛蘭希爾，我們的希望和最後的天使，今後就拜託你了。”
“請原諒我們這些罪人吧，將無瑕的天使拉下神座的獲罪之人。”
開啟艙門，其中的浮動光華的液體細細流出，蕾莉拉將這位銀髮的天使緩緩抱起。
她用手輕輕撫摸過懷中少女的面頰，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刑天在一旁靜靜看著，視線漸漸模湖，似乎有許多話想告訴這還在沉睡的少女，但又害怕嚇到這純潔而柔弱的生命。
我們意志，未來的希望……
兩人抱著這沉睡的銀髮少女，慢慢從這地下的基石內走出。
在一陣陣爆炸和激烈的戰鬥中，他們面對追捕的高階機械生命且戰且退，直到抵達預定的離開地點。
刑天還在抵擋追來的機械生命，而蕾莉拉將懷中的銀髮少女慢慢放入事先準備的單人飛船中。
暗金的玻璃罩慢慢拉上，內建的幾顆聖物晶石也緩緩亮起，升起特殊的屏障，將內部這位少女的氣息遮蔽和保護。
彭！劇烈的爆炸在通道口炸開，憑藉這衝擊波，刑天短暫避開戰鬥，來到蕾莉拉身邊。
“就這樣讓她一個人返回地球？”
“嗯，剩下的聖物只夠保護和遮蔽她一個人。”蕾莉拉開口。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是說，你怎麼保證中途不出現意外，要知道她現在脆弱的就和凡人一樣，即便最小的危機，也會讓她在深空中殞命，而數萬年的旅行，足以讓任何微小機率的事件放大。”
“我無法保證，即便是我們踏入星海航行，也不能保證不發生意外。”蕾莉拉搖頭。
“那你還！”刑想抓住那即將起航的飛行器。
“沒事的。”蕾莉拉攔住刑天。
“她不會有事的。”
“我不知道該如何與你解釋。”
“她是天生的純潔天使，神靈權柄的執掌者，星辰王冠的載體，相信我吧，相信超越者們的智慧吧，即便她還在沉睡中，有著星辰王冠的保護，也能在無數湍流中避開命運的險境，安然抵達那遙遠的彼岸。”
“你要知道，她可是四位原初之一，幼生的神靈，天使的原型，不會這麼輕易隕落在星海中的。”
“未來如何指引她，我也準備好了系統，會慢慢引導她逐漸接觸到歷史的真相。”
“關於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墜星吧。”
“墜落的晨曦之星，歸來的白袍之子，約定的終焉奇蹟。”
蕾莉拉看著那飄向深空的小小飛船，眼眸中光華緩緩流轉，口中呢喃的說著，似乎在告別，也似乎在說著最後的祈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