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徽記第111章 生命熔爐
“.…..黑暗之地的天空終年被烏雲籠罩，白天看不見太陽，夜晚看不見月亮。很奇怪，這裡的動植物都生長的異常繁茂、茁壯，還有扭曲……我們遇見怪模怪樣的樹林其實是七、八米高的蒿草叢，它們冒出地面的根莖已長成樹幹，寬大的草葉還是蒿草該有的樣子......和豺狗一般大小的老鼠在蒿草樹林裡奔逃。巨龍的威嚴令這些卑弱的畜生聞風喪膽。其實，考慮到老鼠的數量和它們媲美豺狗的體型，足以把我們所有人都撕成碎片。當然不包括菲魯瑪特，她可以飛到天上，但也無力阻止。”
“幸好，菲魯瑪特的威嚇比她的龍息更實用，凡是自具靈性的生物或多或少都要受到龍威的壓制，並且是持續性的壓制，不存在時間限制。黑暗之地的怪獸因恐懼不敢靠近探險隊，我們在古代城市的廢墟中有驚無險。當然，這裡也有連菲魯瑪特都忌憚的存在。比如，一顆大樹……它有70多米高，樹幹粗壯的能裝下一座軍營。大樹一半翠綠，縈繞迷濛的霧氣；一半橙黃，彷彿凝固的黏土雕塑。樹冠在地面投下巨大陰影，生長著一叢叢茂盛灌木。我親眼看見有一叢灌木拔地而起，顯露恐怖真容……那是一個手持長矛的半人馬騎兵，姑且這樣說吧，它由泥土、血肉、苔蘚、蘑菇、荊棘枝條、真菌黏絲構成，上半身的人形和下半部分的四腿坐騎緊密結合，體型龐大且怪異，有兩層木屋那麼高大，手持一根長長的木刺長槍，撒開四隻根鬚纏繞碎石的蹄子，追逐一頭黑皮野豬。對了，那只野豬同樣古怪，嘴裡伸出四根獠牙，個頭堪比大象卻靠六條類似甲蟲的節肢細腿支撐全身的重量，還跑得飛快……黑皮野豬一頭把荊棘槍騎兵拱翻在地，踩踏的不成人形……荊棘槍騎兵的枝條是活的，就像一條條張牙舞爪的毒蟒，緊緊纏繞四齒巨野豬的身體，勒斷它的骨頭，刺穿它的厚皮，汲取它的血肉，將狂暴的獵物拖入泥土，成為供養大樹的肥料……”
“我的怪物學知識在黑暗之地完全失效。我甚至無法分辨植物、動物、野獸種、智慧種的界限。生命法則似乎被某種力量扭曲、撕裂又胡亂的揉成一團……這些怪異、扭曲、透著瘋狂與邪惡的生命讓我不禁聯想到傳說中的深淵地獄……”
“……光輝歷6279年9月23日。”
維克多緊抿著嘴唇，伸出修長勻稱的手指從抽屜裡挑出第三封卷軸，動作靈巧地將其解開，見上面寫到：
“古代遺民修建的雄偉城市絕對稱得上建築學的奇蹟，歷經數千年的歲月流逝依然聳立不倒。我們路過的蒿草樹林、異種巨樹只佔廢墟的很小部分，可見這座古代城市的規模有多麼驚人……羅文他們透過繁茂扭曲的植物，看見巍峨的白塔、渾厚的城牆一個個都張大嘴巴，又害怕又好奇。這不能怪他們沒見識，畢竟他們的父輩只是一群被巖精靈圈養的野人。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教導他們習武識字，就是為了有人幫我探索失落的古代城邦。否則，只憑我一個人的力量，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探索一座宏偉的古代城市……”
“隨著泥塑石板的陸續發掘，我確定我們探索的這座古代城市叫作‘焰光城’、‘墜龍城’、‘甘泉城’……沒錯，她曾經擁有三個名稱，對應三個不同的時期，從建立到毀滅，重建再毀滅，如此重複，經歷了三段歷史……難怪古代巫師喜歡用泥塑石板記錄各種文獻，他們恐怕常常把自己的城邦玩到毀滅，只能依靠泥塑石板傳續文明。但是，自‘甘泉城’之後，古代巫師的傳承終於徹底斷絕，他們的後裔逃離家園，漸漸淪為不識字的野人，接受巖精靈一族的庇護，過著一種簡單原始的生活，直至現在……”
“……古代巫師究竟做了什麼，讓天空中的烏雲終年不散，各種危險的異怪在黑暗之地四處橫行，導致強盛的城邦文明徹底斷絕？”
“.…..我非常渴望能找到答案……光輝歷6279年9月32日。”
“.…..探索黑暗之地的古代城邦遺蹟，至高無上的光輝之主曾給我兩條重要啟示，第一、與巨龍結伴同行；第二、不可久留一處。”
“菲魯瑪特的龍威驅趕相對弱小的異種怪物，她還會主動避開那些特別危險的強大異種。我們圍繞在巨龍的身邊，小心挖掘古代巫師遺留的泥塑石板。我還給羅文他們每個人都加持‘警戒守衛’……這是一種根據我的天賦巫術創造的二級法術，當獵殺者（在黑暗之地主要是指異怪）盯住受持者，‘警惕守衛’將提醒他們危險來源的方向。說實話，這未必管用，但至少能讓我的半精靈助手有機會逃回巨龍的身邊……‘警惕守衛’持續40分鐘，只能觸發一次，倒也符合‘不可久留一地’的啟示。”
“儘管我遵照至高主的指引，做了充分準備，可還是有半精靈莫名其妙的失蹤……麗莎是第一個，但她不是最後一個。”
“自麗莎開始，總共8位年輕的半精靈失蹤。有人是因為跑得太慢，被異怪追上並拖走，而剩下的3個倒黴蛋就像麗莎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沒留下任何痕跡。他們失蹤的位置全都集中在甘泉城的高塔附近。”
“按照我的考古經驗，古代巫師的高塔存放著數量最多，也最具發掘價值的泥塑石板。搜尋高塔遺蹟是我們此行的主要目標。甘泉城的高塔在這處廢墟當中儲存的相對完整，而且周圍看不到任何異種，菲魯瑪特也沒有感知到危險的存在。我們以為探索高塔應該會比較安全，偏偏就有半精靈接二連三的失蹤。我翻譯並整理泥塑石板上記錄的古文字，終於在這些古代文獻中找到一些線索......”
“甘泉城高塔的最後一任塔主巫師名叫索洛託林，他在泥塑石板上記錄萬神殿巫師引發了一場可怕的大災變。由於古代巫師企圖竊取大地之母的神力……很早以前，我堅定的認為一切古神都是由原始崇拜所形成的概念，只能算虛構的偽神。而至高無上的光輝之主才是世間唯一真神。巖精靈族所崇拜的大地之母當然也屬於偽神。不過，我認識的幾位巖精靈都宣稱，大地之母是萬物之母、自然之母、生命之母……古代巫師索洛託林對大地之母的描述和巖精靈族的說法極其相似，但他還有額外補充……大地之母也是深淵惡魔之母……”
“萬神殿巫師嘗試竊取大地之母的神力，竟然引來了深淵惡魔的關注？！古代巫師果然是魔鬼之子！”
“……墜龍城毀於魔災，引發魔災的具體原因、過程、魔災持續的時間全都不詳。待魔災逐漸平息後的40年，逃過一劫的古代遺民返回家園。他們在墜龍城的遺址上建立了甘泉城。可是，甘泉城巫師並沒有吸取教訓，仍然從事危險的禁忌研究，解析大地之母的奧秘，企圖掌握一種名為‘生命熔爐’的超凡之力。”
“魔災雖然消退，它的影響卻擴散了。甘泉城的巫師們認為惡魔之母的神力暴走，就像山洪衝擊大地，等洪水退去，留下河道、灘塗和礁石，仍然存在危險，但已變得可以研究。最明顯的變化是黑暗之地的天空被烏雲籠罩，地上有異怪、縛地靈，以及大大小小的時序迷境。”
“.…..異怪是被惡魔之母汙染，發生畸變的生命體，有點類似怪物學中異化生物，但畸變生命包含植物，而異化生物僅僅是動物。索洛託林巫師將黑暗之地的異怪稱為魔物。魔物是甘泉城巫師的主要研究物件。”
“.…..異怪殺戮生命，吞噬血肉提升自己的力量，當它們成長到一定程度就變成了縛地靈。甘泉城西側的那顆兩色怪樹就是一個典型的縛地靈。它擁有異能和近乎無限的壽命，可以看作一類不能隨意移動的高等惡魔。”
“縛地靈的活動範圍受到某種法則限制，它們可以被殺死，也可以透過吞噬生命獲得成長。如果縛地靈由於成長突破界限，那麼它們將在現實世界中消失，憑藉自身的領域構築一個時序迷境。”
“黑暗之地的中心區域分佈著大大小小的時序秘境，每一個時序秘境都有一個大惡魔。它們在秘境中具有不朽的特性，會把路過的生物拉入秘境，再將其吞噬……我的幾個半精靈助手都陷入了時序秘境？”
“甘泉城的巫師們嘗試從元素的角度解釋縛靈和時序秘境現象。巫師認為，大地之母執掌地元素和水元素的權柄，分別代表物質和時光的最高法則。縛地靈的悠長壽命就是時光法則的一種體現，對應生命的衰老速度非常緩慢，近似於永生……而時序秘境是大惡魔的領域同地母神力相結合的典範，具備物質不朽、時間迴圈的特點。”
“巫師們堅信如果能開啟所有的時序秘境，消滅裡面的惡魔就能獲得完整的‘生命熔爐’。他們用平民做實驗，故意將一些人送入時序秘境。絕大多數的試驗者都沒能出來，但也有一些幸運兒成功脫離。甘泉城巫師逐漸掌握到時序秘境的一些資訊……可惜，我還沒有發掘出有關時序秘境的的泥塑石板，但我從索洛託林的研究內容來看，他嘗試將異怪的某些器官植入人體，僅一年的時間就害死了633個試驗物件……索洛託林的殘暴行徑簡直令人髮指，可我必須承認他的研究卓有成效。”
“索洛託林發現魔物的血肉具有旺盛的生命活力和難以祛除的意志，會汙染生物，造成可怕的畸變，最終扭曲宿主的靈魂意志…..其實，血肉意志的現象普遍存在於各種生物的體內。區別在於，智慧種是以靈魂意志為主導，而惡魔以血肉意志為主，以靈魂意志為輔。如果我們能削弱惡魔的血肉意志就可以控制畸變，吸收其中的生命活力，轉化生命形態，提升生命等階？”
“索洛託林最成功的一次試驗是將一頭魔物心核植入平民的體內，取代他的心臟。那個平民也許是世上第一個人為製造的智慧種魔裔。巫師備受鼓舞，欣喜若狂，他不遺餘力的供養魔裔，並把它變成了高塔的縛靈……自此以後，縛靈開始自動吸收彌散在高塔周圍的地母神力，構建自己的時序秘境。巫師觀察時序秘境的誕生過程，總結出兩條規律。”
“首先，時序秘境屬於一個時間迴圈的領域，事件在秘境中反覆重演，時序領主和衍生體的記憶被不斷重置。”
“其次，時序秘境與現實世界重疊的部分一直在散發惡魔之母的神力，會汙染附近生物的血肉意志，要麼把它們轉變成畸變異怪，要麼將它們拖入時序秘境，淪為時序領主擴大秘境範圍的養料。”
“生物是遭受汙染導致畸變，還是被拖入秘境取決於它們的意志強度！意志強度越高的生物，受到的影響越小。這就好比，小屋子裝不下一頭巨龍……時序秘境是屋子，菲魯瑪特是巨龍，我們緊緊跟在巨龍的身邊就不會落入時序秘境。”
“最後一點，索洛託林推測脫離時序秘境的方法就是打破秘境事件的固定迴圈，時序秘境將被重置，並且把闖入者吐出來……”
“索洛託林的記錄到此為止，我無法知曉他的結局。不過，我能猜到這位古代巫師的下場……呵呵，瘋狂的古代巫師對命運毫無敬畏之心，對同類缺乏憐憫，沒有節制的使用魔力，妄圖竊取古神的力量，為自己招來最後的滅亡。那顆大樹縛靈的前身說不定也是一位趾高氣揚的古代巫師，還有那些變成時序領主的巫師，他們追求永生應該也算得償所願，卻深陷時序的迴圈，比囚徒還要悲慘。這可真夠諷刺的……”
“偉大的光輝之主洞察一切，祂降下神恩，予我啟示，命我與巨龍結伴，且不可久留一地。吾主的護佑使我們遠離惡魔的汙染和畸變……讚美吾主！”
“……光輝歷6279年10月1日。”
“我開始擔心羅文他們會受到惡魔之母神力的汙染，發生畸變……現在是時候離開了這個不見陽光的鬼地方了。但我還會回來的。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將帶領一頭成年巨龍和一群強大的半精靈護衛，把甘泉城以及黑暗之地的其他古代遺址挨個翻一遍……索洛託林的研究記錄有許多值得我借鑑的地方，尤其他對血肉意志的解析和教會研製的龍脈藥劑存在著某種共性。”
“.…..教會的藥劑師用狗頭人、蜥蜴人等龍血生物的心臟製作龍脈藥劑，具有重塑身體、增強力量、減緩衰老的非凡效果，能夠大幅提升聖武士或秘法戰士的身體素質。已知的龍脈生物大多弱小，它們的血肉意志無法導致汙染畸變。因此，龍脈藥劑可以保證安全，但那些接受重塑的聖武士和秘法戰士不能稱為龍脈聖武士或龍脈戰士。而我的身邊有一頭真正的巨龍……墜龍城一塊殘破的泥塑石板上記載，‘巨龍一族來自深淵，它們是惡魔之母的寵兒。’......或許我可以參照索洛託林巫師培養魔裔的方法，把菲魯瑪特定期脫落的鱗片植入半精靈的皮膚，培養龍脈半精靈。”
“……光輝歷6279年10月6日。”
大賢者馬爾夫的筆記總共就五份，剩餘的卷軸是採用聯盟通用文字書寫的秘藥學研究報告，主要論述如何祛除血肉意志的汙染，控制畸變方向和畸變程度的幾條思路。結合米德爾頓鎮長的試驗筆記，維克多非常確定鎮長的藥劑學成果就建立在這些秘卷的基礎之上。
只不過，這批秘卷的研究方向是魔裔而非龍脈。署名者為大地女神教會樞機院次席大神官摩爾多納，時間為聯盟舊曆1158年，距離龍王菲魯瑪特襲擊大地神殿，十六柱名門開創龍王歷元年僅差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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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米德爾頓鎮長得到了大賢者馬爾夫的筆記和摩爾多納神官的研究報告。他可能讀不懂花體母字，但他接替摩爾多納神官繼續從事魔裔方面的研究，並且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
半精靈關於魔裔的研究比迪薩聯盟的歷史更久遠，源自迪薩半精靈的先祖，那個失落的古代文明。
這項研究最終將指向大地母神的“生命熔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