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未央歌第二百八十七章 回京述職
到了九月份，全國的秋收到了。
長安商社的人也來售糧食了，總之今年河內的糧食豐收還是很不錯的，糧食相比前幾年來說，增產了一成多，而且由於市場供需關係平衡，讓他們沒有機會哄抬糧價。
而周亞夫卻接到朝廷的詔令，朝廷讓周亞夫限期回長安述職。
周亞夫明白，這述職肯定是必要的，但是如今正處於秋收之際，這回長安，就擔心河內會節外生枝。
於是，周亞夫就讓郭椎留在了河內。
周亞夫對郭椎說：“我這一次回京述職，就怕出現意外，總之一旦這河內糧食出現大的變化，你就跟楊主簿好好商量，楊主簿是一個正直的人，他知道該怎麼應對。”
“那是，這肯定是必須的。”
“現在我最怕的就是杜戰他們會透過鑄錢，讓市場通貨膨脹。今年陛下廢除了禁止鑄錢的法令，如今民間和郡以下的官員都享有鑄錢的權力，我就怕這樣會節外生枝。”
“你既然怕節外生枝，那麼你到京城以後，就應該聯合有志之士，共同向皇帝施壓，促使皇帝收回成命。”
“我一定的。”
這允許地方鑄錢，這是在今年四月份劉恆起草的，經過五個多月的討論，最終以朝臣多數贊成透過了此詔令。然後，在九月份就把這命令下放到各郡縣，周亞夫正好，要述職的時候，突然朝廷開放鑄錢，這確實讓杜戰那些小人撿的便宜。
其實這鑄錢，還不是因為天下通貨緊縮而造成的，自從劉恆即位以後，儘管推行仁政，廢除了很多條款，但是始終沒有把從呂后時代開始的低迷經濟給整頓上去，全國的消費普遍較低，工商業依然受到壓制，所以劉恆為了振興物價，就推進貨幣改革，他廢除了秦半兩，採用四銖錢，由於天下貨幣需要量大，所以就允許地方和私人鑄錢。當然，私人鑄錢，是必須經過官府同意才行的，但是吳國卻是一個例外，吳國私人鑄錢不需要官府同意。
最重要的還是鄧通在推動，因為鄧通得了一座銅山，他可不想一直把銅山藏著，他就打算透過鑄錢，掌握天下經濟命脈，趁此跟吳王享有同等地位。其實，反對鑄錢的人也大有人在，其中薄太後就反對這樣搞，因為這允許民間鑄錢，容易引發惡性通貨膨脹。當然，劉恆的治國之策，都是順其自然，只要沒到那一步，還是讓市場說著算。
主張市場調控的就是賈誼，賈誼可是非常反對這樣做的。賈誼以為，官府應該重農抑商，將鑄幣權等關係到國家命脈的產業給牢牢掌握到國家手裡，主張國家加強對經濟的干預，反對市場放任。儘管市場經濟是在近代才形成，但是人類一產生，由於出現商品交換，所以官府干預市場或者是市場自由放任，一直就成為歷代統治者的經濟學難題。在秦朝，就是典型的國家干預經濟，秦朝把所有的經濟大權都集中於中央，嚴格打壓商人。漢高祖時期也是繼承了這一策，到了劉恆時，為了更好的恢復生產，休養生息，官府也放寬了對市場的干預。
正好，這一次賈誼也大老遠從長沙趕回來了，接下來。他也將會上一道很重要的奏摺。
到了長安以後，周亞夫先是住在了周府。
然而，他沒有來得及住下，賈誼就來找他了。
“哎喲！長沙太傅賈大人，稀客！”周亞夫拱手道，“好久不見，可好？”
“長沙還真的是一個好地方，那裡真是一個好地方。三閭大夫之地，魚米之鄉，而且那裡民風淳樸，欣欣向榮，那裡可是我學習的好地方啊！我在那裡，潛心的學習了三閭大夫之言，而且還寫出了吊屈原賦等文章，總之長沙這個地方，非常值得我留戀。”
“我也是啊！我這幾個月，就把旱災頻發的河內給治理清楚了。但是，這不過是開始，河內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呢！比如說，河內官商勾結，走私鹽鐵，以及貪汙公款，等等等等，河內還是很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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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因為鬆動重農抑商之策而導致的，秦朝雖然是暴政，但是重農抑商做得對啊！商業本來就是末業，一旦大規模經商，那麼人就會因為追逐利益而失去本性，因此拋棄禮義廉恥，不遵守官德，因此導致腐敗。這一次，陛下不知道是聽了哪個人的鬼話，竟然解禁鑄錢，這往往會引發天下惡性漲價啊！”
“是啊！我也反對解禁鑄錢，一般鑄錢權都是朝廷的權力，朝廷不應該把這權力下放，這下放只會橫生禍端。我們一起去進諫吧！”
“真的！”賈誼大喜道，“周大人終於與我站在一起了？”
“你要記住，如今朝廷形勢又不一樣了，先前是為了對抗歹人，如今歹人已經除掉，倒是出來了一個奸臣，那就是鄧通那一夥人。鄧通表面上為陛下盡心盡力，實際上一肚子壞水，一般大夫能夠治好陛下的病，陛下最多封賞千金，而這個鄧通治好陛下的病，陛下竟然把蜀郡中的一座銅山賞給了他，我想鄧通肯定是採取了特別的方式，讓陛下高興。也許這種人就是趙高的翻版！”
“說得好！”賈誼喊道，“我高度贊成你這樣看法！我覺得，鄧通這個小人一直都存在，我的貶責，多半跟這些小人有關！”
“接下來，咱們更應該聯合起來！”
賈誼為這鑄錢的事情，寫了一篇文章，叫做《諫鑄錢疏》，這篇文章的內容大概是這樣的。
現行法令允許天下公開僱人熔鑄銅、錫為錢幣，有敢摻雜鉛、鐵取巧謀利的人，就處以黥刑。但是，鑄錢的人都以獲利為目的，如果不雜以鉛鐵，就不可能獲利；而只要摻上很小比例的鉛和鐵，就會獲利豐厚。有的事容易引起後患，有的法令能導致違法犯罪；現在讓平民百姓掌握鑄幣的大權，他們各自隱蔽地鑄造，要想禁止他們在鑄錢時為獲厚利而取巧舞弊，即便是每天都有人因此而被判處黥刑，也禁止不住。以往，百姓因此犯罪而被判刑的，多的一縣可至數百人，被官吏懷疑而受到逮捕拷打和為傳訊而奔走的人，那就更多了。設立法律去引誘百姓犯罪受刑，還有什麼能比這種鑄錢令更嚴重呢！另外，民間習慣使用的錢幣，各個地方有所不同：使用輕錢，一百枚須添若幹枚，使用重錢，又不按標準數使用。官府規定的貨幣在交易中不具有權威地位，對此，如果官府採取強硬手段來統一市場幣的話，事情一定會很繁瑣、很苛酷，而且力難勝任；如果官府放縱的話，市場上流行各種錢幣，幣制就陷入混亂。可見，如果關於錢幣的法律不完善，到哪裡尋求標準呢！現在，放棄農業而開山採銅的人日益增多，扔下農具而去煉銅鑄錢、燒製木炭；質量低劣的錢幣每天都在增加，五穀糧食卻無法增加。善良的人受此風氣的引誘而做出了罪惡的事情，謹慎怕事的人也被裹挾犯罪而受到刑罰甚至於殺戳。懲罰殺戮百姓是很不吉祥的，為什麼疏忽了呢！朝廷瞭解到它的禍患，大臣們必定會建議說‘禁止私人鑄錢’。但是，如果禁止的方法不對，就會造成很大的危害。法令禁止私人鑄錢，就必然導致錢幣減少、幣值增加；這樣一來，鑄幣的獲利就更大，私人違法鑄幣就如同風起雲湧，用棄市的重刑也不足以禁上盜鑄。違法犯罪防不勝防，法律禁令屢遭破壞，這是用於鑄幣的銅造成的後果。銅分佈在天下百姓手中，所造成的禍害是很大的，所以，不如由朝廷控制銅的流通。
這篇文章，批判這允許民間鑄錢和地方鑄錢的壞處，指出了弊端，同時也透過舉例子，生動形象的說明了這鑄錢會引發很多違法犯罪。但是，賈誼這篇文章，肯定不會為劉恆所接受，劉恆已經漸惡直言，一意孤行，賈誼肯定會受到劉恆的批判。
果然，劉恆看了賈誼上呈的這篇文章，確實勃然大怒。
“現在亂七八糟！”劉恆狠狠地將文章扔在地上，“賈誼的意思是說，朕故意頒佈政策，引誘百姓犯罪？荒唐！實在是太荒唐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伯奇連聲說道。
“朕讓民間鑄錢，那是為了解決天下貨幣不暢帶來的麻煩，這個賈誼還說什麼，鑄幣會引誘大規模犯罪，確實荒謬。把鄧通給朕叫來！”
“陛下，你為什麼不叫賈誼？既然是賈誼寫的，你應該當場責備賈誼無知。”
“朕叫你去喊誰就去喊誰！哪裡來這麼多廢話！”劉恆喊道。
“明白！臣馬上就去。”
隨後，鄧通得意洋洋的來到宣室殿，便參拜道：“臣鄧通參見陛下，陛下長樂未央！”
劉恆將賈誼的文章扔給他，說：“鄧大人，你好好看看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