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異常現象管理十五．城管處的扭曲世界
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還能有心情悠哉地吐槽，曹少卿甚至都想給自己點個贊了。
當然，這種不著邊際的想法，很快就被拋諸腦後了，現在最重要的顯然是探索周圍。
儘管實際上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他跨出宿舍樓的同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長氣。
黝黑的夜色、路燈的白光、略顯黯淡的月光星光，並沒有自然而然融為一體，而是如繪圖軟體中，用染色桶潑上的幾種不同顏色交界處般涇渭分明，黑是黑、白是白、黃是黃說不出的詭異。路旁同是黑色的燈杆，卻已徹頭徹尾“融入了夜色中”——即便是貼到旁邊，曹少卿也完全看不出還有燈杆的存在，唯有用手觸控，才能感覺出那種金屬的質感——頂部的幾個路燈模組，如同懸浮在空中般，叫人打心底覺出一份毛骨悚然來。
都市夜空中的星星，原本是細小而零碎的，彷彿只能看到小團微弱的光芒，疏疏落落灑在夜幕上，然而此時、此地，曹少卿卻極清楚的辨出，那天際的星群，都呈現出如幼稚孩童繪出的不規則五角星的形狀，再加上那與夜幕格格不入的昏黃色調，使得整個星空都宛如一張難看的塗鴉。
腳下的柏油路，看上去明明是由細碎的礦料組成，卻又有著如一整塊巨大的黑色瓷磚般的光滑平整感，配著那種細碎的裂紋，儼然像是陶瓷開片一樣。宿舍旁的綠化帶裡，根本已談不上什麼花草，大堆鋸齒狀、質感如塑膠般的狹長三角形植物堆疊、鋪墊著，草叢之中的矮樹，既像是低矮圓胖的灌木，又顯出一股茶樹的蓬鬆和精神來，但若是走近細看，那根本就只是一團毛茸茸的綠色顏料堆疊物——和宿舍內很細緻的景觀截然相反的粗陋。
遠處的銀杏林，此時也完全變了個樣子。
若是距離稍遠一點看去，原本千姿百態的樹冠都變成了千篇一律的單調蘑菇傘狀，無所謂粗細大小，就好像是被複製黏貼了一般根本看不出差異。而靠近了看，雖然能夠看出樹幹的粗細、樹冠的高低起伏了，但樹幹卻又失去了粗糙感，彷彿只是單純而光滑的圓柱體而已，散落的銀杏葉，也變成了完全的綠色扇面，看不出任何葉脈的存在。
而更遠處的建築，倘或定睛細看，卻彷彿有一種凹凸不平、扭曲不定的魔幻感，彷彿置身於哈哈鏡迷宮一般：這裡長一點，那裡短半分，隨著視角的移動，更是歪曲遊移不住地扭動，彷彿永遠觸手難及的海市蜃樓。但如果非要宣之於口，卻又根本說不出那裡不正不直。
整個世界，都變得異樣無比、充滿魔性和扭曲感！
——如果是某些審美觀有問題的病態傢伙的話，說不定還會因此放聲歡呼什麼的。
但曹少卿就只感覺到從脊椎裡升騰而起的涼意，以及心底盤踞不去的噁心感而已。
【究竟發生了什麼？在宿舍樓裡的時候，明顯還能感覺到，似乎是和真實的世界隔了一層薄紙的距離，但宿舍樓外面……已經根本沒有“現實”的感覺了……是什麼法術麼？】
很難不朝這個方向想，而且周圍發生的一切也確實給人這樣的感覺。
但如果真的涉及這方面……恐怕這個城管處裡就得要周盛德才能處理了吧？
而眼下最大的問題是，這個世界裡到目前為止，除了曹少卿自己，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不……鬼影子？這是！——】
在轉過思緒的同時，曹少卿的脊椎再次升起了一股惡寒，或許沒有剛才感受到的那麼龐大且犀利，但要清晰得多、靠近得多！就像有人手持小刀，站在自己背後一樣——
反應過來的瞬間，他已經以左腳為軸朝右轉過半圈，左掌抱右拳，抬起右肘就是一頂。然後借勢貼著地面朝後掠了幾步穩穩站定，拉開拳架。
——在剛才他站的位置後面，一個古怪的人形黑影張了張嘴，彷彿要嘶吼似的。
即使當頭對面，也看不出這東西有一點像是人類的樣子，儘管有著和人類類似的外框，但“框內”卻全然沒有血肉的影子，而是充斥著就像是上世紀末電視機收不到訊號時螢幕上黑白相間的雪花點一樣的東西，在人形框架和這個混濁世界的分界線上，有著形似火焰的濃濃黑霧在蒸騰燃燒著。
僅是外表就具有十足的衝擊力、震懾力——如果忽略胸口那個能看到身後的大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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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少卿當然遠沒有能一肘頂穿人體的力量，別說他了恐怕就是一頭銀背猩猩都做不來。更何況剛剛的頂肘只是為了爭取時間、拉開距離，倉促下使出的虛招，根本沒有用太大的力量，僅僅被這種虛招擦到，就成了這副慘象，只能說這頭“怪物”防禦完全是草紙薄。
【是那種看起來很容易對付，實際卻恢復力很強，用韌性糾纏對手不放的型別嗎？】
曹少卿不敢大意，但眼前的怪物卻似乎並不是那麼高階的東西，在昂著頭髮出一陣無聲的嘶吼之後，就像是融進了水裡的墨汁一樣，乾脆利落地擴散開來變成了夜幕的一部分。
出現得雖然很有幾分妖魔鬼怪的突兀和陰森，卻完全沒有什麼難纏的，碰到就消失了。
感覺像是明明都開始放挑戰四天王的BGM了，結果卻刷出了一隻史萊姆一樣。
但儘管如此簡單就打倒了怪物，盤踞在曹少卿心中的危機感卻完全沒有消去的跡象。
就像是在呼應著這份危機感一樣，周圍再次捲過了一陣寒流，渾濁的夜幕彷彿有生命一般扭曲掙扎了幾下，又是一隻和剛才相差無幾的怪物逐漸成型——不！不是一隻！前後左右的空氣都開始震動起來，周圍的空間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卵一樣，開始源源不斷地孵化出和剛才那只怪物類似的存在，然後，數十只徒具人形的怪物，一起仰起脖子，無聲嘶吼！
這詭異的場景，的確可以比得上是能把心臟病嚇死的三維恐怖大電影了。
曹少卿並不敢說自己膽大包天，但所幸剛才已經有一隻怪物讓他稱量了一下斤兩。
不等怪物們賣弄完那震撼力十足的出場，他直接彎弓射虎當胸打出了一記炮手，正當面的怪物還來不及低下頭，就被他一拳杵在了肺的位置，彷彿在胸口引爆了一枚爆彈一樣“皮肉”四濺，宛如運動員入水時砸出的水花一樣，然後整個怪物也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消散了。
幾乎是一刻不休，一招打出，他立即擰腰側身，把手朝外一丟，血肉的胳膊擦過空氣，突然攜起了一股勁風，發出皮鞭刷破空氣一般的嗚嗚怪響，朝著左邊的另一個怪物頂心劈去。
就好像打爆一個西瓜一樣，噗地一聲，墨黑色的“腦漿”四濺——
僅僅是這一會兒功夫，怪物全身“燃燒”的黑色“火焰”已經消退了大半，甚至連原本雪花點一樣的身體，也逐漸褪去了模糊的質感，開始呈現出血肉的顏色，儘管著手的瞬間仍然是比最開始時候那種草紙質感好不了多少的厚紙板質感，但毫無疑問，在變硬！
【……不過是幾秒鐘時間？這個變化趨勢，究竟是要變成什麼東西啊？！】
就在曹少卿愣神的一瞬間，兩隻冰冷的，無機質的手已經從背後環扣住了他的脖子！
沒有一絲風響，曹少卿只覺得那兩隻手在努力把自己的腦袋朝後掰，同時後腦也挨了一擊，似乎是泰拳中的摟頭膝擊。能從這個體勢下使出襲擊還準確命中，毫無疑問這個敵人的身體柔韌度、拳術精湛程度、把握戰機能力都非同小可，即使一對一也堪稱是勁敵。
但他卻絲毫沒有因此而感受到疼痛或者暈眩。
並不是觸覺的錯位，儘管這一下襲擊看似猛烈，但實際上他僅僅覺得後腦像是被一陣大風吹了一下似的，甚至連梳理髮型都沒必要的程度——反倒是攻擊自己的怪物，像是撞在石頭上的雞蛋一樣，“膝蓋”變成了碎紙機吐出的黑色碎屑四下飛濺，然後整個消失掉了。
然而儘管沒有受到傷害，曹少卿卻依舊忍不住心往下沉，這麼短的時間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進化不說，這些怪物甚至展現出了不低的戰鬥智慧，以及武術技巧！的確，現在這些怪物的身體還相當脆弱，可以說是大風吹來都會散架的程度，但從連續四次微妙不同的觸感來看，它們的身體也在飛速的硬化、充實著，只怕很快就會到正常人類的程度！
萬一這幾十個怪物身體變成鋼鐵般的硬度，再一起朝自己圍觀的話，那簡直就是噩夢！
必須趁著它們的“肉體”還脆弱的時候，先將它們消滅掉！
然而已經漸漸開始擁有智慧的怪物們，似乎也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在曹少卿縱身撲抓，雙手虛握成捶貼地急掠向另一個怪物時，越有四五個怪物心有靈犀般圍撲過來，抱腳的抱腳、截腰的截腰、抓手的抓手，其餘的怪物則彷彿心有靈犀一般，一齊朝後轉身四下逃竄！
從硬度上來講，此時的怪物已經接近於麵皮的程度。但四張麵皮，當然也攔不住曹少卿多久，雖然吸取了自滅那只怪物的教訓，它們選擇了貼身糾纏的方式來為同伴拖延時間，但也就是被曹少卿雙手提起互相一磕，就變成了一堆堆紛飛的血肉殘渣。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此刻他們的外表，都有了皮膚的質感，而“死亡”的瞬間，噴濺出來的也不再是單純的黑色不明物，而彷彿已經是真正的血肉、骨骼一般。
而真正更麻煩的是，其餘的怪物已經紛紛躥進了樹林和宿舍樓！
幾乎每一分、每一秒它們都在不斷變得更強大、更理智，而現在即使追進樹林或是宿舍樓，也沒有辦法一次性消滅所有的怪物——而一旦它們變得足夠強大，藉助易於伏擊的地形和人數優勢，想擊殺曹少卿也是易如反掌！
但是，有一頭怪物，既沒有逃、也沒有衝上來拖延時間。
它從容自若地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膽小”的同胞四下逃竄，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輕蔑笑容。在轉向自我犧牲的同伴時，則露出了嗤之以鼻的嘲諷。
然後，曹少卿就看到它的嘴唇，以驚人的速度翕張起來，發出嗡嗡嗡嗡的聲音。
是想要做出什麼特殊的攻擊嗎？
念頭猶未轉完，他已經一記單鞭丟了出去——
啪，怪物的腦門重重挨了一下，像是一塊豆腐一般破碎、朝裡凹了下去。但即便如此，曹少卿依舊能從那張臉上看到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然後，那直立的身軀如同一個面口袋一樣軟軟癱倒在地，逐漸褪去了血肉的顏色，這才又融化進了夜幕。
PS:要是做成動畫這一集一定很省錢（官設幀數低啊笑），但是漫畫怎麼辦！？（(￣ε(#￣)☆╰╮(￣▽￣///)住口，你妄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