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異常現象管理六十二．簡併態物質
“真是不可思議。究竟是怎樣的冶金技術，才能創造出，可以在常溫、常壓下穩定存在的簡併態物質？
雖說在數十年前，人們對於‘常溫超導’技術的認知，也是如此這般，但……哼，從技術實現難度層面考慮的話，兩者間的差異，可不是一星半點啊。”
和應付上幾次“小小”的雷擊，都會手忙腳亂、焦頭爛額的雜魚們不同，大門派、大結社派遣出來，進行實地調研的高手們，現在基本都綽有餘裕，比“天賦異稟”的曹少卿，都還要光鮮得多。
——正好比，此刻正枉顧著頭頂隆隆作響的驚雷炸電，埋頭於礦石研究“業務”中的，法拉第·邁克爾斯。
暴戾的雷擊，並未能在他一身黑色西裝上，留下任何足以稱道的痕跡。甚至，連他那傘蓋般的中分頭髮型，現在也仍舊老老實實熨帖在腦門上，哪怕一根，都未曾朝上豎起……
不過，和瀟灑的打扮相比，現在他的行為舉止，就顯得並不十分帥氣了。
紮緊不甚規範的馬步、漲紅八角形狀的老臉，甚至連脖子，都被自腹腔內鼓起來的力量，撐得如甲狀腺患者般粗大——微顯老態的學者，吃力動員著畢身筋肉力量，嘗試的，卻是去搬起、甚或者僅僅是搖晃地面上，某塊僅有巴掌大小，用一個奇怪“體位”，插入進山體的黝黑色不規則多面金屬。
但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像是蜻蜓撼石柱般無濟於事，連微不足道的一奈米，都無法拉開。
顯然，這玩意兒的質量，和它那看似人畜無害的體型，絕不相稱！
不過和滿頭霧水，迄今仍在如盲人摸象般，用各種低效手段探索島嶼的菜雞修士們不同，這位平日裡自鳴見多識廣、一雙眼睛恨不能長到天靈蓋上的傲慢修士，現在，似乎已經掌握到了岱輿山的部分秘密，並在進一步的認知探索中，不禁對此嘖嘖稱奇。
倒是他身邊那位留著亂蓬蓬絡腮鬍子，面容蒼老的“護衛”，對此頗是不以為然：
“茫茫宇宙，何其之大？
照你們前段時間給我‘科普’的知識來講，人類已知的簡併態物質，就有電子和中子態兩種。雖然存在條件都很苛刻，但全宇宙裡，能生成類似環境、締造相應物質的恆星殘渣，不知凡幾。
就說是先生您自己，在極端條件下豁盡力量的話不也能夠偶爾製造出一點來，用於實驗麼？”
——論及拆臺能力，約西姆和辛龍，在某種意義上倒是不相伯仲。但相較於僅僅是有點好面子，本性還不算太離譜，即便在被人揭穿怒懟的情況下，也仍舊能保持足夠理智和風度的呂方明教授……法拉第先生，顯然要暴躁很多：
“噢，親愛的約西姆先生。我敢發誓，下次你要是再敢在科普講座上打盹的話，我一定會換雙尖頭皮靴，在上面綴好錐子、再狠狠踹你的屁股。
金屬化氣體的實驗，固然有過數次成功範例。但更多，卻僅僅是毫無價值、毫無規律的失敗。迄今為止，我甚至都沒能有一次，將它們順利帶進自己的實驗室，用於研究！
而你所謂的，那些在全宇宙中不知凡幾的白矮星物質——且不提究竟有沒有收集可能性——單論存續，可就有著高溫、高壓兩大必不可缺的條件。即便如此，它們的存在形式，也依舊極不穩定，稍有環境變遷，就可能會演變為灰洞乃至黑洞！
不客氣點說，如果眼前這真是那種極端危險的簡併態物質，在這個距離下，作為生物的咱們倆，早已經徹底沒救了。
可現在，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生，我們還能好端端地，站在它面前評頭論足、搖唇弄舌！”
——面對著暫時不能理解的問題時，求知慾旺盛的科學家，總能表現出十二萬分的熱忱來。但與之相對，“鼠目寸光”、僅僅關注著護衛任務的“約西姆先生”，對此就很是不以為然了。
即便法拉第先生，已經惡狠狠地在恐嚇著，他也只是聳聳肩膀，不無諷刺地回答道：
“是的、是的，真不可思議。謝謝您翔實、豐富、又有趣的解說。
即便像我一樣，剛從跨世紀的沉眠中復甦醒來的‘半文盲’，也總算能明白，這究竟是種多麼神奇、多麼偉大，多麼凌駕於渺小人類認知範疇之外的物質了。
那麼現在，能否請您用同樣簡單直白、方便理解的語法闡述，我究竟應該採取如何措施，才能將您的注意力，從它身上，如願轉移回社長交代下來的任務中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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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塊鬼斧神工之物，搬進您的實驗室裡嗎？
但恕我直言，就算撅著屁股、拉斷腰椎，我也不覺得，憑咱們這種碳基生物的孱弱臂力，能移動如此高密度的質量結晶……即使您能跨越岱輿外圍的克萊因魔方瓶，將足夠數量的起重機械調遣來，我的看法，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現實主義者總是如此，即便明知在某種情況下，說話做事都會惹人生厭，也依舊會堅持在事態發展如火如荼的時刻，用一瓢分量匪淺的涼水，澆熄所有冠以激情之名的火焰。
但顯然，相較於此刻法拉第燃起的熊熊慾火，約西姆這瓢涼水，潑得還不夠狠：
“不要光用手，動動你的腦子！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
很久以前，魔門的強大修士，應該就有從外太空裡取回過一塊類同的物質，用種種手法，將其雕琢、加工成了手環形狀——那就是魔尊鐵彥之，賴以震怖一時的紅塵環了。
雖然很久以前的往事，現在已經無法考究。那些強者當初用了什麼獨特法門，才搬動和儲存了簡併態物質，都已經成為了歷史中的迷霧。但也並非意味著，整件事情就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了。
簡單點思考，我們現在只需依照陳例，在這塊物質上雕鑿出相應的，鐵彥之用於遮斷重力場、驅使紅塵環運作的陣法符籙，便有可能將它移動，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