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景道君011.三途因斯滅
“呵,老夫今日便告訴你,哪怕同是幽逸,其間差距也有若雲泥!”
老者聞言一晃懷中笛板,右手屈指將其敲動,便有穢詞褻譚之音從中流淌開來,周圍景色頓變,一條灰河沸湧而至,惡氣蓬勃,回波相搏,聲響可畏。
內中鐵刺縱橫,兩旁則是刀樹劍林,輕輕一衝便將整個重症監護室吞沒在內,要將王景沉沒其中,永無超生之機。
“灰河地獄,十六遊增?你是佛門出身?”
王景見狀一抖手中華幡,幡面與幡杆互卷,卻是化成了一柄純陽大槍,向著地獄砸下!
轟!
純陽大槍與灰河互相砸在一起,陰陽激剝,孕生雷霆,引動門診樓顫抖。
王景手把槍尾,原本的中平槍路展開變化,純陽大槍上下翻飛,如同龍蛇起陸,在灰河之中來去縱橫。
見灰河攔他不住,老者怒哼一聲,笛板之聲愈發急促,河水兩岸的叢林頓時瘋狂生長,並向著中間塌落。
其枝葉花實皆為刀劍所成,中者皮肉裂落,唯有筋脈相連。
“單憑一處灰河地獄,你阻不了我。”
幾番接觸下來,王景已對灰河的威力有了大致估量,約摸等同於元芒界所在宇宙的七階道術,有積年武聖一擊之威。
但是這般手段,他在突破煉神還虛之前就已不放在眼中了。
一邊分心護住大樓不被二人交手餘波破壞,王景一邊猶能氣定神閒開口,輕笑道:
“若我所料不錯,你是要透過祭煉十六遊增地獄的方式來開顯無相本尊,得成佛果。
“如此說來,你交感的神佛應該是地藏菩薩,或者是本地諸佛應化轉變而來的閻魔王?”
道人一槍扎去,有大日在槍尖顯化,青光沌沌,照破河山萬朵。
老者目露驚怒,笛板之音如癲似狂,幾欲炸裂,音調嘔啞嘲哳,令人作嘔。
除卻灰河之外,又有石磨、黑沙、鐵升、劍樹等八種器物顯化,各挾一方地獄景色,向著王景湧去。
算上灰河,十六遊增地獄已是被老者召出了其中九種。
“幽冥風雷獄、幽陰火翳獄,幽夜金剛獄、幽酆溟冷獄、幽都鑊湯獄……九幽之獄、酆都之郡,聽吾號令,火急奉行!
“萬劫不赦,天恩不宥!”
老者口誦《靈寶領教濟度金書》中記載的九幽名諱,伸手向著王景狠狠一握,各方地獄旋即以道人為中心,按九宮之勢合而為一,其中怨毒悲苦之意大作,如同一方真實天地般覆壓而下,要將王景攝入其中鎮壓至無量劫後。
“九者合一,近乎自成一界,已是觸控到了九階道術的層次,若是十六小地獄齊出,真可堪比仙術。不過你以佛門根基催動道門神通,又能發揮出幾成威力?
“罷了,畢竟是在城區鬧市,若再拖延下去,殃及無辜就不好了。”
王景見狀不再留手,手中純陽大槍一轉,幡面展開,如垂天之翼般將九方遊增地獄包裹進去,而後對準塔雲山方向,抬手一招。
山巔小廟,屋嵴金頂之上有一枚赤銅葫蘆兀然而立,經歷風吹雨打,依舊嶄新如初。
此時隨著王景動作,有霹靂在山谷中炸響,一道白光自赤銅葫蘆中激射而出,眨眼間便來至王景手中,化作一柄澄澈劍器,如素月分輝,明河共影。
秦樹吳雲二千裡,清韻陽梵如過電。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這柄劍是貧道性命交修之物,昔年為一地仙所壞,被重鑄後以日精月華洗煉封存,後來又擱在塔雲山巔,借一山念力香火溫養至今。
“如今便以閣下頸中鮮血,為其開封!”
王景彈鋏而笑,清越劍鳴響遏行雲,經久不息,整個江寧都聽到了這一聲長吟。
千佛巖上,安慈和尚聞聲睜目,不由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這是哪位劍仙同修下山了?竟還在與他人交手。”
劍仙之流,最善爭鬥:對內可斬無名煩惱、殺三屍陰鬼;對外則一劍在手,萬法不趨。
以此法求道者,方可稱之為劍仙。
華國中不少真修都佩持劍器,但能有這番劍術造詣的,只有那些交感神佛本身便是以劍聞名之人。
如“非但能摧外道心,早曾落卻天魔膽”的文殊菩薩、“偶因博戲飛神劍,摧卻終南第一峰”的全真呂祖,以及鬥蛟斬蛇、萬邪莫當的許遜許天師等。
“慈悲,不知是哪位道友如此膽大,竟敢去捋一位劍仙的虎鬚。”
安慈搖了搖頭,正欲閉目推算一番,卻見遠方一點黑白沖天而起,澹澹灰霾從中逸散而出,周圍天地都似陷入凝固,引動天象變化,風悲日曛,暗兮慘悴。
“黑壤氣機,是那人現身了?”
老僧目光凝重,正欲出手,卻見一道劍光飛起,如驚鴻來去,視灰霾如無物,將那點黑白裹住降了下去。
失了核心之物,那些灰霾再無依仗,又有一柄純陽華幡騰起,輕輕搖動,於是煙消雲散,一切殘留化為烏有,萬里晴空復現。
雄劍鳴開匣,人頭落玉盤。
唯有餘音琅然,鳥鳥不絕。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安慈心中一鬆,“看來是那位劍仙道友出手,斬破了顯冥兩界通道。
“唔,我觀其人劍器上殺氣凝而不散,想來那人也是被斬了。”
安慈似是知道那老者的來歷,此時收回目光,看向棲霞山下,志通和石田正從山門外踏入,前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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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有此人暗中掣肘,浴佛法會亦可順利舉辦,就此而言,倒是承了那位道友的情。”
安慈笑意溫和,結跏趺坐,默誦經文。
“如是我聞,一時薄加梵在室羅筏住誓多林給孤獨園,與大必芻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起初低不可聞,漸如海潮雷震,一時間整座千佛巖上都迴盪著《稱讚淨土佛攝受經》中的內容,內中所述四十二尊佛陀一一顯化,如次安坐十方,結成壇場,佛光盈山,將深處一道死氣瀰漫的黑白裂縫牢牢鎮住,無法脫困。
悄無聲息間,此間一道身如冥王的靈光烙印被佛光抹去,不留涓滴。
看守所中,王景抬頭看向棲霞寺方向,莞爾笑道:
“老和尚倒是手腳麻利,我原本還想往棲霞寺一行,他卻自己先動手了。
“那山我遲早要去,和尚又何必如此心急?莫非這人不僅是佛門出身,還與你棲霞寺有關,所以才趕著清理門戶?”
有話音遙遙傳至,正是安慈:
“不怕道友笑話,此人確實是我棲霞寺棄徒,法號三途,按輩分還是愚僧師兄,交感神佛也是十殿閻羅之一的平等王,原是觀音菩薩垂跡所現。”
也就是說,如果三途勤加修持,不輟打磨自身心象本尊,是有可能將平等王這一位業升格成觀音菩薩,乃至正法明如來也猶未可知的。
“可惜他在知曉千佛巖下鎮壓有黑壤後心生歹念,欲要開啟冥土門戶,祭煉自身地獄道果,遂被廢去佛法,逐出山門。
“近年來江寧異事頻發,也是他在暗中興風作浪,欲要將愚僧引下山去。”
畢竟三途修持長遠,棲霞寺中除了安慈再無人是他敵手,如果後者被引動,他正可趁虛而入,謀奪冥土門戶。
實際上,安慈已是有過類似經驗,也正是在那一次行動中,三途闖入千佛巖,破壞此間陣法,還在冥土門戶上留下了自身烙印。
若非安慈察覺不對及時回返,恐怕真就被其人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