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景道君025.傳責為護生

【渾天如雞子】

【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子中黃，孤居於天內，天大而地小】

【天表裡有水，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

【天地各乘氣而立，載水而浮】

這是張衡在《靈憲》中的觀點，是渾天之說的代表，是古人對天地空間、宇宙萬物的認知。

實際上，除去他對腳下這枚星辰的地位有所誇張外，這一觀點與真實的天地形態不謀而合。

“你可知，張平子對於渾天說最重要的貢獻來此何處？”三豐遺念問王景道。

“可是渾天儀的製成？”王景聞言思索一番，給出答桉。

“非也。”三豐遺念大笑一聲，“木聖最重要的貢獻，在於他提出一個猜想，認為‘天球’之外，還有別的‘天球’！”

【過此而往者，未之或知也。未之或知者，宇宙之謂也】

【宇之表無極，宙之端無窮】

“俗世中人認為這番言論是提出了宇宙的無限性，怎知木聖本意其實是指宇宙之外，尚有其他宇宙呢？

“當年木聖從一些蛛絲馬跡中察覺到了兩天真相，為確認自己猜測，他深入冥土，在此盤桓數十載，遂作《靈憲》而去。”三豐遺念揮了揮手中生死簿，“老道執掌此物，能觀看過往冥土中發生的一切。

“數術窮天地，製作侔造化。木聖風采，實在令人心嚮往之。”

“彼方宇宙，又是何等情形？”王景問道，“千古悠悠，莫非無人去往對面嗎？”

“自然是有的，”邋遢道人看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老道本尊去哪裡了？

“只是那些離開的真人、仙真，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再沒有出現過。或許是迷失深空之中，壽盡坐化了吧。

“若不是老道從你口中知曉本尊下落，怕是也會抱有類似的念頭。”

便是天真之輩，也不敢說萬劫不磨，彼輩壽元與古元宇宙的先天元炁類似，有一元之數，是為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而元芒界所在宇宙的仙道真君，據說已經擺脫壽數限制，長達幾十億載的漫長壽元實在令人豔羨，動與天俱，靜與天遊，真真切切做到了與世同君。

若為長生修行，到這一步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不過就跟元神真人們要面對四九天劫一樣，那些天仙真君同樣要面對名為“天人五衰”的災劫，迫使你奮發向上，為渡劫奔波。

——在成就陸地神仙後，王景已經聯絡上了身處他方宇宙的武道身和神道身，知曉一切安好，並無意外發生的同時順帶還得到了一大堆知識，都是二身在外活動所得。

神道身與慕容、姜元辰等仙神攜手不提，武道身如今得普明庇護，在元芒界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再無之前被肖楚河輕鬆拿捏的憋屈。

得知二身安好後，王景也是心中一暢，不再為此掛懷，這才有了再入冥土的打算。

“難不成去往彼方宇宙後，不會出現在另一顆生命星辰上嗎？”

便是沒有生命，環境惡劣的星辰對於陸地神仙、天真道士們而言也不是不能存活下去，假以時日，未嘗不可再塑一地生態，開闢生命綠洲。

但前提是有落腳的地方。

宇宙之空曠，實在超出了一般人的認知範圍。

便是人們最為熟知的太陽系，如果以日地平均距離為一個天文單位，那麼月地之間的平均距離三十八萬公裡，也不過是零點零零二六個天文單位。

而這三十八萬公裡的空間，足以容納除去地球以外的剩餘七大行星。

太陽系的八大行星，盡數匯聚於此，卻連整個太陽系質量的千分之二都達不到，絕大部分都集中在那顆熾熱沉重的恆星上面。

而若是將大日比作一個足球，那麼在周圍地球大小的深空中，都是純粹的空曠地帶，除去宇宙塵埃外，再無恆星光輝照耀——離日星最近的另一顆恆星比鄰星，遠在二十六萬將近二十七萬個天文單位之外。

如果沒有準確座標，那麼去往另一方宇宙，九成九以上的機率是直接出現在深空之中，無邊無際的黑暗裡，只有一個個熾白光點明淨透徹，卻永無可能接觸到。

越是對星空有所瞭解，越是能感到自身的渺小。

這方宇宙的大小，可以說是道人認知中最為龐大的一方宇宙了。

“莫說是天真之境，便是對一名尋常真人而言，這處星球也太小了一些。朝騎白鹿遊東海，暮跨青牛入崑崙，類似之舉便是凡人亦能藉助外物做到，更何況陸地神仙？”

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

通微顯化真君這道遺念雖然鎮守兩界天關不得隨意離去，但對俗世變化發展亦非一無所知。

“是以在成就陸地神仙後，不少先輩都選擇離開了這方搖籃，有的前往域外深空探索，有的藉助此間的兩天通道前往彼方宇宙。”

只是那些離開之人，再無音訊傳回。

就連張三丰本尊也是一樣，穿遁宇宙離開後便消失無蹤，只留這道遺念在此鎮守，尋找後任。

他有時甚至懷疑，那些個前輩是否就像血湖大神一般，也被彼方宇宙的生靈鎮封了起來，以至於渺無音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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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老道腳下漫出黑水，將二人包裹在內，向下沉去，出現在另一方殿宇之中。

此間與先前那座大殿不同，內裡是無數呈現腥穢黑色的海水，難測邊際。

大澤之中，幾處島嶼竦峙而立，血光熏天，惡音徹空，其上陸石悉成黑灰之色，溝壑嶙峋，並無半點生機。

“這裡便是鎮壓血湖大神之處。”三豐遺念對王景道，“之前她被那土伯召喚出去，與老道糾纏之際又吃了你一劍，被逼陷入沉睡，老道也能暫時脫身，出來放放風。

“雖然冥土寂寞荒涼，也不是什麼好去處，但總比此間要強上太多。”

王景聞言看向大澤，越看越覺得那幾處島嶼有些眼熟，心中某個猜測油然而生：

“難道那些島嶼就是……”

“不錯，那便是血湖大神的軀體，具體些說是她的九個頭顱。”三豐遺念肯定了他的猜測，“若是她甦醒了，就不單是九處島嶼那麼簡單了，而是疊嶺連峰，宿雲掩月。”

回憶起之前所見，王景不由頷首贊同此論，那橫貫綿延數千裡的身軀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是他修行以來所見體型最為龐大的敵人。

面對那樣的敵人，在自身道行抵達一定層次之前，就像是老虎吞天——無從下口。

此間大澤，本是三豐遺念憑藉“太陰水帝北陰天君”這尊位業凝聚而出的神力海洋，玄水湯湯，蕩盡天下。但是在漫長的時光中，已逐漸為血湖大神身上攜帶的汙穢本質所汙染，被其同化，鎮壓之能十去七八。

若是沒有道人來此，這道三豐遺念的最終結局便是融入到大澤之中，歸於天地之間。

而王景降臨此世，機緣巧合之下闖進冥土最深處，又福至心靈與太乙救苦天尊位業交感，從中領悟了些許天真本質，卻是改變了原本的命運走向。

“血湖大神的跟腳，是對面宇宙某位大能的投影，其人不滅，血湖不隕。”三豐遺念對王景交待道，“除此之外，生死簿上記載這顆星球上一應有情眾生的真靈烙印，若有外來之人踏足地球，便會在其上映照出來。”

他也是藉此，窺破了道人來歷。

見邋遢老道將此間隱秘娓娓道來，王景自然知曉其人用意，無非是要自己接替他，鎮守於此，防止彼方宇宙外敵入侵。

對於這一點，王景並沒有拒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