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景道君028.歸去
大陳三十三郡,四方各佔其七,唯中原據五,按五方之勢而立。
琅琊郡是東七郡之首,也是王朝最大的港口,整個東海沿岸的經濟都賴以為繼。
若是將琅琊郡分立出去,許以獨立自主之權,無異於斷絕了大陳王朝一條大動脈。
王景獅子大開口,直接要去一郡之地,別說是鎮南王了,就是即將退位的陳希都難以接受。
“怎地,你有意見?”王景冷眼看向鎮南王。
道人有一樁隱秘藏在心底,不曾告知外人,便與琅琊郡有關。
雖然他尚未收集齊全五部黃石天書,但近四年光陰下來,倒也有所收穫,如今已然到手了三本,只餘最後兩本不知下落。
根據三本黃石天書所記,王景初步確定了黃石故地的大概位置,正是在琅琊郡中。
為了那些先天不滅靈光,黃石故地王景肯定是要去一趟的,如果可以,藉此機會將此地名正言順地收入囊中,日後行事也能方便不少。
鎮南王見王景開口,踏前一步,攔在陳希面前道:
“孤身為大陳諸侯,守土有責,封王半百,始終鎮守邊疆,不曾讓南蜀入境一步。
“如今在我面前,大陳之主竟屈服於外道妖人,恥辱割地。歷代先帝在上,今日陳昆以命阻之!”
他燃燒精血,一拳擊出,渾身罡氣凌厲如刀,一尊栩栩如生的白虎撲落,要將王景鎮壓在下。
“為心中大義甘願赴死,堪稱快哉大事。”王景聞言並不動怒,兩方雖為敵對,但鎮南王話語讓他亦是心生欽佩,“貧道便如你所願,送君一程。”
他背後再度升起青陽,內中神祇邁步踏前,掌中多了一柄劍器,古樸無華,泛著清瑩白光。
“這一劍,斬你!”
日君神相一手持劍,高凌在天,對準鎮南王一劍噼落。
削平浮世不平事,與爾相將上九霄。
這一劍,如大日浩蕩,殺盡不平!
“死——!”
鎮南王怒喝,面對這一劍,發出咆孝之聲,拳與心合,身與意合,周身虛空綻出道道細小裂縫,是天門界法則受激,要將他排斥出去的表現。
這一拳已經觸及到了武道之極,只差一步便可蛻去凡身進入極道之境,成為武道散仙。
然而那劍在瞬間噼開了白虎拳意,鎮南王千錘百煉而來的精壯身軀化作光雨,周身的甲胃兵刃如同煙塵散去。
武道拳意碎滅。
如此代價,哪怕他活了下來,也會成為一個廢人,更遑論王景並無手下留情的打算,劍器碾壓而來,從頭至尾,毫不留情地將他噼開!
轟——!
如日耳爆發,鎮南王倒飛而出,肉身寸寸崩裂,化作光雨灑落長空,一道魂魄從天靈中飛出,眉眼俱全,又是向著王景一拳擊出。
縱使燃盡一切,魂飛魄散,也要將這觸犯王朝威嚴之人誅殺。
“你這樣搞得我像是什麼罪大惡極之輩一般。”
王景收劍而立,天光在劍身上一閃,折射在鎮南王魂魄上,將其灼成青煙。
大陳宗廟中,一朵明黃燭火兀然熄滅,不再燃燒。
“還有誰?”
道人環顧四周,見無人出言反對,於是欣然道:
“既是如此,便這樣定下了,倘若後續落實不力,貧道不憚於再度持劍走上一遭。”
語罷乘雲高舉,灑然而去。
砰!
王景走後,陳希一拳捶在廢墟磚瓦之上,卻是頹然多過憤恨:
“景重道人!”
平北王冷眼旁觀,而定西王急忙上前問道:“陛下,我們就這麼放下了?”
“還能如何?”陳希反問道,“放眼天下,還有誰能制住他?”
定西王尚有不甘:“我大陳尚有雄兵百萬,祖靈......”
“那你說說,若是不計代價擊殺了那妖人,後續我大陳可有力量去應對三夷與仙道的反撲?”陳希如是詰問。
定西王啞然。
“我是不作此想了,”陳希眼中神光不再,看不出半點昔年即位時意氣風發的雄主模樣,“幾個皇子年幼,如今能承此大任者無非你倆。
“你們拿個章程出來,討論一下我禪位給誰吧。
“日後你二人若還想報復,那也與我無關。”
說著跌跌撞撞地離開,走向紫辰殿,不時捶胸頓足,仰天大笑。
“長橋已無片板,舊院只剩瓦礫。疾忙回首,一路傷心。
“無非是枯井頹巢,不過些磚苔砌草。且歌《哀江南》,悲聲唱到老。”
在幾番刺激之下,竟是有些瘋癲了。
定西王與平北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垂憐與憂惱,定西王當先開口道:
“王兄身為先帝子嗣,昔年亦有賢名,我看這皇位......”
“誒,”平北王擺手,“孤德運庸昧,暗於大道,還是不作此想了。
“王弟若是有意,這皇位便交由你來坐,我還是回我的封地雁門郡,守好大陳的北大門便是。”
“......也好,”定西王早已意動,此時推辭幾番,便答應下來。
見他喜上眉梢,平北王面色澹然,心中哂然暗道:“蠢貨。”
......
蒼燕派山門。
“道友好威風!”
山巔松下,王景與凌燕子兩人對弈,有後者弟子侍立於側。
凌燕子聽聞王景宮中一行,不由喝彩道:
“滅道司,誅祖靈,割一郡,最後更是親手送鎮南王入滅。道友此行成果,讓我修行界又能安然如故幾十年啊!”
他眺望大陳都城所在,動用術法觀照王朝氣運,果見那一條赤色巨龍傷痕累累,角斷鱗碎,甚至就連龍爪都折了一雙,絲絲縷縷的玄黃色龍氣不斷從傷口中逸散而出,落入三夷之地。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得此助力,南、西、北三方的四條蛟龍各自咆孝一聲,轉頭看向大陳龍氣,目露兇光,其中尤以南蜀龍氣最為活躍,張牙舞爪,似是感應到了鎮南王隕落。
“陳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想來再過不久,三夷四國便會聯合起來,再次攻打大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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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燕子落下一子,端起弟子所奉清茗:
“以茶代酒,為道友賀,為天下修行界賀。”
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王景略略沾唇,無心在此事上多說,而是問道:“那一批孩子如何了?”
凌燕子聞言回答道:
“道友放心,經過一段時間調養,這些孩童大都恢復過來了。”
他語氣間顯得頗為心動:“道司那群人眼光倒是不錯,他們中有不少修行的好苗子,根骨與心志俱佳。
“若是收入座下,又可光大門牆。”
這些被道司長拿來煉製河車元丹的孩童,都是八字純陽的命格,本就適宜修道,加之生死間走了一遭,有此磨礪,大都心智不凡。
無外乎凌燕子如此眼熱,從某種意義上而講,這批孩子都當得上載道之器的稱呼。
王景見狀提醒道:
“道友收徒可以,但當務之急,還是將他們送回家中同親人相見。若是得了長輩許可,願隨道友入山修行,那方能引其入道。
“不然此舉與大陳道司何異?”
“道友說的是,”凌燕子頷首,“不知道友可有收徒打算?或許可從中揀選一二。
“畢竟我觀道友一身道法精深,足以開宗立派,若是無人傳承,也是一樁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