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墓屍記第四十七章：當局者（中）
“生坑貨拿到大來當鋪，可以變成白花花的大頭洋……”言外之意，這個屠作龍是跑來做生意的。再次打量幾眼這個生意精屠作龍，我不假思索回答屠作龍：“匣子山可以跑街。”言外之意是告訴他，匣子山的生坑貨變成大頭洋，根本不需要大來當鋪。
“大來當鋪可以出一個梟爺滿意的價，給匣子山。”屠作龍打量著我們每一個人，然後又說：“這裡也有寶藏……”故意停頓了下，看了眼顧黑砂，慢慢說：“是……我堂弟屠作鳳告訴我的。——應該是真的。”他是故意說出“屠作鳳”，真實意圖是在暗示我們這群盜墓賊，他說的話，出自王八卦之口。目的無非是……閉眼狐狸對屠作龍的話，立刻做出了判斷：“你知道有關天地會寶藏的具體線索。”
閉眼狐狸的話，正中下懷！只見屠作龍跟進說了一句話：“各位是當局者……”他接著把話說透：“天地會寶藏不難找……”停頓了下又說：“只是有一塊絆腳石。”
屠作龍說完這些話，把嘴閉上。然後看著我，等我對他的話做答覆。
羅醉這次一馬當先，首當其衝開了嗆，他瞅著屠作龍，說：“你是在說，匣子山是盲人騎瞎馬，匣子山劉鳳頭有眼無珠了。”
屠作龍聽出羅醉言語之中，頗有刁難之意。不但不感到緊張、惶恐，反而一臉坦然！笑著對羅醉說：“和氣生財，我可不是來找死的。匣子山可以跟大來當鋪合作，也可以獨自找天地會寶藏。當然！也可以拔出槍一槍崩了我屠作龍，然後把大來當鋪洗劫一空。”
屠作龍話說的不緊不慢，讓我感覺他是有備而來。不是突發奇想，更不是找死的。於是我打算開口試探他一番，剛想開口，錢莽有見縫插針，拔出槍前走幾步，把槍口死死抵住屠作龍胸膛，口氣蠻橫質問屠作龍：“你想打匣子山的主意，你當匣子山的人都是好糊弄的嗎。”
屠作龍盯著錢莽手裡的槍，居然沒有跪地求饒！而是搖頭失笑，然後抓住錢莽那只拿槍的手，把槍移到自己腦門上，然後對錢莽說：“我不認為我屠作龍的一條命，只值一顆子彈！”
屠作龍這句話，在我聽來，別有用意。稍加思索，趕忙開口：“匣子山不是土匪！匣子山到此不是殺人，而是尋找寶藏。”
錢莽不甘心扭頭，提醒我說：“梟爺！您忘了金牙羅了？”
我走過去，錢莽看出我的用意。主動放下握著槍的手，退到一旁。而我沒有理會屠作龍，而是跟他說：“金牙羅已經死了！一個死人，提他幹什麼。”然後對屠作龍說：“生意人可是做買賣的，不是找死的。”
屠作龍等我把話說完，完全表明態度之後，他才開口：“亂世民國，能活命最重要，誰會嫌自己命長。”
老狼眼來到我身旁，跟我一起打量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屠作龍，不約而同問出一個疑問。
——“怎麼找天地會寶藏？”
屠作龍把知道的話說了出來。從他一番敘述，眾人才知道，果然跟他堂弟屠作鳳有關，果不其然出自王八卦之口。屠作鳳深得王八卦信任，才把寶藏之事透露給了屠作鳳。
老狼眼跟錢莽的一個個質疑，屠作龍一一做了合理答覆。
王八卦賞識屠作鳳一事，絕非空穴來風！有顧黑砂父女可以作證。只是顧黑砂提出了一個誰也沒想到的疑問。他直截了當問屠作龍：“你堂弟跟王八卦的確半師半友，但是……”說到“但是”，屠作龍見縫插針，插嘴說：“顧老英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然後他又說：“屠作虎可是我屠作龍，一奶同胞！他不會騙我的。這事不能讓屠作鳳跟屠作熊知道，不然難免會打草驚蛇。”
從屠作龍嘴裡，我知道王八卦跟屠作鳳關係密切。而跟自己堂兄屠作龍貌合神離，故此屠作龍才找外人，合謀尋寶。
“依你看，如何找？”屠作龍對我的問話，卻答非所問。他說：“王八卦血肉之軀，一定為了躲避東洋兵，讓屠作鳳藏起來了。”
老狼眼見屠作龍的話驢唇不對馬嘴，忙把我的話重複了一遍，而屠作龍充耳不聞，繼續說：“王八卦是絆腳石，不幹掉絆腳石，即使找到天地會寶藏，也沒命拿。”
錢莽、羅醉懂了屠作龍的話，他們問：“你打算怎麼幹掉武功卓絕的王八卦？”之後老狼眼又質疑：“你不怕屠作鳳跟你勢不兩立？”
屠作龍一番苦笑，嘆了口氣，開始訴苦：“屠作鳳鼠肚雞腸，見我大來當鋪幹的風生水起，心生怨恨！再遲疑不決只怕他會接住王八卦，圖謀我的家產。”
屠作龍還說，他胞弟屠作虎不懂人事，漿糊腦袋一個，整個一個糊塗蛋！而屠作鳳一直拉攏堂弟屠作熊，讓屠作龍很不安、氣悶！不甘心坐以待斃的屠作龍，就來了個“依葫蘆畫瓢”，也像屠作鳳一樣，借勢——
在我看來，屠作鳳、屠作龍可以先後“依葫蘆畫瓢”，匣子山大可順勢也來個“依葫蘆畫瓢”，假意讓屠作龍計謀得逞，然後順勢而為。……說不定，屠作龍的出現是老天給匣子山的良機，俗話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稍加思索，趕緊開口：“屠掌櫃既然看得起我劉鳳頭，那麼匣子山也不能讓屠掌櫃失望而回不是。”
屠作龍眼睛一亮，趕緊抱拳，滿臉感激。在他剛想開口，閉眼狐狸搶先一步，開口發問：“屠掌櫃既然看得上匣子山，那麼屠掌櫃也該拿出合作誠意來。”
閉眼狐狸的這番話，也是我想到沒來得及說的。然後就見屠作龍會意一笑，隨機開口說：“倘若劉鳳頭打算活捉屠作鳳，我屠作龍願意助一臂之力。”活捉屠作龍逼問天地會寶藏下落，沒來得及思索，閉眼狐狸再次開口：“你怎麼不帶匣子山去活捉王八卦。”
屠作龍聽出閉眼狐狸話裡有置疑的意思，趕忙解釋說：“匣子山要想活捉王八卦，必須活捉屠作鳳。——只有屠作鳳知道王八卦下落。”說到此處，停頓了下又說：“也可以用屠作鳳作餌……”他的話被老狼眼看穿了，冷笑著對屠作龍說：“你只想幹掉眼中釘屠作鳳，倘若你拿匣子山當刀使。下場就是一個死字！！梟爺手裡的莫邪劍可不是吃素的。”對於老狼眼的質疑，屠作龍沒有回答一個字，充耳不聞。轉臉對我說：“梟爺也是這麼認為的？”
屠作龍話，一時間叫我無言以對。幸好羅醉替我打圓場，他笑著說：“屠掌櫃如此問梟爺，讓梟爺怎麼回答。”然後話鋒一轉，對屠作龍說：“這次是屠掌櫃找上門的。理應屠掌櫃先拿出誠意，否則不要說梟爺……誰都難免懷疑。”
屠作龍見羅醉說完，自覺理虧。想了想，再次開口：“梟爺覺得屠謀人如何做，才算有誠意？”
面對屠作龍這一問，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思索中，顧黑砂開口插話：“即使抓住王八卦，也找不到寶藏。”一旁的顧翎羽補充說：“除非王八卦願意說出寶藏藏在何處。”
老狼眼提議學劉邦，擺個“鴻門宴”，然後以屠作鳳為誘餌，埋伏四周。只要王八卦入局，就開槍打斷他的雙腿，然後逼供。
屠作龍覺得可行！他說：“屠作鳳可能知曉一些有關寶藏的線索。之所以沒有動手，就是懼怕武功高強的王八卦，只要王八卦一死，他一定直奔藏寶之處！”
屠作龍的話，說動了我，剛想開口，感覺褲腿有人扯了一下，低頭看是閉眼狐狸？
閉眼狐狸明顯有話要說，心領神會的我，就把要說的話咽回肚子裡，只聽閉眼狐狸說：“王八卦武功高強不要輕易打草驚蛇。俗話說，小不忍則亂大謀，以老朽看屠掌櫃可以跟你堂弟說明利害，不怕屠作鳳不動心！一旦他答應跟匣子山合作，匣子山可以除掉王八卦，然後一同尋寶。”
屠作龍是這麼否決閉眼狐狸的可行之法的。理由冠冕堂皇，他說：“屠作鳳貪如狼！跟他合作只能與虎謀皮！”總之屠作龍拒絕了閉眼狐狸拉攏屠作鳳的上策之計。
雙方陷入僵局……羅醉笑呵呵打圓場，我趁機接過話頭兒，打破了僵局！
“屠掌櫃只要能按照蘭大先生的計策拉攏屠作鳳入局，事成之後我一定替屠掌櫃擺平屠作鳳，讓你終身無後顧之憂。”
錢莽補充說：“屠掌櫃是上門求人，大來當鋪跟匣子山各取所需。不然只能一拍兩散，屠掌櫃自己拿主意。”
屠作龍沉默中一番權衡利弊，給了最終答覆：“你們說的不無道理。——屠作鳳也不是什麼善類，我可以試試看……”然後屠作龍提議讓眾人到大來當鋪暫住，一旦屠作鳳入局，可以在大來當鋪擺鴻門宴，極為方便。
眾人都不支聲，顯然怕大來當鋪是一個局或者說是給匣子山擺的“鴻門宴”。
屠作龍看出眾人有這個顧慮。順口找了個話頭：“那……梟爺靜候佳音。”
眾人目送屠作龍的背影，誰也沒說什麼。只聽腳下的閉眼狐狸提醒我說：“梟爺派兩個人跟著他，看個究竟。”
閉眼狐狸話音剛落，羅醉和錢莽自告奮勇。對此，我許諾他們事成之後，必有重賞！
兩人聽了滿心歡喜，並肩消失在眾人視野裡，此時天早亮了。心頭一番喜悅，想不到天地會寶藏就這樣送上門了！
“梟爺打算守株待兔？”腳下閉眼狐狸卻如此問我？……我遲疑了下，感覺他有話對我說，就反問：“蘭大先生難道另有打算？”
“梟爺，可聽過來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這句話？”一旁的，顧黑砂聽出了閉眼狐狸的弦外之音，他說：“女婿認為活捉王八卦，就能找到天地會寶藏。”
閉眼狐狸說了四個字：“攻心為上！”
老狼眼忙問：“拉攏屠作鳳？”
閉眼狐狸答非所問，他用極為肯定的語氣說：“屠作鳳不知道天地會寶藏所藏何處？”
顧翎羽補充提醒說：“屠作龍與屠作鳳的確有矛盾。”
老狼眼冒出一句：“會不會是屠作龍、屠作鳳兄弟給匣子山設的局，我們是當局者。”
“屠作龍、屠作鳳想借刀殺人，那麼匣子山就順手牽羊。利用他們對寶藏的貪心，對王八卦攻心……”頓時，我如夢初醒，前前後後一番思索，失聲大叫：“蘭大先生果然計高一籌。”
顧黑砂哈哈大笑，指著我說：“女婿！蘭大先生可比張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看來天地會寶藏命中註定屬於匣子山！”
顧翎羽聽到他爹顧黑砂對我讚不絕口！輕哼一聲，不冷不熱的說：“爹你別高抬梟爺了。鹿死誰手還不知曉呢。”
顧黑砂連連擺手，指著我說：“爹是老江湖，練就了一雙毒辣的招子，不會看錯的。”顧翎羽不以為然，把臉側到一邊，不再接茬了。
我對於顧翎羽的一再冷漠，心頭頗為不快。此時見她一副不以為然，嘴上冒出一句氣話：“顧俠女行走江湖，必然膽色過人。”這句話自然有它的弦外之音，顧翎羽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裡的挑釁口氣，滿不在乎的問：“劉鳳頭是要跟本俠女打賭了。”
顧翎羽的話，正中下懷！滿心歡喜之餘，連連點頭，嘴上直誇顧翎羽有悟性，旁邊的顧黑砂胳膊肘向外拐，替我幫腔——
“顧丫頭你不要自不量力，跟匣子山的支鍋人打賭，輸了你……拿什麼做賭注。難不成把爹這幅老骨頭押到賭桌上。”
顧翎羽雖然一介女流，但也是一身江湖氣的豪傑俠女，被他爹一個激將法，頓時耍了性子，玩起了大姑娘脾氣，硬著頭皮不示弱，開口說了句在我看來純屬氣話的話：“我顧翎羽雖然不是大家閨秀，但……但也是風華正茂。以我自己做賭注，不知劉鳳頭可敢以匣子山寶藏做賭注？”
顧黑砂居然站在一旁靜觀其變，沒有出口阻止。土裡拋食的我，不認為我會輸！加之顧翎羽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我輕慢、嘲諷，熱血上湧之餘，也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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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大家閨秀也比不上顧俠女的一根頭髮！我湘西劉梟跟顧俠女打這個賭。”
顧翎羽對我的決定有些意外，僅此一點足以看出她是心裡沒底的。可是她早已騎虎難下，只能跟我打賭，只能自己把自己押上賭桌。
顧黑砂則是哈哈大笑，拉著他女兒顧翎羽的手，轉臉對我說：“劉鳳頭！好女婿！輸了人財兩空，贏抱得美人歸喲。”
顧翎羽滿臉羞紅，緊閉嘴唇，一言不發。而我心頭頗為得意，總算出了口惡氣！轉臉對老狼眼說：“匣子山這次要全力以赴，不找到天地會寶藏！決不罷休！”
老狼眼很是識趣，笑嘻嘻湊過來，說：“梟爺！都餓了一晚上，肚子不答應呀。”
被老狼眼一提醒，才回過神兒來。於是老狼眼拿了幾塊大頭洋，填飽肚子順便帶些酒菜回來。
閉眼狐狸等老狼眼離開，才開口說了一番“攻心計”的詳細細節，他說匣子山要利用屠作龍、屠作鳳對寶藏的貪，對王八卦施展“攻心”，一旦攻心奏效，天地會寶藏猶如囊中取物。
顧黑砂連連點頭，也覺得閉眼狐狸這個“攻心計”的的確確可行，對於細節又說了不少他的看法。最後補充說：“王八卦也是性情中人，闖蕩江湖幾十年，攻心的確為上策。”
閉眼狐狸、顧黑砂一番話，一向感覺如有神助的我，精神大振！彷彿天地會寶藏就在眼前，唾手可得。——正在我得意之際，老狼眼氣喘吁吁跑了回來？慌不擇路，重重跌了一下，爬起來嘴裡連連大叫：“梟爺！出大事了！屠作龍……屠作龍殺……殺……他殺……”感覺不妙的我慌忙插嘴問他：“誰殺了屠作龍？還是錢莽、羅醉被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