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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鬼滅開始的天災

第428章 薪資(無需訂閱本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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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鬼滅開始的天災第428章 薪資(無需訂閱本章節)

宛如堅不可摧要塞般的身影讓安茲的眼睛──空虛眼窩中浮現的赤紅火焰變得尖細。

(唔……外貌跟聽說的一樣。那麼──不,那樣太早下結論了,還是小心為上。)

安茲分析過夫路達.帕拉戴恩提供的情報,知道武王的裝備品沒有致命性道具。

不過在YGGDRASIL,有人曾經使出一招,就是準備另一件外觀相同的裝備,但組進完全不同的資料。在以PVP為代表的一對一單挑當中,這種細微的訛詐都能影響勝率。雖然備用武裝常常比主武裝弱一點,但能超乎對手的預測,總是能達到數值以上的強大效果。

不能保證武王沒用這招。

安茲將這件事記在腦海裡,繼續觀察武王。

雖然事前已經聽說,不過像這樣站在眼前,就會覺得「原來如此」。這正是所謂的百聞不如一見,安茲聽夫路達說到鎧甲底下的長相時,覺得很像當時殺了做成殭屍的戰鬥食人妖,但對方身上散發的氛圍卻截然不同。

就像山豬與肉豬的差異。

「這……真有意思……有意思是嗎……」

安茲發現自己感到雀躍,表情不快地扭曲。當時他也想過,自己好像變得很好戰,或者說變得像戰鬥狂,總之似乎對戰鬥感覺到了樂趣。

這不是很好的傾向。

兩者距離逼近,對面那人出聲對安茲說:

「我是人稱武王的戰鬥食人妖,戈.金。」

「我是──」安茲挺起胸膛:「安茲.烏爾.恭魔導王。不死者的最高階種族,死之統治者。」

「是嗎?那麼我會全力以赴。」

「……哦?」

安茲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有兩個疑問,但先問較大的一個:

「你不會瞧不起我的名字嗎?」

「為什麼?」

「為什麼……?」

被對方回問,安茲偏了偏頭。那時這個名字應該有被看輕才是。

「我記得你們對比較長的名字,不是不以為然?」

「原來如此,看來魔導王陛下相當瞭解我的種族。的確,我們的種族都認為名字短才是強者。但我在這個國家已經生活了好幾年,在這段時間裡,學到了人類都會取較長的名字,所以不會因此看不起人。再說我感覺魔導王陛下對這個名字感到驕傲,汙辱強者之名是戰士之恥。」

「是嗎……看來我對戰鬥食人妖這個種族必須改觀了。」

「呼哈哈哈哈,沒這個必要,只有我是個怪胎。再說──不管什麼種族,都有想法不同的人,不過如此而已。」

「……哈哈哈哈!說得沒錯,我欣賞你,武王……如果我贏了,我要你成為我的人。」

安茲慢慢伸出右手。

當時他遭到對方拒絕,但現在狀況完全不同。武王猶豫了一會兒,說出回答:

「……可以,如果我輸了,就成為你的屬下吧。那如果我贏了呢?」

「真是個困難的問題,你想要什麼?說說看你的願望吧。」

「……我要陛下。」

「…………啊?」

「我至今從沒遇過一個值得殺其身,食其肉的對手,但如果吃了比我更強的陛下,我就能吸收陛下的力量。」

安茲稍微放了心,以前他聽過公會成員講解食人文化,不過雖然一概稱為食人,動機卻有千百種,有的是像武王這樣要攝取對手的靈魂力量,有的則是一種性癖好。

(幸好不是性癖好,雖然我不可能輸,但一邊被人用那種眼光打量一邊戰鬥未免也太噁心了。)

「可以,反正無論如何,生殺大權都握在勝者手裡。所以如果我殺了你,你可別拒絕復活喔。」

安茲向前踏出一步,武王姿勢只一瞬間緊繃起來,但又立刻放鬆。

安茲站在武王面前伸出右手,武王也做出回應,伸出巨大的右手。

那與其說是握手,不如說是被武王的手包住。觀眾發出大聲歡呼。

「那麼再讓我問一個問題,你為什麼用敬稱叫我?」

武王的態度不像是等待挑戰者的冠軍。

「對強者表示敬意是理所當然的。」

「原來如此……這下我明白了,我只有這幾個問題。那麼我們開始吧,距離要隔多遠?剛才那種距離──差不多十公尺如何?如果這個競技場有規定,我願意照規定來喔。」

「距離沒有規定,不過,這樣好嗎?再靠近一點就是我的攻擊範圍喔。」

「這叫讓步,讓步。」

武王沒出聲回答,只點頭表示瞭解。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不過動作與呼吸都十分冷靜。

是看穿了這話只是挑釁,還是口氣不至於讓他不高興?

安茲在心中嘖了一聲。

好難應付的對手,要是能衝動一點,安茲可以趁虛而入;但面對謹慎的對手,就算對方等級比自己低,也不能輕忽大意。武王露出背部,與安茲拉開距離。

等拉開了十公尺左右的距離後,他轉過身來:

「那麼只要一鳴鐘,我們就開始吧,魔導王陛下。」

「也好……我說武王,我曾經對付過跟你同種族的人,但你有對付過跟我同種族的人嗎?」

「你說死之統治者嗎?不,沒有。我沒聽過這種不死者……種族。」

「是嗎……也是,如果你遇過與我同種族的人,恐怕就不會站在這裡了。死之統治者是最高階的不死者……那麼你有對付過哪種不死者嗎?」

「我沒跟不死者交手過,因為被帶來這座競技場的不死者,擺明了都不是我的對手。」

「是嗎……那我豈不是不能說:『別把我跟你對付過的不死者等同視之。』了?我可是強過死者大魔法師數倍的存在……真遺憾。」

武王似乎輕聲笑了笑。

安茲聳聳肩,將手中法杖像大劍一樣舉起。艾恩扎克應該在後方看著,不過安茲沒讓他看過做為飛飛戰鬥的模樣,所以不會有問題。

武王也舉起巨大棍棒。

鐘聲響起。

霎時間,巨大黑影覆蓋了安茲。

(嘖!好快!)

黑影的真面目是高舉揮下的棍棒形成的陰影。

安茲想以法杖接下──但即刻捨棄了這個念頭。除非再多知道一點對方的情報,否則遇到大動作毆打──損傷量似乎很大的攻擊都應該閃避。

然後他捨棄了身體平衡,撲向地面轉為閃避。

閃避有驚無險地成功,棍棒直接砸在地上。地鳴般的聲響迴盪四下,掀起的塵土如爆炸波般飛揚。

安茲怕對手追擊,又往後拉開幾步距離。

飛塵散去,舉著棍棒的武王再度現形。

大聲歡呼在競技場迴盪。

(他用了某種武技吧。不過……你們還真興奮啊。)

即使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仍能清楚聽見吉克尼夫的聲援。他跟個小孩子似的,喊著:「上啊!就是那裡!」幫武王加油。

安茲對吉克尼夫反常的態度發出小小笑聲,觀察他在皇城裡的模樣,實在想像不到他會露出這種態度。

(……這傢伙意外地還滿有趣的嘛。)

安茲心中對吉克尼夫的好感分數大幅上升,他本來以為吉克尼夫會更有皇帝的樣子,完美無缺。然而,現在看到他熱中於比試的模樣,讓安茲覺得更有親近感,似乎能跟他建立更深的交情。

安茲重新將意識集中在武王身上。

武王拿巨大棍棒對著安茲,渾身漲滿靠近就迎擊,遠離就追擊的意志。這種架式最能有效率地牽制對手的動作。

這是利用武器長度進行的守勢,有如盾牌。

老實說,安茲想不到如何破解這個架式。

(這真是……傷腦筋了……面對旗鼓相當的對手,不能用魔法果然很難搞。哎,誰叫我是魔法吟唱者呢……)

既然如此,只有這一招了。

「怎麼了,你不進攻嗎?簡直像縮頭烏龜。」

「魔導王陛下,我不會大意。即使規定不使用魔法,您躲開了剛才的攻擊,我不會小看您。」

「你是要我進攻,那你可以稍微挪開那根棍棒嗎?那個擋到我了,讓我不知該如何出手。」

武王沒有回答,安茲知道護面縫隙露出的銳利視線想看清他全身上下。

「這樣啊……那就由我出手吧。」

安茲將手中法杖狠狠敲在棍棒前端,棍棒勐烈撞向地面,同時武王發出「咕!」一聲呻吟。

傳來的衝擊力道應該在武王手中留下了麻痺的傷痕。反過來說,這種肉體上的功能對安茲卻無效。

說時遲那時快,安茲正面踏進了武王的攻擊距離。

他以思考命令法杖,讓它噴出火焰。說是噴出,實際上只是纏繞在法杖上,並非要以火焰本身進行攻擊。但安茲感覺到武王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向法杖。

(我想也是,你有食人妖的再生能力。那麼再生能力無法治療的傷──以火焰或強酸造成損傷的武器,當然會讓你分神了。不過,這卻成了致命傷。)

安茲用空著的左手輕輕碰了碰武王的鎧甲,霎時間,武王的身體像被雷噼一般震動,棍棒一揮。

「唔!」

安茲閃避失敗,身體伴隨著龜裂聲被大幅打飛。由於安茲關閉了高階物理無效化,毆打武器脆弱效果的攻擊令身體受到了很大損傷。身軀像球一樣彈上半空,飛了幾公尺,不,是十公尺以上。

然後他撞上地面,滾倒在地。

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湧起。

摔倒的安茲又聽見了吉克尼夫大聲叫好,感覺剛才的好感分數急速降低。

(你好歹也是我的同盟國吧,同盟國的君王倒在地上,是不是該擔心一下,啊?)

雖然受到損傷,但安茲已經沒有了痛覺,他趴在地上窺視武王。

沒有追擊。

歡呼聲越來越小,比起這個,更強的懷疑之情開始籠罩會場:武王為什麼不乘勝追擊?不對,更重要的是,武王為什麼將身體彎成ㄑ字形?武王的動作為何如此遲鈍?

安茲輕盈地起身拍拍沾在身上的塵埃,擺出一副威風凜凜,被打飛也不痛不癢的態度。

相較之下,武王的動作很遲鈍。

安茲露出小小的笑容。

演出效果太好了。

在嘈雜人聲的籠罩下,安茲回到剛才的位置,這時武王語氣懷疑地說:

「這……這是什麼?毒……應該不是,這究竟是什麼?」

「我不會做那種違規行為,這是光明正大的比試。不過說歸說,你說的『毒』雖不中亦不遠矣。我的接觸能夠將負能量送入對手體內,不過,這個用食人妖的再生能力應該能治癒。」

安茲碰過武王的手指一收一放。

「不過,我能借由接觸對手發揮另一項能力,就是讓對手的體能受到損傷。也就是說我對你的肌力與敏捷性造成了損傷,這就治不好了吧?」

就安茲所知,食人妖的再生能力只能治癒損傷,無法連弱化一起治好。

「換句話說,武王。你越是被我碰到就會失去越多體能,最後變得像毛蟲一樣。」

當然,這是唬人的。

安茲的確能給予對手的能力值懲罰,但也有限度,不能扣到零。不過,對手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一點。

只不過,其他不死者有時也擁有類似的能力,所以無法確定他真的不知道。他說自己沒對付過不死者,但有可能是騙人的,也說不定有相關知識。

所以安茲才會誠實說出自己的種族。

安茲要讓對手有個強烈印象,認為死之統治者遠遠強過自己,而且是自己所不知道的種族,藉此讓武王以為安茲的能力是一種完全不同的,自己所不知道的能力。安茲之所以說自己是最高階種族,也是為了加強對手的不安。

而最重要的是,現在明明沒有必要說明,但他還是將能力告訴了武王,就是為了用虛偽情報造成對手混亂。

(──戰鬥以廣義來說,就像爾虞我詐。)

安茲冷靜觀察無意治療能力值懲罰的武王。

他在窺探武王的行為會不會是騙術。

說不定其實他有辦法治療能力值懲罰,但故意不用,想讓安茲暴露出致命的破綻。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安茲始終搞不懂的天生異能。

只有在雙方具有壓倒性落差時,才能正面交戰蹂躪對手。

「……我給你的能力懲罰,用時間是治不好的。我要一點一滴削減你的體能,再用法杖給你致命一擊,明白了嗎?好,那麼我們再來打吧。」

見安茲踏出一步,武王慢慢擺出架式。

由於武王戴著頭盔,安茲看不到他的表情。是在暗自歡喜,還是心焦氣躁?

(希望是後者……)

安茲敏捷地動了動沒拿法杖的左手,武王見狀,身體馬上動了起來,保持高度警戒。

武王應該在想,是不是只要提防左手就行了。

他擔心得很對,按照安茲的實驗結果,這種接觸攻擊用任何部位都行。只要安茲有意,用頭錘都能發動。

安茲更踏出了一步,武王步步移動,拉開距離。

安茲冷笑。

光看剛才的動作,觀眾應該就知道孰勝孰敗吧。

(你知道我與你差在哪裡嗎,武王?的確,做為戰士也許你在我之上,但我倆之間卻有一個決定性的差別。)

安茲與武王的最大差別,就是HP的差距。

安茲有一百級,並擁有符合等級的體力。縱使雙方拋開防禦,一邊互毆一邊戰鬥,最後仍會是安茲的勝利。

不過,問題在於來自安茲知識以外的攻擊,例如武技等等。

「……我在與你的戰鬥當中,除了禁止使用魔法之外,還給了自己一項限制,那就是魔法道具。這次的比試並未限制魔法道具──裝備品的使用,但這條件對我來說太有利了。」

安茲在YGGDRASIL獲得了許多魔法道具,每一件都是在這世界上無可比擬的武具。所以只要運用這些武具,想戰勝武王還不容易;但安茲不覺得那是正確的戰鬥方式。

所以此時此刻,他才會穿戴著低階魔法道具。

「因此我限制自己只能使用你也有可能擁有的等級的道具。不過反過來說,我覺得這也是個機會,讓我試用一下新到手的武器。」

安茲將法杖插在地上,從佩在腰際的四把短錐抽出兩把,以雙手握緊。

「也就是說,我要用用向飛飛借來的武器。」

武王大概聽不懂安茲半開玩笑的話吧,安茲也不打算讓他懂,只是自言自語罷了。

「那麼──我要上了。」

安茲做不到那種奇妙的──類似蹲踞式起跑的姿勢。不過藉由訓練,能學會相似的跑法。他如箭失激射而出,全速奔向武王。

距離很短,然而即使雙方間距轉眼間被侵犯,武王的棍棒仍橫掃著直逼而來。雖然安茲給了他的肌力懲罰,因此動作有點遲鈍,但照這方向來看,仍然必中無疑。

安茲無法像那女人閃避得那麼漂亮,不過有一點是那個女人辦不到,安茲卻能辦到的。

隨著能力的解放,武王的動作只停頓了一瞬間。

趁著這個破綻,安茲縮短雙方距離,朝著肩窩刺入短錐。配合速度,再使出全身力量,有如一箭穿心的一擊。

當時的一擊,在安茲以魔法製作,硬過精鋼的鎧甲上留下了傷痕。與那招同等水準的一擊貫穿了武王的鎧甲,刺穿武王的皮膚,短錐插在武王的身上。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

「『外皮強化』、『外皮超強化』。」

武王似乎發動了武技。

好似從內部發出某種勁道,短錐的前端被推了回來。

安茲目前能使出的全力一擊,驚人的是,竟然只能給予少許──擦傷程度的損傷。這點皮肉傷憑著食人妖的再生能力,幾秒就能治癒。

武王肯定松了口氣,為了趕跑安茲而逼近的棍棒,速度中透露出這種心思。連安茲最強的一擊都只能給予擦傷,等於保證了武王的勝利。

然而,這是很愚蠢的想法。

「──啟動。」

「噢!噢哇啊啊啊啊啊!」

魔法得到解放,命夫路達灌注在短錐裡的「火球」從刺入部位焚燒武王的身體。安茲順勢將另一把短錐刺進另一邊肩窩,但力道不足,被鎧甲彈開。

安茲本想改為瞄準鎧甲隙縫下手,但察覺到武王身體有了動作,看都不看就往旁跑開。

背後吹過的勁風,想必是棍棒揚起的。

安茲逃也似的跑了十公尺以上,回頭一看。

武王以持握棍棒的手按住肩窩,另一只手癱軟下垂,看似無法動彈。夫路達的魔法也許太強了點,早知道就找更弱的魔法吟唱者來灌注魔法了。

觀眾知道武王站在壓倒性不利的立場,掀起近乎慘叫的聲援。

安茲環顧競技場。

不管看觀眾席的哪裡,似乎都沒人替安茲加油。

(奇怪……要是在YGGDRASIL的話,應該已經開始有人替我加油了……看來客場還是比較嚴苛?)

「沒辦法了,放棄掌握觀眾的心吧。那麼……武王,我下一招就要你的命。」

安茲收起解放了力量的短錐,拔出另一把短錐。這把灌注的是第三位階的酸系攻擊魔法,是用來防備武王對火焰做了完全無效化等對策的情形。

剛才的一擊用火焰系攻擊,看似讓武王受到了損傷,但也難保不是演技。擁有再生系能力的魔物,無法對阻礙這類能力的所有攻擊都具有完全抗性;只不過這是在YGGDRASIL時的情況。

說不定在這個世界能辦得到。

如果發生這種情形,安茲本來打算當觀眾來看──所有人來看都覺得勝負揭曉時,就發動特殊技能,殺死武王。

「只要你承認敗北……就打到這裡如何?」

「不……魔導王陛下。還沒完,我好歹也是武王,是這競技場的王者,必須抵抗到死亡的那一刻。」

「那就拿下你的頭盔,讓我看看你的臉。」

這個要求應該很奇怪,但武王還是拿下了頭盔,露出他的臉龐。

額上滲出了大量汗水,他似乎在忍受劇痛,臉孔嚴重歪扭,但眼神仍強而有力。

「真是雙好眼睛,讓我想起葛傑夫.史託羅諾夫。」

「太感激了,能得到你這位強者讚美,我太高興了。」

「……我問你,你有能夠戰勝我的招式嗎,能夠現在開始反敗為勝的招式?」

「──沒有,但我還是想戰。」

一句直截了當的回應。

安茲想到自己使了那麼多幌子應戰,不禁覺得有點丟臉。而且為了演出一場精采比試,還封印了各種能力。

如果對手是認真戰鬥,安茲不也應該盡己所能全力應戰,才是正確的態度嗎?

武王卯足全力正面挑戰強敵的姿態,看起來好耀眼。

「守護者們看到這雙眼睛的光輝,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即使見識到了這份光輝,他們是否還是會照樣瞧不起納薩力克以外的所有人?如果是的話──安茲心中湧起了少許不安與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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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茲甩開這些情緒,慢慢舉起短錐。

武王也以前臂擦掉額上汗水,重新戴起頭盔。

「────儘管來吧,武王。」

「噢喔喔喔喔喔!」

巨大身軀伴隨著怒吼逼近安茲。

動作比剛才更快,是因為發動了武技嗎?

驚人的速度與巨大身軀,兩者的相乘效果形成了懾人心魄的壓迫感,有些人也許會嚇得無法動彈。不,要是換成普通人肯定如此,只不過這種精神系的作用對不死者無效。

安茲冷靜地瞪視武王。

很快──但也不過如此。

可能是因為刺入短錐的肩膀不能動,姿勢失了平衡。

(──不如那家夥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

(你明白了我困住你行動的能力真相了嗎,如果還不明白,勝敗就此分曉了喔?)

安茲發動了跟剛才一樣的能力。

絕望靈氣.I(恐懼)。

這項能力有五種效果。

I是恐懼。

Ⅱ是恐慌。

Ⅲ是混亂。

Ⅳ是瘋狂。

Ⅴ是立即死亡。

恐懼能令人害怕,是對所有動作給予懲罰的異常狀態。

恐慌會讓對手陷入重度恐懼,令對手一心想逃離給予自己異常狀態之人──陷入恐慌的物件將無法採取任何戰鬥行為。

混亂就如字面所示,在接受回覆手段之前,會持續混亂一定時間。

而瘋狂是非常棘手,具永續效果的異常狀態,除非接受第三者的魔法等回覆手段,否則永遠無法恢復。

立即死亡不用說,就是喪命。

就像這樣,效果會隨著等級上升而改變。

其中安茲使用的是恐懼,只一瞬間發動這種能力,然後即刻解除。如此一來,就能造成大腦想像的動作與實際肉體的動作產生一瞬間落差,使物件發生一種身體僵直般的異樣感受。

然而,武王或許也料到只要上前毆打安茲,就有可能發生這種狀況吧。即使身體與大腦失衡,他仍然用棍棒打向安茲。

安茲的接觸造成的能力值懲罰,以及恐懼狀態的懲罰。考慮到這兩項能力值懲罰,要閃避武王的攻擊應該輕而易舉。然而──

「『剛擊』、『神技一閃』。」

安茲彷佛看到一道閃光飛過。

霎時間,伴隨著劇痛──痛楚瞬時壓抑到能忍受的地步──全身受到飄浮感支配。

「『流水加速』。」

然後上方竄過一陣鈍痛,下個瞬間,又是一陣痛楚。

安茲一瞬間難以掌握狀況,幾乎陷入混亂,但立刻回過神來。

很可能是遭受了連續兩次攻擊,第一擊將安茲向上撈起,第二擊將他砸向地面──也就是下方。

要是換成鈴木悟,一定無法掌握狀況而陷入混亂了;但這種異常狀態對安茲.烏爾.恭無效。

安茲知道自己倒在地上,而棍棒正朝自己高舉揮下。

「嘖!」

安茲一邊翻滾一邊閃躲,棍棒在同一時間打下。可能是用了武技,衝擊力從地面傳來,打擊了安茲的身體。

然而這並沒有造成追加損傷。

安茲跳起來的同時,陷進地面的棍棒一躍而起。這一記撈擊當中,灌注了為戰鬥做結的氣魄。

安茲轉瞬間做下決斷,用手中短劍擋下這一記。安茲的身體再度飛上空中。現場轟然響起大聲歡呼,但武王卻因為失意,脫口咒罵了一句:「可惡!」他原本大概是想趁勢追擊,結束一切吧。

被打飛了幾公尺的安茲在地上滾了幾下後,迅速重整態勢,低聲諷刺一句:

「沒有辦法反敗為勝,是吧。我被騙了,布鈕萌桑看到一定會罵我。」

跟安茲一樣,武王也用隱秘的薄紗掩蓋住殺手鐧,直到最後一刻才使出剛才的武技。也就是說,他也是位一流的戰士。

安茲收起一把短錐,空出一隻手。

就因為急著想決勝負的傲慢,才會遭受那一擊──不,是兩擊。如今安茲已經捨棄了那些天真想法,他要確實削減對手的力量,決定勝敗。

(煩死了……)

觀眾的歡呼讓他心煩,本來是慘叫,現在卻成了大聲歡呼。尤其是──

(──吉克尼夫,就是你!還給我說什麼「宰了他」,真是……)

安茲慢慢開始移動,損傷量雖然沒什麼大不了,但他已經充分嚐到大意帶來的慘痛教訓,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話雖如此,我實在搞不懂武技是什麼。YGGDRASIL沒有這種招式……如果想成某人為了對付YGGDRASIL玩家而發明這種招式,會不會太多疑了……啊,我應該想成剛才的武技提升了一擊的速度嗎?對手應該會再用同一招,所以我要殺敵一千……自付八百?是這樣說嗎?)

安茲一進入武王的攻擊範圍,武王立刻高舉棍棒一揮,安茲並未閃躲。

他一邊前進,一邊用自己的身體承受攻擊。

一陣痛楚伴隨著重量竄過,不過HP有足夠差距,讓他用得出這種手段,毫無問題。況且安茲的肉體能即時壓抑痛楚,即使是活人可能無法承受的劇痛,對安茲也沒有影響。

安茲就這樣碰了碰武王的身體,對方才剛使出攻擊──而且是在安茲靈氣造成恐懼的狀態下,很難躲掉這個動作。

然後安茲與對手貼近距離,一邊不斷繞到武王身後,一邊順手觸碰他。當然在給予能力值懲罰的同時,也隔著鎧甲注入負能量。

「嗚喔喔喔!」

這次換武王急步拉開距離了。

安茲猶豫是否該追擊,但提防武王還藏了一手,於是按兵不動。

武王以笨重的動作舉起武器,呼吸粗重紊亂,剛見面時的霸氣不復存在。

安茲握緊短錐。

準備都做完了,再來只剩送對手上西天。

大概是察覺到安茲的氛圍變了,武王拿掉頭盔,遠遠拋開。

安茲還在覺得狐疑時,武王已脫掉了全身鎧甲。雖說弱化起了效果,但應該不至於覺得鎧甲太重,而無法動彈才是。

然而看到武王做好覺悟的表情,安茲明白了他的企圖。

(原來如此,有鎧甲或許能擋下短錐,但對弱化沒有意義,而且我還講了那麼多話嚇他。所以他賭我HP所剩不多,儘量讓行動輕便,想連續進攻是吧。)

這是最後的──而且是勝算很低的賭注。

「告訴我……我很弱嗎?」

「什麼?」

「陛下在整場比試之中,從沒拿出過真本事。明明沒了魔法這對翅膀,卻還是顯得從容不迫。我……真有這麼弱嗎?」

安茲閉起眼睛,考慮幾秒後,睜開眼睛。

「弱。」

「…………是嗎。」

競技場鴉雀無聲。

觀眾應該沒聽到安茲他們的聲音。但是──即使看在他們的眼裡,或許勝敗也已經分曉了。

「我在這場戰鬥當中,封印了許多魔法道具,並且禁止自己使用各色各樣的能力。」

「是因為如果不設這些規則,勝負轉眼間就會分曉嗎?」

安茲點頭做為肯定。

「沒錯,不過,我知道你的個人資料,所以──」安茲搖搖頭,這樣講也不能安慰人。「哎,只能怪你遇到了我。如果你是帝國最強……我恐怕是世界翹楚吧。」

「的確……不過……我真開心。知道人上有人,訓練起來也比較有勁。」

「你這心情我有點瞭解。」

安茲想起以前的幾個朋友──像是塔其.米,安茲在PVP從沒贏過他。但安茲為了打倒他,思考過各種戰術與武裝,現在都成了令人懷念的回憶。

安茲對武王笑笑,武王也對安茲笑了。

「……好了,那麼我要上了。」

「──魔導王安茲.烏爾.恭陛下。最後希望能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真本事,即使是一小部分也好,請讓我感受一下巔峰有多高!」

武王用力握緊武器,準備迎戰。

「是嗎……好吧。那麼……藉此知道高峰吧。」

安茲解放特殊技能後向前走去。

他進入武王的攻擊範圍,武王高舉棍棒揮下。

那與高舉棍棒時的速度完全不同,恐怕是以武技做了支援,但比起受到能力值懲罰前的一擊,還是太慢了。

棍棒砰一聲打進安茲身上,但安茲毫不在意。

武王已經不能給予安茲損傷了。

安茲就像受到微風吹拂般繼續前進。

連續攻擊打在他身上,但他只看著武王的眼睛,筆直前進。

就在武王死心般笑了的時候,安茲將短錐刺進不肯後退的武王胸口,然後解放封印其中的攻擊魔法。

安茲俯視著倒地的武王屍體。

然後他啟動借來的魔法道具。就只是個擴音器罷了。

「聽著!帝國的人民!我是安茲.烏爾.恭魔導王!」

自己的聲音在寂靜中嗡嗡作響,讓安茲坐立難安,他決定儘快結束這一切。

「我計劃在自己的國家建立國營的冒險者培育機構,因為我認為培育並保護冒險者,讓他們踏上前往世界的旅程,對我國有所益處。很多冒險者只能依靠自己的資質求生存,然而,有多少人在才能開花結果前,就發生悲劇啊!」

安茲想起只一同旅行了短暫期間的冒險者小隊。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將冒險者工會納為國家機構之一,進行支援!也許有人擔心編入國家機構會被剝奪自由,套上枷鎖。我不能說完全沒有這種問題,但如同我剛才所證明的,我國武力十分充足。我無意將你們當成戰爭工具,魔導國要的是真正的冒險者!你們當中如果有人想追求未知、瞭解世界,夢想成為冒險者,就到我身邊來!在你們能獨當一面之前,你們無從想像的力量將會幫助你們!現在就讓你們窺見一斑!」

安茲走到武王身旁。

「武王死了!有人想確認嗎?」

沒有回答。

「死就是結束。但是──在場如果有人博聞多識,應該知道死是能抗拒的!」

安茲取出權杖(Rod),抵在武王胸口上。

如果這樣沒能讓他復活,臉就丟大了。不該存在的心臟怦通怦通直跳。

「看著!」

隨著權杖開始動作,武王口中漏出了呼吸,胸膛慢了一拍也開始起伏。

「本來復活魔法只有高階神官能用,但對我而言卻輕而易舉!只不過,還是得收取適當的金額做為代價就是!超越死亡的我願意支援諸位,輔左你們的成長!到我國來吧,失志成為真正冒險者之人!」

現場掀起一片喧嚷,安茲發動了「飛行」。

目標地點是吉克尼夫所在的貴賓室。

探頭一看,貴賓室裡只有吉克尼夫與兩名警衛士兵,其他人好像都回去了。看到麻煩事減少,安茲心裡竊喜,但沒表現在語氣裡。

「剛才失禮了,吉克尼夫閣下。哦,看你臉色好多了,我放心了。」

他剛才說自己站得有點頭暈,看來是說真的。不──看他剛才能那麼活力充沛地替武王加油,應該真的只是一時頭暈吧。

「抱歉讓你擔心了,恭閣下。」

「不不,別放在心上。看到熟人身體不適,會擔心是當然的。」

「感謝你的關心。不過剛才的比試真是精采,不愧是恭閣下,遇上帝國最強的戰士竟能大獲全勝,只能說實在厲害。」

「沒那種事,剛才我與武王不分高下,無論哪邊獲勝都不奇怪,看來幸運之神比較卷顧我。」

吉克尼夫那麼熱情替武王加油,一定是他的死忠粉絲。既然如此,大力稱讚武王應該不會有壞處才是。

其實應該說──

(──你根本都沒替我加油嘛,我可是知道的喔。)

安茲雖然這樣想,但不至於真的說出口。冷靜想想,如果要從本國戰士� �外國人之中選一個支援,當然要選本國人了。

不過如果他有替安茲加油,安茲的好感度量表──佩羅羅奇諾很愛用這個詞──應該會有所上升就是。

「我一個外行人看起來並非如此,不過既然恭閣下這麼說,那應該錯不了。好了,那麼──失禮了,這種時候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的確。」

安茲表示同意,應該說他不想在這種地方跟吉克尼夫聊太久。

他必須避免被人看出安茲.烏爾.恭只是個凡人。

安茲本以為在競技場替魔導國做宣傳以及偷渡入國的事,會被吉克尼夫講個兩句,但目前看來他似乎無意責備安茲。既然如此,快熘就對了。

「好吧,這次──」安茲本來想說是非官方訪問,但把話吞了回去,這話絕對是自掘墳墓。「我就先告辭了,改日再見,吉克尼夫閣下。」

安茲本身很想用傳送魔法從他面前熘之大吉,但還得把艾恩扎克接走。就這樣先降落地面,接了艾恩扎克再傳送──安茲正在考慮時,發現吉克尼夫不苟言笑地注視著自己。

他絕對是要說什麼奇怪的話。

只要當過小員工,對這種氣氛都會有印象。安茲也注視著吉克尼夫。

「魔導王陛下,我有一項提桉,不知道能不能說。」

如果能回答「不行」,世界不知道有多美好。

安茲不再逃避現實,帶著微笑──雖然臉不會動──回答:「請說。」

「那我就說了,我──不,巴哈斯帝國希望能成為安茲.烏爾.恭魔導國的屬國。」

「………………咦。」

這話遠遠超出了安茲的預料,害他不禁低呼了一聲。

安茲的腦子一時無法理解他的話中之意。

「屬……屬國?」

警備兵士們──兩人安茲都有印象──也驚得瞠目結舌。

安茲忍不住想把手放在吉克尼夫的額頭上。

怎麼突然說想成為屬國呢?說起來,屬國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這個詞安茲知道,但不太清楚它的定義,自治權與其他主權又會變成怎樣?

總之茲事體大,安茲擅自決定會出問題。這件事應該找迪米烏哥斯與雅兒貝德仔細商議,再做回答。

「……吉克尼夫閣下,關於貴國成為屬國……」

(締結友情,兩國君王成為朋友的計劃……怎麼會變這樣?)

「成為屬國」之後該怎麼接?可以回答他「我從來沒想過這事」嗎?

而且說不定迪米烏哥斯他們在考慮未來將帝國納為屬國,安茲不希望到時候自掘墳墓,要是說了什麼話落人把柄就糟了。

現在必須閃爍其詞,設法逃避。

安茲決定好方針,思考該怎麼接下去:

「此事十分重大,只以口頭約定進行太危險了。我無法立刻回答你,至少希望有個書面檔案。」

「那麼只要我拿出書面聲明,你就會認可嗎?」

咦,你帶在身上?安茲很想這樣問他,但總算是吞回去了,想必是受到了精神安定的效果。實際上,安茲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動搖了,真不知該如何感謝這具身體。

只是,問題還是沒解決。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拖時間啦。既然安茲不可能這麼說,只能思考一下,講些能讓對方接受的藉口了。

「……可以,那麼請吉克尼夫閣下將你認為帝國成為屬國後的立場擬成草桉,寄到魔導國我這邊來,我再做考慮。」

「那麼我就這麼處理,近日內我會整理好草桉,送到陛下手上──我現在還會以同樣身為君王的對等語氣與陛下交談,之後就請陛下多多照應了。」

精神上的動搖已經平復了,但安茲還是不懂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只用點頭做為回應。

接著他小心不讓自己看起來慌張失措,用「飛行」魔法降落在競技場裡。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話說我該怎麼向迪米烏哥斯還有雅兒貝德解釋……」

安茲如同回到家鐵定會被爸媽罵死的小孩,垂頭喪氣。

魔導王離去後,貴賓室裡籠罩著久久不散的空虛氣氛。為了打破這種氣氛,寧布林大聲說道:

「陛下!」

吉克尼夫故意板起一張臉,眼睛看向寧布林。

「吵什麼,我還沒耳背。」

「失……失禮了。可……可是,剛才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想知道我為何做出那種決定,是吧?」

寧布林不住點頭。一看,巴傑德也散發出同樣的氛圍。

「原來如此……那麼你們說該怎麼做?」吉克尼夫帶著乾笑,語帶自虐地問道。「他一來,我與該──夠了!我與教國的交涉全泡湯了,神殿勢力對我大概也沒好感。如果我想再與他們交涉,得花多少時間?真要說起來,時間能解決問題嗎?」

假如吉克尼夫是教國高層,他會怎麼行動?如果對方那個國家說出「剛才那事只是被安茲.烏爾.恭看穿了我方行動,我並非有意如此」這種爛藉口,吉克尼夫一定會覺得不值得結盟,棄之於不顧。不對,搞不好還會用那個國家當成謀略的火種。

照目前狀況,要跟教國結盟幾乎已經不可能。

「在無法與教國結盟的狀況下,要我孤軍奮戰嗎?哎呀哎呀,真不愧是安茲.烏爾.恭魔導王陛下。只能說太了不起了,看來他的手腳比我想得還不乾淨。先放任我行動,然後趁我大意時一刀刺死我。」

雖然是敵人,但不得不欽佩這策略實在完美。

對方已經佈下天羅地網,吉克尼夫只能承認自己的敗北。帝國暫時不會出現援軍,對方恐怕也已握有帝國蠢動的證據,接下來就只看如何料理。

兩人似乎也明白了帝國處於何種狀況,巴傑德搖了搖頭:

「哎呀,這真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該說他用最具效果的一擊,刺進了我們的要害吧。」

「是啊,我已經想不到辦法應對了。我的心嚴重受挫,什麼都不想管了。」

「陛下……」

聽到寧布林語氣陰沉,吉克尼夫把臉轉向他:

「那家夥與其說是不死者,母寧說是惡魔,我看他很清楚粉碎人心的方法。」

「但就算是這樣,屬國也未免……」

吉克尼夫溫柔地注視著還無法接受的寧布林。

他明白寧布林的心情。

不過,吉克尼夫真希望他不是像小孩一樣宣洩情感,而是用理性講出對策。話雖如此,吉克尼夫都想不到對策了,寧布林更不可能想到。

「……我就明說了,我國已經沒有勝算了。再來如果還有其他方法,就如同我之前所說,只能期待他的手下背叛。我想不到辦法對付他個人,在那場戰爭時我就深切體會到,他是最強的魔法吟唱者。」

兩名騎士表示同意。

「那麼做為戰士呢,用劍能殺死他嗎?」吉克尼夫聳聳肩。「你們都看到了吧。他即使做為戰士,連武王都贏不了他喔。而且那是怎樣,受到武王的一擊,怎麼會毫髮無傷?那是用了魔法嗎?」

「……屬下不清楚,但或許有這個可能性。」

「是嗎,也就是說那家夥只要使用魔法,任何攻擊都能無效化就是了,這下暗殺也幾乎不可能了。那家夥會不會根本就是不死身?」

「只要有形體,不可能是不死身。」

「那他怎麼能毫髮無傷?」

寧布林語塞了,向身旁的巴傑德求救,但巴傑德只是把嘴唇抿成一條線。

「……那先這樣吧,只能收集武王所持武器的相關情報,再召集魔法吟唱者與冒險者,問問他們為什麼能毫髮無傷。謝天謝地,那家夥做出了與冒險者工會為敵的發言,工會應該會協助我們。」

「為何不先做這個動作,再談屬國的事呢?幸好對方拒絕了。」

吉克尼夫變得很不高興,但壓抑下來,沒寫在臉上。取而代之地,他用哀憐的表情看著寧布林:

「幸好,你真的這麼以為嗎?我卻覺得正好相反,必須火速進行屬國化一事喔?」

寧布林一臉摸不著頭緒的表情,吉克尼夫反問他:

「你認為那家夥為何拒絕我國屬國化?」

「這……這是因為……我不明白……」

「若是無能之輩的話,也可能是因為沒自信能應付狀況變化──諸如此類,但對手可是那家夥喔。憑著他的智謀,在我提議屬國化時的短暫沉默時間內,應該已經算好之後的事了。結果他拒絕了屬國化,就表示有某個部分不合他的目的。」

「到底是啥部分呢?」

巴傑德的詢問讓吉克尼夫一臉不痛快。

「不知道,不過總之呢,對我國絕不會是什麼好事。不然接受我國成為屬國,對他並沒有壞處。我可以假設他有某種目的,是用自己的國家無法達成的。那麼──」

吉克尼夫想到頭腦都快冒煙了。

那家夥可是安茲.烏爾.恭,肯定有什麼目的才會那樣做。

如果自己是魔導國的國王,會想要什麼,又會討厭什麼?

吉克尼夫拼命苦思,都弄到出急汗了。

「──冒險者工會嗎。他是為了對冒險者工會出手,才抑止屬國化?」

「您是說那番宣言嗎?……容忍他說那種話好嗎,陛下?一個弄不好,幾年內帝國的優秀人才就要外流得差不多嘍!」

「……我無法理解他那番話的意思,你聽了有什麼感想?」

「雖然自由度減低了,但能得到那樣強大的魔導王提供援助,可是很吸引人喔。比起成為冒險者闖出一番名堂的,丟掉性命的人更多。不過,如果能得到那種強者的支援,說不定──對自己沒自信的傢伙應該會這麼想。再說我們這邊有騎士團,低等級的冒險者沒多少工作嘛。」

「人才的外流啊……你說對自己沒自信的傢伙,聽起來似乎不等於沒有才能。」

有些人雖然優秀卻仍然缺乏自信,而且想投身新領域的人,也不可能從一開始就充滿自信。

「那麼這方面就是他不願接受屬國的理由?可是……讓我國成為屬國,各方面來說不是比較輕鬆?冒險者工會應該也能完全據為己有……啊──!安茲.烏爾.恭!那家夥的睿智竟然遠勝於我!真是鬼才過了頭,我猜不透他的計策!」

「會不會他根本什麼也沒想啊?」

聽到巴傑德半開玩笑地說,吉克尼夫簡直是憎恨地看向他:

「怎麼可能,他都把我們的舉動摸透到這個地步了……不行,我搞不懂。說不定他還在找地方發洩對生者的憎惡,想把我整慘等等,是這些人類無從想像的情感促使他這麼做……」

也許想揣測不死者的思考,本身就是錯的。

搞不好連這些苦惱與猜疑都在他的計算之內,他現在正張開雙臂,等著心急的吉克尼夫急速推進屬國化。

「今後陛下有何打算?」

寧布林在問的,想必是關於今後帝國的行動。

「……為了將此事傳達給鄰近諸國,我打算召集秘書官。得思考一下帝國對魔導國表示恭順,成為屬國的書面聲明該怎麼寫。我要先昭告鄰近諸國,製造既成事實,讓魔導國不得不認可。」

「陛下……」

兩人低下頭去,吉克尼夫忍不住想亂打岔說「連巴傑德都會露出這種表情啊」。吉克尼夫消除掉苦笑,輕聲細語地說:

「別這麼一臉陰沉,名為屬國,內涵卻各有不同。只要能讓對方接受我國保有大部分自治權,國內就能過著跟現在並無二致的生活。不──如果能得到魔導國壓倒性武力的保護,說不定生活比現在更安全喔。」

聽到稍微有點光明──或許如此──的未來,兩人的神色恢復了些許明朗。

「為此,接下來得逐步解決內部的不滿情緒。如果魔導國不允許我國保有自治權,也許會對帝國內部進行分裂工作。況且聽到屬國化,心有不滿的勢力也可能會採取行動。」

吉克尼夫想起帝國內部的勢力。

首先一大勢力是騎士團,他們想必不會成為反對屬國派。也許嘴巴上會反對,但絕不會付諸行動。

再來是貴族們,吉克尼夫無法預測他們的行動。如今只有少數人會對吉克尼夫的決定發牢騷,但這些少數人當中,也許會有人將這次事情視作搞垮鮮血皇帝的機會,等帝國化為屬國後,圖謀成為帝國的支配者。

平民們多得是辦法敷衍,他們只要帝國能維持目前的狀態,當不當屬國大概都無所謂。

「──問題在於神官們吧。」

神殿勢力絕對不會同意,尤其最大的問題是,如果神殿勢力不只採取敵對姿勢,還拒絕進行任何治療的時候該怎麼辦。為了不讓事情演變至此,吉克尼夫必須與他們進行多次協議,使他們贊同己方的想法。

「……陛下的生命安全呢?」

「誰知道呢?我會告訴對方只要我在,就能夠最有效率地完成屬國化,讓大家看到成果……但對方怎麼想就不知道了。」

吉克尼夫忍不住想:為什麼是我?

他從亡父手中繼承了皇位,一帆風順地強化帝國。過程當中應該沒有走錯任何一步。

結果那個怪物一出現,使得一切都亂了調。

在跟那個怪物做交涉與談判時,吉克尼夫也不認為自己有犯錯。只不過是安茲.烏爾.恭的能力總是超出了人類所能想像的範疇。

才不過幾個月,狀況全變了。

吉克尼夫嘆了口氣。

「現在世界上最不幸的,就是我吧…………」

題外話,這件事之後過了幾天,失意絕望的吉克尼夫,收到銀絲鳥將根據地從帝都移到城邦聯盟的情報,才驚愕地明白到不幸是沒有底限的。

從帝國回來後,安茲走進耶?蘭提爾的公務室,深深坐進椅子裡。

他為魔導國新成立的冒險者工會招募了參加者,但想必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知道結果,在那之前他必須整頓好接納冒險者的體制。

首先是冒險者的訓練學校,地點應該使用冒險者工會就行了。為了來自遠方的志願者,至少該蓋座宿舍比較貼心。至於教學生的人──教師就採用目前留下來的冒險者。

(包括區劃整理等問題在內,最好能跟雅兒貝德或誰商量一下……更麻煩的是……他幹麼跟我說要成為屬國啊,雅兒貝德跟迪米烏哥斯一定會很困惑……)

安茲完全搞不懂吉克尼夫在想什麼,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向兩名智者解釋。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吉克尼夫提出那種要求?也有可能是迪米烏哥斯或誰在安茲渾然不覺之時做了些什麼。

(也許我那時應該向迪米烏哥斯問個清楚的……啊,或許我可以出個遠門,在這段期間內要他們倆想辦法……或許不行……)

唉。安茲在心中大嘆一口氣,不安與混亂讓不該存在的胃一直疼痛。而一想到兩人回來時的狀況,胃就更痛了。

安茲搖搖頭,思索在帝國獲得的重要情報,逃避將來勢必造訪的問題。

「……盧恩啊。」

YGGDRASIL的知識遍佈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玩家的蹤跡與世界級(World)道具的存在就是一例。

現在又追加了一項,就是據說曾經存在於鈴木悟那個世界的盧恩文字。

教國人民之所以能召喚鈴木悟那個世界的宗教中的天使,可以解釋為因為那是YGGDRASIL的魔法。

那麼盧恩又該如何解釋,為什麼會存在這種文字,它跟鈴木悟那個世界的盧恩是同一種文字嗎?還是只是形狀正巧相同的魔法文字,被自動翻譯功能翻成了「盧恩」?

(……在離這裡不遠的安傑利西亞山脈,有著矮人國度,我得仔細調查一下。看來……還是非去一趟不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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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安茲在回到耶?蘭提爾之前,已經問過夫路達關於盧恩的事。

不過,他只知道過去來自安傑利西亞山脈矮人國的國王,職稱是盧恩工匠;以及帝國會跟矮人國購買武器與防具。但從大約一百年前,刻有盧恩的魔法道具就再也沒輸入帝國了。

這些對安茲而言都是重要情報,但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

(YGGDRASIL沒有盧恩工匠這種職業,如果是這個世界特有的職業,那就有可能是兩個世界融合而成的技術,必須詳加調查才行。可是,要由誰去?)

只不過是前往矮人國,問問關於盧恩的事罷了。如果對方因為關係到盧恩工匠這種職業──技術而不肯鬆口,最糟的情況下,用迷惑等手段問出情報也就是了。

只要是能使用這類精神控制系魔法的人,或是不會用這類魔法,但能擄走對方傳送到這裡的人,送誰過去應該都不是問題。只是,如果盧恩的背後有玩家牽線,屆時該如何應對?說不定對夏提雅洗腦的人就躲在那裡。

(要是能從附近再收集點情報就好了,但那是連夫路達都不知道的知識,我看沒那麼容易打聽到。)

安茲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

霎時間,在房間待命的女子也做出反應。她長了一張活潑的臉蛋,中性男孩風的短髮非常適合她。她就是今天值安茲班的女僕,名叫丹克莉曼。

安茲以手勢制止丹克莉曼,在室內慢慢踱步,反覆考慮。

他以理論計算得失,加加減減,往昔的記憶就無意間從數字的縫隙中露出臉來。在無人踏上的新土地所遭遇的危機,新發現帶來的喜悅,任務失敗時的悲嘆,這每一段記憶當中都有著同伴的容顏,隨著說過的話重回腦海。只不過是這樣,就連全滅時的回憶都成了色彩鮮明的燈火,彷佛照亮了安茲空虛的頭蓋骨。

等安茲將突如其來縈繞心頭的感傷一件件收藏在心底時,想法也已經整理好了。

(……我看這次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

公會「安茲?烏爾?恭」過去就是這樣的集團。

也許有人會罵安茲「別把沒有生命危險的遊戲與現實搞混」,但誰能保證在袖手旁觀之際,不會眼睜睜看著得到知識的機會流失,而造成自己落後對手一步?

安茲決定派人前往矮人國對盧恩文字進行調查,腦中浮現了下一個問題。

就是人選。

送誰過去最適當?

(我該問迪米烏哥斯或雅兒貝德的意見嗎。不,那樣就不能派出最有能力的人了。)

所謂有能力的人,指的就是安茲本身。

安茲無意自誇,但在目前的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當中,他確定沒人在對應未知現象的魔法能力上強過自己。說得明白點,安茲隻身前往才是最有效的戰術。但如果該地有與自己敵對的玩家,這樣做就是最糟的一步棋了。

(……假如只是幾個人,我可以帶著他們逃走,所以應該帶幾個能爭取時間,讓我準備脫身的人擔任貼身侍衛,可是……)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樓層守護者們。

身為百級NPC的他們即使碰上玩家,想必也能爭取時間讓安茲撤退。但他又不禁覺得NPC是過去同伴們的寶貝孩子,拿來做這種事似乎不太好。

(以不死者副手為中心的高等級僕役們如何?不行,他們不像NPC是從頭開始建立的角色,應對能力比較低。)

比起從頭建立的NPC而言,僕役們的優點是遇到緊急狀況時可以毫不猶豫地當成棄子,但缺點是能力範圍較窄,這方面令人不安。

如果不顧感性問題,NPC是無可挑剔的。身為玩家的安茲還沒做過實驗,不能確定是否真能復活,但NPC們就像夏提雅一樣,肯定可以復活。

安茲再度回到椅子上坐下。

「嗯……」

他將手交疊在臉前,試著想出最佳選擇。

想了半天,還是沒有答桉。

(笨人想不出好主意,是嗎?)

安茲露出帶點自嘲的笑,將視線拋向丹克莉曼。

「如果我要你為我而死,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安茲大人。只要大人一個命令,我很樂意赴死。」

她毫不猶疑地斷言。

「其他人也跟你一樣嗎,你們不覺得這種主人很殘忍嗎?」

「我想其他人也會毫不猶疑地接受死亡的,不可能有人不選擇一死。我們是無上至尊創造出的存在,全都是為了無上至尊們而活。無論是怎樣的命令,能夠聽命行動對我們而言,都是極大的喜悅。」

「是嗎……啊,我這樣問只是出於一點好奇心,沒有特別深的用意,忘了吧。」

丹克莉曼低頭致意,安茲下定了決心。

──調動NPC。

安茲拿出近郊地區的地圖。

這份地圖加入了亞烏拉調查的結果等資訊,內容巨細無遺。尤其是都武大森林內部的相關資訊,就安茲所知,沒有一份地圖寫得比這份更詳細。遺憾的是比例尺等部分還不正確,稱不上完美,但只要有這份地圖,想必能大幅減低迷路的可能性。

安茲的手指按住了耶?蘭提爾。然後手指從這裡滑向北方,直直穿過森林。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問題,森林地表的大半部分已經納入納薩力克的支配下,即使剔除欠缺知性的魔獸等魔物,只要再支配幾種亞人類與異形類種族,統治就大功告成。推測遍佈於地底的大空洞目前擱置不管,不過如果能得到好處,將來可以考慮納入支配體系。

安茲的手指到達了地圖最北端一個像倒葫蘆的湖泊。

再往北就是安傑利西亞山脈,是地圖上沒有的世界。

「未知之地嗎?」

無意間,安茲臉上浮現出笑容。

他提議過要冒險者尋求未知,若是自己能做為先鋒親赴險地,或許會成為很好的宣傳廣告。

「前往安傑利西亞山脈尋找矮人國。」

很像是電視節目的廣告詞。

安茲收起浮現臉上的笑意,認真地思考。

思考親自前往最壞的情況下可能會有玩家的地點,有什麼好處。

好處當然就是魔導國之王親臨該地,能夠顯示出誠意。

這就像公司社長親自拜訪客戶的公司一樣,以鈴木悟的經驗來說,這招很有效。

況且不像一部分的屬下把納薩力克以外的人都當成下等生物,安茲在納薩力克當中,硬要說的話算是屬於穩健派。因此做為矮人國的交涉人選,自己是個不錯──雖然絕不能說很好──的選擇。

除了安茲以外,也可以選擇潘朵拉?亞克特前往。

以知性、應對能力與其他方面來說,都是最佳人選。

只不過──

(那麼在這段期間裡,誰要來處理國務?)

不用別人來回答。

就是安茲?烏爾?恭。

絕對沒辦法。

安茲在心中大聲慘叫,一次又一次慘叫。

與其這樣,他寧可去矮人國做交涉,好像還輕鬆一點。

最重要的是,去過一次之後就能用傳送解決。所以假使對方提出什麼難搞的事,只要搬出殺手鐗「這事我想帶回公司內部討論」就搞定了。如果對方說「請你現在就決定」,設法開熘就是了。

安茲多得是技巧開熘。

(上次有艾恩扎克,但這次是以我為主,好久沒這樣上門推銷了。沒人逼我一定要做出成果,已經很輕鬆了。)

安茲用業務員鈴木悟的表情咧嘴微笑,然後改變了笑容的種類。

(再說……說不定工作會拖得久一點,帝國的屬國一事就交給迪米烏哥斯與雅兒貝德,也許他們會交出某種草桉!好!這是不得已的,絕不是我有意逃避工作!)

安茲像這樣拼命替自己找藉口,接著處理下個問題。

就是要選哪些人隨行。

安茲雙臂抱胸,板起一張臉。

他很想帶雅兒貝德或迪米烏哥斯去,但他們有非常重要的事務纏身,是正在進行計劃的專桉領導人。若是把他們叫回來,很有可能導致那邊的計劃出差錯。

亞烏拉與馬雷是很好的人選,尤其他們跟矮人都是人類種族,對方應該也不會有戒心。

科塞特斯有困難,雖然考慮到要前往的是寒冷的險峻山地,他算是個不錯的人選,但安茲將都武大森林等地交給他管了。換言之他也是專桉領導人,安茲希望儘量讓他專心處理職務。而且他外觀異於人類,如果跟安茲一同前往,也許會徒增對方的不安。

塞巴斯也不錯。

目前他以琪雅蕾尼納為副手在耶?蘭提爾做行政助理,不過因為有潘朵拉?亞克特在,派他去應該也行;但以戰力層面來說略有不安。

高康大或威克提姆都不行。安茲又想到其他各種NPC,但很多都不適合擔任隨行者保護安茲。

(既然如此,這次就選──亞烏拉,還有夏提雅吧。)

亞烏拉指揮的魔獸們最適合當成肉盾,碰到最糟的情況可以捨棄魔獸,與亞烏拉一起逃走便是。然後只要有個人戰鬥能力最強的夏提雅在,碰上強敵時也能成為很好的最後武器。再說安茲出於個人理由,很想用夏提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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