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叫我來巡山第一百九十章 清明
身穿龍袍的慕容煜像個無賴一樣把長蘇揍了一頓，長蘇剛開始還不敢還手，後來就啥也不顧了，和慕容煜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滾來滾去。
直到二人大汗淋漓，筋疲力盡，才不得不饒過對方，癱在地上，喘著粗氣。
“不行了，不行了，歲月不饒人，比不得你們年輕人精力旺盛。”
“您這明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陛下正值壯年，身體健碩，耐力持久，中氣十足，渾身散發著王霸之氣，我這兒柔弱身板，怎禁得起您那般折騰。剛才，可真差點要了我的命。”
“哈哈哈……哪裡哪裡！不過，我確實是比其他男人更厲害一些！哈哈哈……”
“陛下確實是天賦異稟，能力非凡的真男人！”長蘇衝著慕容煜陪笑，當臉扭向一邊卻是十分嫌棄地撇了撇嘴。
慕容煜坐了起來，拉了拉凌亂的衣服，看著長蘇：“你很不錯，我對你非常滿意！”
長蘇大喜，身子瞬間挺了起來，道：“那您是同意了！”
“我一直是同意的，剛才教訓你，是因為你沒照顧好我大侄女！”
長蘇沒有解釋，過程不重要，自己確實沒有保護好慕容。
“算啦，也不能都怪你！我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諒你，但我要求你，以後再也不能讓慕容陷入如此兇險的境地了！”
“當然！”
“哼，那我姑且信你一回！”慕容煜語氣一轉，溫和地問：“慕容什麼時候能夠醒來？”
“快了！”看到慕容煜神色一鬆，長蘇又繼續道：“意識很快會甦醒，但是身體……可能需要一百年才能完全恢復。”
慕容煜的神色瞬間變得陰沉，目光如刀，抵在長蘇的面前。
長蘇感覺到一股刺骨地殺意，但稍縱即逝。
“一百年吶，你等得起嗎？”
“我們的日子不止這一百年，將來還有一千年、一萬年的好日子。”
“好好照顧慕容，我會經常回來看她的。若是讓她受了委屈，呵……”
“這一點，您大可放心，她只會讓別人受委屈！”
“走了！”慕容煜站起身子，扔下一個紅包，拍拍屁股就要走。
長蘇疑惑地撿起綢緞做的紅包，好傢伙，沉甸甸的，開啟一看，裡面有金有銀。
“您這是什麼意思！您把我當做什麼人了！我可是正經人！”長蘇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不是給你的，是給慕容的壓歲錢。”慕容煜道。
這又不是大過年的，給什麼壓歲錢？長蘇很好奇，但也不敢問。突然，他想到了什麼，急忙道：“對了！您等一下！”
然後，他就轉身跑回洞內，不一會兒又出來了，手裡捧著一副鎧甲和一竿長槍，來到慕容煜身前，道：“慕容現在用不著了，您帶走吧。”
慕容煜瞥了一眼鎧甲與槍，卻沒拿，道：“我當初親手把它借於慕容，也當由慕容親手還給我！”
接著，慕容煜就在一團電光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轉眼就是清明時節，細雨紛紛，斜風微涼。
長蘇冒著斜風細雨，一大早就趕往爺爺墳前，卻不料有人比他來的更早。
那是一個佝僂，單薄，鬚髮花白，面容憔悴的老人。
長蘇停在遠處，腦海深處埋藏已久的記憶碎片漸漸浮出，拼成一張和藹可親的容顏，最終和眼前的這位老人的容顏重疊在一起，絲毫不差。
他嘆了一聲，看上去雖然感概，但並不是多麼意外。
從腰上的儲物錦囊中取出一把枯黃斑駁的油紙傘，急匆匆地跑到老人跟前，撐開傘為老人遮雨，體貼地道：“雨溼風寒，老人家小心著涼啊！”
老人愣了片刻，眼睛閃了閃，露出和藹的笑容：“怎麼，不認識我了嗎？”
長蘇神色凝重：“我是該叫你丹華長老，還是應該叫你……爺爺呢！”
老人先是一喜，隨即目光躲閃，卻掩飾不住那湧現出悲傷。
長蘇繼續道：“其實，我不怪你！當初，多虧你救了我和妹妹。我知道，你有你的用心，但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
老人更不敢看長蘇了：“我當時性命堪憂，說是救你們兄妹，其實是為了救自己才虎口奪食。搶下你們後，我確實想把你們……”
長蘇突然發笑：“生吞活剝麼？”
可是緊接著，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因為他的腦海中正閃過一些陰森恐怖的片段。
那是一個漆黑無比卻伴隨著電閃雷鳴的雨夜，他和妹妹在叢林中狼狽不堪地逃命。電光照亮大地那一瞬可以看到，他們身上有泥也有血。
背後有黑影在逼近，發出“桀桀”的笑聲，恐怖而陰森！
片段一閃，換成了另一幅場景。
他倒在地上，一個長髮遮面的人壓在他的身上，頭埋在他的脖頸上，那並不銳利的牙齒咬破了他的血管，咕咚咕咚，貪婪地喝著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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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機飛速地流失，身體迅速衰老，死魚一般的眼中閃著一絲詭異的光。
他，快要死了！
畫面再一閃，突然出現在一個山洞中。
洞外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洞內，熊熊篝火散發著溫暖柔和的光芒，把周圍映照的十分溫馨。
妹妹正握著他的手，為他療傷。顯然在不久前，她偷襲成功，把哥哥從魔爪中救了出來。
長蘇的傷口在癒合，相貌在恢復。
然而，妹妹也受了十分嚴重的傷，一陣疲倦和傷痛襲來，她竟昏睡過去，牽著哥哥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等兄妹二人醒來，竟都變成了娃娃，眨著懵懂無知地大眼睛。
而這時，山洞內篝火明滅不定，快要徹底熄滅了，石壁上一個猙獰的身影忽隱忽現，越來越近……
畫面又一閃，天已亮了，一個男子懷中抱著兩個嬰兒正拼了命地跑啊跑，從日出到日落。
男子正是馬疏，也就是丹華。
此刻，他終於不行了，累趴在地上，兩個嬰兒甩了出去，落在地上，頓時哇哇大叫。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他嘴裡喃喃著，掙扎著爬了起來，虛弱地坐在兩個嬰兒跟前。
突然，他死死地盯著兩個嬰兒，喉嚨滾動了一下。
一大片雲遮住了皎潔的月色，大地頓時昏暗了許多。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裡，馬疏的眼睛湧現出血紅色的光，惡狠狠地盯著地上兩個天真無邪的嬰兒，彷彿一隻餓狼……
畫面漸漸暗淡，長蘇卻久久未能回過神。
他臉色蒼白，呼吸急促，額上掛著豆大的汗珠，手中的傘無風卻搖晃不止。
“你沒事吧？”丹華老人一臉擔心，接過長蘇手中的傘。
長蘇終於回過了神，搖了搖頭，擦去臉上的汗，道：“我沒事。”
“我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凡事都不敢做絕，因為我太怕死了，給他人留一線餘地，就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那是你遇到了我，換做他人可不一定這麼大度。”
“是啊，我運氣一直不錯……”
“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吧？來這裡做什麼？懷念？”
“或許吧。我也不知道，走著走著怎麼就來到了這裡？但不得不承認，那六年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時光。人老嘍，總是回想起過去的事，想再看看過去的地方，見見過去的人，說說過去的故事。”
“陪伴我童年成長的爺爺已經去世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丹華瞬間變得無比哀傷，連嘆氣的力氣彷彿都沒有了。
長蘇開始祭拜爺爺，恭敬而哀傷。
丹華突然十分羨慕那座空墳，至少他還會有人惦記，有人探望，而自己若是死了，估計就如煙消雲散，此後了無痕跡。
他不想再打擾長蘇，也不想再打擾任何人，輕輕地把油紙傘斜插在地上，然後輕輕地走了。
這一走，應該便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