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第七百零七章 前往蜀中
眾人不再理會支支吾吾，尷尬不已的莫聲谷，目光齊聚於孫十常的身旁。
待到孫十常起身之後，眾人又圍了上去。
“孫師叔，六弟情況如何？”
“這蠱毒奇詭，潛藏於殷六的肺脈之中，若不是清源提醒，我也會被瞞過去，確實是陰毒。巫蠱自從前秦一世皇帝焚書坑巫之後，便在中土絕跡，我也需要去鑽研一番才能得出結論。我先開個方子，可以暫時穩住殷六的病情。”
孫十常被天下尊為“藥王”，其實醫術或許與李瀕湖、萬密齋兩大國手在伯仲之間，但論及對藥物藥理的研究，他就是天下第一。
連他都這樣說了，武當諸俠也只能耐心等待結果。
一旁一直插不上話的宋青書，待到眾人說完之後，才開口道，“眾位師叔，師叔祖剛剛有話交代我了。”
眾人包括孫十常都看向了剛剛充當透明人的宋青書。
宋遠橋皺了皺眉頭，“還不快說，磨蹭什麼？！”
在一眾師弟和孫十常面前，宋遠橋肯定是要表現得嚴厲一點的。
“師叔說，清蕪苑中的姬姑娘精通蠱術，若是孫師叔祖需要，可以找姬姑娘相商。還要就是請二師叔和五師叔下山一趟，師叔祖在清蕪苑中等待二位。”
俞蓮舟和張翠山對視一眼，正要下山，就聽孫十常說道。
“正好，老頭子也要去清蕪苑請教巫蠱之術，可與你二人一道前往。”
別以為孫十常年紀大了，手腳便不靈活了，這老倌的一身武學修為已入洞玄之境。
要是沒點武功防身，能在荒郊野外，崇山峻嶺之中來去自如，如履平地地採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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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囑好宋遠橋注意殷梨亭的病情變化之後，孫十常便和俞蓮舟、張翠山二人一道下了山。
……
“不知師叔相召，所為何事？！”
俞蓮舟和張翠山坐在了楊清源的書桉，俞二是武當七俠之中外表最嚴肅的，行事風格不像道門中人，反而像是名教弟子，注重禮儀。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查到了一些事情，應該和殷六的傷勢以及血河宗有關！”
說著楊清源拿出一張紙箋，“這是剛剛從神都大理寺廣聞司傳回的訊息。”
悅來客棧僅僅記載了殷梨亭的大致行蹤，而大理寺廣聞司則記錄了殷梨亭的行為。
殷梨亭在蜀中曾經六次和人動手，擊殺了一人，甚至還曾經請六扇門分部的人追查兩個身份不明的人。
在看到殷梨亭擊殺一人之時，俞蓮舟和張翠山便知道，殷梨亭一定是查到了什麼，
殷梨亭為人心地純良、善良正直，但性格稍微顯得稚弱，常常為了小事流淚。
他與人動手之時，向來是連狠手都不會下的，更遑論下死手了！
“看來六弟是找到了血河宗的痕跡了！”
楊清源手中關於死者的詳細記載，“死者是蜀中唐門弟子，為此，六扇門還特地居中調停了一番。”
“師叔祖的意思是讓我們去查一下唐門！？”
張翠山感覺自己好像明白楊清源的意思的，但是楊清源接下來的話告訴了他，不……你沒有明白。
“不，我的意思是你們兩人去一趟西南十萬大人。錦衣衛南鎮撫司的人已經出發了，他們會在西南邊陲等你們，由他們協助你們一探究竟。”
“至於唐門，我要親自走一趟！”
唐門可不是什麼善茬，他們以「毒藥」和「暗器」雄踞蜀中的武林世家。
這個門派心思詭異，極端利己，以家族為核心，世代居於唐家堡。掌門必須由唐姓嫡系子弟擔任。
下設十大部門，各司毒藥配方與提煉、暗器設計與制保管，以及警衛防護、訓練子弟、分配任務、巡邏出擊等工作。
這十大部分分別由唐家嫡系中的十大長老掌管。
既不願與名門正派結交，也不屑與邪魔外道為伍。他們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武林正道、民族大義，倫理綱常對唐門中人均無意義。
唯一能打動他們的，就是利益。
相比於內功、武學，唐門中人更迷信暗器機栝。
在群雄並起之時，唐門也曾有鯨吞天下之心，暗中招兵買馬，建立實力，剷除異己，眼界格局太過狹隘，最終功虧一簣，功敗垂成。
俞二和張五的武功雖然都不弱，但是唐門強的也不是武功。
而楊清源此刻的先天之軀，即便不能說是百毒不侵，那也得是九十九毒不侵了，對付唐門正好專業對口。
簡單收拾之後，楊清源便和柳望舒出發了！
向著蜀中而去。
……
川蜀大地，四面環山，中有天府。
各處陡峭的山峰，也導致了川蜀之中武林門派極多。
名聲大一點的，有峨眉、青城、巴山劍派以及巫山神女宮，還有像唐門之流。
小門小派就更多了，可能一個不起眼的山頭上就有個小門派。
當然綠林山寨同樣不少，響馬土匪不知有多少？
特殊的地形，決定了朝廷想要將他們清剿乾淨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有的小門派，其實就是土匪，只不過披上了正道武林的皮，如此混淆視聽，更是難以分別。
楊清源和柳望舒一路行來，五日之內，遇到了七次劫道，這就離譜。
當然這也和楊清源、柳望舒二人的扮相氣質有關係。
這不是楊清源第一次走了，當初帶著周止若和趙敏走過一趟，雖然有暗中窺視者，但沒什麼人不知死活地跳出來。
楊清源入法天象地境之後，身上的鋒芒之氣歸入自然，即便是尋常洞玄高手看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書生而已。
而柳望舒身上的寒霜劍意也在盡力收斂，加上她原本便天仙化人的美貌，和現在的一身略顯錦繡的勁裝，看上去更像是大家閨秀出來遊歷。
這才讓一路之上，不開眼的蟊賊紛紛送上門來。
兩人行了七日，方才從武當趕到了蜀中。
楊清源到達蜀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益州六扇門分部。
“在下武當俗家弟子，道號清源，求見益州六扇門總捕頭！”
楊清源將一張武當弟子的名帖遞出。
這玩意還是楊清源執掌大理寺的時候，鼓搗出來的，在給予武林門派的弟子一個名正言順、朝廷認可身份的同時，也變相地加大了對於各大門派的控制力。
因為這個名帖由大理寺天秩司統一製作登基，且編有號碼，在大理寺掛名的門派會將弟子資料報於大理寺天秩司，然後由大理寺發放。
其上有弟子的姓名、生辰、籍貫、模樣等資訊，儘可能防止冒名頂替。
六扇門的捕快查驗了楊清源的名帖確認無誤之後，便前往通報，不多時後，便出來回報道，“清源道長，總捕頭請你內堂相見。”
隨後楊清源和柳望舒便跟著這名捕快來到了益州六扇門處。
在屏退左右之後，益州六扇門分部總捕頭葉凌的表情便激動了起來。
楊清源隨即真元一運，“此地已經被我以天遁傳音之法罩住，你無須擔心，外面的人聽不見我們的談話。”
話音一落，葉凌立刻起身行禮道，“卑職益州六扇門葉凌參見山長！”
葉凌，原六扇門追風捕頭之一，後入刑律學院深造，為大周刑律學院第三期學員。
楊清源擺了擺手，“這禮節之後就免了吧，我的來意你應該已經清楚了！”
“是！”
葉凌早早就接到了楊清源的傳訊。
“但那個死者的屍體，早早地就已經被唐門帶回了。”
唐門乃是蜀中地頭蛇，和益州的各級官員也有所關聯，都察院也曾經來查過一次，但是卻掃不乾淨。
故而益州六扇門也得給唐門幾分薄面。
像這種勾結地方，腐蝕官吏的組織，還是六扇門最頭疼的，單憑他們一家根本沒法處理。
“之前，六扇門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是以為是武當殷六看到這個死者唐衛姦殺民女，故而出手將其誅殺。”
所以當唐門要回屍身的時候，六扇門也沒有為難。
直到在接到楊清源和六扇門總部傳訊之後，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山長，根據我們六扇門在唐門內的探子所說，這一具屍體在唐門帶回的當日，便被唐門的執刑長老鞭屍之後焚燬。”
“嗯？”
楊清源的目光之中帶著一分疑惑。
死後鞭屍，他是能理解的，像唐門這種家族式的門派，必然是規矩森嚴，否則根本無法約束底下弟子。
但是這個焚燬就值得商榷了。
蜀地風俗以土葬為主，而唐門世代居於蜀中，也沒聽說過有火葬的習俗啊！
火焚屍體，倒是有點毀屍滅跡的意思。
“死者唐衛可經午作驗屍？！”
“已經檢驗，這是大理寺定下的規矩，若是江湖仇殺，也需要驗屍。”
“好，去讓人將驗屍報告取來！”
“我親自去！”
對著葉凌離開的背影，楊清源的目光之中多了一分審視的味道。
從他剛剛的反應來看，似乎並不知道血河宗之事。
但這個唐衛應當是和血河宗有關聯的，否則殷梨亭不會在殺了他之後，便向著西南的十萬大山而去。
可殷梨亭為什麼不告訴葉凌真相呢？！
血河宗不僅僅是武林正道的敵人，更是天下的敵人。
當年在武陵縣發現血河宗的蹤跡時，尚且是太宗高皇帝在位，他便下旨嚴查血河宗的妖人。
而且楊清源和六扇門的關係，殷梨亭是知道的。
若是尋求六扇門的幫助，追查起來應該會方便不少。
楊清源正在嘗試覆盤當時殷梨亭的想法。
面對大敵，身邊有助力卻不用，如果不是怕牽連自己人，那就是……這個所謂的“自己人”並不可靠！
看來，這次來蜀中是來對了！
這益州也被稱為“鎖龍池”，現在看來這池水很深啊！
不多時，葉凌便親自取著驗屍報告回來了。
“山長，這午作是我從京城帶來的，經過宋秋官的指點，出錯的可能性不大。”
楊清源聞言點了點頭，接過了詳細的驗屍報告。
死者唐衛，身有多處傷痕，致命傷為脖頸處劍傷，一劍封喉……
通篇看下來，沒有什麼異常，與常人無異。
但沒有異常就是一種異常。
依照楊清源此前的推測，殷梨亭會出手格殺此賊，多半是因為他是血河邪宗的人。
若僅僅是因為他姦殺民女，以殷梨亭的性格九成八是將其制服之後，扭送六扇門。
但血河宗的人怎麼會沒有異常呢？！
血河邪術，以人為補。取未成嬰兒體內的那一縷先天真氣，來滋補自身肉體經絡。
所以修煉血河宗邪術之人，其經絡、心肺相比於正常會更加粗大，其胸口處的肌膚，顏色也會呈現微微的血紅色，直到有所小成之後，這種血紅色才會褪去。
“……我知道了！這份驗屍報告沒有問題……”
葉凌收回報告之後，小心翼翼地詢問道，“不知道山長親自駕臨益州，是為何事？！”
楊清源早已離朝多年，不理世事，這次突然來到益州，卻不是為了些許小事。
而葉凌是知道保密條例的，但還是試探性的詢問。
畢竟楊清源突然現身益州，絕對是瞞不了太久的，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很多人都會想知道楊清源來此的目的。
這個目的，楊清源在剛剛便已經想好了！
普通的事情，楊清源不可能來此，哪怕是殷六受傷！
武當不還有木道人、清虛、紫陽三大高手嗎？！還有剩下六俠嗎？！
自然需要一個讓益州各方能夠相信的理由。
“我得天子密令，查查三年前，天子正位前夜的刺殺之事！”
唐門還欠著朝廷一筆賬呢！
當年廷推十三為皇的前夜，曾經有人持暴雨梨花針刺殺十三，後被東廠廠督曹正淳攔下。
這暴雨梨花針乃是唐門的頂尖暗器之一，製作之後只能激發一次，在瞬息之間射出九百九十九根牛毛細針。
十步之內，即便是尋常的洞玄高手不查之下，也有可能被其所傷。
但此物雖然威力巨大，但製作複雜、工藝繁瑣，乃是唐門的不傳之秘，外人難以獲得。
當時的刺殺者手持暴雨梨花針，必然是與唐門有關。
此番楊清源親自前來，察查此事，便顯得極為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