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匹夫第37章 虎賁
宣武衛營城,冬日之中,較場上,人潮洶湧,熱鬧異常。
大營門口,簡易的水泥涼亭之下,軍士荷槍肅立,鐵甲貫身,目不斜視,臉色黝黑,眼神炯炯,完全不顧天氣的寒冷。
雖然有亭頂遮擋,但也是室外,酷冷難當,警戒的軍士依然是紋絲不動。
相比之下,教場上面密密麻麻,正在訓練的軍士們,雖然寒風凜冽,揮汗如雨,沒有人敢抱怨一句。
校場上,一隊黝黑健壯的軍士正在軍官鏗鏘有力的“一二一、一二一”的號子聲中,費力地跑動,佇列整齊,列陣刀砍斧削,震撼至極。
“準備!”
“射擊!”
教官們一聲令下,軍士們紛紛扣動板機,射擊場上硝煙彌漫,“噼啪”聲此起彼伏。
“準備!”
“射擊!”
又是一聲令下,軍士們又是舉槍瞄準了靶子,開始另一輪的射擊。
“報告教官,射擊完畢!”
教官上前稟報,朱應旺微微點了點頭。
“報告成績!”
“此次考核,宣武衛乙營甲哨200人,45人甲等,73人為乙等,78人合格,4人不合格!”
朱應旺微微點了點頭,眼光掃過甲哨的那些火銃兵們,許多人都是低下頭來。
軍中規矩,火銃兵射靶以八十步(120米)距離為標準,靶子是半徑為一米的木靶,規定是火銃兵十發八中為甲等、十發六中為乙等、十發四中為合格。
至於那四個不合格的倒黴蛋,自然是十中四以下的。
“你們要記住,下個月如果考核還不及格,就要被下放到輔兵!”
朱應旺冷冷看了一眼眼前的火銃兵,聲音裡的寒意逼人。
“合格的也別得意,連續兩個月都是合格,也會留營檢視,看下一次會不會有改進。如果刺槍術不過關,也是自動離營,成為輔兵。”
“不合格者留下,繼續訓練! 甲哨!”
朱應旺大聲喊道,乙哨軍士退下,甲哨軍士上來,繼續新一輪的考核。
宣武衛,朝廷規制5600人,火銃兵佔了兩營,足有兩千之數,是軍中最大的一個兵種,朱應旺作為兩營的哨總,職位不高,但權力極重,是軍中重中之重,縱然是各衛的指揮使們,也對他客客氣氣。
較場邊的涼棚下,身穿白褂的幾個醫官在棚裡值守,以防止有軍士在訓練中受傷。
“預備!刺!”
“殺!”
較場一角,軍官們口令聲此起彼伏,軍士們操著手裡的長槍,刺出、收回,動作一致,迅猛有力,伴隨著怒吼聲震天。
軍士們赤著上身,黝黑彪悍,他們動作一致,怒喝聲一致,手裡的刺刀一刺一收,穩、準、狠,虎虎生威。
“所有人都記住了,刺槍術通不過,就不要想進老子的乙營! 不要小看了訓練,要和上戰場一樣,生死相搏! 練好了,才能和流寇、和韃子玩命,不然,就等著別人給你收屍吧!”
張仁義大聲吶喊,一雙牛眼睜的老大,他在陣列中行走,每到一處,周圍訓練的軍士都是膽戰心驚。
“鄧無疾,你的名字叫無疾,怎麼訓練的時候像得了病一樣! 你這個樣子,要是到了戰場上,還不知道怎麼死! 你要是再這麼有氣無力的……”
張仁義走到鄧無疾身邊停下,冷哼了一聲,臉色一寒,耳朵到眼角的疤痕格外猙獰,嚇的鄧無疾心裡一哆嗦,訓練時,手上不由自主加大了力量。
“都記住了,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誰要偷懶,軍法無情!”
張仁義吶喊完,來到佇列前,看著軍士們一招一式訓練,目光炯炯,半晌才轉向另外一邊,指導起另外
一隊軍士的訓練。
營城城牆上,王泰看著較場上正在訓練的萬千雄壯之士,心頭一股傲意浮起。
有如此勇猛剽悍之士,又何懼韃子流寇?
崇禎讓他擊退流寇以後再入京師面聖,這剿滅流寇,成了他的投名狀,沒有任何退路,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了。
崇禎,好狠的一招棋啊!
宣武衛、汝寧衛、睢陽衛、彰德衛,還有信陽衛,這五大衛,每衛5600人,符合朝廷規制,足足兩萬八千人,再加上河南衛、南陽衛、懷慶衛、陳州衛、汝州衛等5個衛的一萬人,不知不覺,河南都司的衛所軍,總共達到了三萬八千人。
潼關衛雖然行政上隸屬於河南都司,但由於地勢險要,戰略位置特殊,同時還受兵部的直接管轄,王泰也不方便從潼關衛調兵。
至於其它的衛所和千戶所,被王泰選擇性地放棄了。
河南衛、南陽衛,這兩大豫西衛所,王泰只置兩千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養寇自重,刻意為之。
“大人,剿滅流寇,談何容易! 陛下這旨意,是把你往火坑裡推啊!”
不知何時,他的身邊,已經聚集了不少將領。
董有為的話,惹起趙應貴的大聲附和。
“大人,若是剿滅不了流寇,不要說巡撫一職,只怕大人也要鋃鐺入獄了吧!”
“大哥,多說無益,大家還是想想,怎麼樣對付李自成和張獻忠吧!”
董士元的話,讓眾將一下都安靜了下來。
事到如今,只有想方設法剿滅流寇,讓王泰穩穩當當坐上河南巡撫的寶座,而不是成為下一個鋃鐺入獄的朝廷大員。
“大人,我軍雖在河南府、南陽府墾荒屯田,但這兩地山丘多,墾荒屯田不易,再加上旱災蝗災,開墾的田地,只在六萬頃左右,收的糧食除去上繳朝廷,只夠屯田的六七萬百姓和大軍使用,又怎能顧及兩府五六十萬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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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政事相對閒了許多,被調回的顧絳,沉吟著分析了起來。
“河南府、南陽府,以洛陽的福藩最為富裕,也最讓流寇心動。李自成一定會兵發洛陽,奪福王財貨以養軍,殺福王奪饑民之心,一舉多得,李自成假仁假義,絕不會錯過。”
王泰點了點頭,顧絳分析的沒錯。歷史上李自成就是奪了洛陽城,殺了福王朱常洵,更有了所謂“福鹿宴”的傳聞。
皇帝要他剿滅流寇,他可不能讓李自成破了洛陽城,殺了朱常洵,這樣一來,他就是失藩之罪,很可能是梟首東市了。
“顧兄所言甚是! ”
河南衛指揮使楊秦點點頭,看起來很是讚賞顧絳的分析。
“河南大災,河南府饑民嗷嗷待哺,福王藩花天酒地、富可敵國,肯定是眾矢之的,我要是李自成,我也第一個選擇攻打洛陽。再者,洛陽城小,也不似開封府城高牆厚,攻打起來相對容易。大人,固守洛陽城,否則真有失藩之罪,擔當不起啊。”
顧絳和楊秦意見一致,其他將領也都是紛紛點頭,同意二人的分析。
“楊秦和董士元帶睢陽衛、河南衛兩衛7600人馬去洛陽,和洛陽守軍共守洛陽。董有為帶宣武衛5600人在洛陽固守,其它各衛待命,不得使流寇猖獗。”
王泰下了軍令,眾將都是聽的明白,一起躬身領命。
李自成部兵圍洛陽,只要重挫其部,便是大功一件。至於要擊敗李自成,來日方長,需再徐徐圖之。
“大人,官軍貪鄙腐爛,一旦李自成數十萬大軍兵臨城下,洛陽城難免會內部不穩,寡廉鮮恥之徒就會興風作浪,不得不防呀。”
大戰一觸即發,顧絳忍不住,提醒起王泰來。
“董士元,本官任命你為洛陽守城官,節制城中一切兵馬
,楊秦輔之。你二人一定要記得,謹防內鬼,尤其是那些守城的官員,千萬不可粗心大意!”
王泰面色凝重,董士元和楊秦一起慄然聽命。
王泰記得,歷史上李自成攻克洛陽城,好像就是內鬼作祟,他可不想歷史重演,自己被崇禎砍了頭。
至少,洛陽城可以丟,但福王不能有事。
“記住了,洛陽城可以丟,福王父子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
楊秦和董士元一起上前,慨然領命。
7600大軍,如果連幾個人都保護不了,那真是沒有臉面回來了。
“大人,李自成在河南府、南陽府,以及汝州興風作浪,可以據城而守,也可以野戰出擊。但是張獻忠遠在四川,若是要揮兵西進,勞師遠徵,地形不熟,恐怕也和楊督師一樣疲於奔命,也與戰局無補。”
顧絳又是忍不住,擔憂起來。
作為下屬及幕僚,他知道自己的職責,自然要查漏補缺、出謀劃策了。
“大人,左良玉、賀人龍等人聽調不聽宣,擁兵不動,楊嗣昌手下能使喚的,也就是猛如虎了。猛如虎雖作戰勇猛,但為人魯莽,碰上狡詐多變的張獻忠和羅汝才,只怕是凶多吉少。”
楊秦也是眉頭緊皺,搖頭嘆息。
官軍一盤散沙,跋扈飛揚,膽大妄為,遇上萬眾一心的張獻忠部,走的走,避的避,張獻忠坐大,順理成章。
“張獻忠……”
王泰微微沉吟片刻,坐回了椅子上。
歷史上,張獻忠偷襲襄陽,楊嗣昌病死,李自成攻克洛陽,大明王朝最後一點元氣被耗盡,跌入無底的深淵,而最後得益的,卻是關外的多爾袞等人。
又一次,他不想歷史重演,中原王朝的元氣喪失殆盡,漢民族的元氣盡失。
何況,楊嗣昌的大部分軍餉由他支撐轉運,他可不想自己千辛萬苦掙下的血汗錢,給張獻忠等人做了人情。
“劉朝暉,你在襄陽城,經營的如何?”
“公子,你的意思是……”
一年前,楊嗣昌督師湖廣,王泰就讓他借運餉銀輜重之機,在襄陽開設糧店、酒樓、客棧,置辦產業,想不到卻是未雨綢繆,早有打算。
“襄陽城周圍的地形,應該瞭如指掌了吧?”
“襄陽城一切準備就緒,大人放心就是!”
劉朝暉臉露喜色,有些迫不及待。
王泰微微點了點頭,立刻有了主意。
他要冒一次險,看是不是真如歷史上一樣,立奇功,名揚天下。
“彰德衛、汝寧衛、陳州衛、懷慶衛、信陽衛全部在南陽衛集結,六衛由我親自指揮,顧絳、趙應貴,劉朝暉為副。這一次,我要來個大的!”
城牆上眾人都是一驚,不知道王泰如此佈局,到底是什麼意思。
“公子,楊督師的使者來了!”
軍士上來稟報,後面一個年輕將領風風火火上來,王泰一見之下,不由得一驚。
“你不是楊督師的大公子嗎?”
楊嗣昌連兒子都派了出來,看來剿匪局勢急轉而下,已經讓楊嗣昌無可奈何了。
“王大人,別來無恙。家父讓我前來,是催大人出兵,儘快對付張獻忠和李自成!”
楊山松對著王泰行禮,臉上的焦急顯而易見。
看完楊嗣昌的來信,王泰微微沉思片刻,這才開了口。
“大公子,你回去告訴楊督師,讓他稍安勿躁,天塌下來,一切有我。”
王泰語氣平靜,眼神堅定。他不能坐視局勢一步步敗壞,而是要暴起一擊,讓世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