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斷修羅第二百六十二章 九龍祭天塔，琴棋
雲裡霧裡來到第六層，李修元依舊有一種小小的得意。
這是他頭一回用空箭去跟對手交戰，自己一番有心的算計，果然讓那女人猝不及防，最後被自己一箭解決。
這是他頭一回在戰場上正面跟一個女子對上，還是一個富有心計的傢伙。
他實在想不明白，紅蓮寺裡的老和尚，究竟去哪裡找來這些手下，一個比一個陰險。
若不是自己打定了主意，只怕早就栽倒在那比丘尼的手裡，被永遠鎮壓在群山之下，永世不得翻身。
他甚至有些等不及掀翻這座披著佛衣的妖塔，看看下面到底有多少累累的白骨。
睜眼望去，只見第六層佛塔卻沒有第五層那樣有著恐怖的空間，光是爬完七座山峰，半條腿就快沒了。
映入眼簾的只是一方安靜的大殿，大殿的中央有一方石臺。
石臺方方正正，其中安然坐著一個圓潤體胖的僧人。
僧人趺坐蒲團之上，在他面前擱著一塊棋盤，棋盤上散落著不少的黑白棋子。
一眼望去，如同散落在夜空裡的星星。
沒有上前，李修元隔著遠遠的揖手問道：“和尚，請讓我離開這一層，我????????????????不想殺你！”
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眼見面前胖和尚有幾分石窟裡那家夥的模樣，李修元決定放他一馬。
有什麼賬，最後一起去找老和尚無嗔去算。
一臉肥肉的胖僧人搖搖頭，苦笑道：“愛莫能助，我也打不開第七層通道。”
“為何？”李修元皺著眉頭問道。
胖僧人指著面前的棋盤說：“通道在棋盤之上，除非你能贏我了，否則你便是殺了我，我也沒有辦法！”
李修元被他搞糊塗了，心道我不會下棋啊！
打他遇到先生開始，就沒有見過先生下棋。
於是琴棋書畫，他始終缺少其二，這也是他在天雲山畫的那枝不似老梅的梅枝，被一幫人笑話的原因。
想到這裡，上前一步說道：“那你讓開，讓我砸了它，只要不攔著我的路就好。”
胖僧人聞言苦笑，他沒想到李修元上來就要動粗的，連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於是安慰道：“雖說極少有人能勝我，但是你既然出現在這裡，總得陪我過上幾招吧？”
李修元搖搖，老實說道：“我不會下棋，你這是故意為難我。”
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些懷念在玄武大陸的日子。
天雲山的老師孟神通，師尊納蘭苦玉，甚至後面遇到的梅山女聖，和無離和尚的師傅老和尚等人。
總有一人是棋道高手吧？
自己哪怕當初花一些功夫，學上幾招，跟一幫前輩上虛心請教，也不會今日裡被眼前這個胖僧人噁心啊？
想到這裡，李修元忍不住一步一步走上石臺，靜靜地說道：“你站開一點，我來試試！”
說完便拿出鐵劍，剎那斬出。
只聽“當！”的一聲，長劍崩了一個缺口，面前的棋盤沒有絲毫的損毀。
胖僧人看著他搖搖頭，嘆息道：“這棋盤跟整個佛塔融為一體，又豈是你手裡長劍所能毀去？”
砍了幾劍，眼見無果，李修元只好不甘心地說道：“無嗔那老和尚陰了我不算，我還得被這棋盤欺負！”
胖僧人也不生氣，一招手將被李修元長劍崩飛的棋子招了回來，手一揮棋局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就在李修元將要暴走，想著乾脆在這一層銘刻符文，於此間引爆整個佛塔的時候。
胖僧人突然說道：“要不然，你也要試試其他的法門？棋琴書畫說白了便是一通百通，只要能讓這棋盤認輸就行。”
李修元心頭一凜，看著他問道：“我們各玩各的？這樣也行？這棋盤這棋局這塔不會耍賴吧？”
胖僧人搖搖頭，再次說道：“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否則你就會殺了我也不行。”
聽著胖僧人的這句話，李修元不由得想起當年耶律明珠在南雲城前一曲降敵的情形。不由心頭微動。
旋即暗暗一笑，這可是你先坑我的。
莫說觀棋，李修元連看都沒看過。
如若這傢伙認死了一個理，非得要他以棋破陣，他也只好拼著讓無心茉莉兩人受傷，也得把這佛塔先轟翻了再說。
又談什麼以棋破局？
眼下倒是好了，你下你的棋，我彈我的琴……
這一幕好像當年跟歐陽夏雲那傻小子比試繪畫一樣，對手能畫出躍下冰峰的猛虎。
自己卻不管不顧，只要最後一瞬間斬劍斬去就是。
心裡雖然這樣想，卻搖頭說道：“你下你的棋，我彈我的琴？然後看看這棋局的反應不成？有用嗎？”
如果是往常，胖僧人說不定????????????????一巴掌便呼了過去。
然而今天不知為何，他顯得有些謹慎，想了想說道：“前無古人，後來無者，你可以試試。”
李修元心想你既然這麼說，想必這棋盤有靈真的能聽懂我的琴聲音。
以琴會棋，這真的是千古絕話了。
於是淡淡說道：“如此，那便試試也好。”
想了想又補充說道：“如果覺得我彈得琴不好聽，你可以隨時出聲讓我停下，我不介意的。”
雖然這話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就是奔著破局來的，一旦動手，哪裡還會管你能不能聽得懂我的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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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當年歐陽軒為了黑他，故意給他一張全新的琴譜《望春風》，結果被他生生地拖慢了半拍，最終讓歐陽漫雪曲不成調。
今日可不比當日，他要以更加凌厲的姿態來贏下眼前的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鬥。
你要戰，那便戰！
就在胖僧人目瞪口呆之間，李修元撿起起上的蒲團，一步一步往高臺下走去。
一步一步，一直走到佛塔的如金似玉的鐵壁下。
趺坐蒲團，背靠佛塔，靜靜地將泡了神泉的古琴搬了出來。
這是他離開萬里幽河之後，頭一回搬出在天山所雕刻的古琴，琴絃老道士沒告訴他所為何物，但是他知道肯定比弓弦還要厲害。
掏出一方絲巾一邊擦拭琴絃，李修元一邊說道：“錦瑟無端五十弦……我已經準備妥當，你可以開始了！”
聽著這話，胖僧人露出苦澀的笑容。
心道你這得有多麼害怕下棋，害怕我出其不意擺你一道不成？
竟然搬著一張琴遠遠地躲在佛塔的角落，如此，你既看不清我的落字，我只需要三二招，不過一刻鍾便是贏你。
他彷彿已經看見，手撫琴弦的李修元，將要成為這方棋臺鎮壓的怨魂。
唯有被鎮壓以此的修士越多，他的修為才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背靠佛塔的李修元已經靜靜地閉上了雙眼，放飛的神識靜靜地注視著高臺上的胖僧人。
以及他面前那上刻著橫豎數十道直線，跟佛塔融為一體的棋盤。
那些線條深刻入金石一般的棋盤之中，線條變得極其圓潤光滑，顯然是胖僧人閒來無事時時把玩的緣故。
棋盤上落著百餘枚黑白棋子，然後已經這一局已經殺到了中盤，要不了多久便能分出勝負。
就在此時，胖僧人突然問道：“你執黑棋還是白棋？”
李修元的神識默默地望著棋盤上勢成水火粘在一起的黑白棋勢，忍不住問道：“黑白有分別嗎？”
胖僧人一愣，隨後回道：“還是，有一些分別的。”
在他眼裡，棋盤上的白子將要形成一條大龍，費不了多少功夫例能將黑棋鎖死在中原地帶……
更不要說，眼前這個從來沒有摸過棋盤的凡人了。
想到這裡，不由得嘴角咧開，哈哈笑道：“施主還是選一個色吧，如此我也好開始落棋。”
“這裡的世界混沌一遍，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如此，我就選黑棋吧。”
李修元心想我連規則都不懂，什麼都是你說了算，這跟選什麼有分別嗎？
想了想，又問道：“我這琴道也是剛學不久，還不是非常熟練，一會可能會讓你笑話了。”
既然要挖坑埋人，他總得把醜話說在前面，省得這傢伙一會翻臉不認賬。
胖僧人哈哈一笑：“你我各種隨意，倘若你的琴聲真的讓我落不下子，這場比試就算你贏了。”
“好吧！????????????????”
李修元撥動琴絃，叮咚一聲響起，跟高臺上的胖僧人說：“開始吧。”
李修元不知道的是，面前的胖僧人之前正在左手跟右手下棋。
拈著一枚白字已然皺眉苦思很長時間，卻始終沒有落下，倒不是不能落字，他是想一子落下便吃掉對手一大片……
弈棋之道若雙方開戰，動手便是縱橫阡陌之間，渾然不顧身邊的環境，棋盤就是戰場。
只不過眼見換成了李修元執黑，那麼他想都不用想，只是落字，便能吃掉一小塊黑字的地盤。
他甚至有些小小的得意，心道這一戰還沒動手就贏定了。
為此，他根本沒有去注意此時李修元已經換了一副神情。
這是將軍已上戰場，就要揮劍殺敵！
胖和尚哈哈一笑道：“如此，我就當仁不讓……”
這個“了！”字還沒說出口，只聽“當！”的一聲響起，卻是將軍在天地間斬出降魔殺鬼的一刀！
鏗鏘之聲雖然沒有化作一道劍氣斬向高臺上的胖僧人。
卻如一把鈍刀割在他的神魂之上，讓他止不住“啊！”地叫了一聲。
接著便是“叮！”的一聲響起，卻是胖僧人神魂吃痛之下，捏在手裡的棋子自指間跌落棋盤。
“嗡！”的一聲響起，卻是棋盤有靈，眼見胖僧人的棋字堵在自己的氣眼之中，黑子瞬間將其右下角邊疆吞沒。
無數的白棋無風自起，紛紛離開棋盤，回到胖僧人身邊的棋盒之中。
落字無悔，只是一個最為簡單的音符，便讓紅蓮寺的高僧心神失守，自毀一片江山。
胖僧人怔怔地看著空出來的地盤，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抬頭望著撫琴之中的李修元，正見李修元此時已經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便是殺敵，也需要費神。
雖然只是撥動了一個最簡單的音符，但是琴聲響起，李修元便已經進入了自己的意境之中。
此為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鎮魂曲，需要他付出全部的心神。
眼見李修元竟然陷入了自己的意境之中，胖僧人嘆了一口氣，心道你既然看都不願看一眼，就別管我胡亂落子贏你了。
伸手拿起一枚白字，準備去搶奪邊疆……
“噹噹當！”三聲琴聲如催魂奪命一般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