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斷修羅第六百二十五章 未央宮前，一劍西來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王一終究還是差了一分。
回到藍山山莊的十年，金無銘也沒有歇下來。
在外人看起來他是化身農夫在地裡耕耘了十年，卻不知道老莊主卻要打磨自己兒子對力量的掌控。
沒有力量的一劍，便是劍法再新奇，也敵不過對手的驚天一劍。
這是金無銘在這十年裡悟到的道理。
此時他已經不再是十年前那只飛翔在空中雨燕，而是一道狂風暴雨。一道電閃雷鳴！
王一撞在柱子上瞬間沖天而起，化作一道劍氣，他要在這一瞬間衝破天際。
他手裡的長劍受到金無銘這一劍的刺激，變得狂暴起來！
人如劍光化成一道白光，連綿不絕，如同寒冬之夜的漫天雪花一樣，往金無銘綿綿不斷地直斬而去。
於是擂臺上變成了王一在攻擊，金無銘防守，
每一次都是將生命懸在劍尖上，只要有一絲的偏差，立刻會血濺七步，命喪當場。
兩把長劍快若閃電，在空中不斷發出陣陣碰撞，無數的火星在夜空裡閃耀。
看得高臺下的數百人眼花繚亂，只見眼前的火星沒有熄滅，另一道火星又在夜空裡飛濺開來。
打得火起，擂臺上更是響起一陣陣“噹噹當！”的鏗鏘之聲。
王一手裡的長劍一次次地折斷，小光一次又一次地將出鞘的長劍擲上擂臺。
最後，連慕容漱玉都發呆了。
終於明白王一為何會說出我有無數把劍了，因為王一已經將自己當作了一把劍，一把隨時可以出鞘的劍。
便是三百修士，也無人看清這兩人的長劍在空中對上多少次？
也無人能夠看明白兩人的一招一式有幾分兇險，只有坐在高臺下的高月兒才清楚這一切。
在他眼裡的金無銘，果然得到了藍田山莊的傳承，劍若電，力如山。
而王的劍法卻有幾分先生的意思，要快則快，要慢則慢，分明是劍隨我心，我想怎麼便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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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跟一旁的小光說道：“好好看看王一的劍，可快，可慢，可輕若飛燕，也可重如大山。”
小光聞言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原本他早已經瞧不上眼的大哥，原來還能這麼厲害？
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這一戰之後，我大哥若是繼續修行，豈不是……”
高月兒想了想回道：“他們兩人都跟先生有緣份，能不能繼續修行，看先生的意思，你不要著急。”
小光這才點了點頭：“我老爹要去蓬萊了，想來可以跟在小月兒的師公一起修行。”
高月輕輕一笑，回道：“那不正好，你大哥可以跟著先生在長安慢慢煎熬。”
身後的夜小倩聽著師徒兩人的對話，一對蛾眉也皺了起來。
看來，今夜之後，她要跟王一好好商量一下，莫要錯過了修行的機緣，這可是難得一求的大事啊？
“噹噹當！”
一陣火星飛濺之下，擂臺下的小光喊了一聲：“大哥你手裡是最後一把劍了，再斷，只能用我的了。”
擂臺上的王一聞言一凜，忍不住仰頭望了一眼夜空中的月亮，心道不能再拖了。
是時候，結束眼前一戰了。
直到兩把劍架在了一起，王一跟眼前的金無銘輕輕地嘀咕了一聲。
於無聲之中，金無銘點了點頭，他也覺得，兩人這樣糾纏總不是個辦法，是時候分出一個勝負了。
不論誰勝誰負，都要結束這一場二十年之約。
作為藍田山莊的公子，這一戰他打得非常痛快，因為王一沒有保留一絲的實力，拿出了全部的力量。
而王一也很滿意今夜的一戰，便是二十年過去，讓他看到當年的藍田公子，依舊是那個值得讓人仰望的存在。
此時，兩人長劍在空中相撞，趁著這一道力量兩人紛紛往後掠去。
長劍在夜空裡發出清脆，甚至有些刺耳的鳴叫，有些公子小姐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兩人都要稍作調整，完成最後一擊。
對視了一眼之後，紛紛往擂臺左右退去。
高臺上的老實和尚彎下腰，跟天后娘娘低聲說道：“娘娘，只怕兩人不願纏鬥，要一招決出勝負了。”
天后娘娘點了點頭，在她看來唯有兩個真正的劍客，才能在未央宮前上演一場精彩絕倫的對決。
她有些後悔沒有堅持讓高宗皇帝來長安，洛陽東都還有很多人，卻沒能看到今夜這一場如此精彩的對決。
坐在一旁的秦湘玉嘆了一口氣：“看著這兩個傢伙如此拼命，回頭我也得跟師傅好好學習劍法才行。”
天后娘娘看著她搖搖頭，笑道：“師妹只要能放下數錢，就能成為一個絕頂的高手。”
秦湘玉搖搖頭，苦笑道：“不想放下，就算要放下了，等王小月他爹回來，我們夫妻兩人就要離開長安了。”
天后娘娘回道：“離開也好。”
柳天風看著烏圖說了一句：“這兩人劍法已經比完，接下來會不會拼命？”
烏圖搖搖頭，皺著眉頭回道：“不知道，之前天后娘娘不是說只決出勝負，不用拼命的嗎？”
“誰知道呢，這兩人一理打紅了眼，只怕手裡的刀劍無情啊？”
柳天風也嘆了一口氣：“我倒是希望這兩個傢伙就此罷手，一會我們還能回去喝一杯，否則……”
“噓，別亂說話。”烏圖瞪了他一眼。
高臺下的小光看著擂臺上的老爹和大哥，禁不住問了一句：“師傅，這兩個白痴會不會拼命啊？”
高月兒望著夜空裡的月亮，輕聲問了一句：“師姐，你說呢？”
跟當年一樣，今年的中秋之夜，是青玉獨自一人，在紅塵客棧裡守著一壺靈茶，舉頭望月。
突然間聽到師妹問的這句話，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誰知道呢？師妹你動動手指，不就能分開那兩人？”
高月兒嘆了一口氣：“要是先生知道我多事，肯定又得罵人。”
青玉搖搖頭：“不會罵你，你這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
“無論勝負，我只出一招！”金無銘看著王一靜靜地說道。
“我也一樣……我劍再斷，就經不起折騰了！”
王一同樣作出了決定，無論小光手裡有一把怎樣神奇的劍，他都不想再試了，因為金無銘只出一招。
一招之下，他若接不住，若是劍斷，根本來不及換劍，他認了。
夜空裡的一輪圓月將要爬上中天，是時候結束今夜之戰了。
此時的王一，右手在微微發顫，便是他在紅塵客棧裡砍了十年的柴，依舊沒有讓他那顫抖的手恢復如初。
無數次的對碰，即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在這一瞬間，手又忍不住顫抖起來。
之前兩人纏鬥了無數回合，一直是勢均力敵。
就算是兩人有一絲高低之分，在兩人拼命之下，未央宮前的數百修士也沒有看出來。
之後王一瘋狂出劍，斷劍，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實力，連金
無均也一樣。
如果他藏了二十年的劍輸了，將會對他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只不過，在王一看來，能敗在金無銘的劍下，敗在藍田山莊的劍十三劍下，他也值了。就在這時，有劍自天外而來。
不知何時，擂臺上的金無銘使出了從來沒有在人前使過的一招，縱雲梯，整個人飛昇起而去數丈之高……
手裡握著的長劍穿雲破霧，如來自西方世界的仙人，一劍而來！
最後一招，金無銘使出了絕殺一招，當年差一些便殺死慕容漱玉的一招！
一劍西來！
看著似曾相識一劍，擂臺下的慕容漱玉忍不住驚呼一聲。
這一瞬間，她恍若回到了十年之前，雪山之巔，身化王一的她，已經死在一劍西來之下。
若不是那天外飛來的一箭，她早就是個死人了。
小光沒有吭聲，他想看看，今夜的大哥，能不能接下這西來一劍？
高月兒嘆了一口氣，心道藍田山莊的傳世之劍果然有自己的門道，若不是跟了先生修行，只怕她也接不下來如此一劍。
柳天風已經呆住了，他再次回到了十年之前的雪山之上。
烏圖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急，看仔細了。”他不相信，王一會是一個如此容易被打敗的人。
高臺上的天后娘娘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道：“問誰？能擋下如此一劍？”
秦湘玉想了想，回道：“當年雪山之巔，天外一箭，擋下了這一箭。”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沒有說出當年那一劍是李修元射出的，或許在她看來，師姐應該知道此事。
天后娘娘點了點頭：“改天得問下哥哥。”
身後的老實和尚皺了一下眉頭，籠在袖子裡的手動了動，終是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也許在他看來，這個時候並不需要他多嘴。
我天月圓之夜，未央宮前，一劍西來！
夜空中的金無銘身若飛仙，手裡的長劍速度太快，快到數以百計的修士，只能看到一道流光，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屑於隱藏自己的劍勢！
未央宮前所有的修士，包括那些商人，公子小姐們都清楚地知道，他們等了整整一夜，為的就是等著這一劍。
擂臺上的王一靜靜地注視著前方，臉色有些蒼白，握著長劍的右手斜指夜空，在輕輕地顫抖。
當下一剎，任何語言都不足以形容這自天而降一劍的氣勢。
這把劍，以及這把劍的主人，給人一種強烈的衝擊，中天上的一輪金月，一輪金鳳繞月散發的金色月光……
靜靜地灑在如若謫仙一樣的金無名一身白衣之上。
這一劍，於剎那之間刺破了夜霧，刺破了滿天的金色月光，刺破了未央宮前所有人的目光，只為王一而來！
王一曾經見過無數把劍，經歷過不知多少回生死之戰。
但是他卻沒有見過今夜這樣的一劍，一把來自藍田山莊的傳奇之劍，挾著藍田山莊無數先賢之力……
一劍西來……
未央宮前所有的人，包括禁軍和宮女，以及高臺上的太監，以及秦湘玉等人。
無不震驚地看著這天外一劍，在他們看來，當此世間只怕無人能接下如此一劍。
王一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面對如此驚豔的一劍，自己多再做些什麼舉動都沒有多大的意義。
所以他只是試著止住微微顫抖的右手，將手裡的長劍，將自己整個人，融進眼前這越來越明亮的月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