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社主第一九五章 兩面三刀本傳統
在前期的試探過後，買馬社瞭解到了鄂州劍社的實力，也瞭解了鄂州劍社頭領們的能力，直到鄂州劍社雖小，卻是塊硬骨頭，硬啃肯定會把牙崩掉。於是龐知遠在佔據了豐荷山堡後，上奏官府，請朝廷出面斡旋兩方爭端，看似是伸出了橄欖枝。
然而同時江陵方面卻有訊息。一位明月齋的信使來到武昌堡，商討結盟事宜。
天下第五大社明月齋，竟然主動要和自己結盟？眾人想不明白，就想聽聽那信使怎麼說。
“實不相瞞，我呂社主病患纏身，為龐知遠所知。根據細作所傳的訊息，據說買馬社打算對我方動手。”信使說道。
“什麼，呂社主患病？”紀天暉問道。
信使點點頭，面色凝重，看樣子呂謠媛的病情很嚴重了。
真是天道好輪迴啊。沈天揚心裡暗道：昔日羅大哥重病，臨死前還被人斬去頭顱；明月齋一直和震天軒不和，如今呂謠媛也遇上了當初羅鑑戈所面臨的同樣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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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還說：“我明月齋與鄂州劍社相鄰，可謂唇齒相依。現在龐知遠有朝廷做後臺，對我方步步緊逼。可嘆我等義軍社團，向來為國家效力，如今竟遭遇此等境況。而今之計，唯有兩相團結，保持實力，才能自保，免遭削社抄家之難。”
鄂州劍社的頭領們議論之後，都覺得明月齋所提出的建議十分合理。
不過，信使卻還有另外的要求：
“希望沈社主來嶽州一趟，我家頭領們想與沈社主長談。”
“你們家的頭領想見我，還是在嶽州？”沈天揚問道。
“不錯，”信使點點頭，並說，“如果小人沒記錯的話，沈社主本就是嶽州湘陰人。在您的故鄉會談，不知沈社主是否滿意？”
談到這兒，沈天揚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好幾年沒回故鄉了，也不知母親是否安好。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妹妹沈天抒。沈天抒低著頭擺弄著手指，看樣子她大有幾分“近鄉怯情”的意思在。
“行吧，到日子，沈某自會去嶽州赴會。”
“那樣再好不過了。”信使得到肯定的答覆，滿意地離開了。
重回闊別已久的家鄉，沈天揚大口呼吸著只屬於嶽州湘陰的香甜空氣。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沈天抒似乎並不是很開心，因為對於她來說，母親柳氏已經是陌生人了，再次見到自己的生母，尤其是鬢角已經添了些許白霜的生母，她只覺得尷尬。
但對於柳氏來說，時隔數年，竟還能重新見到失散已久的愛女，是莫大的喜悅。在見到已經長大成人、但仍姣美可愛的沈天抒時，柳氏的手都顫抖了。
“揚兒，你竟能把抒兒找回來，為娘我真是萬萬沒想到，太好了、太好了！”柳氏欣喜的眼中閃爍著淚光。
然而很快，這種喜悅就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
沈天揚此刻除了沈天抒外，還帶著賀威和紀天暉兩名嫡系親信。柳氏不認識這兩人，可看兩人其中一個背弓帶箭，另一個衣著華貴、腰佩寶劍，就覺得不是自己的兒子應當有交往的人，再看兒子的腰上黑檀木裝具的長劍，臉色頓時變了，她用略有些嚴厲的聲音問沈天揚：“揚兒，你在洪州求學，學得怎麼樣了？”
沈天揚知道瞞不了一世，當即跪在柳氏面前，誠懇地答道：“孩兒不孝，沒有遵照母親臨行前的囑託，潛心修學、科考登仕，是因為孩兒不願意與相國府同流合汙。孩兒寧願身處江湖之中，也不願居於廟堂，與袞袞諸公蠅營狗苟。”當下便將在洪州姨父讓自己去臨安、到了臨安投奔林一飛等事一一道來，企望母親能夠理解自己。
柳氏嘆了口氣，彷彿是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你遲早會走上這條路。也罷，行走江湖、還是高居廟堂，誰能說準了，哪條才是不歸路呢？”說著她看向賀威和紀天暉，微微笑了笑，道：“不過你能結識這麼多意氣相投的兄弟朋友，總之都是好事。”
見母親能夠理解自己的決定，沈天揚大喜過望，一骨碌爬起來，就準備與久別的母親促膝長談。
不過賀威在旁小聲提醒了一下：“社主，快到與明月齋頭領商談的時辰了。”
沈天揚大感掃興。可又不得不承認，眼下去赴會商談，顯然要比在老家和家裡人拉家常重要得多了。
“反正鄂州離嶽州也不算遠，社主盡可經常回來看望老太君。”賀威低聲說道。
“唉——”沈天揚站起身，對柳氏道：“母親，實不相瞞，孩兒今日回來嶽州，本不是專程探望母親的——”
“你如果真是專程來探望我，總不會空手而來。”柳氏的這句話令沈天揚臉紅到了耳根子。
“罷了罷了，你要做什麼儘管去做吧。”柳氏淡淡笑道。
“孩兒以後必回經常帶著抒兒來探望您老人家的。”
“為娘依然提得動刀，還不算老。”
“……”沈天揚欲言又止，最後簡單道別一句，便帶著人匆匆離開了。
待到了會談地點的時候，沈天揚才發現，明月齋的大管領呂信衡等人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緊急訊息，”一見沈天揚四人到來，呂信衡叫人在桌上攤開一幅地圖說道，“買馬社已經勾結震天軒準備大舉侵攻了，想必會直接從洪州和襄陽兩地出發，一路由北向南攻向江陵，一路沿潭州進犯嶽州。”
“什麼，震天軒？從洪州出發，自潭州進犯嶽州？”沈天揚稍後才反應過來，叫了聲：“朱雀天王金鵬！”
呂信衡點點頭，道：“對，是金鵬。羅鑑戈死後，震天軒七天王奪權，趙長空手握步夫人和羅冽，取得優勢。而遠在洪州的金鵬彷彿被興元府方面拋棄，於是他自立門戶，以自己姓名命名為大鵬社，正和買馬社交好。”
兩面三刀、含笑背刺，是沈天揚沒有料到的。但仔細回憶一下當年在羅家莊園經歷的那些麻煩事，他又覺得，身為昔日羅大哥手下的金鵬能做出這種事來，絲毫不令人意外。
“而且，”呂信衡還說出了更讓人感到不妙的訊息，“我嶽州分社的探子剛剛回報，說已經在嶽州西郊發現一批鬼鬼祟祟的人馬了。”接著，他又道：“我明月齋主要社眾都集中在江陵，嶽州所有的人手加起來，也就五千。”
也就五千？這已經比鄂州劍社從上到下，從社主到社眾、再到洗衣做飯和掃地養馬的還多了好嗎？
由於路途阻隔，身在嶽州的沈天揚無法直接從鄂州獲得援助了，只能透過沈天抒和段純二人暗中傳遞信息，但傳遞訊息需要時間，再等訊息傳達、副社張天鋒及其他頭領進行決策並對社眾進行排程，又需要更多的時間。也就是說，目前情況下，呂信衡和沈天揚能用的只有這五千人的嶽州分社人馬。
早在幾天前，兩萬多大鵬社人馬就已從洪州開始向西行進，同時船隊也從贛江渡口出發，軍容極盛。
現在沈天揚只有靠盟友的人來直接防禦金鵬，另外由於各個塢堡需要一些守衛來維持當地治安、嚴查盜賊以防敵人用不正當的手段進行破壞，真正能派上用場的人手，只有四千。
之前眾人猜測大鵬社人馬一種可能是從洪州直接往西攻打嶽州外圍塢堡，另一種可能是經潭州取嶽州南部塢堡，然而幾天之後的軍報，卻告訴他們，大鵬社人馬選的是第三種策略。
“大鵬社大管領馮昌已率船隊從洞庭湖侵入岳陽，現已登陸！”
聽到這件訊息，眾人無不震驚。
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金鵬會派人從西北方向進入嶽州。
“怎麼辦呢？”明月齋頭領們議論紛紛。
沈天揚聽完通報，迅速在腦中勾勒出一副戰略形勢圖，圖中的兵馬不斷調動，又被他不斷打斷重新排布。他思慮許久，放才對呂信衡說道：“呂管領，我們人手不多，既然馮昌已經侵入岳陽，我們還是先避免交鋒，暫時將人馬集中在湘陰吧。”
先避其鋒芒，待到時機恰當，再找機會出擊。
呂信衡點點頭，對眾人說道：“好。事不宜遲，大家迅速召集自己的人手，固守湘陰吧。”
這一次，那位曾輸了沈天揚一枚銅板老朋友將會施展出真正的本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