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尋心第106章 下板寺（三）

一二三四五好久都沒有吃得這麼飽過了，都坐在地上拍著圓鼓鼓的小肚子。

這天晚上，因為樊一凡他們留在寺裡的關係，幾個小孩終於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這幾天，他們擔心、恐懼、捱餓，每天都生活在絕望之中。現在好了，有大哥哥大姐姐他們在，什麼也不怕了，香香地，一覺就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樊一凡他們準備繼續出發了。五個孩子一起站在下板寺的門口，眼巴巴的看著他們。

樊一凡轉過頭，看看他們衣衫襤褸地站在風中的樣子，突然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樊一凡轉頭問符大毛道：“我們就這麼走了，他們靠自己能活得下去嗎？”

符大毛搖搖頭道：“很難說。”

樊一凡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我們幫幫他們吧！”

符大毛一怔，問道：“怎麼個幫法？”

樊一凡說：“我們帶他們一起翻過太白山，那邊是山的南面，應該會比這裡暖和得多。在那裡，他們應該更容易活下去。”

符大毛認真的思考了一會，說道：“可是再往上山上會更冷，到了山頂空氣稀少，連大人都會無法正常呼吸。真要帶上他們的話，如果出了什麼意外，那不是反而害了他們嗎？”

樊一凡搖搖頭說道：“可是他們在這裡更難，不是嗎？”

符大毛接著說道：“不是我不願意幫他們，危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帶上他們，我們可能會慢上很多。”

樊一凡好像突然不認識符大毛了一般，緊緊地盯著他，問道：“難道就因為會慢一些，我們就要拋棄他們嗎？”

符大毛說道：“這不是拋棄，一凡。你是天行者，或許你不想承認，可是你身上確實承擔著天行的使命。一凡，你的使命是救整個大唐。現在整個山下都是戰爭，每天都會產生無數個像他們一樣的孩子。如果你要一個個去救的話，你能救得了幾個人？想幫他們的話，你只有儘快完成自己的使命，早一點找到五尊者轉世，結束這混亂的一切，才不會再出現他們這樣的苦難者。這才大愛！你想想看，你現在認為只慢了一點，可就在你慢一點的這個時間裡，世界上又將出現無數個像他們一樣的受害者。那樣看來的話，你今天的善心，還是善心嗎？”

樊一凡轉過頭看向遠方，良久，緩緩的說道：“我想起了以前老師跟我們說的一個故事。”

“我讀書的時候，老師給我們出了一道題目，並且告訴我們，這個題目是沒有正確答桉的，要我們自己去思考，去討論。”

符大毛、朵朵、楊玥兒和封晴雪都湊了過來，不知道他要講什麼。

樊一凡慢慢地說道：“從前有一個鐵路工人，專門負責火車透過的時候移動分岔鐵軌讓火車駛向不同的路段。有一天，火車呼嘯著過來了，可是在火車本來應該走的那個軌道上，出現了五個正在軌道上玩耍的孩子。鐵路工人準備移動軌道讓火車避開前面的孩子。因為火車錯過了軌道還可以調頭，可是孩子們的生命卻只有一次。”

樊一凡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可是當他正準備轉動鐵軌的時候，卻發現另一條軌道上也有一個孩子在玩。一旦移動鐵軌，那個孩子一定會死於非命。”

“這個時候，鐵路工人非常為難了。如果他不動，讓火車沿著本來的路線一直前行，這五個孩子都會死。如果他改變了火車的軌道，這五個本來命中註定要死的孩子活了，可是另外一個本來應該平安無事的孩子卻會被他親手殺死了。如果是你們的話，會怎麼選擇呢？”

符大毛、朵朵、楊玥兒和封晴雪幾個人雖然聽不懂火車和軌道是什麼，卻都已經聽懂了故事的大概意思，不禁深深地思考起來。

樊一凡繼續說道：“我相信你們和我一樣，都很難去選擇。因為無論選擇哪一個，後果都是痛苦的。按照鐵路工人的使命來說，他不動就是正確的履行了自己的職責，那五個孩子的死只是個意外，誰也不會怪他。他動的話，卻是活生生的殺了一個本不該死的人，他同樣會內疚一輩子。因為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無價的，誰又能說這五個孩子的命就一定比那個孩子的命要重要呢？”

“大毛，你說我的使命，是為了救整個大唐，可是他們幾個，又何嘗不是大唐的子民？既然無論怎麼選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正確，我們又為何要選擇性的忽視眼前這些需要幫助的人呢？”

符大毛沉默了一會，看了看朵朵她們三人。朵朵和楊玥兒都點了點頭，封晴雪卻沒有表示願意，也沒有表示不願意。

樊一凡拍拍符大毛的肩膀說道：“如果我們選擇不了，那把選擇權交給他們自己吧！”

樊一凡說著，走到了一二三四五身邊，蹲了下來問道：“外面這麼冷，你們怎麼不進去呢？”

阿二說道：“大哥哥，你們對我們這麼好，我們捨不得你們。”

九歲的阿三也開口問道：“大哥哥，你們要去哪？”

樊一凡摸摸他那蓬鬆的頭髮，說道：“我們要翻過這座大山，去山的那一邊。”

阿三問道：“那大哥哥你們可以帶我們一起走嗎？”

樊一凡說道：“可是再往上，山上會非常非常的冷，非常非常的危險，能活著過去的機會很小呢？”

這時，阿二問道：“那邊更冷嗎？”

樊一凡笑笑道：“現在往上會越來越冷，但只要翻過了山就會越來越暖和啦。”

阿二又問道：“山那邊也會打仗嗎？”

“這個……”樊一凡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

雖說自己出發時南方尚未遭受戰火，可以後會不會打仗誰知道呢？

“姐，你說呢？”阿二轉過頭問道。

“我聽大家的。”阿大用細細地聲音回答道。

“阿三，你說呢？”阿二繼續問道。

阿三認真的回答道：“我聽二姐的，二姐說去，我就去！”

阿二摸了摸阿四和阿五的頭，對樊一凡說道：“大哥哥，我們跟你們一起去！”

樊一凡繼續說道：“可是這路上真的很危險，就連我們也不一定保護得了你們，你們不怕？”

阿二說道：“我們在山下沒了爹，跑到這裡又沒了娘，東西吃光了也不敢下山。昨天我和阿三在外面找了一天的食物，什麼都找不到。我們在這裡不是被凍死就是被餓死，還可能遇見壞人。跟著大哥哥大姐姐，就算有危險，也總還有活著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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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朵朵也走了過來，有些憐愛地摸了摸阿二的頭，她心裡很喜歡這個思維敏捷又大大方方的孩子。或許，在她的身上，朵朵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吧。

朵朵說道：“哥，一凡哥哥，她說得對，前面就算是有危險，但跟著我們就還有一線希望。他們既然做出了選擇，我們就帶他們過去吧！”

楊玥兒也走過來說道：“盡人事，聽天命。我們盡心而為，前方是福是禍，就交給命運吧！”

樊一凡站起來，對阿二說道：“那去把你們的東西清一清，我們這就出發啦！”

“嗯！”阿二用力一點頭。

五個人並沒有什麼隨身攜帶的物品，只是一起走到了坪側面的懸崖邊，對著崖下磕了幾個頭。

過了一會，阿二率先站了起來，擦掉眼淚對大家道：“大哥哥大姐姐們還在等著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