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人間第七百七十三章.迷倒眾生
山上眾人，四方垂首，萬族沉默，見到白九靈現身，甚至十老家族之中也有無數人為之動容。
然而，趙牧靈卻是早已明了白九靈的決心，瞧見山巔之上白九靈露出的笑容，趙牧靈只覺得心中甚為憋悶，在眾人的哀求聲中，趙牧靈更是難忍心中的不忿，黯然道：“為何該留的人總是不得不走…！”
而此時，眾人已經罷鬥，一眾仙人境都已經飛上山來，十老家族的晴空玄枵、無道女、郭胡天、柳虛子，洛天、洛璃，影痕，石劍英、石炎，以及此時不知是敵是友的洛宓，一眾人都聚集在九個十老初祖的身後，而且越來越多十老家族的仙人境正在從四方各出聚集而來。
石天梁、白又白、天行空、日月無雙……靈界各洲各族的十幾個逍遙境也緊跟著秦虎幾人出現在山上，叫花子、酒瘋子、瞎子三人、以及鍾老頭、古思幽、身在光影之中黑白不分之人也紛紛上得山來。
白猿跟在抱著炎霜華的炎熵身後，也和白鷺、廖挑、司馬求凰等人先後上山，見炎霜華有炎熵相護，白猿便急忙去一片山坳之中找到了身受重傷的豬長白，兩個人一起來到了趙牧靈身旁。
豬長白為皇母山抵擋十老家族已久，舊傷之上添新傷，身上的傷痕慘不忍睹，算是眾人之中受傷最為慘重之人，此刻甚至連其本身的逍遙境界都已經搖搖欲墜，一見到趙牧靈，豬長白便笑道：“本來還想救你，卻差點連自己都送了命，小子，有酒嗎…？”
趙牧靈滿心憤憤，被豬長白直擊心底的聲音一觸即醒，可是一聽到四周眾人的祈求聲，趙牧靈根本沒有心情開口，便壓制著心中魔氣帶來的殺意衝動向豬長白丟去了一壺酒水，是大戰前夕米湯在萬林書院四處搜刮而來的普通靈酒，儘管普通，但是也幾乎耗盡了一丈觀之中千道梅留下的成山的大小口袋。
豬長白此時也不管是不是好酒，像是口渴一般，一口氣便將一壺酒抽乾不剩一滴了，然後才密語直透心靈，對趙牧靈悄聲說道：“你現在的狀態想必你也該有數，可千萬不能再動手了，特別是不能再為了白先生動手。”
趙牧靈體內的魔主之氣已經失控，身後千道梅的魔軀雖然暫時安靜下來，卻一直未曾消退，這時候因為趙牧靈心中一直帶著怨氣，魔軀又開始躁動，趙牧靈轉頭向豬長白一看，可是還未曾開口，豬長白便又搶著說道：“你不要這樣看我，這也是白先生的吩咐…！”
“大師伯的吩咐？他還說什麼了？”趙牧靈將信將疑，瞧了兩眼山道頂端白衣身影的神情，終於才逐漸釋清心中懷疑，畢竟豬長白為了皇母山捨身忘死，是白九靈最為可信之人，而且也沒有人敢當著白九靈的面‘假傳旨意’。
而瞧著身在魔軀之中的趙牧靈那緊皺的眉頭，豬長白也有些發怵，暗道：“可惜了這個趙牧靈，就要一去不返了！”然後豬長白繼續以密語對趙牧靈說道：“白先生其實也沒說什麼，只是說讓我們該走則走，千萬不要猶豫！先生說……你最好是…去魔界…！”
“讓我去魔界…？”雖然知道這應該就是白九靈的安排，趙牧靈卻不願相信，畢竟當初趙牧靈還曾對小鯉魚說過，誓死絕不去魔界，而如今白九靈已然表明了態度，已經無可挽回，靈界顯然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可是趙牧靈對魔界沒有一點好感，一時間無所適從。
而且，眼看著白九靈被逼到如此般田地，趙牧靈也無法做到不聞不問而就此離開，若非是還沒有見到趙椿，趙牧靈非要趁著這最後一點清醒幫白九靈肅清眼前道不可，至少要讓白九靈在離開時不受小人的阻礙。
畢竟在白九靈成為趙牧靈的大師伯之前，小鎮‘白先生’就已經是除了趙椿之外，在他心中的最為崇敬之人，而如今，白九靈不僅幫他開竅入道，是他的大師伯，更是有著讓趙椿魂魄融合歸一的天大恩情。
“此前種種都還未曾報答，怎麼能讓大師伯就這樣離開呢…？”一想到白九靈離開之後恐怕就再無相見之日，趙牧靈不再隱忍，直接開口出聲。
而一旁的豬長白和白猿好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兩人表情木然雷同，一點也不驚訝趙牧靈會這樣說，白猿像是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該說什麼，適時開口道：“先生說，世事流轉從無定局，而有緣則終會再相見，一時之念終難長久，切莫執著…！”
“切莫執著……？”趙牧靈重複著白猿的話，而就在這時，無數酒水突然從趙牧靈懷中散落而出，那都是趙牧靈散盡錢財在萬林書院搜刮而來的靈酒，此刻，一壺又一壺酒水紛紛向山上山下所有俯身下拜之人手中落去。
酒水不由自主飛走，一壺又一壺酒水如雨點落下，趙牧靈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山道頂端的白九靈身上，這時候山上山下所有俯身請求白九靈不要離開的人手中都已經拿到酒水，白九靈對趙牧靈會心一笑，趙牧靈心中便聽到白九靈說道：“大師伯借你的酒水一用。”
聽到白九靈自己說出‘大師伯’三字，趙牧靈心中一陣感觸，不平之意平緩了許多，隨即也拿到了一壺來自自己懷中，卻是白九靈相送的酒水，然後便聽到白九靈對山上山下眾人開口道：“今日此時山下白骨累累，終究是我做的不夠好。”
趙牧靈抬頭剛好看到，白九靈在言語之際向山下靈界各族俯身，而拿到酒水的眾人也紛紛向著山上再次俯身，有很多人從始至終便一直在俯身請求白九靈不要離世，一直都沒有起身過。
精靈族白又白和石天梁幾人就在山道不遠之處，幾人時不時打量著身在魔軀之中的趙牧靈，這時幾人手中拿到酒水，白又白似乎忍了很久，突然哭腔對著山上喊道：“要是沒有你又哪來的靈界？我們願為你而生，也願為你而死，白骨不悔…！”
說完，白又白緊跟著又指著頭頂的九個十老初祖說道：“只要你願意留下，他們幾個又算得了什麼，雖然十老家族對皇母山發難，可是我靈界各族卻一直心向著你呀…！”白又白說完，山上山下俯身的眾人紛紛起身再俯首下拜。
趙牧靈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才能讓白九靈扭轉心意，便跟著眾人一起俯身下拜，而白九靈卻搖頭道：“聚散終有時，有諸位執酒相送，今日此時便正是我白九靈‘辭世’的良辰吉日，已經無憾了…！”
山上山下有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白九靈的真名，此刻隨著白九靈親口道出‘白九靈’三字，似乎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韻’突然出現，從白九靈所站立的山道頂端向靈界四方流轉，而山上最先聽到‘白九靈’三字的執酒之人最先感覺到這股氣機。
這時，才來到山肩處的高士奇和高卞兩人手中剛剛拿到酒，高士奇便突然密語對高卞說道：“臭小子，我豁出性命帶你來皇母山，你可要看好了，也要接住了，這是白先生對世間的饋贈，能得到幾分就看你的造化了。”
高卞本來什麼都沒感覺到，可是在高士奇話音剛落之時，高卞便突然察覺到一股氣機臨近，而且他的肉身魂魄都對這股氣機無比地渴望，而高卞還沒弄清這股氣機到底是什麼，便看見高士奇抬起了腳，並且催促道：“臭小子，你還愣著幹什麼…？”
高卞下意識想要躲開高士奇的那一腳，卻發現高士奇已經開始吸納突然出現的玄玄氣韻，而且高士奇身上受的傷居然在肉眼可見地痊癒，隨即高卞才反應過來，一口飲盡手中酒水，對著山上一拜，也開始吸納周身湧現的玄玄‘氣韻’。
一眾執酒之人也都感受到了山上散發的‘氣韻’，紛紛開始吸納，祝山紅和劉錦官等人才剛剛臨近山肩，沒想到也拿到了酒水，王狡和劉錦官剛開始吸取‘氣韻’，沒一會兒兩人便毫無徵兆地躋身到了仙人境。
而祝山紅吸取‘氣韻’之後則發現，自己的境界毫無進展不說，反而還在倒退，居然從地仙境後期跌落到了地仙境初期，祝山紅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又落入了十老家族的陷阱之中。
不過很快祝山紅就發現，他的境界雖然在倒退，不過自身那有些虛浮的修道底子卻在無形中被夯實了許多，甚至連自身的道心也明淨了不少，減去了很多纏繞在心中的無謂雜塵，隨即祝山紅才放下心來，飲盡手中酒水，向山巔拜謝。
眾人沐浴在氣韻之中，全都獲益良多，不過對於每個人來說似乎收穫都不一樣，盧鷀甚至發現自身駁雜的血脈居然都能夠進化，一瞬間居然觸控到了一點本以為此生無望開啟的‘天賦神通’的血脈氣機。
眾人都知道這‘氣韻’非比尋常，必然是白九靈欽賜才能夠達到如此的程度，而這一生都可能不會再遇到這等的仙緣了，所有人都開始吞吸‘氣韻’，各族請求白九靈留下的耆老全都俯身對著山頂，這時也不得不痛飲手中酒，開始接納白九靈的‘遺賜’。
不一會兒之後，山上十老家族的人也察覺到了這股‘氣韻’，開始了‘爭搶’，上至逍遙境，下至山上的草木鳥獸，山上山下所有人都在煉取‘氣韻’，可是卻唯獨趙牧靈一個人什麼也沒感覺到。
聽到眾人的聲音停下，趙牧靈還是沒有感覺到那股氣韻，正在他感到奇怪時，便聽見白九靈的聲音說道：“你本就氣運昌隆，此
刻又魔氣纏體，體內魔主之氣與混沌之氣糾纏不清，即將就要徹底爆發，已經容不下其他了；大師伯生在靈界，一身上下皆是來源於靈界，也要還給靈界，這一次就不送你了…！”
山道頂端的白九靈並未開口，聲音直擊趙牧靈的心底，趙牧靈也根本不想要什麼‘氣韻’，便想要趁機詢問趙椿和妖神小白是否醒過來了，而就在趙牧靈心中白九靈的聲音剛剛消失之時，立於山道頂端的白九靈突然展開手，一抹微弱的白光從其手心之中緩緩向趙牧靈飄落而來。
而此時，上上下下、四方左右所有的人都在‘爭取’白九靈散發出的大道氣韻，甚至皇母山上空的九個十老初祖，以及十老家族的一眾仙人境也在爭取氣韻，一看到白九靈獨自向趙牧靈一人揮向一抹流光，眾人皆以為那是白九靈獨自賜給趙牧靈的大道氣韻。
一見那抹微弱的白光如螢蟲飄飛而下，眾人無不心動，忽然，洛之一族的初祖一步向前，一條天河瀑布不知從何而來，黑水衝破空間滔滔而下，卻突然又化成了一隻巨大的手臂向那抹流光抓去。
趙牧靈剛想到趙椿和妖神小白，白九靈便送出了這一抹流光，趙牧靈便猜想這抹流光很可能與趙椿和妖神小白有關，頓時心急不已，心緒大亂，可也就是這一亂，侵入心神的詛咒又帶著魔主之氣開始發作，使得他的意識一陣模糊。
可是為了趙椿，這個時候趙牧靈也顧不得自己了，任由魔氣流入心神，趙牧靈也終於再次感受到了身後千道梅的魔軀，長臂一揮，魔軀亦隨之揮動手臂，同時向那抹流光抓去。
一瞬間，在那抹流光之上同時出現了兩隻巨大的手臂，而洛之一族初祖以莫大神通顯現出的那只手臂卻比千道梅魔軀的手臂還要巨大，而且那黑水天河化作的手臂散發著一股讓趙牧靈感到敬而遠之的氣息。
白又白神情傷心不已，見白九靈已然下定決心，又無可奈何之，這時見洛之一族初祖明目張膽在白九靈面前動手，白又白也顯現出金身法相，伸出一隻手臂要前去阻攔洛之一族初祖顯化而出的那只黑色手臂。
而就在洛之一族的初祖顯化出那條黑水天河之時，身在不遠之處的洛宓突然變得神情驚愕無比，一感受到那黑水的氣息，洛宓瞧著自家老祖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低聲失聲道：“難道這才是老祖的真身？那我們一族…難道來自冥界…？”
洛宓滿腹疑問，驚疑不定，可是卻無人作答，而這時白又白現出金身法相，也只是稍稍阻擋了洛之一族初祖那只手臂片刻，然後白又白便被逼退，趙牧靈雖然得以搶得了片刻的先機，可是這時又有一條黑色手臂從虛空之中探了出來，兩隻黑色手臂從兩邊夾攻而來，速度變得比千道梅的魔軀還快。
而這時，詛咒帶著魔主之氣在心神之中瘋狂肆虐，趙牧靈意識逐漸渙散，已經逐漸難以控制千道梅的魔軀，眼看就要與那抹流光失之交臂，趙牧靈不甘放棄，可是又身不由己，迷離之中意識深處只剩下了無邊的悔恨尚在苦苦掙扎。
千道梅的魔軀漸漸失去控制，速度越來越慢，而洛之一族初祖幻化出的那兩隻巨大黑手卻越來越快，那抹流光就要落入洛之一族初祖的手中，可是就在這剎那之間，兩隻巨大手臂突然停了下來。
意識再次渙散的趙牧靈突然又一度清醒過來，小鯉魚的罵聲不斷傳入心中，那抹流光也在一瞬間落入了趙牧靈的手中，趙牧靈攤開手掌一看，發現是一顆被蟲蛀了的牙齒，蟲牙上的蟲洞散發著縷縷霞光，甚為奇異。
趙牧靈一看再看也沒看出蟲牙有什麼玄機，只見蟲洞中有一隻小蟲子露出半個腦袋看了一眼又縮了回去，對趙牧靈毫不在意，似乎根本沒把趙牧靈放在眼中，趙牧靈不知這顆蟲牙到底有什麼神奇之處，但是似乎與趙椿和妖神小白並無關係。
趙牧靈也不知白九靈究竟有何深意，但在這關鍵時候，白九靈肯定不會無的放矢，可是趙牧靈抬頭往山到上方望去，卻並沒有得到白九靈的任何提點與指示，只看到洛之一族初祖那兩隻巨大的黑色手臂依然被定在空中。
九個十老初祖也發現了趙牧靈手中的那顆蟲牙，似乎沒有看出什麼，洛之一族初祖一時無法收回手段，不過倒也不著急了，然而，這時候九個十老初祖突然卻全部都緊張起來，因為立於山道頂端的白九靈終於有所動作，一步向前邁了出來。
只見白九靈輕輕向前走出了一步，當其一步踏出之後，皇母山上空頓時天開雲散，陽光也灑落下來，終見天地一片清明，可是這時候，白九靈那奇醜無比的容顏卻變得雲遮霧繞起來，眾人向山上看去，無論境界高低，這時都已經看不真切白九靈究竟長得是何模樣。
九個十老初祖神情緊鎖，臉色大變；趙牧靈的不遠之處，秦虎護著身後的陳言禮和祝山紅等人，見到九個十老初祖畏懼後退，眾人皆感到振奮不已，可是秦虎的神情卻和那九個十老初祖一般模樣，緊張不已，而且還低聲焦急道：“傳說三人之首的白九靈，難道真要認真了嗎…？”
秦虎說完，便急忙張口吐出道道金光，金光射出，卻不是對敵，而是轉而飛落進了秦虎身後的陳言禮和祝山紅等人的雙眼之前。
陳言禮和胡嬰等人都不知發生了何事，竟然讓秦虎突然間動用了天賦神通，不過眾人都知秦虎肯定是有意而為之，眾人來不及反抗也都沒有反抗，在被秦虎天賦神通的金光遮眼之後，眾人很快就發現，除了徹底無法看到白九靈的臉龐之外，其他的一切如常。
秦虎搖頭不止，這時候才對眾人說道：“不要好奇，我這也是為你們好…！”眾人都還以為是白九靈的長相太醜，秦虎為了幫其避嫌而施展神通，眾人心照不宣，出於對白九靈的尊重，紛紛點頭答應，只不過有幾人卻是例外。
妙靈儘管被金光遮住雙眼，眼中卻依舊能夠洞察一切真相，白九靈容顏的變化一一落入眼中，同樣地，妙靈也是十分期待，傳說白九靈也是天地所生，‘唯恐天仙謫凡塵，平生不敢望青天’的傳言千古不斷，卻從未聽說有人見過白先生的真正容貌究竟是如何‘與天地同’。
而這時，大多數人還都不明白秦虎為何如此這般慎重行事，而且秦虎還算是白九靈這一方的自己人，但是曾經見過白九靈的人卻不這樣想，千秋回影這時也眼懷期待地望著白九靈，瞧了瞧四面上下的男女老少，突然意味深長地冷笑了一聲，言道：“這應該才是白九靈最厲害的‘天賦神通’吧…！”
說完，千秋回影一揮手，梅花雨落，人群之中的千莫尋和唐文珊幾人也突然變得和陳言禮等人一樣，一瞬間再也看不見白九靈那即將‘雲開霧散’的臉龐了。
四周左右，十老家族的人還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可是這時候九個十老初祖卻再也站不住了，幾人紛紛降下身形，從上空落下，九個人雖然依舊懸停於空，卻在無形中比站在山道頂端的白九靈低了一頭。
可是立於山道頂端的白九靈似乎心意已決，其容顏之上依舊在發生著變化，正逐漸顯現出另外一張面龐，眼見白九靈就要‘亮相’，九個十老初祖神情緊急，也等不得白九靈答應，九人紛紛開始動手施展神通，在九人聯手之下，一道屏障頓時遮住了山頂，讓山下眾人都再也看不到白九靈的立身所在之處。
遮住山巔之後，九人才在山道下方落下身形，而九個十老初祖這時候一反常態，竟然滿臉笑意，皆是一幅熱絡的模樣，紛紛走到了白九靈的面前，玄枵初祖和降婁初祖兩人走到最前方，兩人連忙對白九靈俯身請求，請求白九靈不要‘露面’。
玄枵初祖俯身再起身之後，雖然瞧見白九靈肩膀上的蒼羽老鳥神情一僵，但還是言笑生媚，對白九靈笑道：“白先生，咱們事先不是都說好了嗎？你要是‘露臉’的話，那不就是翻臉了麼...？”
白九靈那一步就要落地，臉上的容貌依舊在發生著變化，對眼前九人視而不見，降婁初祖見狀也連忙起身說道：“白先生，剛才我們為了殺趙牧靈，確實對下手狠了一點，不過，趙牧靈非死不可，這也是你答應了的，總不能都怪我們吧…？”
這時候突然有一道身影出現在屏障之內，梅花飄落，現身之後正是千秋回影，九個十老初祖一瞬間皆是警惕起來，神情大改，對白九靈又變回了那一副生死相向的模樣，但是千秋回影似乎已經聽到了玄枵初祖兩人所說的話，一現身便笑道：“別裝了，我又不比你們幾個老家夥生得晚，還看不出你們在搞什麼鬼嗎…？”
玄枵初祖和降婁初祖幾人面面相覷，而洛之一族的初祖這時候一身冷哼，說道：“別管她了！”然後洛之一族的初祖便轉頭怒氣衝衝地對白九靈說道：“當年你白九靈初次入世，只露了一面，便讓整個明洲‘三代絕戶’，你再次‘露面’，難道是想讓‘一界填明洲’的悲劇再次上演嗎…？
“我們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靈界萬族凋零，難道還撇不清你身上的因果嗎？還是說，你白九靈從始至終都不想離開…？”
白九靈依然沒有回話，千秋回影卻又開口道：“白九靈，你和他們做了什麼交易我不感興趣，但
是你沒必要拿趙牧靈作為賭注，他們姐弟都是你看著長大的，難道你非要讓他葬身於皇母山麼…？”
白九靈容顏大改，這時終於顯現出了真容，山巔的花草木石一瞬間紛紛朝向了白九靈所在的方向，無塵亦飛塵，無心也動心，九個十老初祖臉色皆變，全都不敢抬頭，千秋回影本想看一看，可是為了替趙牧靈爭取一線的機會，忍了忍也低下了頭。
而這時候白九靈的聲音也如同玉珠滾落一般從山道上滑落下來，對幾人說道：“我既然答應你們就不會反悔，趙牧靈你們可以殺，但是你們有沒有本事殺了他，殺不殺得死他我就管不了了！”
白九靈話聲停歇之際，其腳步落地的聲音也隨之傳來，那只蒼羽老鳥突然悽鳴不止，九個十老初祖聞聲紛紛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股宏偉無邊的力量在無形之中已然悄然臨近，將九個超越逍遙境界的初祖一一震飛，九人連反抗的餘力也沒有。
千秋回影也沒能倖免，一瞬間便被打落到了九個十老初祖聯手結成的屏障之外，身形停下之際，臉上已如霜後梅花失去了顏色，待得千秋回影抬頭之時，就看到九個十老初祖聯手結成的屏障已經如窗上冰花一般化開。
屏障消失，這時候山上四方眾人又能再一次看清山上的場景了，正為白九靈無比緊張的趙牧靈也松了一口氣，而千秋回影這時候卻搖頭道：“白生亮相，迷倒眾生…！”
言語之際，千秋回影緩緩抬起頭，正好看到一道空間裂痕突然出現在皇母山山頂正對的上空，而這時候整個皇母山也開始搖晃。
趙牧靈一直關注著山道頂端，當屏障散開時，趙牧靈一眼便看到了山道頂端的那個白衣仙人，在白九靈原本所在的方向，那個面容奇醜無比的‘白九靈’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比妙靈長得還要好看的白衣仙人。
趙牧靈一看見便就再也挪不開眼了，明知那就是白九靈，是大師伯，是自己該尊崇敬重的人，可是卻忍不住對白九靈心生喜歡，儘管心神已經被魔氣和詛咒所佔據，趙牧靈也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對白九靈心動了。
對一個男子心動，對自己的大師伯心動，這本該是悖逆倫常之事，有違人情之事，可是這時趙牧靈心中卻沒有感到絲毫的‘不自在’，反而情不自禁地越陷越深，僅僅只是一眼，便感到自己的魂魄都好像被白九靈勾走了。
而此時此刻並不只有趙牧靈一人有這樣的感覺，整個皇母山上，上下四方，無論男女老少，飛禽走獸，但是所有看到白九靈長相的人，都已經和趙牧靈一樣地難以自拔，趙牧靈身在千道梅的魔軀之中，還能有所意識他自己已經心動，而其他人都已經深陷而不自知。
千秋回影這時也終於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雙眼看到白九靈的一瞬間便呆滯不移了，喃喃道：“是你嗎？是他嗎？”僅僅一眼，剎那間的功夫，一股微光突然出現，逆流而上，從千秋回影周身刮過，彷彿時光倒流一般，千秋回影突然就從對白九靈的‘顏痴’之中清醒過來。
千秋回影收手結印，原來是她自己對自己使用了‘回影飛天之舞’，只是不知現在的她到底是之前的她，還是之前的她已經不再是她，不過看了一眼之後，千秋回影就不願再去看白九靈了。
這時候千秋回影也注意到了皇母山山頂上空的空間裂縫，整座皇母山震動的動靜越來越大，眾人都望這山巔白九靈不知清醒，而千秋回影瞧了瞧不遠處的趙牧靈，也終於有所決定。
一陣梅花飄落，趙牧靈突然清醒，心中卻已經被白九靈所佔據，趙牧靈的心神本來就已經被詛咒和魔主之氣所佔據，這時候在白九靈的衝擊之下更是如履薄冰，心神似乎隨時都可能渙散，幸好眼前梅花飄落過後，總算是能夠暫時‘把持住’自己。
瞧見千秋回影擋住了白九靈，趙牧靈這才沒有去看白九靈，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去看，可是卻看到千秋回影嘆氣說道：“他的長相果然是不該誕生於世間的存在，怎麼？看見了他，你連趙椿也忘了嗎…？”
聽見‘趙椿’的名字，趙牧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異狀，終於感到有一些痴迷男子長相的‘窘迫’，於是趙牧靈趕緊閉上眼不再看山道頂端。
這時候千秋回影才點了點頭，對趙牧靈又說道：“你大師伯是白九靈，也是你在小鎮上所認識的那個‘白先生’，但他也是‘傳說三人’之一…！”
說到此處，千秋回影的神情突然嚴肅凌厲起來，接著說道：“‘傳說三人’前無古人，可能也後無來者。但是要是把他們都想成大好人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封天長明霸道無比，劍下亡魂無數，當年魔界一戰生靈塗炭。你師傅就不必我多說了！而他白九靈身為‘傳說三人’之首，又怎麼能乾淨的了…！”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皇母山震動地越來越厲害，整座山好像都在飛向山頂上空那道空間裂縫之中，趙牧靈瞧見皇母山上空那道空間裂縫越來越大，而且從其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讓他心中越發感到不安，可是他卻不知千秋回影為何會在此時說這些話。
而千秋回影又繼續說道：“有人說，‘傳說三人’是為世間眾生而生，或許沒錯吧，不論你以後能不能發現這場萬古陰謀的真相，你只需要知道，白九靈幫你是真心的，現在他所做的也是真的！不管發生什麼，你千萬要活下去…！”
說完，千秋回影便轉身向山道頂端飛去，對白九靈大聲喊道：“白九靈，你為何還不走？就讓我來送你一程…！”
整個皇母山上突然飄落下了滿天的梅花花雨，趙牧靈不知千秋回影為何突然做出如此舉動，竟然也要逼白九靈離開，而就在這時，山頂上空那道空間裂縫越來越大，已經將皇母山山頂吞進去了一部分。
當皇母山山頂的一部分消失在空間裂縫之中，趙牧靈感覺到從空間裂縫中蔓延而來的氣息，突然回想起了‘一場噩夢’，那是在長明河畔他抱著珍珠一起墜入河中時，他曾經‘入夢’見到的那個地方，兩者的氣息居然一模一樣，想到此處，趙牧靈忽然警惕道：“難道這空間裂縫是通向那個地方…？”
這時候，趙牧靈忽然想起千秋回影所說的話，忍不住再次望向山頂，面對的僅僅只是‘露面’就讓眾生迷倒的白九靈，不由得心生疑惑道：“大師伯，你究竟想幹什麼...？”言語之際，趙牧靈將手中緊握的蟲牙收了起來，見千秋回影和白九靈越來越近，趙牧靈不由得更加緊張起來。
而空中，被白九靈‘一面’逼退的九個十老初祖這時也無比地緊張，見皇母山逐漸飛昇，開始被山頂那空間裂縫所吞噬，九人根本不敢靠近那道空間裂縫，九個人聚在一起，居然也著急地爭吵起來。
“白九靈怎麼突然變卦了？趙牧靈我們還殺不殺？”暗梟初祖一直盯著皇母山上空那道空間裂縫，眼神之中畏懼深藏，一語未罷，玄枵初祖便搶著說道：“反正不能讓他帶走皇母山，不然我們就白忙一場了...！”
而降婁初祖這時卻說道：“這空間裂縫必然是通向那個地方，那時候我們這個時候惹急了白九靈，恐怕我們都會被牽連…！”
只見那空間裂縫之中劍氣閃爍，拳影凝動，又有五行元靈之氣呼應生風，九人望著那空間裂縫一陣沉默，片刻後，洛族初祖說道：“鶉首還在他手裡，不論如何我們也要試一下，至少要留下皇母山…！”
九人點頭，隨即便一起出手，聯手結成了一座大陣，儼然便是‘十老太古周天大陣’，從四面圍攏，要截留下皇母山，而經過九人之手所施展出來的‘十老太古周天大陣’威力莫大，甚至遠遠超過之前山下圍困皇母山而被趙牧靈破除的那一座。
一見到九個十老初祖親自動手佈陣，依然留在山上的秦虎當即便皺眉道：“‘十老’、‘十老’，便是這十個老家夥，原來這才是傳說中真正的‘十老太古周天大陣’，就算主上在此，恐怕也要手執古今絕才能破陣吧…！”
十老初祖本來想方設法要逼白九靈離開，這時候卻又要留下皇母山，而一直幫白九靈的千秋回影這時卻又要送白九靈離開，離白九靈越來越近的千秋回影見九個十老初祖突然佈陣，氣得大怒道：“你們到底意欲何為，真是不可救藥…！”
在‘十老太古周天大陣’的鎮壓之下，飛昇進入空間裂縫的皇母山突然停了下來，趙牧靈望著白九靈，心思一片混亂，這時候已經分不清誰是敵誰是友了，不過趙牧靈深知那空間裂縫之後的恐怖，也不想讓這山上的其他人被那空間裂縫所吞噬。
千鈞一髮之際，趙牧靈忽然看到已經模樣大改的白九靈對著他點頭一笑，白九靈雖然變了樣子，可是那熟悉的笑容與小鎮‘白先生’一般無二，一瞬間，趙牧靈忽然便平靜下來，不知怎的，也忍不住一笑，這一笑瞬間蕩平了他心中所有的懷疑與疑惑。
而就在這剎那之間，立身於山道頂端，一直都未曾出手，只是露出真面目的白九靈終於又開口了，言道：“既然這麼不捨得我離開，那你們就陪我一起走吧，反正你們也活得夠久了，我就帶你們一起去開開眼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