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大宋261、一年之末(上)
冬至的這一天,開封府裡張燈結綵。
正所謂“冬至大如年”。
到了冬至,也就意味著這一年已經走到了尾聲,是時候躲在家裡,開心的細數這一年來的收穫了。
尤其是對大宋朝堂的上上下下而言,這一年算是中原大地這麼長時間以來,過的少有的富裕日子了。
可以預見的,今年的大宋能過上一個肥年。
原因嘛,自然是因為去歲徵蜀的戰爭紅利了。
經過一年多的消化,這一筆鉅額財富終於是徹底的轉移到了開封府。
隨後,經過層層流轉的滲入了開封府的方方面面,讓這座城市裡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受益了。
最直觀的就是,光是這一年時間裡,開封府的新房子就如同雨後春筍般的冒了出來。
再加上大量從蜀地遷移過來的大家族、官員們也都開始在這裡落地生根,使得開封府的大街小巷變得越發繁華起來。
這讓開封府真正的,開始有了一個王朝都城應有的氣象。
趙匡胤的天子駕從,就這麼行走於御街之上。
他放眼看向四周,周圍伏地躬身的百姓們相比於前兩年,要多了數倍不止。
光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很多讓趙匡胤自豪的東西。
於是趙匡胤就這麼傲然的一路從皇城出到了開封府的南門口。
在這裡,有一群人早已恭候多時了。
有些奇怪的是,在這霜雪落地的寒冷時節,南門口的這些人裡面,有許多人竟然是赤裸著上身的。
他們的背上還揹著一捆捆的荊條,荊條的尖刺在他們背上扎出了一個個血點,但他們卻絲毫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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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默然的站在門口,如同雕塑一般。
待到趙匡胤的天子駕從來到面前以後,這些人裡面一個看著應當是領頭人模樣的老人家才是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對著趙匡胤跪了下去。
“罪臣謝行本,叩見陛下。”
“罪臣叩見陛下。”
謝行本身後的那些人也都跟著齊刷刷的跪了下去。
看著這一副場面,趙匡胤急忙從車架上走了下來。
趙匡胤走到謝行本身邊,伸手將他給扶了起來。
“謝老將軍何須如此大禮,快快起來披上衣服。”
說著,趙匡胤就讓隨性的僕從們將其他的人都給扶起來,在給他們套上了禦寒的衣物。
謝行本一臉老淚縱橫的向著趙匡胤傾訴自己是如何不智,才會受人蠱惑進而為賊軍所挾。
趙匡胤則是好言安撫,稱讚謝行本能夠及時回頭,使得蜀地不用再經歷戰火,實乃功德無量之舉,無需在意以前的過失。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這一副君臣相扶的感人場面,看著周圍人連連點頭。
中書舍人李昉更是立刻在起居錄上記錄起來,為趙匡胤的偉大形象成功添上了一筆。
沒多少人注意到,在謝行本帶來的手下中,一個臉上有數道疤痕的人,正用一種詭異的目光打量著不遠處的趙匡胤。
“低頭!”
疤面人的身邊,一個人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孫大哥,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
疤面人小聲的回了一句之後,便低頭不再有多餘的動作。
沒多久,趙匡胤便將他們這一幫投降的蜀地叛軍將領們給一路帶進了皇宮。
在集英殿,已經擺好了一場宴席,為的就是招待謝行本他們。
在趙匡胤換衣服的空當,趙光義尋了進來。
“大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對這群反覆無常的傢伙?按我說的,就應該把他們都殺了才是。”
趙匡胤看了看自己這個已經成熟了許多的弟弟,心下有了些許的想法,可隨後就被他壓了下去。
“二哥,我之所以如此重視這個謝行本,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為了能儘快的平定蜀地。殺光他們這些人容易,可只要蜀地百姓一日不歸心,蜀地就隨時有復叛的可能。”
“一個安穩的蜀地,是我們現在急需的。”
趙匡胤說完,就朝著集英殿那邊去了。
趙匡胤沒有告訴趙光義的是,他之所以接受謝行本他們的投降,並且還表現的如此重視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趙德昭帶回來的那些情報。
如果,想要往北的話,那麼蜀地就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下來。
為此,自己不過是犧牲點顏面而已,算的了什麼?
而趙匡胤之所以不把這件事告訴趙光義,也是因為趙德昭。
那天,在和趙普討論著關於趙德昭送來的那些情報的時候,趙匡胤本來是想把趙光義也叫上的。
然而,趙普卻說出了一些,近乎於誅心的話語。
雖然趙匡胤當場就對著趙普發了一通的脾氣,雙方也就這麼不歡而散了。
但趙普的那些話就像是一根刺,卡在了趙匡胤的心間。
以至於,關於北地的事情,趙匡胤絲毫沒有向趙光義透露過。
在趙光義跟上來的時候,趙匡胤已經將心頭的思緒給撫平了,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踏入了集英殿中。
……
開封府的皇宮裡在舉行著宴會,遠在千里之外的江寧府的皇宮裡,也在舉行著宴會。
比起開封府的宴會,江寧府的宴會氣氛明顯更加的活躍一些。
鼓瑟和鳴,舞裙翩翩。
然而,與會的人裡面,除了南唐國主李煜,他的夫人小周後,以及一臉放蕩不羈的韓熙載之外,其他人多是一臉的愁容。
“國主,老臣斗膽,敢問老臣昨日所提之事,國主想的如何了?”
大將軍林仁肇終於是忍耐不住了,起身發問。
李煜原本還在沉醉於聲樂歌舞,想著要不要寫個詩詞應景的。
這一下,什麼思緒都給打斷了。
他有些不高興的看著林仁肇,思索著問道:
“林老將軍,所問的是何事啊?”
“臣,”
林仁肇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他深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才朗聲道:
“國主,如今北面宋國正受困於蜀地泥潭,正是我大唐收復兩淮之地的大好時機,臣懇請國主許我兵權,北上伐宋。”
老將軍粗曠的聲音直接蓋過了絲竹之聲,為大殿裡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李煜不悅道:
“老將軍,此事之前不就說過了嗎?我大唐兵少將寡,豈是上國的對手,妄起刀兵只會招徠災厄,此事勿要再提了。”
林仁肇直接一拍桌子,怒道:
“國主,你大可與那宋國人說老臣已經叛出了大唐,所行之事和大唐沒有絲毫干係。若是事成,我大唐便可盡復兩淮之地,重現舊唐榮光。”
“若是老臣失敗了,國主盡可將老臣一家老小推出去交由宋人處置。”
李煜被林仁肇這話逼到了牆角,他有些氣急的說道:
“我看你根本不是假意叛亂,而是真的要犯上作亂了!”
林仁肇直接一伸脖子,說道:
“老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鑑,國主若是說老臣要犯上作亂,大可將老臣殺了,老臣絕無二話。”
“你!”
眼看著場面快要無法收拾的時候,一旁的韓熙載終於是說話了:
“林將軍不要氣急,國主也不要焦躁。國主,林將軍也是為了我大唐,您且莫與他置氣了。”
“至於林將軍,國主也不是不想收復兩淮之地,但兵者,國家大事,死生之地也,可不是你一句空口白話就行的啊。”
韓熙載直接一邊一記的將兩人的火氣都給打下去了一些。
李煜連忙順著韓熙載的話頭說道:
“是極,興兵乃是國家大事,怎可因老將軍你幾句話就能隨意決定呢?”
林仁肇看著韓熙載,問道:
“那韓博士,你以為當如何呢?”
韓熙載想了想,說道:
“林將軍想要北上伐宋的話,這頭一個,最起碼得確保水道通暢無阻才行吧?”
林仁肇點頭道:
“這是自然。”
“可據我所知,如今這大江江面上,把持南北通路的卻不是我大唐水師,而是一群,水盜?”
韓熙載看著林仁肇,問道:
“林將軍,若是大唐水師連一群水盜都對付不了的話,你以為對上北面的宋人,又能有多少勝算?”
林仁肇明白,這是韓熙載給他出了個題。
消滅盤踞與大江江面上的水盜,以證明大唐的軍隊確實有一戰之力。
而且消滅了水盜的話,大軍一旦北上,後路也才能保證通暢,不至於淪為孤軍。
韓熙載的這個提議,林仁肇覺得可以接受。
他也明白,要是大唐的水師連一群水盜都對付不了的話,那就不要再說什麼收復兩淮的屁話了。
大家都洗洗睡吧,等著宋國南下就好了。
“好,此事我應下了,請國主賜我調兵之權,臣會儘快剿滅那群水盜的。”
林仁肇雖然是對著李煜說的話,但他的眼睛卻看著韓熙載。
“年底之前。”
韓熙載說了個期限。
“好。”
這兩個人就這麼無視了身為國主的李煜,開始談起了條件。
不過被無視的李煜沒有絲毫的不滿,甚至還有些高興。
他巴不得他們有事自己去商量,不要來煩自己。
躺平的人生,就是這麼的快樂。
眼看著林仁肇答應了下來,李煜也沒有再推脫,當即授予了林仁肇領兵剿匪的職權。
林仁肇領命之後,飯也不吃,點了幾個人就離開了皇宮。
而他們離開以後,李煜便繼續起了自己的絲竹樂舞,重新開始醞釀起詩詞。
旁邊的韓熙載也是恢復了放蕩不羈的模樣。
只不過在他偶爾看向李煜的時候,眼底還是會有一絲一閃即逝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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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超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