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大宋306、敗
猩州城。
幾天下來,眼看著城外宋軍構築的攻城陣地已經初具雛形,蕭斯溫果斷下達了出城襲擊的命令。
他要摸清宋軍的底細不假,可這並不久意味著他要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宋軍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
然後直接硬碰硬的和他們打城防戰。
不然的話,萬一要是不小心翻了船,自己不光在朝堂上站不住腳,還會得罪身邊這個不怎麼願意配合自己的冀王。
要知道,自己現在還因為女兒蕭燕燕的緣故,身處於遼東事件的漩渦之中。
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的。
出城攻擊這個指令,是比較合敵烈的胃口的。
他和他手底下的軍隊基本上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從小到大,能有幾時在城裡住過?
這快半個月了,眾人都只能龜縮在這猩州城裡,站在城牆上看外面的宋軍一天天的將他們給包圍起來。
實在是太難受了。
所以,得到命令的一眾敵烈部騎兵們都是高興的哇哇亂叫,騎上了被關在馬圈裡多日的坐騎,準備出城殺敵去。
雖說之前在白馬河畔,敵烈部曾經一度受挫,冀王被射瞎了一隻眼,冀王弟弟雅裡生死不知。
可在敵烈看來,這完全是因為宋軍佔據地利優勢的緣故。
現在,這猩州城外皆是開闊的平地。
在這種地方,宋軍如何能與他們這些來去如風的騎兵交戰?
不過,敵烈也是吸收了上次輕敵的教訓,這一次他等到手下的兩萬餘騎兵全部集結完畢之後,才讓人開啟了城門。
兩萬餘鐵騎有序的從城門湧出,隨後他們並沒有急於發起衝鋒,而是背靠城牆,開始整編起了隊形。
等到敵烈的部下們排好了隊形以後,猩州城的城牆外恍若又多了一層矮牆。
一堵黑色的,由鐵騎構成的壁壘。
城門樓上,敵烈望著這一副充滿壓迫力的場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而旁邊的蕭斯溫看著對面開始收縮陣型,擺出防禦姿態的宋軍步卒方陣,莫名的感覺到了一點不太對勁的地方。
然而到底書哪裡不對勁,蕭斯溫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上來。
“出擊!”
城門樓上,敵烈用部族語大聲吼道。
吃過虧的他,可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讓自己身處險境了。
那一箭之威,現在想來都會讓敵烈心下暗自發顫。
傳令兵們在騎兵佇列的最前方奔行,將敵烈的命令傳達給了每一個人。
於是,這一堵黑色的矮牆,開始緩緩的動了。
從一開始,細碎的散步。
到後面,越來越急促的馬蹄聲似乎逐漸開始同步,形成了一股接連不斷的震顫波動。
就連城門樓上的敵烈和蕭斯溫,都能清楚的感受到那清楚的震蕩波。
而在騎兵的對面,宋軍收縮起來的攻城陣地裡,直面衝鋒的郭進、謝行本他們更是能直觀的感受到那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壓迫感。
郭進看著自己前面,那些站在防禦工事後面百戰老兵們都開始忍不住戰慄起來的時候,不由得感嘆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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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殿下,你可真是給我擺了個大難題啊!”
騎兵,這個看上去似乎在攻城戰中沒什麼干係的兵種,實則在攻城戰裡是有著至關重要的力量的。
當初的太原城便是因為騎兵主力被趙德昭所覆滅,失去了機動力量,故而只能坐看宋軍構築攻城陣地。
而現在,猩州城裡有數萬遼軍騎兵,己方的騎兵卻都被趙德昭帶走,執行奇襲計劃去了。
沒有足夠的騎兵從旁牽制,僅憑步軍去對抗成建制的騎兵,而且還是在這種沒有足夠防禦工事的開闊地。
這簡直就是對一個將領最極端的考驗。
郭進身旁,謝行本努力壓住了自己有些激動的老手,深吸一口氣之後說道:
“郭將軍,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唯死戰爾!”
郭進看了看謝行本有些花白的頭髮,忍不住笑了:
“說得好,唯死戰爾,光憑這句話,我老郭高看你一眼!”
“傳令,擂鼓,助威!交戰不止,鼓聲不歇!”
“是。”
隨著郭進命令的下達,宋軍的方陣裡,一面面牛皮大鼓被敲響了起來。
“冬鼕鼕”
一陣陣悶雷般的鼓聲響徹整個戰場,與騎兵們的馬蹄聲衝擊,糾纏,混雜成了震撼人心的樂曲。
為這場戰鬥拉開了序幕。
宋軍後方,弓箭手方陣裡,指揮的統領努力壓制著自己顫抖的手。
“放!”
他一直等到那些蠻荒野人一樣的騎兵們衝到了快要貼上前方盾林的時候,才嘶吼著揮下了手中的令旗。
“嗡”
成千上萬的箭失同時射出,發出了如同蜂群飛舞的聲音。
黑色的陰雲升騰而起,直撲前方的騎兵。
望著那砸下來的箭雨,敵烈部的騎兵們無需指揮便各自用各自的辦法,或舉盾,或是蹬裡藏身的規避起來。
“噼裡啪啦”
第一波的箭雨,硬生生的將騎兵們組成的,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壁壘給砸出了一片空處。
然而,這空缺很快就被重新填補了起來。
而騎兵也已經衝入了盾陣之中,開始四處砍殺起來。
“嗡”
又是一輪的箭雨,只不過這一次,被箭雨擊中的騎兵少了許多。
因為此時此刻,遼軍的騎兵已經和宋軍混雜在一起。
雖然指揮官的命令是無分敵我,然而真正要對著自己人下手,依舊有許多弓箭手遲疑了。
這一遲疑,便讓前方防線的壓力劇增,防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起來。
謝行本看著已經開始糜爛的局面,忍不住就想要和郭進說點什麼。
然後,他就看到了郭進的右手上,那一根豎起的手指。
“一箭。”
郭進對著謝行本說道。
謝行本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就目前的局勢,弓箭手們最多還只能射出一箭。
接下來,遼軍騎兵就將徹底的衝破防線。
面對這樣幾乎天生剋制的局面,無論是他謝行本,還是郭進,都無能為力。
城門樓上,敵烈對於外面的局勢可以說是一覽無餘,他自然也看出來了,宋軍只怕過不了多久就要潰敗了。
於是乎,他的笑容愈發的放肆,似乎是想要將之前戰敗的鬱結徹底的釋放出來。
“怎麼樣,蕭相,我說了吧,這些南面的漢人,就是這麼的不堪一擊!”
敵烈對著身旁的蕭斯溫說道。
然而,沒人搭話。
敵烈有些不滿的回了回頭,卻只見蕭斯溫沒有絲毫得勝的喜悅,反而是一臉的沉思。
“不對,不應該,到底是哪裡不對?”
“什麼不對?”
敵烈聽著蕭斯溫的唸叨,不由得問道。
蕭斯溫還是沒有回答他。
尷尬的敵烈哼了一聲,便轉過頭不再搭理這個看不起自己的契丹人,繼續看城外的大戰去了。
也就是這時候,一個意外的情況出現了。
敵烈敏銳的發現,原本已經呈現出崩潰之勢的宋軍陣地,又重新的穩定了下來。
而這一切的原因,便是出現在宋軍陣地後方的,那一面正在逐漸向前方行進的豔紅色大旗。
看著那一面幾乎都要貼到自己臉上來的旗幟,後方弓箭手陣地上的指揮官們立刻就急眼了。
“立刻,速射,再有遲疑者,殺無赦!督戰隊,都給我盯死了!”
指揮官們的嘶吼聲更甚於之前首發射箭時發布命令的聲音。
甚至於,都蓋過了那陣陣的鼓聲。
不少弓箭手們略一回頭,便明白了是個什麼情況。
這下,再沒什麼人念及手足之情了。
後面這位要是出了事,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於是乎,一眾弓箭手們在恐怖的壓力之下,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勁頭,接連不斷的朝著前方的戰場射出箭失。
也不管裡面是不是參雜著自己人。
這一波突然的無差別爆發,愣是把原本還氣勢高昂的敵烈部騎兵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前方的謝行本和郭進則是立刻抓住時機,開始收攏部下,重新組織起了防線。
“陛下有令,兩位將軍可以撤軍了。”
一名銀甲騎兵一路跑到了謝行本和郭進身旁,帶來了趙匡胤的命令。
聽到這個命令,郭進和謝行本都松了一口氣。
現在陣地上雖然暫時因為趙匡胤的到來而穩住了局面,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戰敗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現在趙匡胤下令讓他們撤退,便是免去了他們二人的戰敗之責。
“是,末將遵命。”
有了趙匡胤的命令,郭進和謝行本便直接收攏部隊,開始有序的朝著白馬河撤去。
敵烈部的騎兵們還想追擊,但是在一幫紅了眼的弓箭手們的阻擊之下,終歸是沒能撈到多大的戰果。
城門樓上,敵烈看著敗而不潰的宋軍,不由得暗道一聲可惜。
不過,明面上,他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這一仗,他贏了!
“你說,他們的騎兵去哪了?”
這時候,一直在思考的蕭斯溫開口了。
敵烈滿不在乎的說道:
“我管他去哪了?”
“不對,據我所知,此次北伐,宋國調動了數千騎兵,這樣的局面下,宋軍沒理由把那些騎兵藏起來不用的。”
蕭斯溫指了指那一面已經開始後撤的豔紅旗幟。
這麼一說,敵烈也察覺出不對味了。
剛才可是連宋國的皇帝都親自上陣了,不可能說有騎兵卻不用上來的道理。
除非,那些騎兵被用在了其他更重要的地方。
可是,會是什麼地方呢?
就在敵烈和蕭斯溫思索著宋軍騎兵的去向的時候,一名傳令兵連滾帶爬的上了城門樓。
見到蕭斯溫之後,這名騎兵直接將背上的信筒遞到了蕭斯溫手中,隨後人就暈了過去。
蕭斯溫看著手裡的信筒,心中莫名的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待到他拆開信筒,看完裡面的內容之後,他的臉上盡是不可置信。
“怎麼會?怎麼可能?他們怎麼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