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翻身後143、大結局(下)
古城牆上, 兩相對望,略卻夜風長嘯,耳邊只剩水滴石階的冷清和寂靜。
蒼藍以拳掩唇, 又了古城的一片亂象,:“等會再與你細說。”
察覺到她陡然攏緊的眉心,他苦笑了聲:“他先回去了。”
南柚纖細的肩頭微不可見往下拉了拉,目光略過狼藉一片的城牆, 連綿起伏的火把長線,還有殘敗破落的戰旗,終是微一頷首, 略退半:“你快些。”
她再一次靠在這方城牆上,著每一個人來來往往, 豎戰旗,為戰死的胞遮上眼,蒙白布, 修補城牆一角漏洞, 時間在眼前彷彿被拉成了一根極長的線, 她站在外面, 又陷在局裡。
她闔上眼,那些紛雜的輪迴記憶, 便化作了長長的卷軸,花開,是一幕, 花落, 又是一幕。
兔缺烏沉,鶴歸華表,光陰真成了手中虛握的沙, 一顆一顆從指縫間漏下去。
她不是個能吃苦的人,入了輪迴,也還是一樣的性子,怕冷,怕累,怕委屈。
可輪迴路上,有一身影伴她左右,苦,悲,生死,一次,兩次,次次如此。
身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南柚攏了攏耳邊的烏髮,側目,杏眸被夜風吹得半眯著,“一切收拾妥當了?”
蒼藍向不遠處的天邊,那裡黑氣蒸騰肆虐,日光和晝夜皆被隔開。
“其餘的都差不多了,只是界壁還需些時間修復。”
南柚目光挑剔,將他從頭至尾掃了一圈,聲線悠悠:“都多少世過了,你的修為,怎麼還跟螞蟻爬似的。”
蒼藍胸膛像是被射了一箭,他吸著涼氣笑,心扎心窩的話語,也真算是久違了,“都受了傷呢,修補界壁,恐怕還得你出手。”
“麻煩。”南柚說完,青蔥一般細嫩的食指點了點眉心,:“修完界壁,我先去神山。”
蒼藍不敢讓她先回,怕等下找不到閉關的人,她將神山給炸開。
他捂著腮幫,含糊其辭:“一起吧,修完界壁也沒什麼了,星沉閉關前不放心,特意叮囑讓我著你。”
南柚嘴角往上翹了翹,“他不是不用星沉個名麼?”
“你何苦拿這話刺他。”蒼藍:“別人不知他是怎樣的性情,你我還不知?一貫嘴硬,口是心非,若讓他將心裡的想法如實說出來,只怕比登天還難。”
南柚提了提裙襬,倏而問:“次身入輪迴,天道必譴,你可知,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又是一樁不能言說的秘密。
蒼藍攤了攤手掌,眼瞼垂下,“他怎會讓我們察覺到。”
“不過,不論過程怎樣,至少結果,是他所祈願的那樣。”
南柚盯著天邊隱隱現出輪廓的月影,猛地握了握手掌,再轉過身來時,突然又變了一張臉:“給你兩個時辰,趕緊收拾好,天亮之若還不能回程,你就自個留下來掃城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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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神山的隊伍整頓完妥,蒼藍一聲令下,啟身回程。
衡州告捷的訊息在同時傳遍了六界,沿路皆見歡騰喧鬧情狀。
到了神山,安頓好受傷的兵將,又逐一將後續宜安排妥當,已是日暮時分。
蒼藍和十位神使才聚在一起,就聽見往日在神主身邊伺候的兩名神官來稟告:“諸位大人,聖女請往正廳一敘。”
塵書和十神使幾乎同時用手抵住了額,九神使已經準備開溜,才踏出一步,就被十神使的玉笛擋住了去路。
“我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再被那位虐一虐,餘下百年,只怕真離不開床榻了。”九神使連連擺手:“你們沒去接邪祖那一掌,哪知是怎樣的力,我身子,再經不起半點風浪了。”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根本瞞不住。”塵書嘆了一口氣,“還有公子下的那道神諭,月落一聽,二話不說,就得去掀那座沉棺。”
正廳,見他們踏步進來,南柚隨手放下茶盞,黛眉微挑,:“我探查過了,整座神山,沒有他的氣息。”
才準備說話的塵書噎了噎,默默往後退,又被幾隻手推到了面。
“神官,宣神諭吧。”無奈,蒼藍獨挑大樑,對著侍立左右的神官拂了拂衣袖。
神諭現,六界各族的通天鏡中,都現出了此刻的情形。
神官捧著神諭,逐字逐句高唱,待後一個字音落下時,鏡面那頭,傳來諸多整齊劃一應諾的聲音。
神官捧著神諭到南柚跟,微微彎身,態度恭謹:“請殿下接旨。”
南柚地站著,目光從蒼藍的身上,逐一往後挪,後收回來,問:“他人呢?”
“神諭,便是公子的意思。萬年之後,他自歸神山。”蒼藍苦笑:“我們幾個,不過聽命而為。”
南柚嗤的笑了一聲,如玉般的指尖點在那道神諭上,卻沒有伸手接的意思。
“我不是他的臣民,旨,我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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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後,嘴角泛青紫和走路嘶嘶抽冷氣的塵書硬著頭皮在前面引路,九神使靠著十神使,吸口氣都是傷筋動骨的痛。
“時光彷彿又回到了遠古時。”九神使痛苦極了。
十神使握著玉笛的手都有點不穩,他閉了下眼,嘴角動了兩下:“遠古還沒這麼慘。”
蒼藍走在南柚身邊,一邊撕裂虛空趕往深淵,一邊不厭其煩伸手去探嘴角,“能不能打個商量,下回,有什麼話好好說,動不動就動手,多傷和氣。大家都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當初你追著星沉跑的時候,我可沒少為你說好話。”
南柚懶得理會他。
以他們的修為,想要悄無聲息進入深淵,不是件多難的。
深淵裡正是春季,集市十熱鬧,高樓層起,粉牆環護。
他們避開人群,一路往下,不知走了多久。
南柚頭一次知道,深淵第一層底下,還藏著麼片陰森沉冷的地方。
怪石嶙峋,小路分岔,地面潮溼,腳一踩上去,走幾步,裙角和衣襬上,就都是星星點點的土色泥點,越往行,光線就越黯,順著小路走到底,已是伸手不見五指。
南柚的眉,也已經擰得不能再緊。
“到了。”蒼藍臉上的神情十負責,他側身,為南柚讓出了一條道,“你進去吧,公子不喜歡我們看他那幅模樣。”
南柚幾步踏了進去。
往走,眼前空曠起來,點在四角的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一個巨大的山洞出現在視線中,南柚站在高達千丈的石階臺上,往下。
蒼翠的巨樹樹葉摩挲著,落在耳裡,便是鳴金碎玉一樣動聽,樹身上,纏繞著五根粗壯的鐵鏈,上面燃著火,任風怎麼吹也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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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柚從石階上躍下。
百步外,男子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緩緩睜開了眼。
南柚朝他踏出一步,兩步,越近,便越能看清楚他的樣子。
跟記憶中清貴雋逸,溫潤似玉截然不的樣子。
他手腳皆被神鏈束縛著,其中一根神鏈,從他的胸膛處穿透,貫穿脊背,拳頭那麼大的血洞,根本藏無可藏。
男人瘦了很多,臉色蒼白,臉上的霧氣也維持不大住了,手背上細小的青筋突出來,黑色的紋路順著小臂延伸進袖袍中。他著慢慢逼近的窈窕倩影,手掌忍不住握了握,牽扯得鎖在手腕上的神鏈叮咚交錯的響。
樣的聲音,將南柚眼淚引得落下來。
她從未見過他副模樣。
狼狽的,無力的,甚至是無助的。
“你回去。”他長長的頭髮散下來,垂首的時候,烏髮便遮住了他大半邊臉,他的聲音沉冷,聲音幾乎是從唇齒間擠出來的:“快走。”
良久,沒有動靜。
她沒有走。
星沉知道,他視線的余光中,她淡金的裙邊靜靜垂著,他有些想看她,卻始終沒有抬眸,鴉羽一樣的睫毛垂著,重而慌亂地扇動了兩下。
他深知此刻自己的模樣有多狼狽,是他竭力想要隱瞞,無論如何不想叫她到的樣子。
南柚慢慢踮起腳,將她的頭落在他的肩膀上,很輕的力,她不敢伸手去抱他,但那些落下來的眼淚,卻很快將他肩頭洇溼了一片。
“不哭。”他的聲音有些低,不似從溫和好聽,像是在極力對抗剋制著某種情緒,一字一頓,說得艱難:“離遠些。”
“會傷到你。”
南柚抬起頭,吸了下鼻子,她道:“你抬頭。”
星沉別過頭,引著鎖鏈在地上拖動的響動,男人的聲音有些輕:“別看。”
“月月。”他聲線沙啞:“我現在,不好看了。”
他還記得,她蝴蝶一樣圍著他轉,初,不過是為張臉。
南柚吸了吸鼻子,他不抬頭,她就彎著身,將臉湊到他跟。
“哪不好看了。”她伸手去握他的手掌,聲音提高了些:“比從前還好看!”
“我帶你上去。”南柚徒手握住了一根比她拳頭還粗的神鏈,星沉蹙著眉,心底的煞氣隨著第一根鎖鏈的斷裂而節節攀升。
她要斬落第二根的時候,他的手掌落在南柚的手背上,透著冰一樣的寒意。
“不能出去。”他眼中變幻著兩種色澤,指骨用力到泛白。
“忍著點。”南柚充耳不聞,抖著手握住了貫穿他胸膛的那根神鏈。
五根鎖鏈齊齊寸斷,星沉體內的神力再也無法平衡,巨樹的虛影消失,南柚注意到,從前他本體上抽出來的漂亮分枝。
現在一根也沒有了。
男人並沒有如想象中那樣失控傷人,相反,他地站著,滔天煞氣,滿目陰鷙,但很安靜。
南柚問他:“還能控制得住嗎?”
他點了點頭。
南柚在前面走,他跟在後面,從來時的小路經過,他身上傷重,南柚遷就他,走得很慢。
直到他冰涼刺骨的手掌慢慢地握住她的手,重重的,緊緊的。
他從身後環住她。
“來時,我到外面桃花開了。”他的唇落在她的耳尖上,帶著涼涼的溫度,呼吸卻是滾熱的,“春季到了,你又再將我撿回去一次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