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頌歌第二百二十六章 意外的選擇
陰沉而美麗的愉悅已離他而去，我每天嚮往自由，並與音樂賜予的旋律相溶的迷霧。然而，在越陷越深的疼痛裡，我們獲得了清冷的慰藉，死亡是通往祈禱的無音之路。
——《卡斯諾爾的詩人》
“所以，你讓她重生的目的，說到底還是為了你一心求死的願望？”緹雅瞪大眼睛，語氣分外嚴肅。
“米凱爾留下狩獵之弓的決定很好，如此，我和安偍就不必與你發生任何衝突，天界也不會將我的死怪罪於你。”瑞米爾微笑低語。
“你不能走！”緹雅攔在兩人身前，一副準備開戰的架勢。
“緹雅，請放心，米凱爾不會為此遷怒精靈界。”瑞米爾語氣平穩。
“我一直在夾縫中求活，為了生存歷經磨難，我想不通，究竟是什麼誘惑你渴望長眠，僅僅是因無法承受時間的苦難麼？主神認為他給予你的是‘脆弱’，但我從不認為無情的人最強大，相反，情感深沉，歷經艱辛明曉世間真理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瑞米爾，我相信你絕不是因為累了、倦了、承受了太多人間疾苦而索求死亡，只有懦夫才會選擇逃避，而你不是。那麼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緹雅專注地凝望他，目光中閃爍著期待。
“無論我渴求死亡的真實原因是什麼，為了蒼穹密令的約定，你都不能參與其中，我知道你悲天憫人的胸懷，所以才想辦法復活安偍，讓她幫我完成心願。”瑞米爾輕嘆道。
緹雅垂眸嘀咕了幾句，突然抬頭望向瑞米爾，聲音微顫：“你相信……若我得知真實原因，即會幫你實現願望……呵，你讓我更加好奇了，告訴我，我便不會阻攔你。”
“緹雅，我決意要做的事，誰又能阻攔呢。”瑞米爾微笑道，握住安偍的手，轉瞬消失無蹤。
“瑞米爾！”緹雅衝著寂靜的夜空喊了一嗓子，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不經意望向山間時，又把剛才撥出的氣吸了回來。
復活的安偍諾雅不知何時已把漫山遍野貯存人類戰士的冰晶藏匿得毫無痕跡，看來她不回來，緹雅很難再見自己的軍隊。
一個是光明神的影，一個是水神的化身，恐怕米凱爾也招架不住。瑞米爾離開前話語始終在緹雅耳邊迴響，字字句句都充滿溫和的強硬、沉靜的威嚴、堅定的信念、王者的威嚴。
除非主神親臨，否則，誰又能阻止瑞米爾呢？而事實上，主神至多透過能量源將有限的力量賜予米凱爾，何況天使長大人正在幫助精靈王加速結晶，估計已消耗不少體力，如今……
緹雅想到米凱爾之前的囑咐，要是瑞米爾帶著安偍大鬧契約之殿，火爆脾氣的天使長即使不遷怒卡斯諾爾大陸，也饒不了她。
緹雅搖頭自嘆，用米凱爾交給她的方法召喚了拉結爾和加百列，很快，深沉的夜空便顯出兩個金色光點，不，是三個，梵卓也隨同而來，還有貝西卜和他的兩位忠實夥伴。
加百列以閃電般的速度著陸，沒注意到腳下密佈的精靈結晶，直接衝進去，被形狀不一的結晶絆倒，狼狽地栽在泥土裡，壓到了好幾枚色澤鮮豔的結晶。
“什麼鬼東西？！”加百列氣呼呼地蹦起來，踢了一下把他絆倒的精靈結晶。
有了前車之鑑，其他人著陸時就謹慎多了，大家看清地勢後，先後翩然優雅地降落在柔軟舒適的草地裡。
“被人拔了頭髮，又摔了一跤，加百列，你今天真不走運呢。”拉結爾微笑調侃，繼而將目光轉向緹雅，優雅頷首，以示尊敬。“有何吩咐，緹雅公主？”
“去艾茵莫卡懸山，助米凱爾一臂之力。”緹雅沒有解釋太多，引頸遙望薄霧中的北方大陸。“加百列、拉結爾，請站到我身邊；梵卓、貝西卜，如果你們願意同往——”她說著，用手點了點自己身旁的空地，意義不言自明。
梵卓自然希望陪在緹雅身邊，鬼王身邊的兩個傢伙也喜歡湊熱鬧，拽著貝西卜加入其中，而加百列聽到緹雅的指令，正準備展開翅膀飛向契約之山，卻被拉結爾一把拽住頭髮。
“啊——”加百列慘叫一聲，兩片羽翼瞬間化作金光，縮回肩胛裡。“拉結爾你——”他雙手掐腰，瞪著面帶微笑的拉結爾，氣憤難言。
“緹雅有更快捷的辦法。”拉結爾說著，握住加百列的手腕，將他拽到大家中間。
“什麼辦法？”加百列迷糊地環顧眾人，驀然發現大家已被白色光圈籠罩。“哦，我討厭惡魔的光影傳送——”
伴著加百列無奈的呼喊，緹雅啟動了光影傳送，帶著幾位戰士迅速抵達艾茵莫卡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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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討厭黑暗魔法的氣味……”走出光影傳送圈後，加百列依然喋喋不休地抱怨，直到緹雅突然沉著嗓子喊了聲“安靜點！”，才閉嘴禁言。
契約之殿以及周圍絕大部分山地都被主神的封印籠罩，只有米凱爾才能開啟。緹雅徘徊在封印外，起初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動，但突然間，她的意思被什麼聲音牽引，為了聽清那個聲音，她必須讓聒噪的加百列安靜下來。
“緹雅……”
她聽見了，有人再呼喚她的名字！
“緹雅，我告訴你開啟封印的方法，快帶著他們進來！”
是米凱爾的聲音！緹雅凝神聆聽天使長的口令，熟記後便開始複述，幽藍的封印瞬間開了一道界門。
“大家快進去！”緹雅喊道。
幾位戰士迅速穿過界門，緹雅跟在他們身後，剛一走過，界門便立即閉合，米凱爾的聲音再次遙傳而來。
“我要狠狠揍你一頓，愚蠢的緹雅！”
“哦，我就知道——”緹雅預言又止，無奈地嘆了口氣，跟上大家的速度，前往契約之殿。
進入封印的那刻，所有人幾乎同時感應到不遠處兩股非同尋常的強大能量，但其中一方的優勢非常明顯。
越近契約之殿，緹雅的感應力也越敏銳，她正和大家保持相同的速度前行，突然說了一句“糟了”，便把自己罩進光影傳送圈裡，瞬間抵達契約之殿門外。
米凱爾正和瑞米爾在門外對戰，看到緹雅，立即吼道：“她在裡面，快進去！”
緹雅愣了一下，還未反映過來，脊背就挨了米凱爾火熱一掌，身體不由自主地飛起來，撞向契約之殿厚重的大門。
“啊——”緹雅下意識地發出驚叫，由於身體移動的速度極快，她一直緊閉雙眼，先是感覺自己撞到堅硬的石門，而後又撞到一個溫暖柔軟的牆……不，似乎是……
“嗯……”
緹雅跌落在地，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輕微的呻吟，立即睜眼檢視。
“安偍？”緹雅低聲驚呼。原來自己剛才撞到的是安偍諾雅溫暖的身體。她坐起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女子，突然發現一旁閃閃發光處於休眠狀態的狩獵之弓。
兩人幾乎同時將手伸向它，緹雅認為自己的反應已足夠敏銳，但還是被安偍搶先拿到狩獵之弓，而她在握住刀柄的瞬間，便如疾風般衝出契約之殿。
“混蛋！”緹雅憤憤地罵著，飛奔至門外，還未等看清眼前的局勢，卻又被一股巨大的能量掀翻在地，手腳和身體頓時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不能移動，更無法調動體內的能量進行反抗。
“怎麼回事？”緹雅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困惑又急躁地唸叨著。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蠢貨，中了瑞米爾的圈套！”旁邊傳來一個慍怒的聲音，緹雅側目一看，原來米凱爾也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她再轉頭望向另一邊，拉結爾等人也被同等的力量束縛，雖然沒倒下，卻也像雕塑一樣，動彈不得。
“果然是瑞米爾，我低估他了。”緹雅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要是這麼死了，我就摧毀卡斯諾爾大陸！”米凱爾氣呼呼地說。
“你——你不能這麼善變！”緹雅斜睨著他，怒火中燒。
“那是因為你太無能太愚蠢！”米凱爾瞪大眼睛，毫不相讓。
“你要是敢傷害精靈界，我就殺了你，再衝上天界殺了上帝那個混蛋！你這個蠻不講理的壞天使，哼！”緹雅扯著嗓子喊，吐沫星子都噴到米凱爾臉上。
米凱爾看著她緋紅的臉頰，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沉默片刻後無奈低聲自語：“他不能死，真的不能死……”
“阻止一個想死的人去死，等於殺死一個不想死的人。瑞米爾那麼想死，就讓他死吧。”緹雅的語氣也歸於平靜，她望著逐漸發白的天空輕聲嘆息，又緩緩垂下眼簾，一副超然世外的樣子。
“瑞米爾不想死，那些傢伙也不想死。他之所以選擇死，只是因為他深愛主神。”米凱爾幽聲說道。
“那些傢伙？”緹雅困惑地皺起眉。“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
“並非我不告訴你，只是——”
“只是你擔心真相會讓我毅然選擇瑞米爾的立場，對麼？”
“你很聰明。”
“現在，不用擔心了。無論真相如何，安偍都會幫他實現心願。”
“我說過，瑞米爾不想死。他的死會造成一個群族的滅亡，雖然這是人類和主神所渴求的，但這並不是他真心認同的方式”
“一個群族的滅亡？什麼群族？”
“由人類靈魂轉變而成的惡魔。”
“什麼？”
“瑞米爾的消亡將導致人類在死後，靈魂會直接抵達天界，被天界的能量源吸收，不會再被任何人收集、掌控，或是墮入地獄成為惡魔。如此，現今地獄裡最為龐大的成員，由人類靈魂轉變成的惡魔，也會隨著瑞米爾的死去而滅亡。”
“所以——”
“讓瑞米爾活下來，是路西菲爾向我發出的請求，與蒼穹密令無關。主神對此的立場是猶豫的，他既希望瑞米爾用這種方式消減地獄的力量，又捨不得失去他的兄弟，所以，他把一切交給命運，並不參與其中。我知道，順從的結果對天界和人界是件好事，但於我而言，路西菲爾的請求——”
“我明白了。”緹雅輕聲打斷他的話，望向佇立在晨光中的瑞米爾和安偍。
由於月光已逝，安偍在幾次嘗試讓狩獵之弓覺醒失敗後，只能握緊刀柄，抬起手臂，將鋒利的刀尖對準瑞米爾胸口。
“雖然是件好事，可是大家又都這樣為難——”緹雅欲言又止，長長地嘆了口氣，看著安偍將刀刺進瑞米爾的心口，不，是刺進洛林奧德國第七公主，緹雅.聖.裡格的胸膛。
即使力量微弱，那也是創世神的遺產，緹雅始終懂得運用，關鍵時刻，她採取損耗自身的方法運用神明之力突破瑞米爾的束縛，在安偍持刀刺向他時，及時衝到他身前。
“真是一個……讓我自己都感到意外的選擇呢……”緹雅淺笑低語，捂著胸口，緩緩跪坐在地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