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誅魔志第一百七十四章—渡船過江
自此，一老六小總共七人晝夜兼程趕往斷江寨，欲要與黑水老叟孫九子作生死一搏。
這一日，正是三月初一，一行人便來到了斷江寨的臨岸。宮家兄弟離得朝思暮想的家門也只有一江之隔了。
江寨的春季本是較為忙碌的時節，魚蝦蟄伏之後攢足了厚厚的冬膘，乃是條條健碩只只肥美。曾幾時，江面上春捕的舟船尾尾相牽，趕魚的號子高低起伏。吵得浪花翻滾，鬧得魚水跳躍，滿載而歸的喜悅在千家百戶中升騰濃烈。可嘆眼下時過境遷，如今的斷江之上正是一片空遼落寞，見不得一條耕江牧漁的舟船，江寨中的百姓只有無奈的望水興嘆！
“哇，多麼遼闊的江水啊，姐姐姐姐，你看你看啊，前面就是斷江了！嘿嘿嘿……”陸小仙就像一隻歡悅的魚兒，第一個跑到了江邊。脫掉了靴子赤著腳丫，踩上了綿軟的江灘。雙臂奮力展開發出一聲吶喊，任由那習習江風凌亂著絲絲發線，這種神清氣爽的感覺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眾人前後腳地趕來，遙望著遼闊無邊的江水，聞聽著風趕浪花的波動，自有一番不同的感觸。
唐翎越過人影嬉戲，走到了五味雜陳摻雜心中的宮天白，安撫道：“天白啊，如今家門僅隔一江之水，天黑之前就能見到高堂與兄弟，一路上的憂鬱心情也該好些了吧！”
宮天白苦澀一笑道：“呵呵，曾經的斷江可不是眼前這樣死氣沉沉的，你若在去年今時來到這裡，興許還能看見我與天笑在那江水之上行舟撒網嘞。唉……離家數月再到重回故里，我與天笑載負著寨中百姓的全部寄託。可是越到生死相爭之際，我的心中卻是尤為慌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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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擔心我們奪不回斷江嗎？”
“唉……欲要奪回斷江少不了與孫九子在江水之上一決生死，萬一我們有人出現不測之險，我宮天白真是無法面對啊！唐翎啊，你說、我該怎麼辦啊？”說罷，一雙憂怨的目光鎖住了唐翎。
“天下爭鬥必有死傷相藉，你又何須為此耿耿於懷呢？”
“可是斷江一戰乃是我的家鄉禍因，你們無論何人的安危也都是心中枷鎖！唐翎啊，我真的好怕啊！”
“天白啊，這一路走來，我們又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光在西風觀中就有幾次險些喪命。那麼你說，我們所做過的一切又是為了誰呢？”
宮天白怔怔看去：“為了、為了……”
唐翎笑道：“呵呵，打去西風觀的主意可是我唐翎定的吧。”
宮天白點了點頭。
“可我覺得此役卻也不為私事啊！天白啊，你看這風景如畫的斷江，還有那些曾經的魚肥蟹美，難道說就屬於你宮天白一人私有嗎？所以說，斷江之戰我們乃是為了天下而爭，為了我們這些凡人而鬥，絕不是為了你、宮天白。”
“大哥、唐翎、你們倆在嘀咕什麼嘞？”宮天笑步步走來。
唐翎道：“天笑啊，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考考你。”
宮天笑一愣：“考考我！哈哈，你唐翎就知道我宮天笑是一個心粗膽壯的主兒，這是要故意刁難我嘞！”
唐翎含笑搖頭道：“天笑我且問你，我們相聚於此可否是為了奪回斷江水域？”
“那還用說，當然是要物歸原主嘍！”
“好！那麼我再問你，斷江之水乃是何人所有？”
“當然是天下百姓所有嘞。”
“難道不是為了你斷江寨的百姓嗎？”
“既是百姓就是天下人，誰又說過斷江僅僅屬於江水兩岸的人家獨有嘞！”
“如此說來，我們要與孫九子以死相搏就不是為了宮天白嘍！”
“啊！你說是為了我大哥？”
唐翎點了點頭。
宮天笑思量道：“要我說嘛、人情是人情、道義是道義——要說是為了我大哥嘛、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只是道義總歸要凌駕於人情之上吧。倘若我大哥沒有一副古道熱腸，乃是一個心如蛇蠍之人，那麼此來斷江寨相助的朋友也就不是你們這些了。”說罷，宮天笑怵生生的望著唐翎，輕聲道：“呵呵，我說得對不？”
唐翎點了點頭：“聽君一席話……”
“勝讀十年書唄。哈哈哈……”宮天笑急急道。
唐翎搖了搖頭“真讓我唐翎刮目相看啊！”
“哈哈哈，多謝多謝。大哥啊，唐翎這可是第一次如此盛讚我嘞！好了好了，有道是言多必失，我還是見好就收吧。你們先聊著，我前去江邊轉轉，尋上一戶船家也好馱著我們過江嘞。”說罷，宮天笑一蹦三高的跑了出去。
唐翎道：“天白啊，現在你的心中可是敞亮一些了？”
宮天白遲遲道：“這些道理我也懂得，只是難耐心中所困啊。唉……”
宮天笑沿著江灘走去，手搭涼棚極目遠瞧，尋覓著江面上的舟影船貌。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終於望見了一艘暗影貼著水皮悠悠盪漾……
宮天笑分展雙臂大聲呼喊，直至聲聲嘶啞之時，這才驚醒了船家的耳朵。
船家不緊不慢地搖著雙槳，小舟也是走得不疾不徐。直把眾人的心火燃烈，一艘小小的木舟這才停靠在了岸頭。
眾人圍攏過去，宮天笑氣道：“喂、我說這位船家、你是誰家的娃娃啊？又是練得哪門的把式哩？怎麼連這合水分槳的行舟之法都不會嘞？”
駛船的是一位**歲的小童，長得圓圓乎乎，面相十分乖巧。皮膚白皙，兩腮夾紅，一雙不大不小的眸子中透著閃爍的精光。小童上身穿紅，下身掛綠，圓領的方褂，寬肥的圓褲。一雙泥黃色的布鞋穿在腳上，腳上沒有足衣，露出來大半只腳面。
小娃站在船尖之上，身高還是比與宮天笑矮了半截。小娃笑著說道：“呵呵，漁舟是我家爹爹閒置家中的，我也是閒來無事才來江上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做上一樁往返的買賣，賺些散銀也好給我娘抓上一副湯藥嘞！”
鍾勝欲要摸一把小童紅撲撲的臉頰，嚇得小童後撤一步。“你要幹嘛嘞？”
鍾勝假笑道：“呵呵，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這般年紀就知道為家中分憂了！”
小童含羞笑道：“呵呵，我的年紀可是不小了。”
宮天白怔怔道：“你也是斷江寨的後生嗎？”
小童迎視道：“是啊，你是宮大哥吧。”
宮天笑道：“他是宮大哥、那我又是誰？”
“當然是宮二哥嘍。我可與你們家的天星最為要好嘞！”
宮天笑道：“你是……”
“我是胡乃霖啊。我家就住在寨子東邊嘞。”
“胡乃霖、令尊是……”
“我爹爹就是胡逢春啊。宮二哥這才出去幾天啊，怎麼就不認識我嘞！真是的……”
宮天笑撓頭道：“哦、你是家中老二對吧。”
“老三老三嘞。”
“對對對，老三老三。”
宮天白道：“天笑啊，你認識他嗎？”
宮天笑模稜兩可道：“好像是與咱家老么在一起玩過……”
唐翎疑道：“胡乃霖啊，眼下這是初春時節，你就怎麼分不清寒暑不知曉冷暖、穿得如此單薄哩？”說罷，唐翎指了指小童的露著的腳面：“難道你不冷嗎？”
胡乃霖引以為榮道：“不冷不冷，我可是從來就不怕冷哩。今日若是太陽再大一些，我還敢跳進江中玩水嘞！”
宮天白道：“跳進江中玩水！難道說、現在的江中太平了？”
胡乃霖反問道：“斷江中不就是沒有魚蝦嘛、何時又不太平過呢？哦、爹爹曾經囑咐過，只要行舟不撒網，江神老爺就不會發怒嘞。”
“若要行舟撒網呢！”
胡乃霖顯出驚恐神情道：“不敢不敢，眼下可是禁江千日之時，誰家行舟撒網必會損船破舟嘞，那可是百試百靈啊！”
莫小邪笑道：“嘿嘿，你這個小屁孩還真是知道的不少啊！”
“禁江千日的制約斷江寨又有何人不知嘞。再說，我的年紀可真是不小了，你才是小屁孩嘞。”
“年紀不小又是多大呢？”
“呵呵，保密。”說罷，胡乃霖環視眾人，你們到底還要不要過江嘞。
宮天笑道：“當然要過嘞。”
“這麼多人、總得給我紋銀一兩吧？”
鍾勝道：“好說好說，一兩就一兩，你只要把船撐得穩些就好，我可是第一次坐船啊。”
“好好好，快上船，快上船。你最胖就去壓住船尾吧。”鍾勝故意往著胡乃霖擠去，卻被人家的船槳指派到了船尾。
餘者則是分坐兩側，水中的小舟登時壓低了大半截。
胡乃霖眼見眾人安坐妥當，笑眯眯地拿出船艙內一根長長的竹竿，奮力將小舟頂出了江岸。而後左右手雙槳一分，撩得浪花朵朵，載得船兒晃晃，往著對岸盈盈蕩蕩地駛去……
陸小仙安穩了一會兒，就起身走向船頭，翹首望向遠方道：“天笑啊，這水路漫漫滴、離得對岸還有多遠啊！”
“還早嘞，就這搖槳的把式，少說也得一個時辰才能靠岸。”
“啊！還得一個時辰啊。小哥啊，你這船槳能不能搖得快一些啊！”
胡乃霖笑道：“姑娘啊，要是搖槳太快，船身可就不穩了。”
一句“姑娘”惹得眾人心中一動。
陸小仙疾聲問道：“你叫我什麼？”
“姑娘啊。”胡乃霖蠻不在乎道。
“就你這個年紀怎麼能如此稱呼我呢？”
“唉……我都說了幾次了，我的年紀不小了！”
“不小是多大、快說！”
“嘿嘿，保密。”
鍾勝故道：“唉……小小年紀就知道打情罵俏，斷江寨的孩子可真是早成啊！”說罷，鍾勝晃晃悠悠地顛了過去，一把抓起來胡乃霖的手腕，相視一笑道：“呵呵，莫慌莫慌，別動別動，就讓哥哥我來給你看看手相，猜猜你的年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