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奇幻之旅第一百三十九章 父親
木劍咻的一聲躥出,擊中了離地兩尺的鴿子,鳥兒伴隨著一大片棕色的羽毛掉落在地。
艾莉亞從牆角後竄了出來,她捏住鴿子的一隻翅膀,另一只手抓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扭、
伴隨著骨頭斷裂的聲音,鴿子瞬間不再掙扎。
抓鴿子比抓貓簡單太多。
艾莉亞已經在君臨城裡流浪了快一個月了。
她從首相塔裡逃了出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跑去了鰻魚巷的旅館。
那個白髮、琥珀眼瞳的劍士就住在那裡,最近自己還找他練過幾次劍。
那個人很厲害,連西利歐都說只有那個人可以救自己的父親。
但是當她到了旅館卻發現,那幾個異鄉人早已人去房空,只有那個胖老闆娘氣得跳腳,把木地板踩得砰砰作響。
之後艾莉亞每晚都睡在跳蚤窩,不管屋頂、馬廄,只要能躺下來的地方就行。
白天就跑出來抓鴿子,跳蚤窩的巷子裡有許多煮著大鍋濃湯、終年冒煙的食堂,她每天都會用鴿子跟他們換一點硬麵包和一碗“褐湯”。
加上還不錯的運氣,她就這樣勉勉強強活了下來。
艾莉亞抱著鴿子走在回跳蚤窩的路上,就在此時鐘聲從城市遙遠的另一頭傳了過來。
整個街道頓時亂做一團。
大人們紛紛開啟了窗戶向著北方望去。
孩子們蹦蹦跳跳地跑過,嘴裡興致勃勃地高喊著什麼。
貴族的馬車顫顫巍巍地從泥地裡碾過,濺起的泥水灑了艾莉亞一身。
衛兵在吼叫,老婦在咒罵。
所有人都從歪歪扭扭的房子裡跑了出來,順著街道小巷往北邊湧去。
艾莉亞也被推搡著加入了人群,被裹挾著往七神教堂的方向而走去。
等艾莉亞到達靜默姐妹街時,人群已經摩肩擦踵,整個廣場擠得水洩不通,所有人都在往前擠,試圖更靠近貝勒大聖堂一點。
熙熙攘攘的人奮地彼此交談,雷鳴般的鐘聲從聳立頭頂的七座纖細高塔傳來,刺痛著艾莉亞的耳膜。
她左推右擠,在一雙雙馬腿之間穿梭,滿眼只有別人的手腳和屁股。
她用盡了全力,但只有十歲的她勢單力薄,最終被人群擠得貼在一個石頭基座上。
艾莉亞抬起頭,看到“主教國王”,“受神祝福的”聖貝勒那虔誠的臉龐,於是她把劍塞進腰帶,開始往上爬。
斷掉的指甲在灰色的大理石上留下一條條血痕。
女孩兒最終爬了上去。
然後,她看到了父親。
父親從沒有這麼瘦過。
他的斷腿已經爛掉了,破碎的石膏被膿血浸透成了暗紅色。他幾乎完全無法站立,全靠兩個衛兵支撐。
站在他身後的是矮胖的總主教,年事已高,髮色灰白,臃腫不堪,身著一件純白長袍,頭戴一頂由金箔和水晶做成的巨大寶冠,隨著他的動作散發出七彩虹光。
一大群騎士和貴族站在高臺之上,五名御林鐵衛身披白金色的盔甲,雪白的披風在風中搖擺。
太監瓦里斯披著彩繪的錦緞袍子,穿了拖鞋,在貴族之間遊走。
還有一個披著銀斗篷、生了尖鬍鬚的矮個子的陌生貴族,正面帶微笑地看著狼狽不堪的父親。
自己的姐姐珊莎也站在這群人中間,穿一襲天藍絲質禮服,長長的捲曲的棗紅頭髮放了下來
還有那個最可惡的喬佛利,身披大紅絲衣和緞子裝束,繡滿騰躍雄鹿與怒吼猛獅,頭戴金冠,在人群之中最為顯眼。
瑟曦王后站在他身旁,穿了一襲哀悼的黑禮服,衣上間或有幾許紅絲,髮際戴著黑鑽石頭紗。
鐘聲停止,寂靜慢慢地籠罩住整個大廣場。
父親抬起頭,開始說話。
艾莉亞完全沒聽懂父親的一言一語。
“背叛了國王”、“背叛了王座”、“背叛了發誓保護的孩子”
“陰謀廢黜”、“自立為王”
艾莉亞不敢相信這些話會從父親的口中吐出。
然而人群顯然與她不同。
群眾開始大吼大叫,汙言穢語此起彼伏,幾塊石頭不知從哪裡飛出,砰的一聲打在了父親的臉上,砸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汩汩流下。
更多的石頭緊隨其後,御林鐵衛們不得不架起盾牌保護起身後的貴族們。
在短暫的混亂之後,那個肥胖的總主教站了出來:“因為我們有罪,所以我們受苦,”他的聲音渾厚而低沉,如同唱詩班的詠誦:“此人當著天上諸神與地上凡人的面,於此神聖之處所坦承其罪行。”
主教走到喬弗裡面前,姿勢滑稽地跪了下來:“天上諸神是公正的,然而受神祝福的貝勒曾教導我們,他們同時也是慈悲的。國王陛下,請問該如何處置這名叛徒呢?”
艾莉亞看到那個令她作嘔的喬弗裡推開了御林鐵衛的盾牌,裝作那些保護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我的母親敦請我讓艾德公爵穿上黑衣,珊莎小姐也多次為她父親求情。”說完,他直直地盯著珊莎,面露微笑。
一時間,艾莉亞以為天上諸神當真聽見了她的祈禱,但喬佛裡隨即轉身面對群眾:“那是她們軟弱的婦女心腸使然。只要我一日為王,叛國之罪必將嚴懲!伊林爵士,給我砍下他的頭!”
群眾譁然,開始紛紛向前推擠,艾莉亞只覺身下的雕像也跟著搖晃。
她看到胖主教一把抓住國王的披風。
瓦里斯則衝上前來指手畫腳。
珊莎雙膝一跪,歇斯底里地啜泣起來。
就連那個一直高昂著腦袋的瑟曦王后都亂了分寸,拉住喬弗裡在說著些什麼。
只有那個留著山羊鬍的矮瘦男人露出了笑容。
然而喬佛裡只是搖搖頭。
珊莎尖叫了起來。
御前執法官伊林·派恩爵士走了出來,他身材高大、骨瘦如柴,如同一具披著鐵甲的骷髏,他做了一個手勢,兩個金袍子立刻把父親按在了大理石板上。
“父親!”
艾莉亞跳入人群向前擠去,四周都是身軀,跌跌撞撞,相互推擠,艾莉亞抽出細劍四處劈砍,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前進半步。
正在這時,一隻手從人群中飛速竄出把艾莉亞抓離了地面,一張披著黑髮的臉貼了上來,糾結的鬍鬚和爛掉的牙齒上下擺動:“孩子,不要看!”
是前幾天來拜訪父親的那個黑衣人。
“我...我...我...”艾莉亞抽抽噎噎地哭著。
“小子,你給我乖乖閉嘴,把眼睛也閉上!”
艾莉亞跟著蒼老聲音閉上了眼睛,把臉深深地埋進了破爛的綿衫之中。
那個散發著酒臭的胸膛此時成了她唯一的倚靠。
“一切都會過去的。”女孩兒想著。
然而就在此時,另一個聲音在女孩兒耳邊響起:
“艾莉亞。”
聲音低沉有力,帶著熟悉的口音。
女孩兒睜開雙眼,看到那個一頭白髮的劍士正站在她身邊,身後還跟著他的那幾位夥伴。
他們此時的形象已經與之前大不一樣,他們褪去了破破爛爛的衣衫,精緻而華麗的護甲反射著夕陽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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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人背後都插著兩把長劍。
艾莉亞撲了上去:“求求...求求你...救救我父親。”
傑洛特看著滿臉淚痕的女孩兒。
他此時還沒學會幾句通用語,但還是聽懂了那個單詞——
“父親。”
一瞬間,他心意已決。
轉頭看向遠處的高臺,那個高瘦的劊子手正從侍衛手中抽出一把雙手巨劍,陽光在沉暗的金屬上舞躍波動。
“傑洛特!”維瑟米爾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白狼看向自己的老師,本以為對方會勸阻自己,卻見老獵魔人從腰包中掏出了一把沾著海泥的玻璃瓶,扔給了在場的幾位獵魔人,嘴裡還發著牢騷:“都這次大概是快不了了。”
傑洛特看向了蘭伯特。
憤世嫉俗的獵魔人掃視了一眼站滿御林鐵衛的平臺和周圍數不過來的金袍子,抽動了一下鼻子:
“操!”
然後把手中的雷霆魔藥和海克娜煎藥一飲而盡。
白狼又看向面無表情的雷索。
“傑洛特,你忘了我的綽號了麼。”弒君者盯著高臺之上那個頭戴王冠、面容扭曲的少年:“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只是不知道扎克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會對我們捅的簍子作何反應。”艾斯卡爾說道。
“扎克作何反應?”傑洛特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個微笑:“我覺得...”
他緩緩舉起獵弩,對準了那個高舉長劍的劊子手。
“他會做出與我們相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