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生物見聞錄345、外篇臘肉
王琬隱約間感覺到有人在撓自己的癢鬧得自己實在沒法睡下去, 不由睜開了眼, 正想發怒卻見是衛異,懶洋洋的躺在榻上,臉色紅潤,見妻子醒了, 忙不迭將手收到了背後,一副不是我, 我什麼都沒做的無辜樣。
王琬深呼吸,發現自己還是控制不了想抽衛異的心,這傢伙在自己面前什麼時候能不氣自己?
衛異見了, 趕緊道:“阿琬, 我可是病人,你得對病人耐心點, 不然我病情加重怎麼辦?”
王琬深呼吸,將氣咽了下去。“我不打你。”
衛異松了口氣。
王琬撲上了床撓起了衛異, 她不打他,她撓他癢癢總不至於病情加重吧。
衛異怕癢, 王琬深知他那裡最禁不起撓, 沒一會衛異便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若是平時, 王琬定要他笑得快抽過去才肯罷手, 然而此次想到衛異還是個病人,最終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了。
鬧夠了,衛異對王琬說:“我想出去透透風, 一直在屋子裡,都快悶死了。”
王琬有點遲疑。“可御醫說....”
衛異可憐兮兮道:“你看我的臉色多好,就一會,一會就好,不會有大礙的,我都悶了快一個月了,夫人你就忍心看為夫被悶得如此難受嗎?”
王琬一眼就能看出衛異的可憐是裝的,演技再好,天天對著,她也能看破了。
只是,悶了這麼久,再看衛異的臉色...王琬終究是不忍。“一盞茶。”
衛異高興的親了王琬一口。“阿琬真好。”
王琬的臉頓時羞紅。
衛異的眼神有些恍惚:“這麼多年了,阿琬你還是這麼害羞啊。”
王琬啐道:“你當誰都跟你一樣沒臉沒皮啊。”
衛異回以大大的笑容。
如今正是冬日,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還真沒什麼好看的,不過衛異的院子植一片梅林,白雪紅梅相映,倒也別有一番意趣。
衛異被王琬裹得跟個球似的出了門,不能走遠,只能在門口溜達,乾脆坐在門口放風了。
望了會白雪紅梅,衛異最終看向懷裡的王琬。
王琬很快就感覺到了。“為何一直看著我?”
“舍不得你啊。”衛異神情有些莫名的回答。
王琬無語。“天天相對你還沒看膩啊?”
“沒看膩,永遠都看不膩。”衛異笑說:“我想永遠看下去。”
王琬道:“人生還長著呢,你會看一輩子。”
衛異笑容帶上了一絲苦意。“嗯,一輩子。”
王琬冷哼道:“你這什麼表情?莫不是覺得看一輩子很痛苦?”
衛異堅定的回答:“阿琬想多了,阿琬這麼美,異便是看一輩子都看不膩。”
***
王琬睜開眼時看到因為燈火顯得昏暗的房間,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太過疲憊以至於睡著了,還做了個美夢,夢到衛異病好了。
希望三清、佛祖保佑夫君一定要好起來。
王琬一邊祈禱著一邊摸了下衛異的心口,這是御醫說衛異可能不好後她養成的習慣,只有感覺到那顆滾燙的心她才能安心,手指摸到的是冰冷的絲綢,絲綢之下沒有熟悉的心跳,王琬睜大眼睛望去,只見躺在床上的衛異臉色鉛灰,毫無生氣。
衛異死了,整個衛家掛滿了白幡,一片哀哭之聲,然而真正傷心的人還真不多。
衛異是衛家的嗣子,未來的家主,也一直都很出色,君子昭昭朗朗,享譽健康,不論是對衛家還是健康都有不小的影響,畢竟,衛異並非純粹的名士,做為嗣子必然擔負起家族的未來,也不可能效仿竹林七賢抽瘋,沒時間也沒精力。因而衛異一直有涉及朝政,只差正式出現在臺前,事實上,準備也做得差不多了,若無這場病,再過不久便該正式出仕了。
如今衛異死去,那麼原本定好的位置,以及與他相關的諸多利益都將重新劃分。
便是衛家內部,衛異沒了,又無嫡親兄弟,新的嗣子自然要自從兄弟中挑出。
王琬以未亡人的身份看著悲慟的衛家子弟,莫名的想笑,衛異與從兄弟們的關係雖不惡劣,卻也沒多好,絕不至於讓人如此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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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看靈前拙劣的演技,王琬看向棺槨,想哭,卻是哭不出來。
衛異死了,她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大晉並不禁改嫁,改嫁並不少見,尤其是高門女郎。
成婚數年,她與衛異並無子嗣,自然,有子嗣也不影響改嫁,不過無子嗣改嫁倒是很方便。
王琬對於自己的人生是有過打算的,確切說是很早就打算好了,她要出人頭地,要活得好,比誰都好。若非如此,當年也不可能刻意設計,搶到嫁給衛異的機會。
衛異死了,原本的一切都落空,改嫁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且以自己的姿容,王琬也不認為自己的家族會讓一直守寡。
王琬告訴自己現在應該想的是接下來該改嫁給什麼人最符合自己的利益,然而衛異的影子卻始終在腦子裡跳來跳去。
你已經死了,不要再擾活著的人好不好?
王琬在心裡說,說了許久才將衛異的影子按了下去。
衛異的影子很快就再次蹦了出來。
葬禮過後,王琬的父親,王家的家主問王琬願不願意改嫁。
王琬隨口道:“願不願意有區別嗎?”
以她對父親的瞭解,問出這句話時多半已經定好了聯姻對像。
王父道:“若你不願,便罷了。”
王琬不可思異的看著王父,這真的是自己的父親?轉性了?
王父嘆道:“衛異那小子將決定權給了你自己。”
王琬怔了下。
父親還是親爹,只是多了衛異這個因素。
也不知衛異許了什麼才能讓王家如此。
王琬的心情更不好了。“阿父容我想想。”
王父也不急,自己這個女兒自己還是瞭解的,太渴望榮華富貴,功利心甚重,衛異雖做了安排,但她終究還是會回到王家,王父很篤定這一點。
丈夫死後妻子便是要改嫁也需等夫孝之後,因此王父也沒逼王琬。
衛異染風寒而亡雖是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都沒預料到的事,但王琬從未想到,這傢伙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為自己做了那麼多。
讓王家退讓,更給自己留下了足夠揮霍一生的財寶,以及忠心的部曲,後者雖不多,保她安危卻是無虞。
王琬沉默的守著孝,深居簡出,卻沒拒絕王家的探望。
自己不該忘了原本的打算,沒了衛異也還有別的人可以利用。
王琬的淡定理智止步於守孝近一年後衛異的陵墓被盜。
該死的盜墓賊,為何要打擾夫君的安寧?
沒等王琬想到如何收拾那些盜墓賊便發現自己不用想下去了,盜墓賊全都死了,死狀挺慘,身體彷彿被猛獸撕裂,略有些怪異的是,屍體的血液全都消失了,因此被發現時人們看到的是被撕裂的乾屍。
不過乾屍盜墓賊不是重點,重點是衛異的棺槨空了,衛異的遺體不見了。
做為灼然門第,衛異死時陪葬品頗為豐富,而古時墓葬,最珍貴的陪葬品往往都在墓主的棺槨裡,因而盜墓賊盜墓時絕對不會落下棺槨。
墓主身上的金縷玉衣或別的珍貴衣料,以及墓主手中與口中含著的美玉,全都不會錯過。
也因而盜墓賊光顧後,墓主很難保持體面,更有甚者被隔開喉嚨取出美玉,屍體被棄之荒野,然不論如何惡劣都沒有遺體完全找不到的情況,便是得手後丟棄屍體,屍體也仍會在墓中,哪怕遠一點也不會離墓室多遠。
王琬讓人翻遍了陵墓周圍,什麼都沒找到,想審問,盜墓賊卻全都死了。
王琬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憤怒過,哪怕是剛嫁給衛異那會發現君子只是衛異的一層皮,實際上就是個以逗自己生氣為樂的混蛋時也沒這麼氣過。
王琬一直沒放棄,哪怕後來孝期過了王家派人來找她也被她給拖住了,找到衛異的遺體之前她哪有改嫁的心情。
衛異的遺體沒找到,類似盜墓賊那種死法的屍體倒是又見到了一些。
王琬下意識的覺得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絡,若是能找到兇手,或許能找到衛異的遺體。
只是,王琬疑惑的望了望四周,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
應該不至於有人這麼膽大吧。
王琬雖是高門貴女,但世道如何還是知道的,貴族奢靡無度,百姓食不果腹,大量的淪為世家的蔭戶私奴,世道不亂才怪,也正因為清楚這一點,王琬出門都是帶著不少精兵。
暴民再怎樣也不可能與精兵抗衡,而能與精兵抗衡的,不可能想惹王家與衛家,她很美,但還沒美到讓人失去理智。
王琬覺得,自己大概是太累了,累得出現了幻覺,因為她看到了衛異。
回城的時候路過一個村子時看到了樹下有一個人,王琬還以為見到了衛異,身形真的很像,但很快就發現,不是很像,似乎就是衛異。
樹下那人穿著的衣服很奇怪,破破爛爛的,最外面的一層都快成一縷一縷的了,便是裡面的也完全看不顏色來,但王琬還是看到了隱約的金色,衣服裡有金絲。
這年頭能穿金絲繡衣的都不是百姓,再細看,確實是絲衣,並且有些眼熟,彷彿就是衛異入殯時自己為他穿的那件。
那人雖站在樹下的陰影裡一動不動,卻明顯是個活人,若是死人絕不可能站得那麼直,在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早倒下去了。
王琬遲疑了下,鬼使神差的策馬過去,越近越像,到最後王琬已經完全能肯定這是衛異,但為何會如此?
還差兩丈距離時本來就不安的馬兒無論如何都不願再靠近半步,王琬只能下馬步行過去。
在王琬走到近前時那人也抬起頭望了過來,王琬立時看清了那張雖然髒汙卻仍熟悉的臉.....屍斑遍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