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生物圖鑑【149】判決

幾個身上繪有紅色十字的機器人進來。

他們的儀器簡單而精密。

只需要將林然的一根頭髮，一滴血，投入巴掌大的小機器中，很快，得到的資料就能上傳到網路中與資料庫匹配。

然後，他們就會知道，林然的血液樣本，是冒充的。

“反對！”周雨再次站起來。

“肅靜！”

不會受到外界影響，無論你重複多少次，他都只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這是機器人的優勢。

這時，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隨後是有人摔倒的聲音。

“快來幫幫他。他昏過去了！”坐在後方的棕發女人大聲呼救。幾個醫護機器人趕到後方。法官敲了敲錘子，說：“發生緊急情況，暫時休庭！”

機器人只會按規章制度行事。

周雨看了林然一眼，他們逃過一劫。但沒有徹底躲開這次危機。林然暫時受到束縛，不允許四處走動。尋找那個血液樣本攜帶者的任務，落到周雨身上。

“那人的基因樣本能被林然佔用，說明他自己沒有進入天之原，”徐諸憂心忡忡，“荒原中百萬千萬人，我們要怎麼去找？”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周雨問。

“什麼問題？”

“為什麼韓義能一口咬定，林然的基因是冒充的？”周雨拿起智腦朝門外走。徐諸明白過來，很可能，或者說，幾乎可以肯定，林然的基因樣本，就是韓義讓人替換的。

周雨離開房間，招來一輛磁懸浮車，前往韓義的家。這麼多年，這還是周雨第一次主動上韓義家做客。韓義打開門，看著門外的周雨，既詫異又難受。

“你是為林然的事情來的吧？”

“你就不能放過林然？”

“放過，”韓義冷笑，說，“韓勳是我弟弟！我不能看著他就這麼白死。”

“韓勳又不是林然殺的。”

“對……可林然原本有機會救他。林然只要多開一槍，韓勳就有可能活下來。他故意沒有那麼做！韓勳是他害死的！”

周雨長舒了一口氣，吐出胸中悶氣。

韓義的邏輯讓周雨覺得又可悲又可笑。周雨開啟一個影片，“你自己看看！韓勳對林然做了什麼。你覺得林然還會救他嗎？”

畫面裡。

韓勳讓林然等人下車，前往冰霜山谷探查情況。隨後，韓勳帶著人離開，將林然等人拋棄在山谷之中。

“是韓勳先動的手。”周雨說。

韓義眼角跳了跳。看上去，周雨還不知道，韓勳這麼做，是遵照的他的命令。“你想喝點什麼？”韓義端過機器人手中的杯子，“紅酒還是咖啡？”

“咖啡吧。”

周雨接過杯子。

“這只是正常的選擇，”韓義狡辯，“在遇到不可預測的危險時，保護更多的人，這是天之原的條例裡規定的。我認同韓勳的選擇。你也知道，冰霜巨人有多危險。”

“呵”周雨冷笑，“可是，韓勳告訴眾人的任務，是探查冰霜山谷。而冰霜山谷早就已經經過探查了，這一點你很清楚！”

冰霜山谷就是周雨小隊進行的探索。

韓義微微揚起下巴：“那又如何？”

“我懷疑，韓勳是受了什麼人的命令，故意想害死林然！”

“不，絕不可能！韓勳不是那樣的人，”韓義大聲說，“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在我弟弟死後，侮辱他！”

韓義說的理直氣壯，振振有詞。

周雨一直觀察著韓義的表情。周雨懷疑韓義在其中充當了某個不光彩的角色，但看韓義這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周雨又動搖了。

“你真的不能放過林然嗎？”周雨幾乎用懇求的語氣說。

“決不可能！”

周雨嘆了口氣，轉身。看來今天來，只能是白白浪費時間了。周雨回過頭：“韓義，告訴我，是不是你換了林然的基因樣本？”

韓義微微揚起下巴，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好的。”周雨說，“我會找到證據的”

離開韓義家，周雨氣沖沖地走了很長一段路，才叫來磁懸浮車，回到家裡。接下來的幾天，周雨和徐諸一直在外面跑動，一個想要找到那個樣本，混過這次檢測。一個想要找到韓義做手腳的證據，證明林然的身份。兩人最後都空手而歸。

再次開庭。

這天林然穿了一件黑色西服。馬上就要揭曉對他不利的答案，林然還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這讓韓義覺得很不爽。

林然心情很放鬆，就算出了問題。他自認這天之原沒有能力攔住他。大不了，離開這裡，進入荒原生活。

林然滴了一滴血進儀器。

分析過程要花幾分鐘。

林然拍拍周雨肩膀，說：“別擔心。順便問一下，在天之原，這種情況抓住了會怎麼樣？”

周雨完全笑不出來，說：“輕一點的，流放。重的，電刑！”

挺嚴格的。

滴滴，滴滴，滴滴。儀器開始響動。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儀器上。負責檢測的醫護機器人抬起頭，說：“法官，這個基因與資料庫不符合。這個人是假冒的！”

醫護機器人的話，等於宣判了林然的死刑。

法官說：“你確定嗎？被告，你有沒有異議，要不要複查一次！”

“不用了。”林然回答。

“法官大人，我還有一句話。”醫護機器人說。

“什麼？”

“但是，這個冒充者的基因，是s級的。”

在座的，除了林然，都是很瞭解天之原的人。天之原不用基因區分人與人的地位身份。但一個很明顯的地方是，那些基因評級高的，會對其他人有非常突出的優勢。無論是在戰鬥，學習，還是其他方面。

天之原的基因分為s，a，b，c，d，e六級。s級是最高的。

在天之原地歷史中，只出現過一次。那是一個天之原的人，都不願去面對和談論的名字。“s級，怎麼可能”韓義可做不到機器人那麼冷靜。

聽到這句話，韓義一下子驚呆了。

s級，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恐怖存在。

“法官大人！”周雨在這時站出來。

“你又有什麼事兒？”

周雨開啟智腦，將一份數據傳輸到法務系統中。“法官，這是一個影片。影片裡，可以證明，林然的基因，不是他有意更換。而是被有心之人，惡意換掉的！試想一下，一個s級基因的人，有什麼必要更換自己的基因？”

結果論就是這樣的。

事實上，林然在測試前，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的基因等階呢。

影片開啟。

傳送帶上，一個身穿黑衣的人，走近傳送帶，拿起屬於林然的那份血液樣本。只見他勾起嘴角，隨即放下另外一份。

韓義滿頭大汗，禁不住跌退，摔倒在地。

“怎麼可能，”韓義大喊，“你怎麼會有許可權，拿到監控影片？”

如我們所知，天之原的任何地方，都是有監控存在的。但不是每一個監控都會被拿出來。大部分的監控都屬於機密，無法被人類查到。周雨不過是一個隊長，韓義想不通，周雨怎麼可能有權拿到這種影片。

“她當然沒有權利，但我有！”

這時，後方，一個軍人姿態的人站起來，說。他向法官行了行禮，又坐下。林然低下頭，有些想笑。很久不見華鋒，這個看上去一臉認真的傢伙，也開始學會裝了。

周雨在得到韓義的肯定答覆後，第一時間選擇了去找華鋒。現在的華鋒，是天之原的將軍之一，屬於天之原等級最高的人類。周雨為了避嫌，很少和華鋒接觸，以至於就連韓義，也不知道周雨和華鋒有這層關係。可這次為了林然，周雨不得不去一趟華鋒家。

對當年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華鋒一直心存感激。到了天之原後，華鋒成功做了將軍，取了一起逃生的宋萱，走向人生巔峰。

這一切，和林然都是分不開的。

華鋒當時就答應了要幫助周雨。他們一同檢視了林然檢測時的監控，發現了這個影片。

韓義知道自己已是一敗塗地。他怎麼也想不到，林然還有這層關係。這個影片裡，可以清楚看到韓義的臉，他沒有掙扎辯解的餘地。

“韓義，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有，法官大人！”

“好，三日後，本庭會再次開庭，判決關於你的事情。”

誣陷，故意威脅同伴生命，偷換基因檢測，種種罪名，韓義必死無疑。

林然因為被檢測出s級基因，直接搬進了乙區居住。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機器人對林然的身體，進行了各方面的全面檢測。其他人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只是以為難得有一個s級基因，所以這麼認真的檢查。然後又過了好幾天，林然等人才有機會在林然新家聚一聚，慶祝一下。

“乾杯！”眾人舉起酒杯。

“自從兩年前一別，好久不見。”華鋒朝林然舉起酒杯。

“哈哈，沒想到你都已經成將軍了。我不是很清楚，將軍是天之原最高的武職吧？”林然一口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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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名而已。如果當年林兄弟和我們一起來天之原，現在不知道已經做到什麼程度了。”

“好了，你們就別互相吹捧了。”宋萱攬著華鋒手臂，一臉幸福，“你們快嚐嚐我的手藝。在天之原，很久沒吃過手工做的飯菜了吧？”

“其實，我覺得機器人做的還挺不錯的”徐諸樂呵呵地說，“不過還是小萱做得好吃。”

林然嘗了一口，差點忍不住落淚。他上一次吃到做的飯菜，是阿秀做的。但像這樣一群人坐在一起，沒有任何負擔的好好吃飯，已經是末日以前的事情了。

“小宋怡，來叔叔抱抱。”林然將一旁的小女兒抱在懷裡。當時見到小宋怡，還是個三四歲的孩子，如今已經能自己到處跑動了。

“當年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一一說不定在列車上就……哪兒能等到進天之原治療。”宋萱舉起酒杯，敬林然一杯。

大家敘著舊，聊著過去的事情，氣氛很愉快。

等酒過三巡，林然和華鋒走到陽臺邊。居高臨下看下去，天之原科技感滿滿。華鋒默不作聲，回頭看了一眼，低聲說：“你知道機器人為什麼那麼看重你嗎？”

“嗯？”

林然喝了一口酒。

“最近，荒原上的喪屍越來越多，越來越猖狂。形勢漸漸開始失控，我們已經把所有裝甲都派出去，還是沒辦法把這些喪屍清空。”

“你的意思是”

“但是，我們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華鋒靠在陽臺上，開啟一個訊號遮蔽儀，將聲音與外界隔絕，“在天之原，還有一具第三代裝甲。這具裝甲的力量，足以摧毀整個荒原，也就能摧毀荒原上的喪屍。”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天之原為什麼要進行基因檢測嗎？”華鋒賣了一個關子。

林然搖頭。

“因為，天之原的所有武器裝置，都和基因能力有關。基因越強的人，能掌握和使用的武器也就越多。在機甲和裝甲上，尤其如此。這具第三代裝甲，必須要s級以上基因的人，才能夠駕馭。”

林然沒有說話，繼續聽著。

華鋒說：“但是，第三代裝甲有一個問題。他的智腦非常先進，先進到可以進化出獨立智慧的程度。就算是s級基因，也很難控制它。人的大腦，反應速度完全沒有智腦那麼快。後來，天之原的機器人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什麼？”

“把人腦挖出來，直接將腦神經與電流接駁。這樣，就可以免去中間因為資訊傳輸，所導致的時間損失。”

林然打了一個寒戰。這個訊息，讓人覺得很不舒服。林然說：“你的意思是，天之原的機器人，是想把我的腦子挖出來，幫他們操縱第三代裝甲？”

“如果，我們對喪屍的戰爭失敗的話。”華鋒補充。

結束晚餐聚會，送走眾人，林然一個人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如果華鋒說的話是真的，林然面前就只擺著兩條路：逃走，或者，祈禱。

祈禱天之原能夠趕走喪屍，或者自己乘早逃走。

華鋒把這個訊息告訴林然，一定也是出於這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