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生物圖鑑【151】夜梟
“怎麼可能？”右手邊，正中的老人開口。這人頭髮須白，臉皮泛著死寂的白光。他透著精光的眼睛落到左側的華鋒身上，說：“我們的儲備夠用三個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沒有了！”
坐在首位的男人手按住嘴唇，推了一下眼鏡，說：“因為夜梟。夜梟最近消耗的能量太多了！”
夜梟作為第二代裝甲，所需的能量超乎正常人的想象。夜梟執行一次任務所需要的靈氣水晶，夠整個天之原的人使用半個月。
最近喪屍的威脅，讓夜梟不得不頻頻出動，結果就是天之原的儲備越來越少。
這些喪屍的策略，明智得令人讚歎。他們也不急著進攻天之原，只要圍住，一點點消耗光天之原的能量，這座城市就會淪為廢墟。
“那夜梟呢？”白髮老人問。
“正在趕回來。”華鋒說，“我們今天需要討論的問題，是現在該怎麼辦。我們已經削減了城市居民的能源，不提供照明，乙區以下，不允許使用磁懸浮車。現在，天之原甚至打算，不再向庚區以下的居民提供食物。”
“這怎麼行！”
“那樣庚區會發生暴動的！”
“我已經說服天之原了，”華鋒默不作聲，“但是，我們如果不能拿出強有力的計劃，解決目前的問題！僅靠好心，沒辦法挽救他們的生命。”
會議的氣氛一下沉寂不少。
“夜梟還有多久返回？”有人問。
夜梟就像定海神針，給了在場的人極大的信心。只要有夜梟在，天之原就不可能陷落。
“半個月！”
“半個月？你們把夜梟派到什麼地方去了？！就算繞這個荒原飛行一圈，以夜梟的速度，也不需要半個月！”
咚、咚、咚
坐在首席的眼鏡男子敲了敲桌子。名義上，他是天之原權利巔峰，市長徐源。當然，天之原的實際掌控權，在智腦手中。
徐源目光落到質疑的人身上，說：“就算夜梟趕回來，如果我們沒有足夠的能源給他充能，夜梟也只是一具廢鐵！”
“其實，我有一個想法。”華鋒打破尷尬的局面。
桌子旁，天之原最有權力的人，目光全落到華鋒身上。在經歷了這些年後，對這種場面，華鋒早已處變不驚。
華鋒說：“其實，我們手上有很多靈氣水晶。就在城下。”
華鋒一句話，點醒了在座的人。靈氣水晶的來源，就是喪屍。現在，天之原城下，堆積如山的喪屍身體裡，不知道有多少靈氣水晶。
他們之前為什麼沒想到這一點呢，因為辦不到。
天之原依靠城牆防守喪屍，一旦開啟城門，喪屍就會衝入天之原城中。天之原也沒辦法應對大量的喪屍在城中橫衝直撞。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城下的能源，卻沒辦法得到，這是一個非常嘲諷的事實。
華鋒既然提出這一點，自然有方法可以解決：“我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我們可以將城中所有的吊具轉移到城牆上。有機器人的幫忙，這一點很容易做到！這樣，我們就可以將喪屍從城牆下釣上來。”
“可是，”有人質疑，“放下吊具，喪屍也會跟著吊具一起爬上來，我們又該怎麼辦？”
“還有，就靠吊具吊上來的喪屍，足夠我們使用嗎？”
華鋒垂下眼瞼，臉色冰冷，說：“這就不是我要考慮的事情了！各位考慮一下，覺得這件方法可行，就投票吧！”
“這種方式和飲鴆止渴有什麼區別！我堅決反對！”白髮老人大聲說。
在場的人開始舉手投票。七票贊成，六票反對。很快，各種吊具開始向天之原的城牆轉移。
林然靠在城牆上，喘著粗氣。汗水和汙漬沾染他的臉頰，手指因為長時間扣動扳機，變得痠痛。城下的喪屍彷彿無窮無盡，無論怎麼殺，也殺不絕。
末日的時候，到底死了多少人？反正比活下來的人多得多就對了！
“林隊，我們還要這麼僵持多久啊！”周凱喘著粗氣。答案很明顯，只有喪屍退下去，他們才能安心休息。但周凱還是忍不住朝權威尋求答案。
“大概半個月吧。”林然回答。
“半個月？”
“要麼，夜梟回來清理掉這些喪屍。要麼，我們的能源先消耗光，喪屍攻進城來！”林然站起來，朝著下方繼續開槍。
完全不需要瞄準，子彈肯定打在喪屍堆裡。
為了節約資源，這些日子已經開始很原始的向下扔石頭，滾木。看上去效果比子彈要好。
吱嘎吱嘎，吊具垂下巨大的鋼鐵手臂，從城牆上緩緩落向地面。鋼鐵鑄成的手臂，彎成一個鉤子型，上方一根根連線的鋼索，和人的青筋像極了。這力量巨大的手臂，一把錘進地裡，將附近的喪屍碾成肉泥。隨後，五指合攏，抓起一堆喪屍，向上攀升。
從一天前，這些吊具就開始安裝，現在才陸續裝好使用。林然理解上面的人意思，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死一搏。
不過，這樣做實在冒險。
“快看！喪屍也跟著爬上來了！”機械臂沒辦法像人手一樣，劇烈上下抖動，把喪屍抖掉。那會影響連接處的靈活和緊密性。
只見十幾只喪屍，抓住機械臂，不停向上爬，猿猴一般靈活，朝著城牆登來。
“看什麼看！開槍啊！”
林然吐掉嘴裡的草根，抬起槍口就朝正在攀爬的喪屍開槍。巨大的機械臂上，喪屍飛快爬動，縱身躍向城牆。林然的子彈精準的將飛在半空中的喪屍擊落，讓他們自由落體，墜向地面。
很快，附近的戰士都反應過來，朝著天空開火。一時間火線密集如網。
只是再密的網，也會有漏網之魚。成功越過封鎖線的喪屍撲向人類，一時間，哀嚎聲四起。
林然一把抓住撲向周凱的喪屍。這喪屍渾身腐爛，只剩下手臂肌肉還是完好的。這一拉，力量竟出奇的大。林然和喪屍戰鬥了這麼久，大概知道喪屍的力量。這喪屍的力量明顯不合理。
猝不及防間，林然被喪屍一下扔出去。
“操！”
林然爬起來，喪屍咬死了一旁的戰士。周凱屁滾尿流朝著另一邊逃。這周圍都是人，想開槍也害怕傷到同袍。
為了減少資源損耗，天之原已經不允許城牆上的人使用機甲。反正他們也不需要近身肉搏，使用機甲做什麼？
這時候，沒有機甲的人類，就像蚍蜉一樣脆弱。
林然罵了一聲，衝過去，抓住喪屍手臂，一個過肩摔，將之摔在地上。喪屍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是林然的對手。林然掏出戰術匕首，割下喪屍的腦袋。
靈氣水晶扔給李浩然，“接著，收藏好！”現在能源是天之原的命根子，必須好好儲存！
這支小隊有林然，可以輕鬆清理掉喪屍。城牆的其他地方就不是了。這大力喪屍，不僅擁有猿猴的敏捷，還有大象的力量，普通人在他面前，就像小孩子面對獅子一樣無助。有人忍不住開槍，噠噠噠的槍聲四處響起，不少人因之死在同胞的槍口下。
隨後，大家發現，這喪屍的防禦力同樣驚人。在身中十餘彈的情況下，仍能堅持衝向人類，帶走一個人。
林然開啟通訊頻道，說：“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這喪屍的弱點是腦袋，都給我打頭！沒有信心爆頭的，不要亂開槍！都聽清楚了，沒有信心爆頭的，不要亂開槍！”
這天之原中，林然不過是無名小卒，誰知道他是誰。一時間，聽到這個聲音，大家都懵了幾秒鐘。
他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身旁的稻草，很快選擇聽從林然的話。子彈再次飛出，密集的飛向這些大力喪屍。等第一批衝上城頭的喪屍被清理掉，死傷慘重。
“我們還要繼續嗎？”華鋒問身旁的市長徐源。
徐源默不作聲，點點頭。
這完全是用人命換資源的做法。一時間，城頭上的氣氛有些絕望。明知道會有危險靠近自己，卻沒辦法逃避。這是最令人絕望的。
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過下一波。
間隙的空隙，林然看著身邊的人一雙雙驚恐的眼睛，心裡也很難受。他是可以輕鬆清理掉喪屍，其他人不可以。
林然回頭看向天之原主塔的方向。
一切靜謐如初，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這座由智腦控制的科技之城，擁有遠超過去的科技和武裝力量。為什麼會被一群手無寸鐵的喪屍堵在城裡？為什麼在過去，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林然想到答案，答案很可笑。
因為過去，喪屍從來沒嘗試過，進攻天之原。它們就像養精蓄銳，等著這一刻一般。夜梟遠離，天之原資源空缺，然後大舉進攻，一舉奠定勝局。
林然都有些懷疑，這些喪屍，是被像陸昊一樣的人控制著了。
但他沒有證據證明。
半個月，如白駒過隙。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過去了。有一天晚上，城牆上絕望的人類中，某個人抬起頭，突然看到一個耀眼的光點，如流星墜落，飛向天之原。
“夜梟！是夜梟回來了！夜梟！”
這一聲大吼，成功喚起疲憊的人群。一張張期盼的臉，向天仰望，渴望、期待。他們靜靜等待著。終於，黑暗中的飛行物露出輪廓。
猙獰，狂躁，冷酷，鋼鐵鑄成的戰爭機器，夜梟。
激烈的炮火從上空落下。
黑暗中，紫色的光芒如通天際，形成一道圓形光柱。光柱朝四周擴散，荒原中的喪屍，觸之及亡。如飛蛾撲火，瞬間灰飛煙滅。
“夜梟！夜梟！夜梟！”城上的人有節奏的開始呼喚空中機器的名字。
夜梟從天而降，進行一番威懾後，他沒有繼續進攻，擴大戰果，而是選擇飛向城中心。有知道訊息的人都清楚，夜梟是沒有能源了，去補充能源。
一想到自己這些日子的付出，都會轉化為能源進入夜梟的身體，眾人覺得自己的付出還是值得的。
基地。
夜梟正在進行快速充能，這個過程大概要三天才能完成。原本逐漸累積起來的靈氣水晶，又快速減少。夜梟開啟，從中走出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
長時間與這樣的殺戮機器為伍，這人身上帶著難掩的冷酷和孤寂。
幾個服務機器人靠近，送上換洗的衣物和食物。夜梟拿起雞肉放進嘴裡，看他表情，不像是吃美味的雞肉，而是在嚼蠟。
“情況怎麼樣？”常年不需要說話的人，聲音有些嘶啞。
“很糟糕。”機器人說，“如果您再不回來，天之原就要陷落了！我們已經沒有了足夠的能源，外面的喪屍卻一點沒有減少。”
“沒事兒，明天就好。我先去睡一覺。夜梟的後背受了傷，你們幫我修一下！”夜梟說。
如果換一個人，說明天喪屍就能解決，一定會被當成瘋子。但夜梟這麼說，所有人心中都會湧起強烈的信心。
誰也不會注意，這具看上去無敵的裝甲，竟然也受了傷。
“你們說，我們什麼時候，也有機會駕駛這麼厲害的裝甲，外出執行任務啊？”周凱歡喜的說。夜梟回來，意味著終於可以結束這壓抑的生活。
“這樣的機甲，天之原都只有一具，你就別做夢了。”李浩然開玩笑道。
“兩具。”王剛說。
“兩具？”
“你忘了，還有第三代裝甲。似乎叫‘米迦勒’。大天使長，米迦勒！是這個名字。”
幾人都沒注意，林然聽到這句話，臉色隱隱暗了一下。據華鋒所說，這具裝甲，現在等於是給林然準備的。林然突然有些好奇，為什麼還沒人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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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夜梟都被寄予厚望，解決這些喪屍。
身為第三代裝甲的米迦勒，不該更有牌面？
不知道為什麼，林然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迫害妄想症。
天際。
太陽升起時，夜梟一同升上天空。
“夜梟！夜梟！夜梟！”
天之原戰士的狂熱，一點沒比前些日子減少。夜梟凌空飛過整座天之原，如一隻飛鳥掠過上空，飛向喪屍。喪屍顯然也發現了這具給他們帶來巨大損失的裝甲，朝天咆哮。
這些沒有腦子的東西，是怎麼分辨東西的？林然不禁有些好奇。
夜梟俯衝，如鷹掠過水面，從喪屍群中衝過，鋒利的刀劃過。在巨大的速度加持下，足以切開最硬的喪屍身體。
這些喪屍就像豆腐一般被割開，如秋後稻草一樣倒下。
城牆上，再次發起狂熱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