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生物圖鑑【21】有電的小鎮
福特車逐漸駛入有路燈的路段。溫和的白色光灑下，蚊蟲繞著燈光飛舞。林然不自覺將車停下，一時間，竟有種莫名的感動。
劉子紋雙手掩面，作勢欲泣。
“我從來不知道，見到燈光也會給人這種感覺。”
兩人如沐浴一般，沉浸在燈光之中。
良久，林然才回過神，重新發動汽車。短短幾分鐘時間，竟給他帶來莫大的安慰。這個世界也許發生了改變，但人類對光明的渴望不會變。
這時候夜還不算深，路上，兩人偶爾會從散步的人身旁經過。有老人，有年輕人，有小孩，有女人。
福特車在旅店外停下。
磯石假日旅店。
霓虹燈牌有好幾處不亮，隱約讀出旅店名字。林然將福特車停到地面停車場，鎖好車。劉子紋跳下車，長長伸了一個懶腰。
“就是可惜了你的哈士奇。”
“是的。”
林然為灰狼被甩出車外感到抱歉。但他也沒辦法回去救一頭狼。
兩人並肩走進旅店。前臺接待是個中年人，穿著條紋短袖，國字臉，又黑又粗糙。雙眼漆黑，帶著輕蔑和不屑。
“歡迎光臨。”
說這話時，中年人的嘴角都沒上揚。
“兩位？”
“嗯。”
“你們需要什麼房間？”
“兩間大床房。”
“一個雙人間。”
林然和劉子紋異口同聲。林然困惑地扭頭看著劉子紋，問：“雙人間。”
劉子紋裝作沒注意林然的目光，對酒店前臺大叔說：“一個雙人間。謝謝！”
“200元一晚。你們住幾晚？”
中年人像是根本沒發現林然和劉子紋的怪異之處，冷漠得像機器一樣處理著。
“一晚。”
劉子紋堅定地回答。明天一早，她就要趕著去父母家。在這樣混亂的時間，能夠得到父母的安慰，是多麼的幸福。林然摸出兩百遞給中年人。
兩百房費就算在停電前也不算太貴。
只是因為停電的影響，林然身上的現金寥寥無幾。林然想著等會出去取點錢。念及於此，林然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大叔，你們這兒為什麼沒有停電？”
中年人眨眨眼：“我們應該停電嗎？”
“其他地方都停電了！”
“那只是片區停電，”中年人說，“我們剛好是不停電的地方。”
片區停電。
這個詞像是一個新鮮詞彙進入林然的世界。他完全沒想過，自己所在的區縣，停電只是偶然。其他很多地方，還正常的生活著。
也就是說，沒受到妖族和亡靈的侵擾。
領了房卡，兩人乘電梯上二樓。他們的房間在223，位於二樓的盡頭。走過長長陰暗的走廊，兩人什麼聲音都沒聽到。
劉子紋說：“這裡的隔音效果真好。就像都沒住人一樣！”
林然看著一個個漆黑的房間，說：“也許真的沒住人。”
“沒住人？這麼大的旅店，不可能吧？”
“有什麼不可能。一路上，你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奇怪的地方？”
劉子紋刷卡，滴答，門開了。房間一片黑暗，像一頭等待獵物進入的野獸。劉子紋不自覺打了個冷戰。夏天，她還穿著那套薄薄的白色吊帶，清涼而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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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拿過卡，放進取電盒子。
光線灑下，照亮整個房間。兩張床雪白的被子乾淨整潔。
林然走到屋內坐下，繼續方才的話題：“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個鎮只有我們一輛車在路上開！”
劉子紋歪頭想了想：“這倒是的。也許，大家都早早睡了？”
“他們又沒停電，睡這麼早幹什麼？”
“你的意思……”
“這個鎮子有古怪。”
劉子紋感覺背後一陣冷風吹過。她回過頭，空空如也。劉子紋關上門，將自己與外界隔絕。“不就是沒車嗎，你不要想太多。”
“我在想，會不會是這樣：妖族特地製造了這樣一個還有電的地方，吸引我們前來。就像用燈光吸引飛蛾！其實，整個小鎮都是騙局，從人，到房子，都只是妖族製造出的幻象。我們所看到的燈光，不過是虛假的妖術！你有沒有有看過，那種半夜進入豪宅暢飲，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身處荒郊野外的故事。”
“……你不要再說了。”劉子紋環抱雙肩，“我想先洗個澡。反正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這個小鎮的古怪和我們沒關係！”
“你有沒有聽過，浴室”
“你別說了！”
劉子紋一個激靈，寒流湧遍全身。讓林然再說下去，她害怕自己沒勇氣去洗澡。可林然不說了，劉子紋卻停不住自己的聯想，浴室的鏡中女鬼，淋浴頭滴下的鮮血，牆壁中的長髮和指甲……劉子紋搖搖頭，試圖甩開這些念頭。這世上沒有鬼，鬼都是騙人的。劉子紋試圖催眠自己，然後她又想到了妖族和食屍鬼。
“你哪兒是推理小說作者，你是恐怖小說作者吧！”劉子紋埋怨，“算了，今晚不洗澡了。再將就一下！”
“是嗎。我友情提示一下，也許你爸媽家也停電了。你到了也洗不了澡。下面那大叔說，停電是片區停電。你也不能保證你爸媽是沒停電的片區！”
“你真是討厭！早知道我就不和你一個房間了！”
“你想和我一個房間不是因為一個人害怕？”林然聳聳肩站起來，“你別怕，就算有鬼，也是明晃晃跑出來殺人那種，不會是從鏡子裡出來的。我出去找個自助取款機取點錢，你自己洗著。”
“友情提示，除了我，不要給任何人開門！”
“好！”
劉子紋根本沒注意林然說什麼。林然擺擺手，開門離開。
劉子紋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等心情平靜下來。這房間燈光這麼亮，浴室裡也不是沒有燈，她害怕什麼？劉子紋咬牙，進了浴室，關上門。
不得不說，洗澡真是一種享受。
溫熱的水從頭淋下來，舒適的感覺很快讓劉子紋放鬆，什麼女鬼和長髮，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劉子紋仔仔細細將幾日的疲倦洗淨。現在只要再躺到床上，劉子紋就會徹底遺忘這幾天的壓抑和緊迫。
劉子紋開門出了浴室。
房間裡細嗦響動。
“林然？”劉子紋低聲喊，“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沒有回答。
“林然？”
依舊沒有回答。
劉子紋皺眉，左右看看。用毛巾包裹著頭髮，進了房間。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林然坐過的地方，有印出的痕跡。
劉子紋確定自己聽到了響動。
可房間裡卻沒有人影。
劉子紋走到窗戶旁，微微拉開窗簾。後方是一個很深的巷子，一眼看去彎彎繞繞。巷子裡堆滿雜物，顯得越發陰暗冗雜。
窗外同樣沒有任何痕跡。
就在這時，房門外響起腳步聲。
劉子紋倏忽回頭，盯著房門。
“這個旅店隔音效果真好，就像沒住人一樣。”
“也許真的沒住人。”
說完，門外的人繼續向前走去。
劉子紋站在原地，只覺臉皮發麻。如果她沒有記錯，他們所在的房間，223位於走廊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