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與瞳孔風箏與瞳卷·四零三

石嬌嬌以警覺的姿態開啟了一條門縫，從門縫洩出去的燈光將來者分成明暗兩邊，眼角與鼻樑處形成分明的光影對比。“啊！”石嬌嬌看著垂眼靜立的男人，不禁掩口驚呼。唐建宇一見開門的是石嬌嬌，眉眼都舒展開來，學著她“啊”了一聲，嘆道：“我的小祖宗，你好歹抽空看一看手機吧！”石嬌嬌又驚呼了一聲，明知道手機不在身上，還是摸了下口袋。

“小唐來了！”就聽石媽媽嘴裡嘀咕了一句，坐在旁邊的石爸爸還沒反應過來妻子在說什麼，已經見她放下碗筷衝到門前去了。夏蕾跟阿千奶奶面面相覷，阿千奶奶忽然一臉震驚。剩下的方叔和李阿姨母子都一臉迷茫。

“你怎麼來了！”石嬌嬌聲音很小，看著唐建宇手裡拎著的蛋糕和一個袋子，詫異萬分。“外面多冷啊，先讓他進來再說！”石媽媽擠了過來，打開門把唐建宇讓進屋子裡，到了燈光下，看清他的第一時間就說了句“喔唷，臉都尖了！”原本坐在桌子上的人都圍了過來，夏蕾他們都是相熟的，一一打了招呼。唐建宇出現，最難以接受的人居然是大糰子，細長的眼睛努力瞪到最大，戰戰兢兢地主動叫了聲“唐老師。”

唐建宇把裝裱精美的蛋糕捧在手裡，一方面想詢問放在哪裡，一方面順便就給石媽媽祝了壽。“祝您生日快樂，心想事成！”唐建宇微笑著說，“緊趕慢趕還是晚了，石媽媽不要怪我。”石媽媽順勢接下了蛋糕和不知道裝著什麼的袋子，表情即驚喜又責怪，非常忸怩地說：“來都來了，你都這樣說了，我哪還能張得了口！快上桌吧，菜都涼了！”走在最後的唐建宇，悄悄握起石嬌嬌的手，捏了捏。

重新落座之後，趁大家紛紛與唐建宇寒暄的空檔，石嬌嬌拉拉夏蕾，丟了一個質問的眼色，夏蕾抿抿嘴，別開頭沒有接招，但表情分明就寫著，“沒錯，這是我燒的第一把火。”石媽媽叫著大糰子的名字，夾了一隻大蝦給他，在少年拿碗接住時問：“唐老師也教你啊？”大糰子目光虛虛地朝唐建宇飄，怯怯地說：“不教，就是認得的。”

他和唐建宇早早就遭遇過了，那時他剛進入初中，不僅交了新的朋友，還被新朋友帶了網絡遊戲的新世界。家裡管得嚴，他們就想辦法去鎮上的網咖玩，雖然學校和派出所管得都很嚴，但總有他們看不著的時候。

當天他們翹了體育課和最後一節自習，到了網咖聽說正好避開了一場警察叔叔的例行檢查。長長的三個半小時，雖然不能耗盡對遊戲的迷戀，好歹過了把癮。街道的路燈亮了，已經是再不回去就要露陷的時間。從網咖出來，三個同路的學生意猶未盡地聊著遊戲戰況，相互推推搡搡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倒著走的大糰子，狠狠撞到一個行人身上。

行人抱了一懷的書本散落在地，有的還不慎被踩了幾腳。行人自行蹲下來收拾，三個半大小子只見對方的沉默忍讓，更添少年的飛揚跋扈，故意把一本書踢得更遠，大笑著準備揚長而去。“是鎮中學初中部的吧？”這聲音很涼，將三個張狂的少年定在原地，轉過身看見那行人已經站起來了，身形超出他們想象的挺拔。

帶有稚氣的男子漢立刻被成熟的氣場掌控，大糰子還算機敏，看了一眼身上的夏季校服，大叫一聲“跑！”三個人立刻分三個方向，快速跟抱著書的男人拉開距離。沒有被追擊的少年想起餘光裡平直的肩背，還覺得心有餘悸。沒想到，在週一的班會上，這個男人如天兵一般，莫名出現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哎呀，唐教授，你怎麼過來了？”正在訓話的班主任看見門前的男人，立刻迎了出去，唐建宇拿出一疊東西遞過去，說：“校長叫我帶過來的，開班會啊？”斜劉海的中年女人回，“可不是嘛，最近偷跑出去打遊戲的學生特別多！”唐建宇清亮的眸子一動，“我進去聽兩句？”女班主任當然高興，和唐建宇先後腳踏入教室。

儒雅沉靜的男人在靠門的地方站定的一瞬間，大糰子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都快跳出來了！女教師隆重地介紹了下唐主任，又接著剛剛的議題，更加語重心長地教導學生。學生們的注意力都在氣質卓越的“主任”身上，三個小男孩更是偷偷互相安慰，“別怕，他又不知道我們是誰……”

唐建宇見女教師停下來望著他，也不說話，溫和的目光掃過整片教室，慢慢舉起手，徐徐移動，點了分散在不同行的三人，清亮地報出了三個名字，道：“這三位同學站起來。”一時沒有動靜，女班主任厲聲幫腔，後排才慢慢吞吞冒出了三個體格不錯的男孩。女教師不知道為什麼一個極少出現的人會認識自己班的三個學生，一臉迷茫地看著似笑非笑的男人。

唐建宇安撫師生不要見怪，道：“有體育老師跟我提起過他們，就記住了。你們班主任說得不錯，沉迷網咖確實是個大問題。不僅老師要監督，我看學生也要參與進來。可以成立個小組，師生配合。我看這三個同學就很不錯，萬一真有學生不聽話逃課跑去網咖，學生跟學生好溝通，也容易勸回來。葛老師你看呢？”

女老師被問得一愣，回過神來肯定地點點頭，“既然主任這麼說，我就跟同學們試試看。”唐建宇深深看了站著的三人一眼，壓壓手，“好好配合老師，聽到了嗎？”大糰子圓圓的腦殼上汗如雨下，帶頭答應了，其他三人也擔驚受怕的應了下來。“坐下吧……”唐建宇抿嘴笑笑，跟女老師打了招呼後，什麼也沒多說就離開了。

雖然並沒有受到懲罰，但唐建宇無頭無尾的行事風格，卻在三個少年心裡留下了巨大陰影。大糰子之後自然不敢再去網咖，他們不去班級裡就沒人去了！本來此事就此了結，萬萬沒想到，會在石媽媽的生日上見到唐建宇，這突如其來的驚嚇，不啻被點名時所受到的。

“我還以為犯過什麼錯誤被唐老師抓住過呢！不然你這麼怕他幹什麼？”知兒莫若母，李阿姨直白地問。這一說大糰子更嚇得不輕，連連衝唐建宇搖手，說：“沒沒，學校裡傳唐老師其實是教大學的，很牛，中學裡沒人不認識他！”說著討好地看著唐建宇，唐建宇接過阿千奶奶倒來的茶水，溫和地說：“確實沒什麼事，我相信他肯定是個好同學，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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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糰子一聽表情放鬆下來，拼命點頭道：“是，我一定好好聽老師的話。”唐建宇笑了笑，“那就好好吃飯吧，放鬆點。”大糰子低下頭，偷偷看了眼這個幾乎在學校不露面的傳奇老師，打心眼裡感激他沒有在母親和打小就疼自己的阿姨一家面前拆穿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