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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探案全集

§§第二章 威斯特里亞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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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探案全集§§第二章 威斯特里亞寓所

一、約翰·斯考特·埃克爾斯先生的傳奇經歷記得,那還是看到了筆記本裡的記載後,我才意識到,大概是在1892年3月底之前的某一天,天寒地凍。在我倆吃著午飯的時候,福爾摩斯收到並回覆了一份電報。之後他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沉默下來不說一句話。我看著他走到火爐之前,吸著煙鬥,時不時地看一眼手中的電報,臉上顯出沉思的神情。他一下子轉向我,眼裡滿是驚奇。“假如你真的是一位文學家,華生。”他問,“你又如何來詮釋‘怪誕’這個詞?”“詭異、特別的。”我說道。針對我的說法他邊說邊搖頭:“還要更多。”他又繼續講解道:“深刻地說應該有慘烈和恐怖的含義在裡面,你只要想想你發表的那些令公眾著迷又頭痛的文章,就能明白‘怪誕’這個詞接近實質的含義一般就是犯罪。回憶一下‘紅發會’那件案子吧,在起始就特別怪誕,最後居然只是想要冒險打劫。同樣怪誕的還有‘5個桔核’,最後乾脆直接揭露出了一場人命案來。所有這些,都讓我對‘怪誕’這兩個字有感覺。”我疑惑地問道:“這個詞在電報裡面嗎?”他則直接念出了電報:遇怪誕之事,能否向你求教?斯考持·埃克爾斯查林十字街郵局“男的女的?”我向福爾摩斯問道。“自然是男人。女人的話就自己過來了,不會拍這種先付回電費的電報。”“那你打算見他嗎?”“喔,你知道自從咱們把上校卡魯賽斯關起來之後,我的生活有多麼煩悶、多麼令人討厭嗎?親愛的華生,我的腦子就好像一臺崩潰的引擎,因為沒有和其他零件相接,馬上就要裂成碎片了一樣。沉悶的生活,無聊的報紙,這個滿是罪惡的世界上彷彿抹去了所有的浪漫與大膽。如果依然如此,你也許該問問我打算研究些什麼新問題,無論是什麼瑣碎卑微的事情。但是現在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咱們的當事人應該已經到了。”這時,腳步的聲音從樓梯上陣陣傳來。只一小會兒,一個鬍鬚花白、身材高大、威嚴凜然的人走進了房間。臉上沉重的哀痛絲毫掩蓋不了他的高傲態度,這也恰恰說明了他的身世。他套著鞋套,戴著金絲眼鏡,處處顯露出他是個典型的保守黨人、教士、良好公民,還有就是正統派和守舊派。不過,從他直立的頭髮,顯露出憤怒的紅色面容,還有激動而慌張的神態上,都能看出某些可怕的經歷已經打亂了他原有的鎮定。沒有寒暄,他直接說出了他的事情。“福爾摩斯先生,我想我遇到了一件有生以來最奇怪與最讓人不快的事情。我出生以來就沒聽說過誰有過這麼古怪的遭遇。這也太不成體統了,簡直讓我無法忍受。我堅決請求你幫助我做出一些解釋。”他極其憤怒而衝動地說道。“快請坐,斯考特·埃克爾斯先生!”福爾摩斯用安慰的口氣對他說:“我不知能否先問一句,你來找我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呃,好吧,福爾摩斯先生,這件事與警察無關,而且當我說完,你一定也會這麼認為的。我卻不能任由事情發生而不理。雖然我對私家偵探根本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不過就算這樣,我也早知道您的大名……”“哦,是這樣。可是,為什麼你不第一時間過來呢?”“您是什麼意思?”福爾摩斯看了一眼懷錶。“現在已經兩點一刻了。”他說,“而你的電報大概是在1點鐘發的。要不是能看得出你是在一覺醒來就碰到了麻煩的話,否則,誰也不會注意你的這身裝扮的。”我們的這位當事人拿手指梳理著凌亂的頭髮,又摸了摸滿是胡茬的下巴。“您說得沒錯,我根本沒有想過要去梳洗,福爾摩斯先生。我恨不得再早點兒離開那間房子。我在來這裡之前四處打聽,還找過房產管理員,他們說加西亞先生已經付過房租了,維斯特裡亞寓所也是一切正常。”“喂,喂,先生,你可真像我的朋友華生醫生。”福爾摩斯笑著說,“他就有一個壞習慣,總是從一開始就不把事情講對頭。請您梳理一下思路,有條理地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臉不刮頭不梳,靴子和背心的紐扣都不扣好,就跑來尋求幫助。”我們的當事人一臉愁容,低頭看了看自己非同一般的打扮。“我知道自己這樣有點兒很不像話,福爾摩斯先生。但是我真的想不通,我這一生中怎麼遇上了這種事,讓我把這怪事整個告訴你吧,我敢說,你們聽過之後就會諒解我現在的樣子了!”然而,當他剛開始要講時,就被外面的一陣嘈雜打斷了,赫德森太太開啟了門,領進了兩個強壯警官模樣的人。其中一個是我們熟悉的蘇格蘭場的警長葛萊森,他精力充沛,氣宇軒昂,在他的業務圈子裡面算是一名好手。他與福爾摩斯握手之後介紹了他的同事,在薩里警察廳工作的貝尼斯警長。“福爾摩斯先生,我們是跟蹤他來到這兒的。”他有神的大眼睛轉向了我們的客人,並說道,“你是住在裡街波漢公館的約翰·斯考特·埃克爾斯先生嗎?”“我就是。”“我們今天已經跟蹤你一個上午了。”“你們毫無疑問是靠電報跟蹤的他。”福爾摩斯說道。“沒錯,我們是從查林十字街郵局找到了線索,才一直來到了這兒的。”“你們跟蹤我是為什麼?你們想做什麼?”“我們需要你的一份證詞,斯考特·埃克爾斯先生,目的是想瞭解一下,昨天與厄榭附近威斯特裡亞寓所的阿洛依蘇斯·加西亞先生之死相關的情況。”我們的當事人瞪大了雙眼警覺起來,臉上因驚慌而顯得沒有一絲血色。“死了?你剛才說他已經死了?”“是的,他死了,先生。”“他是怎麼死的?出什麼事了嗎?”“是謀殺,如果這世上有謀殺的話。”“上帝啊,太可怕了!你們不會是……你們不會是在懷疑我吧?”“我們知道你曾打算昨晚在他家裡過夜,我們在他的口袋裡發現了一份你寄給他的信。”“這樣啊!”“對,你在那過夜了,對嗎?”他們把公事記錄本拿了出來。“請等一下,葛萊森。”歇洛克·福爾摩斯開口道,“你們想要的全部只是一份清楚的供詞,是不是?”“我應該提醒斯考特·埃克爾斯先生,你們可以用這份供詞來控告他。”“埃克爾斯先生正打算把事情說給我們聽,你們恰好就進來了。華生,一杯蘇打白蘭地應該對他沒有什麼危害吧!先生,這兒只是又多了兩位聽眾,我建議你繼續講下去,不必在意,就像沒有人把你打斷過,繼續剛才的話。”我們的當事人把端過來的那杯白蘭地一飲而盡,臉上馬上就恢復了一些神采。接著,疑惑地看了看警長的記錄本,隨後就開始了講述他那不尋常的故事……我沒有結婚,因為喜歡社交,結識了很多朋友。其中有一個叫麥爾維爾的人,他是休業的釀酒商,就住在肯辛頓的阿伯瑪爾大樓。幾個禮拜之前,我在他家吃飯的時候,認識了這個叫做加西亞的小夥子。他有西班牙血統,還同大使館有著一些聯絡,他講著一口流利的英語,態度讓人喜歡,是我見過的最帥氣的男子。我和這位帥小夥聊得特別投緣,他也似乎從一開始就很喜歡我,在那次見面的兩天之後,他來裡街看望我。這樣數次後,他邀請我去他家小住幾天,他家就在厄榭和奧克斯肖特中間的威斯特裡亞寓所,於是昨天晚上我就應邀去了。在這之前,他就對我說過他家的情況。他有一個忠實的西班牙僕人和他住在一起,照料他的一切,作為管家,也會講英語。他還有個做菜十分好吃的廚師,是個混血兒,也是他在旅行途中結識的。我還記得他說到過,在薩里的中心找這麼一棟房子住是多麼怪異。我十分贊同,事實上,它比我能想象到的極限還要怪上很多倍。出了厄榭往南約有3.2千米,我到了那個地方。房子很大,並且背朝大路,房子前面有一條彎彎曲曲的車道,兩旁都是高大的常青灌木叢,這顯然是一處年久失修的老宅子,顯得十分殘破。馬車來到了那個久經風雨侵蝕的斑駁的大門前,停在久不修整而雜草叢生的車道上,我的確遲疑了一下,思考著拜訪這樣一位我知之甚淺的人是否合適。他親自過來開門,而且對我的到來表示了十二分的歡喜。他把我交給了一個膚色黝黑、神色抑鬱的男僕。那男僕替我提著皮包,把我帶到了為我準備好的臥室,整棟房子都讓人覺得壓抑。我們面對面地坐在一起用餐。儘管主人竭盡全力地殷勤招待,但是他的神情似乎一直恍惚,話說得也是模糊不清,不知所云。他時常會用牙齒咬住指甲,並且用手指敲打桌子,當然還有另外的一些動作,總之讓我覺得他強烈不安。至於那頓飯,是照顧得既不周到,菜做得也不很讓人如意,再加上那個憂鬱的男僕陰沉的神色,讓我很難堪。我向你打包票,那天晚上,我的確想找個藉口立即回裡街的家去。我想起了一件事,或許和兩位先生正在進行的調查有關係,當時我還真沒在意。在快吃完飯的時候,僕人送了一張紙條進來。主人看完紙條之後,顯得比剛才更恍惚、更古怪了。他不再和我說話,坐在那裡不停地抽菸,久久地沉思,他也沒有告訴我紙條上寫了什麼。大概11點鐘的時候,我就睡覺去了。幾分鐘後,加西亞在門口探進頭來看我——當時屋子裡關著燈,很黑——他問我剛才是不是按了鈴,我回答說沒有。他向我禮貌地表示歉意,說不該這麼晚還來打攪我,然後告訴我馬上就到1點鐘了。後來我就睡著了,醒來時天已經亮了。下面我就該講到故事裡最嚇人的部分了。當我起來的時候天色已近大亮,我看了一下表,將近9點鐘。我昨晚特別交代過,叫他們在8點時準時叫醒我,我奇怪他們居然會忘記。我便匆忙地下了床,按鈴想叫僕人,沒有人回應,我又按了幾下,還是沒人。我想一定是鈴出了問題。我憋著一肚子火,胡亂地套上衣服,趕緊下樓去,想叫人送熱水上來。我下樓一看,那裡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當時我受的驚嚇各位應該可以想象。我在大廳裡叫,沒人應聲,我跑進一個又一個房間,也都沒有一個人。因為主人在昨天晚上把他的房間指給我看過,我就去敲他的門。同樣沒人答應。我開啟房門,裡面竟然是空的,無論是外國客人、外國僕人,還是外國廚師,就這麼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見了!這就是我在維斯特裡亞寓所拜訪時遇到的事情。福爾摩斯一邊笑著搓手,一邊把這件怪事,寫進他記載奇聞異事的筆記本裡。“你的這個經歷還真是離奇。”他說,“先生,我能不能再問一問,在這事之後,你又做了什麼?”他問。“我別提多生氣了。一開始我以為我成了荒唐惡作劇的受害者。我收拾好東西,用力地關上門,提著我的皮包就回厄榭去了。我去找了艾倫兄弟商號,他們是鎮子上的主要地產經紀商,我發現這座別墅就是這個商號出租的。我突然意識到,這件事不可能只是為了愚弄我一番的惡作劇,他主要的目的一定是逃租。現在正是三月末,四季結賬日馬上就要到了,可是,這樣還是說不過去。管理員感謝我提醒他,並且告訴我,租費已經提前付清了。後來,我又去了一趟西班牙大使館,但是那裡的人說不知道有這個人。再之後,我就去找了麥爾維爾,因為我第一次遇到加西亞就是在他的家裡。可是,我發現他還沒有我瞭解加西亞。最後我收到了你的回電,就過來找你了。我聽說過你是一個非常善於解決難題的人。但是現在,警長先生,從你進來時說的話來看,還有什麼悲劇發生。那就由你接著往下講了。我可以保證,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實的,而且除了我剛才說的,關於他的死,我是絕對絲毫不知情的,我願意盡我的所能來為法律效勞。”“我相信你,斯考特·埃克爾斯先生,我相信。”葛萊森警長口氣溫和地說,“我應該說,你所講的各種的情況,與我們掌握到的事實全都符合。但是,吃飯時候送來的那張紙條最後怎麼樣了,你注意到了嗎?”“沒錯,我還記得。加西亞把那紙條揉成一團,扔到了火裡。”“關於這個你想說些什麼嗎,貝尼斯先生?”這位鄉鎮偵探是個強壯、肥胖、皮膚發紅的漢子。一雙眼睛幾乎可以藏到了滿是皺紋的面頰和額頭後面,好在那其中閃爍出來的光彩才彌補了臉大的不足。這時,他微笑著,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摺疊過的已經變色了的紙片。“福爾摩斯先生,爐子的外面有個爐柵。紙條被他扔過了爐柵,我就是在爐子後面找到了這張沒有燒過的紙片。”福爾摩斯欣賞地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是非常仔細地把房子檢查一遍,才找到這麼小的一個紙團的。”“沒錯,福爾摩斯先生。謹慎是我的風格,我可以念念它嗎,葛萊森先生?”這位倫敦人點了點頭。這個紙條是普通的沒有水印的米色直紋紙,用短刃剪刀分兩下剪開的,是一整張紙的四分之一。疊了三次以上,用紫蠟封口,是用某種整齊的橢圓形東西在蠟上迅速蓋壓過,這封短信是寄給維斯特裡亞公寓的加西亞先生的。內容如下:我們的顏色,白色綠色。白色關,綠色開。主樓梯,第一條過道,右七,綠粗呢。望順利。這個是女人的筆體,筆頭尖而細,可是地址卻是用了另外一支鋼筆寫上去的,或者就是另外的人寫的,字型比紙條上的粗壯了很多,你看看。“真是一張有意思的紙條。”福爾摩斯只是掃了一眼。然後轉向貝尼斯說:“我佩服你,貝尼斯先生,我佩服你對細節的注意,在觀察這張紙條的時候,或許還有一點可以補充,橢圓封印,毫無疑問是一顆袖釦的平面——沒有什麼別的東西會是這個形狀了吧?而剪刀則是摺疊式的指甲刀,因為兩處剪開的地方都有明顯的摺痕。”這位鄉鎮偵探呵呵地笑了起來。說道:“我還覺得我已經摸得明明白白了呢,現在才知道,原來還是有一點小問題被我遺漏掉了。”咽了一口唾沫後,他又接著說:“我還真是沒有特別注意到這個,我只知道這件事依照慣例也涉及了一個女人,可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呢?”在這番談話發生的時候,斯考特·埃克爾斯先生坐在那裡顯得惴惴不安。“我很高興你能找到這張紙條,它證實了我所講的經過。”他說,“只是,我想說,加西亞出了什麼事,他的家裡到底怎麼了,我還一點兒都不知道呢!”“加西亞嘛!”葛萊森探長介面說道,“很好回答,有人發現他死了。今天早上,在離他家約1.6千米的奧克斯肖特空地上。他的腦袋被打成了肉泥,是用沙袋之類的東西打的,很重。不只是打傷,而是打得開了花。那個地方人煙稀少,0.4千米內沒有住戶,顯然有人從背後襲擊了他,殺人犯在殺死他之後又繼續打了他很久,這是一次兇殘的暴力行為,從現場看,行兇者沒有留下任何可供我們破案的足印或者線索。”“他身上的東西還在嗎?”“沒有任何遭到搶劫的跡象。”“這也太慘了,悲慘得可怕。”斯考特·埃克爾斯氣憤地說,“不過這個現實對我也太殘酷了一些,我的主人半夜出去,慘遭殺害,這與我可沒有任何關係,我為什麼會被捲進這樣的案子中去呢?”“非常簡單,先生。”貝尼斯回答,在死者的口袋裡找到的唯一線索就是你寄給他的信。信上說你要去他家過夜,而他恰好就是在那天晚上被人殺害的。還是因為這個信封,我們才得到死者的名字和住址,我們早上9點趕到他家,發現你不在,也沒有別的人。我一邊給葛萊森探長發電報,讓他在倫敦找你,一邊檢查了維斯特裡亞寓所。然後我就進了城,與葛萊森警長一起來了這裡。“我覺得,這件事最好公事公辦。”葛萊森警長站起來,對大家說,“斯考特·埃克爾斯先生,麻煩你跟我到警局走一趟吧,我們要把你的證詞做一份記錄。”“當然沒問題,我現在就去。可是,福爾摩斯先生,我仍然要請你幫忙,希望您能不惜費用,多費點兒心,讓真相水落石出。”福爾摩斯轉過身看著那位鄉鎮探長說道:“我想你不會反對我與你合作吧,貝尼斯先生?”“當然,福爾摩斯先生,和你合作,這是我的榮幸。”“看來你辦事敏捷,很有條理。我想請問一下,死者死亡的確切時間是幾點,這個線索找到了嗎?”“一點之後他一直在那裡。當時下著雨,那麼受害人一定是在下雨前死的。”“可是這根本不可能啊,貝尼斯先生。”我們的當事人喊了起來,“他的聲音我是不會聽錯的。我可以發誓,就是那個時間,他正與我在臥室裡說話呢。”“這雖然奇怪,但也不是不可能。”福爾摩斯微笑著說。“你已經有線索啦?”葛萊森警官問道。“從表面看,案情並不複雜,儘管它的確有幾分離奇的特點。在我斗膽確定最後意見之前,我想再進一步對一些情況進行瞭解。哦,對了,貝尼斯先生,你檢查房子時,除了發現這張紙條,還有沒有什麼別的發現?”這時,貝尼斯探長用不解的目光看著福爾摩斯。“有,還有一兩樣很古怪的東西。等我回警察局把事情辦完,也許你會對這些東西發表自己獨特的見解。”“好,那就聽你的吩咐。”我的朋友說著,按了一下鈴。吩咐道:“赫德森太太,請你送這幾位先生出去,再麻煩你把這封電報交給郵差發出去,記得付5先令的回電費。”在客人們都離開之後,我和福爾摩斯安靜地坐了一會兒。之後,福爾摩斯用力抽著煙,銳利的眼睛上方眉頭緊鎖,他向前伸著頭,表現出特有的那種一心一意的樣子。“啊,華生,你怎麼看這個案子?”他突然轉過身來問我。“我對斯考特·埃克爾斯為什麼故弄玄虛還沒有思路。”“那麼案子本身呢?”“啊,從加西亞的同伴都消失了這個情況來看,應該說,他們是某一方面的同夥,在謀殺發生後就逃之夭夭了。”“這個當然很有可能。不過,從案情表面上看,他的兩個僕人偏偏選在他有客人的那天晚上合夥襲擊他,你不覺得奇怪嗎?在那一個星期裡,除了那天之外,每天,他都一個人在家,他們完全可以想把他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他們為什麼要逃走呢?”“對,他們逃走,必有什麼玄機,還有一個重點就是咱們當事人的奇怪經歷。親愛的華生,如果咱們現在就能把這兩個情況解釋清楚,那不是完全超過人類智力極限了嗎?如果能夠做個假設,並且這個假設也可以解釋那張言辭詭秘的神秘紙條,那麼,這種假設就暫時有了價值。如果我們再瞭解到一些與我們的假設相符合的新狀況,那麼咱們的這個假設就能夠逐漸地成為揭開謎底的答案了。”“可是,咱們的假設到底是什麼呢?”福爾摩斯躺靠在椅子上,眼神迷離起來。“華生,你不得不承認,一些惡作劇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結局已經顯示,裡面這些事情的嚴謹和嚴重。把斯考特·埃克爾斯騙到威斯特裡亞寓所去就與這件事有些關聯。”“會是什麼樣的關聯呢?”“讓我們環環相扣地推敲一下。從表面上就可以看出,這個年輕的西班牙人和斯考特·埃克爾斯之間的友誼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蹊蹺,而加速友誼升溫的就是這個西班牙人。他在認識斯考特·埃克爾斯的第一天,就不嫌麻煩地趕到倫敦的另一頭去拜訪埃克爾斯,而且與他保持著密切的來往,最後還把他請到了厄榭。那麼,他為什麼大費周章地去接近埃克爾斯?埃克爾斯會對他有什麼幫助呢?我看不出埃克爾斯有什麼個人魅力,也不覺得他特別聰明,不可能與一個機智的拉丁人品味相投,那麼加西亞為什麼在那麼多人中偏偏挑中了他,是什麼方面能夠滿足他的需求?他有什麼特別的氣質嗎?我認為他有。他正好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體面英國人,是一個能夠給別人留下好印象的人證。你也親眼見到了,兩位警長都沒有對他的供詞有懷疑,儘管他的供詞極不尋常。”“我不明白的是,需要他見證什麼呢?”“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見證不了什麼了。但如果是另外一種情況發生,他就可以見證全部,這就是我的看法。”“哦,我明白了,原來是讓他做不在場的證明。”“對的,華生,他是要人證明他當時並不在現場。為了進一步地推敲,我們可以假設威斯特裡亞寓所的那一家是在一起策劃某種陰謀,不管企圖是什麼,他們想在1點以前離開,所以他們在鐘錶上做了手腳。很可能是這樣的:當加西亞告訴埃克爾斯已經1點鐘了,催促他睡覺時,實際上當時還沒有過12點。如果加西亞在這段時間內實施自己的計劃,並且在時間限定內回到自己的房間,那麼,他就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據,就能對任何控告都做出強有力的回駁。而我們這位無辜的埃克爾斯就會在法庭上宣誓為加西亞證明他確實一直都待在屋裡,這是以防出現最糟糕情況的保票。”“哦,哦,我明白了。但是,另外幾個人失蹤了,這又該如何解釋呢?”“目前我還沒有掌握所有事實,不過任何困難都將會被克服。光憑現在蒐集到的材料來得出結論是錯誤的。你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在拼湊這些殘缺的材料,試圖找到真相了。”“那……那封信呢?”我們的顏色,白色綠色。白色關,綠色開。主樓梯,第一條過道,右七,綠粗呢。望順利。D“信上寫著:‘我們的顏色,白色綠色’,感覺很像賽馬的事。‘白色關,綠色開’,這是很明顯的訊號。‘主樓梯,第一條過道,右七,綠粗呢。’這應該是約定地點。哈哈,像不像偷會情人?我們說不定會在這件事結束的時候見到一個吃醋的丈夫呢!很顯然,這是一次危險的‘約會’,否則,信上也不會說‘望順利’了。‘D’——這個應該是入門指示。”“那個人來自西班牙,所以我推測‘D’表示多洛蕾絲,這是西班牙極為平常的女人名字。”“華生,你的推理很好,但不可能成立。兩個西班牙人寫信,會使用西班牙文,但寫這封信的肯定是一個英國人。好了,我們還是耐心點兒,等我們那位偉大的警長到我們這來的時候再說吧。不過,也虧了有這封信,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可以打發這幾個小時裡讓人不堪忍受的無聊時間。”在薩里警長返回前,福爾摩斯已經收到了回電。正當他準備把看完的回電放進筆記本時,他瞥見了我滿懷期待的臉,然後又笑著將回電扔給了我。“我們可是在貴族的圈子裡轉悠呢!”福爾摩斯說。回電上列出了一些人名和地址:哈林比爵士,住在丁格爾;喬治·弗利奧特爵士,住在奧克斯肖特塔樓;治安官海尼斯·海尼斯先生,住在帕地普雷斯;詹姆士·貝克·威廉斯先生,住在福頓赫爾;亨德森先生,住在海伊加布林;約舒亞·斯通牧師,住在內特瓦爾斯林。“很明顯,這會限制我們的行動範圍。”福爾摩斯說,“現在,我們頭腦清楚的貝尼斯警長已經採用了某種類似的計劃。”“我還是不太明白。”我不解地答道。“我們可以提出結論了。之前我們假設加西亞在吃飯時收到的是一封約會的信,如果這個解釋是正確的,為了赴約,他就得爬上那個主樓梯,然後在長長的走道上尋找第7個房間。這個房間一定很大。我們還可以肯定,這幢房子與奧克斯肖特的距離不會超過1~3千米,因為加西亞是往那個方向走著去的。而且,依照我的推斷,加西亞原本想趕在1點前就回到威斯特裡亞,完成他的不在場計劃。因為奧克斯肖特附近的大房子並不多,我就採用了一個很直接的辦法,打電話給斯考特·埃克爾斯曾經提到過的幾個經理人。剛好他們的名字都出現在了這封回電中,現在我們可以肯定,這件亂麻案子的另一條線索就在他們當中。”在貝尼斯警長的陪同下,我們來到了厄榭美麗的薩利村,這時候已經6點了。福爾摩斯和我一起在布林那裡草草地吃了晚餐,並找了一個舒適的住處,隨後,我們就在這位偵探的帶領下,動身前往威斯特裡亞寓所。在那個3月的陰冷的夜晚,寒風夾著細雨撲面而來。當我們穿行過這片荒涼的空地,走向那個悲劇產生的地點時,這樣的風雨之夜,是最適合不過的襯托。二、聖佩德羅的老虎幾千米的路又蒼涼又陰冷,隨後我們走到了一扇高大的木門前。門內,一條彎曲而陰森的慄樹林蔭道一直延伸向一幢低矮黑暗的房屋,在藍灰色的夜幕下,顯得黑影重重,大門左邊的窗戶裡透出一絲惺忪的燈光。“我安排了一名警察在這裡值班。”貝尼斯說,“我去敲一下窗子。”他走過草坪,輕輕地扣響窗戶。透過模糊的玻璃窗,我隱約看見一個人從火堆旁的椅子上跳起來,隨後屋裡傳來了一聲奇怪的應答。沒多久,一個面色蒼白、神情驚慌的警察開了門,手裡顫顫巍巍地拿著一支蠟燭。“怎麼了,沃爾特斯?”貝尼斯嚴厲地問道。這個人用手絹擦了擦前額的汗,長長地籲了口氣,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警長,我真高興您能夠來。這個夜晚真長,我想我的神經快不頂用了。”“你的神經?很難想象你的身上還有神經。”“警長,這個陰暗的屋子,還有廚房裡面的那個怪東西,確實能讓人神經崩潰。剛才您敲窗子,我還以為又是那個東西來了。”“什麼東西?”“是鬼,警長,我感覺它一直都在視窗。”“視窗?什麼時候的事?”“大概兩個小時前,天剛黑下來,我坐在椅子上看報紙。我感覺有異樣,突然抬起頭,看到下端的窗戶有一張臉一直看著我,天哪,那張臉真是難以形容,我想我做夢的時候都會夢到他。”“沃爾特斯!這可不是一名警官應該說的話呀!”我知道,警長,我知道,但那東西太恐怖了。那張臉根本不是人長得出來的。那張臉既不是黑色的又不是白色的,說不上是什麼顏色,非常奇怪,就好像是泥土裡濺進了牛奶。它的臉起碼有您的臉兩個大,警長。還有兩隻大得嚇人的眼睛,眼珠子是凸出的,露出一口白牙,簡直就是一隻惡狼。警長,不是我不勇敢,我當時真的連一個手指都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出,直到它突然不見了。我才追了出去,追到灌木林那邊,但那兒什麼都沒有。“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沃爾特斯,否則我完全可以因為這件事給你記上一個黑點。就算真的是鬼,身為值班警察,也絕對不應害怕到連手指都不敢動一下,這不會是你自己的幻覺或者是神經錯覺吧?”“其實,這一點是很容易解答的。”福爾摩斯邊說邊點燃了他的袖珍小燈。“我認為……”他快速地檢查完草地之後說,“它應該穿著12號的鞋,按照腳印的尺寸來推斷,他的個頭肯定很大。”“然後呢?”“他應該是穿過灌木林,然後朝大路跑了。”“好吧!”貝尼斯嚴肅而略帶沉思地說,“不管他是什麼來路,是來幹什麼的,他都已經走了,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福爾摩斯先生,請允許我帶你巡視一下這所住宅。”福爾摩斯把每個臥室和起居室都進行了仔細搜查,但什麼發現都沒有。很明顯,房客帶來的行李並不多,幾乎是什麼都沒帶。因為他們入住房子時,會連同全部傢俱到細小物件一起租用。留下的很多衣服上都標有高霍爾本的馬克思公司的標誌,電報詢問的結果顯示,馬克思公司方面除了知道他的買家付賬非常爽快之外,別的什麼都不清楚。剩下的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幾隻菸斗,幾本書,其中兩本是用西班牙文寫的,一支老式的左輪手槍,外加一把吉他。“這裡面已經搜不出什麼了。”貝尼斯警長手裡舉著蠟燭,闊步走出了這個房間,進入了另一個房間。“福爾摩斯先生,我想你應該多注意一下廚房。”廚房的天花板很高,角落裡放著一個草鋪,很顯然是廚師的床鋪。桌子上還殘留著昨晚吃剩的飯菜,用髒了的餐具和盤子堆了一大堆。“你看這兒。”貝尼斯舉起了蠟燭,問道:“這是什麼?”燭火照亮了櫥櫃背後的一件揉皺乾癟的東西。這東西很特別,很難說清楚它是個什麼。只能說它是黑色的,用皮製成的,形狀有點兒像小矮人。起初我還以為它是個經過乾燥處理的黑人小孩,但再仔細一看,又覺得像扭曲變形的猴子。它的身體中部位置還掛著兩串白色的貝殼,這東西到底是人還是猴子,最後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這東西確實有趣,很有趣!”福爾摩斯專注地看著這件稀奇古怪的玩意,問道:“還有其他的東西嗎?”貝尼斯一聲不吭地把我們領到了洗滌槽前,他把蠟燭伸向前一照,一隻翅膀和軀體被撕得七零八落的白鳥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裡。撕碎的軀體留著羽毛,裝滿了一盆。“是白公雞。”福爾摩斯用手指了指被割下來的鳥頭上的垂肉,說:“這真是離奇的一件案子啊,太有意思了!”貝尼斯警長還在持續著他那最不吉利的展示,他從洗滌槽的下面拿出了一個裝滿了血的鋁桶,又從桌子上取來了一個放著燒焦了的碎骨頭的盤子。“這些都是我們從火裡收集到的東西,一些被殺死的東西和一些被燒掉的東西。今天早上我還請了一名醫生進行了驗證,醫生說這些都不是人身體上的東西。”福爾摩斯微笑著,不停地搓著雙手。“值得祝賀啊,警長,你辦理了一件如此不同尋常、複雜離奇的案子。請允許我冒昧地說一句,你的才能似乎已經勝過了你的機會。”貝尼斯警長兩眼露出了喜悅之色。“福爾摩斯先生,你說得很對。之前我們的工作確實有點兒停滯不前,所以這樣的案子能夠給很多人帶來機會,我也很希望自己能夠抓住這種機會。那麼你認為這些是什麼骨頭?”“一隻羊羔的骨頭,或者是一隻小山羊的。”“那白公雞呢?”“真的很奇怪,貝尼斯警長,我還從未見過這種情況。”“是的,先生。我認為這房子裡一定住著非常奇怪的人,才會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他們中的一個已經死啦,難道是他的同伴把他打死的?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早就已經抓住他們了,現在所有的港口都有人監視,他們跑不掉的。不過,我本人卻不這麼認為。福爾摩斯先生,我本人有著不 同的看法。”“那麼你打算自作主張?”“福爾摩斯先生,我打算自己來處理這件事。我是為了自己的聲譽,現在你已經聲名遠播了,我也需要成名。如果我以後能夠在沒有你的幫助下破案,我想我會非常高興的。”福爾摩斯哈哈大笑起來。“好吧,警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如果你願意向我索取的話,我的成果隨時供你使用。這幢房子,我該看的都看了,沒有再搜查下去的必要了,把時間用到別處去可能會更有效。那就再見吧,警長,祝你好運!”對於我而言,可以舉出很多微妙的表情細節表明福爾摩斯正在急於搜尋一條線索。這些表情,別人都不會注意到。換作一個漫不經心的觀察者,在他們眼裡,福爾摩斯現在如同往常一樣冷淡,但他發光的眼睛卻顯示出一種抑制著的熱情,他輕快的舉止隱藏著緊張的情緒,這讓我確信了,他現在正在考慮對策。他現在一句話都不會說,這是他的習慣;而我也什麼話都不問,這也是我的性格。能夠與他一起參加這場充滿樂趣的遊戲,為捕獲罪犯貢獻我的綿薄之力,這對我而言已是非常滿足的事,我沒有必要用插話來分散他的注意力,時機到了,一切自然都會明了的。所以,我很有耐心地等待著……但似乎一切都不在預料中,一天又一天,福爾摩斯沒有任何動靜,對此我越來越失望,感覺自己白等了一場。除了某一天的上午,據我偶然瞭解,他進城去了大英博物館,並在那裡度過了一個上午之外,其餘時間都在長時間的獨自散步,或者跟同村的幾個碎嘴子嘮嗑,他很熱衷於跟這些人結識交往。“華生,我相信住在鄉下的這一個禮拜對你而言是很寶貴的。”他說,“又能重新看見樹籬上冒出的鮮嫩綠芽和榛樹上吐露的花絮,真是讓人覺得愉快。帶著一把小鋤頭、一隻鐵盒子和一本初級植物學的讀本,就可以度過一段非常美妙的時間。”他總是帶著這些裝備四處蒐羅,但帶回來的只有幾株小植物,而這些只需要一個傍晚的時間就可以採摘到。在我們出去散步閒聊的時候,偶爾也會遇到貝尼斯警長,他總是滿臉堆笑地跟我的朋友打招呼。他很少跟我們提起案情,但從偶爾談起的一些情況可以看出,他對事情的進展程度還是滿意的。然而,我不得不承認,在案子發生5天后,當我翻閱晨報看到這樣的大字標題時,我的內心還是震驚了:奧克斯肖特謎案已破,嫌疑犯已落網!當我念出標題時,福爾摩斯彷彿被針刺一般,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天啊!”他驚呼,“你是說貝尼斯已經抓到他了?”“應該是的。”我把這篇新聞報道念給福爾摩斯聽。昨晚深夜,奧克斯肖特兇殺案的有關罪犯落入法網的傳聞,引起了厄榭及鄰近地區的極大轟動。很多人都記得,5天前,威斯特裡亞寓所的加西亞先生的屍體在奧克斯肖特空地被發現,身上有明顯遭到猛烈襲擊的傷痕,他的廚師和僕人亦於同日消失,顯然他們參與了這起謀殺案。雖然未被證實,但有人指出,死去的加西亞先生可能在寓所裡存放了貴重的財物,以致財物被竊,構成犯罪案例。負責此案的貝尼斯警長經過多方努力偵察,查明了逃犯的藏身之處。貝尼斯警長有充分的理由證明他們潛伏在事先準備好的一處巢穴中,並沒有逃遠。因為據一兩個商人作證,他們曾經透過窗戶看到過廚師,是一個身材魁梧樣子可怕的混血兒,相貌非常特別,具有明顯的黑種人型淡黃色的臉。作案之後,他還敢貿然潛回威斯特裡亞公寓,被當晚值班的警官沃爾特斯發現。貝尼斯警長推測出此人此行定有目的,此次未得逞,一定還會再來,於是放棄了在寓所的監視,轉而在灌木叢設下埋伏。昨晚此人又重返公寓,進入了圈套,經過一場激烈的搏鬥後被捕獲。在搏鬥過程中,警官唐寧英勇負傷。當罪犯被押到地方法官面前時,警方要求予以還押。此人的落網,表明此案將會取得重大突破。“我們應該馬上去見見貝尼斯警長。”福爾摩斯邊喊邊拿起帽子,“現在出發,我們還趕得及在他離開前到達他那裡。”我們急忙趕到村子,正如福爾摩斯所料,貝尼斯剛剛離開他的住所。“福爾摩斯先生,你看了今天的報紙了嗎?”他問道,把一份報紙遞了過來。“是的,我們看過了。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這事想向你提出一些友好的意見,希望你別介意。”“意見?”“是的,我仔細研究過這個案子,我還不敢肯定你的判斷是正確的。除非你有十足的把握,否則我並不希望你這樣蠻幹。”“非常感謝你的好意,福爾摩斯先生。”“我可以保證,這絕對是為了你好。”是否是我的幻覺,我似乎看見貝尼斯先生的一隻小眼睛像眨眼一樣抖動了一下。“我們曾經說過,各走各路,而我正是在這麼做的,福爾摩斯先生。”“哦,那好吧,請別見怪。”福爾摩斯說。“我怎麼會責怪你呢,先生。我相信你的意見是出於好意。不過,我們自有安排,福爾摩斯先生。你有你的安排,而我也有我的。”“那我們就不需再談這個了。”“我歡迎你隨時使用我的成果。我們捕獲的這個傢伙像個地道的野人,堅實得像一頭拖車的牛,兇殘得像惡魔。抓住他之前,唐寧差點兒被他咬斷了手指。他一個英文字母都不會說,除了在那哼哼唧唧,目前為止,從他那裡得不到任何資訊。”“你可以證明是他殺死了他的主人嗎?”“我可沒有這麼說,先生。我們之前就說定的,你試你的辦法,我試我的辦法。”福爾摩斯聳了聳肩,就告別了貝尼斯警長。“我真搞不清楚這個人,他就像是在騎著瞎馬亂闖。那就照著他說的辦吧,各自試各自的辦法,貝尼斯警長身上某種東西我不是很理解得了。”我們返回了布林的住處,福爾摩斯對我說:華生,你坐到那個椅子上,我要向你敘述一下情況,因為今晚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現在,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這個案情的來龍去脈,跟你說一遍。雖然案情還是很簡單,但追捕行動仍然存在很大的困難。這方面的一些缺口,還需要我們去填補。先讓我們談談加西亞死去的那天收到的那封信吧!我們可以不考慮貝尼斯關於加西亞僕人與此案有牽連的這一想法。面前的證據指向的是這樣一個事實:為了製造不在場的證明,加西亞安排了斯考特·埃克爾斯的到來。那天晚上,是加西亞起了壞心,而且是在幹壞事的時候斷送了性命。這是因為只有一個人心生惡念時,才會特意去製造不在場的證明,這就是我為什麼說他起了壞心。那麼。他想要謀害誰呢?當然是指犯罪企圖的物件。到目前為止,我認為我的根據還是可靠的。現在,我們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加西亞的僕人後來都失蹤了,因為他們都是同夥,都參與了這起我們還沒有弄清楚的犯罪行動。一旦加西亞的犯罪得逞,那個英國人的作證就會排除他的作案可能性,那麼一切都會順利,他也會安然無恙。但這樣的嘗試是有很大風險的。如果加西亞沒有在限定的時間內趕回去,那麼他就可能為此送了命。所以,為了避免所有風險,他還安排了另一種情況:遇到上述狀況,他會讓他兩個手下躲到事先安排好的地方,逃避警方的搜查,等風頭過後,再繼續實施他們的計劃。這就能解釋所有情況了,對不對?一團亂麻的案件,在此時似乎已經在我腦子裡理出了頭緒。我很納悶,經歷過那麼多案件以後,為什麼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在此之前我什麼都沒看出來呢?“但是,為什麼那個廚師會一再地回來呢?”“我們可以推斷認為,他在急忙逃走的時候遺落了某種重要的東西,他不捨得丟下的東西,這就說明了他的固執,對吧?”“那麼接下去呢?”接下去就是加西亞在吃晚飯時,有人送給他的那封信。這封信上的資訊告訴我們,在另一頭還有一個同夥。那麼,另一頭在哪裡呢?我之前已經對你說過,它就在某一幢大住宅裡,而且那邊的住宅數量有限。到這裡來的前幾天,我到處閒逛,四處進行我的植物研究,在這段時間裡,我查訪了這裡所有的大住宅,並且調查了住宅主人的家庭情況。有一家住宅引起了我的注意,只有這一家,這就是有名的海伊加布林的雅各賓老莊園,距離奧克斯肖特河的那一頭只有1.6千米,距離悲劇發生的地點只有0.8千米不到。其他住宅的主人都很平凡而值得尊敬,與傳奇毫無關系。但海伊加布林的亨德森先生卻是一個古怪的人,在他身上發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把注意力放在他和他的家人身上。華生,他們家都是一群怪人,其中他本人是最怪的一個。我曾經設計了一個合理的藉口設法去拜會他。可是,他那雙幽深、晦暗、沉思著的眼睛似乎告訴了我,他已經看清了我的真正來意。他大約50歲的樣子,鉛灰色的頭髮,兩道連在一起的濃眉,身體強壯但很靈活,行動看上去像鹿一樣敏捷,散發著帝王一樣的風度,這是一個專橫兇殘的人。他的面容雖然枯槁得如同羊皮紙,但背後卻隱藏著一股熊熊烈火般的精神。他或者是外國人,或者曾經在熱帶長期居住過,因為他的膚色黃且粗糙,但卻堅挺得像馬褲一樣。毫無疑問,他的朋友兼秘書盧卡斯先生是個外國人,擁有棕色的皮膚,像貓一樣狡猾,文質彬彬,談吐雖刻薄但有禮貌。華生,你看,一撥住在威斯特裡亞寓所,一撥住在海伊加布林,我們現在已經接觸到了兩撥外國人,我們的兩個缺口正在慢慢合攏。這個怪人和他的密友是全家的中心,不過,對我而言,還有一個人其實更為重要。亨德森有兩個女兒,一個11歲,一個13歲。她們有一個家庭女教師,叫伯內特小姐,是一名40歲左右的英國婦女。此外,還有一個親信男僕,這幾個人組成了這樣一個家庭,他們一起旅行各地。亨德森先生是一名大旅行家,經常會出去旅行。他已經有一年不在家了,前幾個禮拜才從外地回到海伊加布林。我可以明確一點,他很有錢,他擁有的金錢可以讓他滿足任何需求。至於另外的一些情況,就是他家總有一大堆的女僕、聽差、管事,以及在英國鄉村官邸裡經常出沒的一群只吃飯不做事的人。我所知道的這些情況,一部分是跟那些碎嘴子的閒聊中聽到的,一部分是我自己觀察出來的。我幸運地找到了一個最好不過的人證,就是那個受盡委屈被辭退的僕人,如果我不出去找,好運也不會自己撞上來。正如貝尼斯說的,我們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打算,按照我的計劃,我找到了這位原先在海伊加布林當花匠的約翰·華納,他是被他專橫的主人在盛怒之下趕走的,在他們那座大住宅裡工作的僕人,有不少是跟他同一戰線的,他們害怕他們的主人,但更憎恨他,這樣也給我找到了進入這家人秘密領地的鑰匙。怪人,這是我得出的結論,華生。我雖然還未弄清全部的事實,但我可以肯定他們就是一群古怪的人。這所住宅兩邊有廂房,僕人住在一邊,主人住在另一邊。平時兩邊是沒有任何聯絡的,除了亨德森的親信僕人給全家開飯時。女教師帶著兩個孩子從來不出門,只是在花園內隨處走走。亨德森本人從來不單獨散步,他總是跟那個棕色皮膚的秘書形影不離。僕人之間有謠言說,他們的主人特別害怕某一樣東西。‘他為了擁有更多的錢,而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華納說過,‘有很多債主都在要他的命。’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亨德森非常兇殘,曾經兩次用他的打狗鞭抽打僕人,但由於他有足夠的錢可以擺平賠償,才使他不用吃官司。華生,根據這一新的情況,我們來分析下現在的局勢。我們是否可以這樣認為:這個古怪的人家給加西亞送去了這封信,讓他去執行某種實現安排好的陰謀。信是誰寫的?是這個大住宅裡某一個人寫的,並且是個女人的筆跡,那麼,除了女家庭教師伯內特小姐之外,恐怕沒有別人了,而且從伯內特小姐的年齡和性格來判斷,我最初認為的這次事件中,可能摻雜的愛情因素,現在看來肯定是不成立的。如果信真的是她寫的,那麼,她應該就是加西亞的朋友或者同夥。她一旦聽到他的死訊,可能會做些什麼呢?如果他是在做一些違法的勾當中遇害的,她一定會守口如瓶。但她一定非常痛恨殺死他的那些人,她可能會想方設法為他報仇。我需不需要去見她?怎麼樣才能見到她?這是我最初的盤算。但現在我感覺到事情不妙,自從那起謀殺案發生後,就沒有人再見到過伯內特小姐,從那天晚上起,她就失蹤了。她是否還活著?還是如同她的同夥一樣,在同一個夜晚已經被人殺害了?或者,她就是兇手?這一點還需要我們去明確。你是否已經明白我們現在身處的困境,華生。我們目前的證據不足,不可能去要求警方進行搜查。如果我們把所有的證據拿給地方法官看,他或許會認為這是異想天開。一個女人的失蹤不能證明任何問題,在那個奇怪的家庭裡,一個人一個星期不露面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是她目前可能身處危險之中。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留下我的代理人華納看守大門,監視這幢房子。但時間不等人,我們不能讓這種情況惡化下去,如果法律無能為力,我們就只能靠自己來冒一次風險了。“那你打算怎麼做?”“我已經瞭解到,從外面一間屋的屋頂我們可以進入到她的房間,所以,我建議我們今晚就去,看看能不能擊中這次奇異案件的關鍵。”前景看上去並不樂觀,這是我必須承認的事實,那座詭異而充滿著兇殺氣氛的老房子,那群古怪而兇殘的住戶,探索中無法預測到的危險,以及我們這次算得上違反法律原則的行事,這合起來的一切因素,嚴重挫傷了我的熱情。但是,要想避開福爾摩斯提出的任何冒險行為往後縮退是完全不可能的,從他冷靜的推斷中我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我默默地握了握他的手。事已如此,由不得反悔。但是,我們的調查結果卻是如此的始料不及,如此的離奇。大概在5點鐘,3月的天色慢慢昏黃時,有一個驚慌失措的鄉下人闖進了我們的房間。“福爾摩斯先生,他們走了。他們坐了最後一趟火車,但那位女士掙脫了。我已經把她安頓在了樓下的馬車裡。”“太好了,華納!”福爾摩斯興奮得一躍而起,說:“華生,缺口就快要合上了!”馬車裡的那個女人,由於神經衰竭,身體處於半癱瘓狀態,她憔悴而瘦削的臉上留著最近這場悲劇落下的痕跡。她的腦袋無力地垂在胸前,當她抬起頭,用她那雙混沌的眼睛看著我們時,我發現她的瞳仁在淺灰色的虹膜中變成了兩個小黑點,她一定是服食過鴉片了。“福爾摩斯先生,我遵照你的吩咐守著大門。”那位被開除的花匠說:“他們的馬車出來後,我一直跟在他們後面到了車站。她當時像一個夢遊者,但當他們打算把她拉上火車時,她突然清醒了,拼命掙扎。他們已經把她拖進了車廂,她還是掙脫了出來。後來我把她拉了過來,送進了一輛馬車,就到了這裡。我絕不會忘記,在我帶她離開時車廂上映出的那張臉。那個怒目相視,黑眼睛的黃臉鬼,要是被他得逞了,我想我早就沒命了。”我們將她扶上了樓,讓她在沙發上休息,喝了兩杯濃咖啡後,她的頭腦從鴉片的藥性中慢慢恢復過來。福爾摩斯將貝尼斯警長請了過來,相信他看到這樣的情況後,很快就會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啊,福爾摩斯先生,你已經把我要找的人證找到了。看來我們從一開始,都在找尋同一條線索。”警長熱情地握住了我朋友的手。“難道你也在找亨德森?”“是的,福爾摩斯先生。當你在海伊加布林的灌木叢裡散漫地散步時,我其實正在莊園的一棵大樹上注視著你,最終只看我們誰先找到他的證人。”“那你為什麼要逮捕那個廚師呢?”“因為我肯定,那個亨德森已經感覺到自己被我們盯上了。只要他認為他的處境有危險,他就不會再採取任何行動。”警長得意地笑著,“所以為了讓他相信我們不再關注他,就故意放出話說我們已經抓到了兇手。我知道,他可能會趁此溜走,這樣就給了我機會找到伯內特小姐了。”福爾摩斯滿臉寬慰地拍著警長的肩膀。“以你的才能和直覺,你將來一定會高升的。”我的朋友說。“一個禮拜以來,我都派了一個便衣警官守在車站內。亨德森的人不管去哪裡,都在我們的監視下。但是,當伯內特小姐掙脫他們時,我們的便衣一定感到不知如何是好。幸虧你的人找到了她,讓一切都變得順利。很明顯的,如果沒有她的證詞,我們不可能逮捕人。所以,我們越快取得她的證詞越好。”“她目前正在恢復。”福爾摩斯看了一眼女教師說,“貝尼斯警長,是否可以告訴我,亨德森這個人到底是誰?”“就是唐·默裡羅。”警長說,“亨德森就是唐·默裡羅,那個被稱為‘聖佩德羅的老虎’的人。”聖佩德羅的老虎!一聽到這個名字,我的腦子裡立馬呈現出他所有的歷史。他以最荒淫殘暴的性格,在那些打著文明旗號統治國家的暴君中出名。他身強體壯,精力充沛,並且無所畏懼。他以他的剛愎自用與殘暴對一個膽小怕事的民族統治了長達十一二年之久。在整個中美洲,他的名字就代表著恐怖。在他統治時期的最後幾年裡,全國爆發了起義。但是,他狡猾地將所有的財產,都偷偷地轉移到了一艘由他親信控制的船上,並且帶著他的兩個孩子、秘書逃之夭夭。第二天,起義者闖入他的宮殿時,已經是人去樓空。從那以後,他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他本人也成了歐洲媒體經常評論的話題人物。“唐·默裡羅就是‘聖佩德羅的老虎’,也就是亨德森!先生。”貝尼斯繼續向大家介紹說。“如果你去查一下就會發現,綠色和白色正是聖佩德羅的旗幟顏色,就跟那封信提到的一樣,福爾摩斯先生。他現在改名叫亨德森,我追尋過他的以往,他的船是從1886年到達巴塞羅那的,從巴黎經過羅馬、馬德里一直到巴塞羅那。為了報仇,人們一直都在追蹤他,直到現在,人們才發現他。”“一年前,他們就已經發現了他!”伯內特小姐接上話茬兒說。她剛才已經坐了起來,頭腦也差不多清醒了,一直在專心地聽我們的談話。“其中有一次,他幾乎都快完蛋了,但惡魔似乎保護了他。現在也是如此,偉大的豪俠加西亞倒下了,但那個魔鬼卻仍舊安然無恙。一個個勇士倒下了,但會有更多的人加入,直到正義得到伸張的那天。勝利一定會到來,就像明天將要升起的太陽一樣!”她緊握著自己那雙瘦小的手,由於仇恨,她本就憔悴的臉顯得越發蒼白。“但是,你是怎麼牽涉進去的呢?一位英國女士怎麼會參與這樣的謀殺案呢?伯內特小姐。”福爾摩斯問。“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別的辦法可以伸張正義,除了刺殺。多年前,聖佩德羅裡,血流成了河,英國法律管他了嗎?他用船盜走了搜刮來的所有財寶,英國法律管他了嗎?在你們眼裡,這些殘暴的罪行好像是發生在另外一個世界。然而,我們在悲哀和苦難中,知道了什麼才是真理。對於我們而言,地獄裡沒有一個魔鬼如同唐·默裡羅那樣殘暴。只要他沒有死,他的受害者,就會一直高舉報仇雪恨的旗幟,否則生活就不會平靜。”“當然,如同你所說的那樣,我聽說過他有多麼殘暴。那麼,你都受到什麼樣的摧殘了呢?”福爾摩斯問道。我將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這個壞蛋用盡各種藉口,將所有可能威脅到他的對手統統殺掉。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們,我的真名是維克多·都郎多太太,我的丈夫維克多·都郎多,是駐倫敦的聖佩德羅公使,我們在倫敦相識並且結了婚。他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品行極其高尚的人。可不幸的是,默裡羅知道他品行正直,就用藉口把他召回了國,槍斃了他。我的丈夫預感到他回去後的結果,將我留在了英國。他所有的財物都被充公了,留給我的只有微薄的一點兒收入和一顆充滿仇恨的心。後來,暴君被推翻了,他也逃走了。很多人的生命卻被他扼殺了,很多人的親友也被他折磨而死,這樣的仇恨不會讓他們善罷甘休。他們組織了一個協會,一天不把他除掉,這個協會就一天不會解散。後來我們發現了他的行蹤,那個倒臺的暴君隱姓埋名變成了亨德森。我接到了組織的任務,就是打入他們的內部家庭,讓別人能夠掌握他的行動。我要竭力保住自己家庭女教師的身份,才能夠完成目的。他不會料到,每天開飯時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被他殘暴殺害的人的妻子。我一邊微笑地迎合他,教育他的孩子,一邊等待著時機成熟。我們曾經在巴黎試過一次暗殺,但失敗了。之後這個暴君為了甩掉我們的人,就東拐西繞地跑遍了整個歐洲,最後回到這所當初他一到英國就買下的房子。他不知道的是,這裡也有司法官員在等著他。加西亞是以前聖佩德羅最高神職官員的兒子,他在得知了默裡羅要回到這裡的時候,就帶著兩位忠實的僕人趕到這裡等待著他。三個人雖然滿腔怒火熊熊燃燒,但默裡羅白天防備森嚴,沒有他的秘書盧卡斯(此人在暴君統治的時期叫洛佩斯)在身邊,他絕不外出,這讓加西亞無從下手。可是在晚上他是單獨睡的,這給了我們機會。那天黃昏,按照事先安排的計劃,我給我的朋友送去了最後的情報。因為這個傢伙非常小心翼翼,無時無刻不警惕著,他總是不斷地調換睡覺的房間,所以我要讓所有的房門都開著,同時需要再面向大路的那個視窗,發出綠色或者白色的光,做為一切順利或者行動延遲的訊號。不過,一切並不像預想的那樣順利,因為他的秘書洛佩斯一直都在懷疑我,所以在我剛寫完信後,他就偷偷地從我背後襲擊了我。他和默裡羅一起把我拖進了我的房間,並且宣判我為叛徒。如果他們可以逃避殺人的法律懲罰的話,他們當場就會殺了我。最後,經過爭論他們認為,殺死我會給自己惹上麻煩,然而,他們決定要除掉加西亞。他們塞住了我的嘴,默裡羅使勁地扭住我的胳膊,直到我把加西亞的地址告訴了他們。如果我當時知道這會讓加西亞失去性命,我即使被他們扭斷胳膊也不會說的。洛佩斯在我的信上加上了地址,用袖釦封了口,讓僕人何塞送走了。他們是如何殺害加西亞的過程,我並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殺害他的一定是默裡羅,因為洛佩斯一直看守著我。我猜測,他一定是在金雀花樹叢裡設了埋伏,樹叢中剛好有一條蜿蜒的小道,等加西亞從那條小路上經過時擊倒了他。起初,他們是想讓加西亞進屋後再殺掉他的,這樣,他們可以對外宣稱,把他當做了正在被通緝的偷盜者。但他們為此發生了爭執,一旦他們被捲進警方的審訊,他們的身份都會被暴露,這樣他們就會招致更多的打擊。而加西亞一死,就會嚇住組織裡的其他人,使他們放棄追蹤和刺殺的打算。如果不是我之前對這夥人的所作所為非常瞭解,直到現在,他們都會安然無恙。其實好幾次,我的生命都徘徊在死亡的邊緣。我被關在房間裡,遭受到最可怕的威脅,看我肩上的這塊刀疤和手臂上這一道道傷痕,他們用最殘酷的虐待方式來摧殘我的精神。有一次,我想在視窗呼喊求助,但他把一件東西硬生生地塞進了我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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