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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長跑

【15】一首打油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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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長跑【15】一首打油詩

那首打油詩是這樣作的:

前天幫人砌墳塋,

哪知今日到自己?

人人生死兩不知,

唯有中間當珍惜。

要講講這首打油詩之來歷,先要從方世六說起,方世六,向陽村五社人,他與武俠小說、影視劇中的方世玉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也不會什麼武功,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他父親也是農民,去世了,享年八十五歲也算白喜事,送老人上山砌墳那天,蘇九也在那裡幫忙,蘇九喜歡喝酒是個口無遮攔、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又喜歡跟別人打嘴仗的人,道士先生譚某譚先生跟他很熟、嘴仗打習慣了總是一見面就戧、好在不論怎麼說都不會起火……棺材在墓室裡放穩當了,譚先生又咿咿呀呀一陣後才住了嘴,蘇九笑道:

“你牙齒不痛啦?”

譚先生以為他說的一句正經話:“我牙齒不痛啊?”

“你牙齒不痛?那你昨晚上哼了一夜今天又哼了半天?”

譚先生笑笑無語。

旁邊有人說:“譚先生他那不是牙痛……他哼的還是有個名堂的呢!”

“有屁的個名堂,你以為他們哼的那些真的中用啊?中屁的個用!”蘇九說,“世上無神鬼……就是道士先生在鬧!就是他們在鬧在騙人!”

“也不能說他們在騙人……沒有他們還不行呢!”

“譚先生……這一段時間你們還蠻忙啊!”有人說。

“忙得很……我已經有差不多一個星期沒有好好睡過覺了,熬夜熬得太難受了!”

“……那你們明天晚上又到哪裡去騙吃騙喝呢?”蘇九笑道。

譚先生說話也沒經過腦子脫口而出:“明天……明天就去你們家裡騙吃騙喝!”話一出口,覆水難收,後悔也無濟於事,好在蘇九跟別人打嘴仗向來是亂說無忌、也不介意別人怎麼說自己,他依然笑道:

“……我明兒死了,你去騙吃騙喝我是要找你麻煩的,真讓你牙齒痛得哎喲哎喲怪叫的……”

譚先生說錯了話驚出了一身冷汗,見蘇九並未生氣還呵呵大笑才舒了一口氣也陪著笑,任由蘇九再怎麼說也不還嘴了,還嘴也只是一句:

“你嘴巴厲害我認輸我甘拜下風!”

幫方世六父親砌墳的十幾個男人都是向陽村五社人,聽到他們那樣打嘴仗的有“木縣長”曹成木、“紅孩兒”餘雲丁、“銀狗子”蘇貴銀、“笑老虎”向開民、“悶葫蘆”許士河、“牢騷大王”蘇富金、海娃子許士海、“猴子”譚家旺等等,但沒人量到會被譚先生不幸言中。墳砌好了,焚香燒紙,爆竹轟鳴,又一位老人離開了人間入土為安了,蘇九笑道:

“……方世六的父親,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猴子”譚家旺說:“方世六的父親下輩子也可能投胎做女人呢!”之所以叫譚家旺為“猴子”,是因為他爬樹特別厲害,五六十歲的人了,摘椿芽子多高的椿樹他還爬得上去、打核桃多高的核桃樹他也沒問題,年輕時爬樹就更是小菜一碟了。

“男人死後誰說的也可以投胎下輩子變為女人?”

“我也是聽老輩子講的……”

“笑老虎”向開民問道士先生:“譚先生……男人死後投胎下輩子是可以做女人是不是?”向開民人稱“笑老虎”,他從未跟別人紅過臉、吵過架更甭說打架總是笑呵呵地說話笑呵呵地辦事……跟他打過交道的人都說他是不簡單的人,而他的口頭禪就是:

“每個人都不簡單!”

譚先生回答:“古人雲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為知也,這個問題我真的還不知道……”

“木縣長”曹成木“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說:“譚先生……過於謙虛等於驕傲呢!對於這個問題你會不知道?你們道士先生專門超度亡靈的人會不知道?你有沒有搞錯?”巫山縣曾經確有一位叫什麼木的縣長大人,他開會講話老喜歡用手掌或拳頭拍桌子打板凳,曹成木跟他特像在拍桌子打板凳方面甚至超過了那位縣長大人,他講話吹牛跟前沒有桌子、板凳時就拍自己的大腿或屁股、有人挨著他時也喜歡拍在別人身上。知道他的個性後,熟人總會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譚先生說:“你是‘木縣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更應該知道嘛!你說男人死後下輩子有可能投胎變為女人嗎?”

“我說啊……男人死後下輩子有可能變為女人,我也是聽老輩子們講的,你說有沒有可能啊?”

“……那就有可能咯!”

“紅孩兒”餘雲丁轉過頭去問蘇九:“蘇九……你下輩子是想繼續做男人還是做女人呢?”

“我呀?下輩子做女人,苦活路、重活路都是男人做了的,做女人比做男人好玩些,女人只是生娃娃時有點難受……”

下午三點多吃了中飯,幫忙的不論遠近大部分都騎著摩托車往屋裡趕,天氣轉晴了,碧空萬里。蘇九喝了一瓶啤酒和一杯白酒,吃飯的時候,幾口酒下肚,他又吹起他的酒牛來了:

“……男人喝什麼飲料?飲料是女人跟小孩喝的,不喝酒算什麼男人?最起碼也要喝點啤酒才像話,是真男人啤酒要喝白酒也要喝……”

“騎車的人酒要少喝一點,哪怕鄉村土公路上沒有交警,為了安全嘛!”和他坐一桌的“銀狗子”蘇貴銀說。

“怕什麼?我回去還要經過一段水泥路,碰到了交警也不怕,交警有什麼好怕的?交警他們也是人嘛,又沒有三頭六臂的……喝酒開車不安全?不喝酒開車就安全嗎?我那次騎到溝裡去了就沒喝酒……我每次喝了酒倒沒出過事……”

旁邊桌上的“紅孩兒”餘雲丁笑他:“你喝了酒騎摩托車沒出過事?好像前幾天我還看到你把別人的豬圈門撞垮了?”

“那是小事不足掛齒,前幾天……我人沒受一點傷是不是?”

“那是沒受一點傷的?只把腿上搞了一綹皮掉了,你把褲腳弄起來我看一看有沒有疤子?”

“那點小傷算什麼?餘雲丁……‘紅孩兒’你還勸別人少喝一點酒,你自己臉都喝紅了還勸別人?”

餘雲丁笑道:“我一口酒都沒喝啊喝的是飲料,我這紅臉沒辦法從娘肚子裡生下來就是紅的……”

蘇九說:“餘雲丁啊……你……我估計每一次交警看到你騎摩托車都會攔你啊?”

“我騎摩托車交警很少攔我……”

“很少攔你?你肯定是日白扯謊的,交警一看到你那張紅臉不攔你不打死你?”蘇九笑道,“其實騎摩托,喝點酒才安全才有意思呢,喝點酒了開摩托就像在開飛機樣,就是摔倒了受點傷一點兒也不感覺到痛呢!不信你試一試嘛!”

“紅孩兒”搖搖頭笑道:“我膽子小不敢試,怕一試就試到醫院裡去了……”

曹成木望著蘇九笑,蘇九又對他說:“不信?‘木縣長’你也試一試嘛!”

曹成木把飯碗放桌子上,劈桌子上空處一巴掌,嚇得坐他旁邊的許士海海娃子一跳:“你發什麼鬼瘋啊‘木縣長’?”

“木縣長”沒理海娃子對蘇九大聲道:“真的呀?”

“蒸(真)的不是煮的……你試一試嘛!”

“哎呀……喝酒後騎摩托確實有點意思,我試過,像神仙騰雲駕霧一般……但我再不敢試了,怕……”

“怕什麼怕?怕交警?”

“怕交警還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怕……怕……輕則進醫院重則去閻羅殿!”

蘇九回家騎摩托載了兩個人一位老人和一個小孩,小孩是他三歲多的女兒小燕子,老人是他們鄰居家海娃子許士海他媽,海娃子的母親一個勁地叫他開慢點,小燕子又喊他開快點,蘇九問小女兒:

“小燕子……我……你爸爸……開車快不快?”

“快!”小燕子回答。

“坐爸爸的摩托像不像坐飛機?”

“……我沒坐過飛機呀?”

“你沒坐過飛機呀?”

“嗯……”

“那爸爸就告訴你,坐飛機的感覺就跟坐爸爸的摩托差不多……”說完又加快了速度。

“九娃子……慢點!慢點!”老人又怪叫道,“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蘇九只好又減速慢行,老人才住了口。

蘇九他們攏屋了,他老婆在門口煙田裡扯豬草,煙長了差不多有矮板凳高了,他們也只有門口那一塊煙田裡沒有打除草劑。兩隻喜鵲歇在院壩邊梨子樹上正叫得歡,海娃子媽下了車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心裡一塊石頭才落了地,蘇九沒把摩托騎進堂屋裡,在院壩裡熄了火,他下車把女兒摟下車,女兒小燕子嗲聲嗲氣地喊了一聲媽像一隻小燕子一樣朝煙田裡的媽媽“飛”去,她媽說:

“莫來……你來幹什麼?”

緊接著又是一句:“慢點跑怕摔倒了!”

蘇九站在院壩裡望著梨子樹上的兩隻喜鵲說:“……喜鵲叫財運到,打電話給牛娃子買碼,買22和11各買一百塊錢……說不定會中!”

“中中中……你想得倒美!腦殼都想扁了!喜鵲它長起嘴巴是叫的嘛,不叫不成了啞巴?人有啞巴沒聽說過鳥也有啞巴……”小燕子媽說。

“……我到篤坪去的啊!”

“你又去篤坪搞麼哩啊?”

“有事呢……”

“有麼哩事啊?”

“別人從官渡幫我帶的一壺白酒到了,我去拿……”

“又是酒酒酒……要拿明天去拿,你拿沒拿個別的又是酒酒酒,明天去拿,豬圈裡稀了,你背兩筐樹葉子在圈裡!”

這樣,蘇九就沒有去篤坪,背了幾筐樹葉子在豬圈裡……蘇九死後,他女人哭得死去活來說她那天不該阻止他去篤坪,有人勸她說:人怎麼死都是該應的不是她的錯。

第二天吃了早飯,他就騎上摩托去篤坪,騎了百多米遠又回去拿了安全帽,他那安全帽也只是名字上叫安全帽,還是兩年前十塊錢買的W貨,戴上純粹是應付交警檢查的。平時蘇九騎摩托出門他女兒小燕子總喜歡攆路(鬧著要跟著去),那天也怪,蘇九走時逗她要她跟他去玩而她不願意去,他回去拿安全帽時又問她:

“小燕子……跟我‘坐飛機’下篤坪去玩?”

小燕子還是搖頭:“我說不去就不去!”

“你為啥不去啊?”

“不想去……”

“不想坐‘飛機’啦?”

“不想坐……”

“……你騎摩托慢一點啊!”他老婆說。

“我今早上沒喝酒……”

“不管你喝沒喝酒,沒喝酒也要騎慢一點!”

蘇九有點不耐煩了:“知道知道……我又不是才騎摩托的,技術高超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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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技術高超?吹牛吹到我面前來了!不久在窯灣溝裡那一回你忘記得這麼快呀?”

蘇九沒說什麼,突地一聲摩托就不見了。蘇九老婆說的窯灣溝裡那一回,他開得太快彎沒轉過來摩托有如飛機降落於溝裡,還好人只受了一點皮外傷。

路上碰到熟人,一一打了招呼,笑一笑、招招手或點頭示意、啊啊幾聲……經過他同學萬方明家門口時,他踩了一腳剎車,萬方明在院壩裡散步,萬方明說:

“到屋玩一會兒!”

“不玩了,活路有點忙……”蘇九望望萬方明田裡的煙說,“你們的煙比我們的長的好一些……你去年不是在北京打工嗎?”

萬方明說:“是啊,在外面打工打厭煩了,今年在屋裡種一年煙看看……”

“你種了多少畝?”

“種了十一二畝……”

“十一二畝隨便五萬塊錢沒問題……”蘇九說。

“十一二畝烤煙只要能掙五萬塊錢,明年我們兩口子還在屋裡種煙。”萬方明說,“他們蠻多人說烤煙搞不到幾年了,現在到處都在禁菸……”

蘇九說:“到處是都在禁菸,但我想烤煙在我們這一輩人手裡還不會被打滅……”

“我想也是……”萬方明說,“到屋喝茶!”

蘇九說:“回來路過你們這裡如果你還在屋裡就喝茶嘛,不過……我回來也許不經過你們這裡,從黃秋樹那條路。”

“從黃秋樹那條路不好跑,從那邊比從這邊近是要近一些,但那邊的路沒硬化還是土公路,騎摩托走水泥路舒服多了。”

“那也是……”

“你種了蠻多年的煙了啊?”萬方明問。

“種了它媽的十幾年了,種煩了!”蘇九說,“你想在屋裡種煙,我不想種煙了想出門……”

“出門在外時時難……不過現在出門比我們一九九幾年那時候去海南島要好多了,那時候我和你被査暫住證的抓了……還記得不?”

蘇九笑道:“怎麼會忘記啊?現在出門不愁拿不到工資啊?”

“那確實不愁!”

蘇九叫了聲拜拜又發動了車子,從同學家門口下去不遠又碰到了他們向陽村的楊支書,楊支書開一輛白色小轎車,見他摩托開得飛快也叫他慢點,說:

“……騎摩托不是開飛機!”

楊支書的話還是起了一點作用的,接下去那段下坡路他是減了速,但一到馬家溝下邊平路上,他又把普通摩托當跑車開了,那嗚嗚嗚的聲音聽起來確實夠刺激,還有路人回頭率也很高……過了馬家溝那座小橋,快攏白瓦屋也就是篤坪加油站那裡了,突然前方幾丈遠從岔路上出來一輛拉一滿車水泥磚的三輪車,緊隨其後的也是一輛摩托車,蘇九啊地一聲摩托車就滑倒了,安全帽從他腦殼上掙脫了從三輪車肚子下面滾了出去,三輪車後輪子從他腦殼上過去了,他第二聲啊也被碾碎了,腦漿塗抹在地上和車輪子上……

道士先生也是找的譚先生他們那一班人,但譚先生沒去,他渾身疲軟無力在屋裡睡了一夜又半天……送蘇九上山幫蘇九砌墳的也有“木縣長”曹成木、“紅孩兒”餘雲丁、“笑老虎”向開民、“猴子”譚家旺、“悶葫蘆”許士河和他弟兒海娃子許士海他們,但他們那一天誰也沒說沒笑,都沉默無語變成了一個個“悶葫蘆”或者說像一個個啞巴樣……只有蘇九的女兒小燕子像一隻無憂無慮的小燕子飛來飛去,也不懂她媽為什麼哭成了一個淚人,還問她媽媽:

“……爸爸怎麼還不回來?”

也是鄰居龍家強的老婆抱著娃娃去外面轉,雙眼也溼潤了,小燕子問:“阿姨……你怎麼也哭了?”

“我沒哭啊……”

龍家強的老婆小名叫秋菊,跟張藝謀的電影《秋菊打官司》裡面那個秋菊同名,她抱著鄰居家懵懂無知的小女兒又想起了自己已死好幾年的大女兒玲玲……下一章不講有關秋菊大女兒玲玲的事情了,因為接連幾章講述有關死亡的事情讀者怎麼受得了呢?下一章作者打算講講喜劇性的東西,能讓讀者心情輕鬆、笑一笑的東西,先談談曹成木也就是所謂的“木縣長”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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