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快起床第124章 執念
仗著龍淵和天辰兩國的勢力，姜寧算是全身而退，但寧瑤絕對不會嚥下這口氣，即使姜寧對匆匆趕來的皇巫們解釋了她已經把鳳凰步搖傳給寧瑤的事，也還是有人不服寧瑤的地位，竟公然跪下，求姜寧接位。
姜寧耐心聽著，好不容易聽到了魏晗部下對她說的暗語，知道寧皬已經被救出去了，立刻就翻了臉，拿她龍淵的那個“假爹”來震懾他們：“我可是長信侯之女，戰王世子的未婚妻，你們要再敢逼迫於我，我可不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
“殿下你——”
“我怎麼了？”
這爹孃給的身份還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嗎？剛才承認了自己是六公主，現在又反口否認，還有這種操作？這實在不是他們想象之中的明主的料啊！皇巫和大臣們閉嘴了，寧瑤竟然有些恍惚，心想寧妤怎麼會變成這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樣子，連她這個笨蛋都能制服那些頑固不化的老頭子，她寧瑤卻得天天被他們揪著耳朵罵，憑什麼呀？！
但她無暇去管已經放棄自己公主身份的寧妤了，公儀微生的病情越發兇險，沈逸之離開了，他治癒的希望又少了一分。人人都說皇側夫早就該死了，只是她的執念一直拖著他，不讓他痛痛快快地結束這一生。她能有什麼辦法呢？父親走了，還有誰會真心待她？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巴不得她早點死，給寧妤騰位子，她偏不，她偏偏要證明寧妤輸給了她，一輩子都輸給了她！
姜寧帶著沈逸之離開皇宮的時候，雪下得越來越大，天地一片蒼茫，街市上已經看不見半個人影了。回到客棧，亓樰舟和魏晗立刻迎上來，魏晗還穿著宦官的衣服，手裡拿著一個小盒子。魏晗與寧妤是死對頭，若不是為了寧皬，兩人一輩子都不會待在同一屋簷下，寧妤曾經評論她：“勇猛有餘，卻失之殘暴”，雖對她勇於突破糟糕婚姻的行為感到讚賞，卻也說她性情太過陰鷙，不適合做領兵打仗的將軍。魏晗看了姜寧一眼，退後了半步。
姜寧沒注意她的小動作，直接問她：“寧皬怎麼樣了？”
“情況很不好，我們把他從宮裡偷出來，一番折騰弄得他的病情似乎加重了些，沈大夫趕緊進去看看吧！”
沈逸之接過她手裡的朱雀石，開啟檢視了一番，對姜寧點頭，說：“形如雀卵，色若丹朱，應該是朱雀石沒錯了。我這就去製成解藥，成或不成，就要看天意了。”
“快去吧。”姜寧拍了拍他的肩頭，對他一笑，“謝謝你，沈逸之。”
“如果你不這麼連名帶姓地喊我，我還能感動一會兒。”
“沈，逸，之。”
沈逸之拿著匣子轉身離開了，姜寧趕緊進屋去看寧皬。怎麼說呢，她對寧皬的感情很複雜，她覺得自己就是原來的寧妤，是那個陪伴寧皬度過了十二年童年生活的姐姐，但她的實際記憶是從現代那輩子開始的，這麼多年過去，消失的記憶突然出現，讓她手足無措，甚至很難接受曾經的那些情感。但她說什麼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她現在認下這個身份，也接受她所有的情感，並且打算負下全部責任。
寧皬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即使身上蓋著厚重的錦被，也還是時不時瑟縮著喊“冷”。他的容貌之盛，排在姜寧所見前三，論秀美俊逸，則應當是第一，這就讓他更像一塊易碎的琉璃，讓人心疼得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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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之趕緊上前替他診治，摸著他的脈門沉吟半晌，神色一凜，對姜寧說：“情況很不好，他本來就受了風寒，在宮中沒有得到周全的照顧，就算我藉著試藥給他開了藥，宮裡的下人捧高踩低，他咽不下去藥，恐怕他們也就馬馬虎虎地不喂了。”
“有朱雀石還能救回來嗎？”
“我現在就去配藥，這樣，我先開一個治風寒的藥方，你去煎藥，不論如何都要喂下去。”
姜寧點點頭，等沈逸之寫完藥方，東方湛立刻吩咐了人去抓藥，魏晗在寧皬床前徘徊著，不知道做什麼，也不敢擾了其他人的事。
“魏將軍，你最好還是回去吧。”
“殿下此言何意？要趕我走嗎？殿下可知，你死遁後他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可知，要不是我把他帶出來，他墳頭的草都有三丈高了？”魏晗盯著姜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顯然對她三年不露面帶走受苦的寧皬一事耿耿於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在這裡，將來寧瑤知道，肯定不會放過你，而你作為蒼雲國的大將軍，與其他三國都有不小的矛盾，要是你被寧瑤所厭棄，你昔日的仇人必定群起而上，到時……”
“我魏晗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卻也是鐵骨錚錚的蒼雲大將軍，她寧瑤只不過空有名位，手上那點兵根本威脅不到我。”
“你錯了，她不是空有名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論你手中有多大權勢，卻也都是依附於她所存在的。她不是一個胸懷寬廣的君主，這一次你擅自歸京已經惹怒她了，再加上我們在宮裡鬧了那一出，她難免不會懷疑到你頭上，若是讓她找到了我們的所在，看到你在這，一定不會饒了你。”
“殿下，你並非是個不知世事的小孩子，在我看來，這件事是你錯了，你應該趁機奪位，永絕後患，可你竟然天真地與她談判，最後還丟了自己的繼承權。呵呵……”
“魏將軍，要是我跟著你造反，首先你手下的兵就不會答應。連承君是個聰明人，你把他看得太簡單了，我與他從小在一起長大，他有什麼本事，我最清楚不過。”
“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最擅長借力打力，藉助他人已有的東西，達成自己的願望，還能讓被他利用的人心服口服，這就是他，鳳寧雙璧之一。你手上的赤鳳軍，高階將領大多來自底層，你可知，蒼雲的底層人民，最感激的人，是誰？”
魏晗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看向姜寧的目光多了幾分忌憚。六年前的青苗法，是連承君頂住世族壓力，一力推行的，青苗法是指官府在百姓青黃不接或是荒年的時候予以貸款，幫助他們度過難關，等到豐年的時候再收取本金和利息，官府制定的利息極低，百姓們信任官府，紛紛貸款，她的赤鳳軍裡，很多人都是靠著官府貸來的錢飽一餐餓一頓地度過童年的。後來，有不死心的鄉紳世族、貪官汙吏，妄圖私底下提高貸款利息或是以權勢逼迫百姓完成官府的貸款定額，被連承君知道了，立刻向先皇進諫，隨後先皇頒佈了《青苗法令》，嚴令禁止下面的人虛報或是強迫百姓貸款，將青苗法的推行情況納入官員考核，若官員任上在青苗法推行一事上有任何私心雜念，上下官員一律免職，永不錄用，主謀者或情節嚴重者誅其三族，家族降為庶民，並且雷厲風行地嚴懲了那些貪官汙吏，這一年，官場震盪，許多平民出身、為官清廉的人有了晉升空間，這也就是為何寧瑤做皇帝不靠譜，手底下還沒有亂的原因，因為連承君是《青苗法令》的最主要的提出者，深受官員和百姓的愛戴，他們覺得，只要連承君還在朝堂掌政一日，蒼雲就不會亂，因此也能忍受寧瑤的任性胡為。赤鳳軍與皇家的飛翎衛不同，他們基本上都是出身寒族、庶族，深受青苗法的益處，雖然近兩年來由於寧瑤提拔了一批小人上位，《青苗法令》沒能得到很好的貫徹實行，但這一法令，確實曾經給他們帶來了希望。魏晗也是苦出身，她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魏晗看向寧皬：“可我想陪著他，他就在生死之間掙扎，我不能不在他身邊。”
姜寧並不是看不起魏晗，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力，就算魏晗的過去在時下人們的眼中十分不堪，那也不是她不能喜歡寧皬的理由，年齡、出身、權勢的高低、過去的恩怨，都不是阻隔愛情的理由，但她還是要說：“魏將軍，你們是不可能的。”
“你要攔我？你看不起我？”
“對，我看不起你。”
一陣劇烈的寒風吹開了陳舊的窗欞，姜寧急忙跑過去把窗子閂上，免得寒風吹壞了病重的寧皬。
“你憑什麼看不起我？”魏晗拔劍指向姜寧的咽喉，姜寧看著她，神色清冷而凜冽，彷彿帶著刺骨的寒風，吹進了魏晗的心裡，她害怕這樣的目光，這樣*裸的目光，讓她有種恍惚的感覺，好像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那個軟弱不堪的時候，好像自己那麼無力，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失去了。
“魏晗，我看不起你，不是因為你的出身和你的過去，是因為，你傷害了他。你把他囚禁在身邊，不曾給過他一日自由，你也沒有好好保護他，把年幼病弱的他帶到西北苦寒之地，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是，那不是愛，那是佔有的慾望，是你想要摧毀曾經摧毀過你的一切的，瘋狂的執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