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說了算第六十四章 比保命更困難的事
眼見著明玥調入江水中，沈言玉下意識地便要下水救人。怎奈冬日天冷，從水中出來的他已被凍得四肢麻木，不太聽使喚了。才一抬腳，便直直地倒在了船上。等沈言玉費勁直起身子時，一道黑影從他身邊掠過；緊接著，明玥落水之處再次泛起一陣水花。不用想，沈言玉也知道下水之人定是明玥的那個侍衛——攸寧。
等沈言玉再次站起身時，五艘小船已經駛至沈言玉的旁邊。十幾個黑衣黑麵的漢子紛紛從小船上跳入江水，另有十幾個漢子則藉著勾連到船舷上的繩索，十分利落的翻入了大船。
“敢問這位，白衣？公子，同我家公子是何關係？”身長八尺五，國字臉，面黑無須的宋有持在自己的船上朝沈言玉拱了拱手，問道。
“這公子可是指的阿玥？”
沈言玉從未見過除了攸寧之外的宿月園護衛，不過他在方平口中對宿月園的侍衛或者說死侍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瞭解的。身邊忽然出現的這些訓練有素的侍衛可不像一般的家丁、護衛。分工合作、配合默契不說，單憑這些人周身凝聚的肅殺之氣，就知他們乃是專門為殺戮而培養出來的人，再加上為首的這人稱明玥為“公子”，這一切的事實狀況讓沈言玉第一時間想到了宿月園的死侍。
“正是。”宋有持說話向來簡練，現下更是如此。
“我與阿月在興業村附近相遇，在天香樓中重逢，今日則先後腳地被抓到這大船上。本想著趁著混亂逃離這裡，哪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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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入水尋人的人早都紛紛出水換過氣了，但直到現在也沒有一人發現明玥和攸寧。想到這背後暗藏的可能性，沈言玉的雙眉便皺得死死的。他雖與明玥結識的時間不長，而且只見過三次面，這其中還有些不愉快，但明玥過人的膽識和超乎尋常的算計能力，讓沈言玉自嘆不如。再加上不知為什麼，沈言玉總能在明玥身上感受到一絲當今朝廷上早已銷聲匿跡的“公正與正義”，所以沈言玉隱隱的已將明玥視為自己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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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十五歲離開父親，隻身到逐日城求學起，沈言玉的內心便滿是孤寂。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過是皇上牽制父兄的一枚棋子罷了，只有自己在逐日城待得安穩，他的父兄才能在西南住得安穩。為了父兄，沈言玉雖有孤寂但從無怨言。
對於那時天真無邪的小少年來說，離家入京可能是他所能相像到的最困難的事。但到了逐日城後不久，小小少年便意識到——背井離鄉、一人赴京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離開故土需要的只是勇氣而已，但是在新的環境中生存下來則需要智慧、甚至是殘忍。
朝堂上有紛爭，學堂上亦然。就像朝堂上的黨派組合一樣，這些朝臣的孩子間也會依著朝廷中站隊的情勢在學堂裡組建自己的小群體。半途進京的沈言玉無疑成為投入風平浪靜的湖中的一顆小石子。起初各方勢力不停地與他接觸，進行試探。可沈言玉的父親沈宇楓是個不參與朝堂紛爭之人，沈言玉在來京之前也得到了父親的囑託，自然不會與這些勢力有什麼過深的交集。試探期過了後，各方勢力都將沈言玉劃分到了“敵對陣營”中，在無人庇護的京城中，沈言玉很快地成為各家孩子們的“出氣筒”。上學沒天，沈言玉就因說話口音問題，遭到了來自於全體學生的嘲笑。那之後學生們對沈言玉的孤立漸漸演變成排擠又漸漸變為欺凌。
沈言玉步步退讓，他們卻步步緊逼。直到自己在冬日裡被倒掛在樹上一整晚，差點丟了性命後，沈言玉突然頓悟了——一味的忍讓是不行的。與其這般任人欺凌，還不如適時還擊。這些官家之子，多沒有什麼真材實料，動起真格時，基本都不是沈言玉的對手。再加沈言玉從不主動挑事兒，這幫學生背後的大家長們想以此做些文章也不容易。此外，沈宇楓戍邊在外多年，皇帝也只敢敲山震虎、玩一玩平衡，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是以還擊後的沈言玉並沒有跌入更加困難的境地。在嚐到甜頭後，沈言玉也想通了一些事，與其做個上進的將軍之子，不如做個紈絝子弟。這樣既能放鬆皇帝對自家人的警惕心，也能給自己出口氣兒，何樂不為呢？於是，沈言玉這一做便做了九年，有時候他都要忘記哪個是真的自己了。
在這九年中的第六個年頭裡，沈言玉第一次窺見了朝堂上的血雨腥風，以及這血雨腥風潑灑到生活中所產生的“沖天大火”。也是自那時起，沈言玉那顆原本高貴而不平凡的心，再也沒辦法裝作視若無睹。親眼見到朝政的腐爛與潰敗後，沈言玉對季禺國及它的當權者滿是怒火，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去改變這一切。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扶正這個根基上已經腐爛的朝廷及國家遠遠比保住自己性命更加的困難。這次，沈言玉真陷入了徹底的迷茫，他沒有辦法攻克自己遇到的這個難題。而這種迷茫卻在認識明玥後，有了一絲絲的清晰。沈言玉有種強烈的預感，與明玥相處下去後，總有一天他會找到“難題”的答案。可是現在，老天爺似乎又與他開了一場大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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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公子如何稱呼？公子，這位公子？”
宋有持見沈言玉一直沒有迴音兒，腳下運力便跳入了沈言玉的小船上。伸手在沈言玉面前揮了揮，弄得沈言玉輕微地哆嗦了一下。
“什麼？”
“大船那邊已經完事了，有些事還需要公子從旁協助，可否請公子回到大船上？”宋有持老神在在地問道。
沈言玉一聽這話，心裡瞬間明白過來：從旁協助不假，但也存了怕他跑掉的心思。不過去大船上正合沈言玉的心思，他迫切的想知道明玥的訊息。這麼一想，沈言玉很爽快的答應了宋有持的請求。兩人一同登上了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