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道士第372章 殺了一隻狗
李巖一邊喊叫,一邊用左手抓住劍鞘,右手握著劍柄,霍地一聲把寶劍拔了出來,順勢往上一提,讓劍刃抹向自己的脖子,意欲自盡。
可惜他畢竟是文人,動作上哪裡會有武將劉宗敏迅猛快捷?
劉宗敏如同閃電一般,近身,出手,一氣呵成,只在李巖握劍的右肘上一捏對方麻穴。噹啷一聲,李巖剛剛拔出的劍就落在了地上。
“想自我了斷?”劉宗敏冷笑著,“沒這麼便宜的事情,你他媽這個狗頭生來就是要給人砍下的!”
李巖怒氣衝衝,往劉宗敏臉上唾了一口,然後大罵:“只可惜大順的江上只開了一個頭,就要毀在你們這些蠢豬的手裡!”
那邊,牛金星又是一揮手。衝進來的兵丁們一擁而上,把李巖的雙手反扭在身後,推出了文華殿。
見李巖被推出了後,牛金星趕緊去安慰背對著牆壁的李自成。
“聖上受驚了,”他說,“沒想到李巖是這麼個人啊!”
“受驚?笑話,”李自成冷冷地說,“當年我與劉宗敏、李過他們只有十八騎逃進了商洛山,也沒半點驚怕。我只是被李巖活活氣壞了!”
“是的,真的是太氣人了!”牛金星回身看著宋獻策的那邊說。
宋獻策在這突然降臨的慌亂裡本來已經站起了身子,現在臉色蒼白,一屁股又坐回到木椅子上。
“殺了李巖,他那個母老虎婆娘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李過看著一遍又一遍地抹幹了著上的唾沫的劉宗敏,“我們應該早些防範!”
“不是早些,兵貴神速,現在就要動手!”那邊,牛金星回過頭來,“劉將軍,李將軍,你們現在就應該領軍前去,圍住紅娘子的軍營,抓捕這個女魔頭歸案,若有違抗,就地正法,免得夜長夢多。”
“是!我們立即出發!”
劉宗敏和李過出去了不久,卻見高皇后急急忙忙地奔了進來,向氣哼哼地坐回到座位上的李自成躬身:“臣妾在後宮聽說陛下要殺李巖,不知所為何事,但臣妾認為:李巖是忠言逆耳,陛下要寬宏大量喲!”
“我要殺李巖?”李自成呆呆地轉身看著牛金星和宋獻策,“是我要殺他還是他要殺我?”
宋獻策依舊臉色蒼白,一句話不說,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牛金星卻彎腰下去,撿起了李巖那把被劉宗敏擊落在地上的劍來:“不是聖上要殺李巖,是李巖突然拔劍,要刺殺聖上。幸得劉將軍及時出手,護住了聖上萬金之身,否則不堪設想啊!微臣在急切中下令把李巖拉出去砍了,若臣處理得不對,聖上和皇后你們看——”
“李巖早就在作死啊,他也該死!”李自成怒氣衝衝地看著高皇后。
“這——”高皇后一臉驚異,“可是……可是……李巖為什麼要……”
高皇后的話還沒有說完,把李巖押出去的兩個皇宮衛士進來了。他們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裡面放著的,正是李巖的人頭,咬牙切齒,怒目圓睜。
“啊——”高皇后有些站立不穩的樣子,退了幾步,在離宋獻策兩個空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往一邊癱倒。
屋裡隱身著的無極道人和李恆方相互看了一眼,雙雙穿壁而出。
文華殿中鬧鬧嚷嚷,兩個來至四百年後的道士卻快步走到了文華殿與後宮之間的方場邊,走進高高的前三殿的影子裡。
前面有人影在晃動,接著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這人啊,看上去一個個像模像樣的,怎麼淨是些衣冠禽獸?”一個女子的聲音說,“特別是大順這些軍官,沒什麼好東西啊!”
“我們不幸做了女子,更不幸又都做了下人,最好還是不要評論別人的好!免得惹來橫禍,”又一個女子的聲音低聲地說,“要是被人聽到我們說的話了,人家弄死我們還不如弄死一隻螞蟻那樣會手澀呢!”
“不過我們這樣的女子,顏色不出眾,身份又低賤,這個時節反而比那些被選為娘娘、妃子的好啊!他們長得好看,吃穿不愁,卻不幸成了男人們肚子底下的玩物,一點自尊也沒有,生不如死啊!”開始說話的那個女子又說,“就說我們這個費美人吧!可以說是在田妃之後最受崇禎寵愛的了。沒想到忽然間就改朝換代了,寵愛自己的人吊死煤山,新的皇上拿她當成了什麼人了?玩了一夜後覺得不好,就隨隨便便把她賞賜給了別人,真的是荒唐透頂了啊!”
“新皇上不愛費妃,全在於他與費妃交歡時對方冷冷冰冰,不言不笑。”
“換上任何人,誰又會笑得出來?”
“是啊!可是那個李雙喜卻喜歡!貴妃有淚往心裡吞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天一黑就趕緊往費妃的住處跑,還說就是喜歡這樣的冷美人呢!”說話的女子說,“李雙喜和皇上父子相稱,這樣亂倫的事也只有新皇才做得到!”
“天哪,費妃才十七歲,這叫造的什麼孽?”一個女子嘆息著,“他生在貴族之家,偏偏落到了這些不知情為何物的畜生手裡!”
一陣沉默。
“你說,費妃白天給我們要剪刀,說是要剪什麼紅綢緞,她會不會尋短見啊!”
“應該不會!”另一個女子回答,“她是生不如死了,不過要尋短見只需一條絲綢就行,哪裡還要什麼剪刀啊!
李恆方心裡咯噔了一下,對無極道人說:“歷史上對李雙喜這個人沒有記載,不過好像是哪本書上說過,他是被李自成賜予的宮女殺死的,莫非還真有這麼回事?”
無極道人掐著手指:“我們何不到費妃的房間去看看如何?”
兩個人同時都在唸咒掐訣,似乎只是嚯的一聲,他們就來到了費妃所住的宮裡。
宮燈亮著,內室很凌亂。那張碩大的床上,蚊帳的簾子敞開著。李雙喜赤裸著碩大的身子,仰面朝天,只穿一條褲衩躺著。身上油膩膩,頭髮汗津津。兩手和兩腳同時張開,一張床都被他擺得滿滿。
內室鼾聲如雷。
在堂屋裡嚶嚶地哭泣的費妃一會兒雙手捂著耳朵,一會兒又開啟堂屋門,看了看屋外。屋外,所有的宮室窗戶裡,已經沒有了燈光閃爍。
“該……該上路了!”她接著又“唉”了一聲。費妃又開門看了一次後將堂屋門輕輕關好,連續閂上了兩根門槓。
他走到裡屋,李雙喜的鼾聲更響,彷彿鼻孔裡有什麼東西塞著,隨時都有可能會斷氣一般。
費妃又回到堂屋,在剛才坐的地方,又坐了好一會。
屋外,風在庭院中的樹枝任性地跳躍,那樹枝被蹂躪久了,傳來了嗚嗚咽咽地哭泣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費妃才下定了決心,霍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她面如土色,身子輕輕打著顫,向內室慢慢移步,一直走向床上那個把自己擺成了一個大大的‘人’字的李雙喜。
李雙喜的臉上似乎很愜意地微笑著,流出的口水在枕頭上溼了一片。
費妃費了好大的勁,就是不能把那枕頭掀開。枕頭底下的剪刀只能露出一個刀尖,費妃拔不出,她的手上卻沾上了李雙喜口裡流出的口水,氣得她厭惡地把枕頭往下面一摔。
咚的一聲,李雙喜的腦袋搖了一下,費妃往後一退,手肘被一件硬邦邦的東西碰著了。
費妃趕緊捂著了自己的嘴,以免叫出聲音。回頭時,他才看清了後面的條凳上胡亂地放著李雙喜的衣褲,衣褲的上邊,李雙喜的腰刀在刀鞘裡靜靜地熟睡著。
費妃兩手抓住了刀柄,然後抬起一隻腳壓著刀鞘,用力將刀一點一點從鞘裡慢慢抽出。
宮燈閃爍,那把刀鋒利極了,刀片閃著冷冷的光。無極道人和李恆方分明地看見,那個時期的死神正在光中呲牙咧嘴。
費妃雙手握著刀柄,把刀舉了起來。刀太重,她很吃力,然而她最終還是舉起了刀,而且慢慢轉過了身子,顫抖著雙手,慢慢把刀刃的根部對準了李雙喜的脖頸。
李雙喜依然在打著鼾聲,這時還張了張口。唾液往口角外面湧著,粘粘的。
費妃一陣噁心,差點忍不住要吐。
這個纖弱的女子最終還是咬著牙關忍住了,而且突然用力,把那把刀往後面猛拉了一下。
咔嚓,噗呲,接著是“啊”的一聲,李雙喜的頸子上出現一道長長的口子,往外噴著紅血。
“啊!”他的叫聲拖的很長,兩手往後面一支撐,瞪著鼓鼓的牛眼,要坐起身子。
一用力,那刀口卻開裂得大了,裡面的血噴更急,彷彿是誰點燃了的焰火。李雙喜的口裡也湧出了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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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啊”變成了“啊咔咔”,李雙喜的頭顱向後仰著,手卻支撐不住身子了,抬起的上半身頹然趴下。接著四肢顫抖,抽搐了好幾下,才漸漸僵直。
慌亂中,費妃的身子顫抖著,雙手握刀。往李雙喜的胸脯上,肚子上一陣亂砍。
她一直砍著,就像一個廚子在剁肉末,砍得李雙喜身上絲絲縷縷了,才喘著氣,喊了一聲:“對不起啊皇上,我本來是要屠一條龍的,結果只殺了一隻虎,不!只殺了一隻狗!”
費妃接著從袖子中摸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一塊素練,往李雙喜放衣物的桌上就爬。
無極道人和李恆方看清了:桌子的橫樑上,一個吊死女鬼正在對費妃發出召喚。兩個道士知道自己無法改變歷史,也不忍心再看眼前那個只有十七歲的女子如何香消玉殞,便穿壁而出。
這時,紫禁城的東面,人喊馬嘶。
兩個來自幾百年後的道士知道,那是劉宗敏和李過正在領兵追剿紅娘子。他們相互看了一眼,便往景運門這邊走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