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零25
蘇凩峑手機一響——他看了一眼號碼就立刻結束通話並關機。
上次關奕深海外打電話過來，是想拜託他阻止自己曾經所在的學校遷址。
……蘇凩峑沉默了片刻。
然後對關奕深說，“如果我現在結束通話電話你會怎麼做。”
“打給尹栻。”
……
蘇凩峑的臉上浮現出或讚賞或無奈的不明表情。
“可以。”
……
關奕深其實也是受人所託，假如蘇凩峑問起阻止遷址的理由，他也只能回答他是因為一個持續時間非常長的科學實驗罷了。
當他得知自己認識的人就是“掌瓶人”時他的內心也是十分糾結——在他聽完對方的請求後他才發現他糾結早了。他看上去像是認識拆遷辦的人嗎？
——現在蘇凩峑沒有那時的顧慮了，反正尹栻的手機是打不進的。誰知道那群瘋子又想出什麼奇葩古怪的新要求？
————
舟怡回校拿表時打算順便去和心理輔導老師打個招呼——我心理很正常啦！經常跑去輔導室完全是因為輔導老師的顏……不不不不是，是修養，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
呃……你問為什麼是“出淤泥而不染”？呃……好問題（That‘s a good question。）
——我怎麼可能會告訴你因為全世界都在灌水論壇上YY輔導老師的各種cp同人文……給校草校花寫同人文就是F大的光榮傳統啊！（大霧）
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約、約定俗成！
——這種事怎麼能讓你知道啊！
她推開門見到輔導老師，剛要打招呼，卻看見他直直地站起來，鞠了一個90°的躬。
……？舟怡回頭看向尹栻。
他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舟怡，你先回去蘇凩峑的車裡等我好嗎。”
——他們……認識？舟怡帶上門走開時這麼想著。
……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嗎。”
“應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
……
“那……你什麼時候過來一起吃頓飯？”
江濼新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他顯然沒想到尹栻下一句會這麼接。
“下週——”
“等等，你不要打我手機，”尹栻低頭翻出隨身的本子和筆，寫下一串數字，遞給江濼新，“Skype。”
————
江濼新前不久撞見了一個很麻煩的角色。
雖說對方不可能是為了找自己麻煩特意跨國遠道而來，但自己畢竟拖欠了一個不小的人情，如果他有什麼無理取鬧的請（yao）求，自己也不好（neng）推脫。
江濼新只是沒想到。
他會提出這樣的一個要求。
一個自己絕不會接受但一定會答應下來的要求。
看來他已經把自己調查透了。
自己也不可能把這件事捅破——自己根本對他一無所知，全然不具備任何有價值的情報能轉達給尹栻，反而會讓他背上本不屬於他的責任——起碼不能讓尹栻為自己的安全操心。
尹栻和蘇凩峑到底做過什麼……
自己不也同樣一無所知嗎？
自己不過是角落一隅的棋子。對博弈的雙方都一無所知。
江濼新，不必繼續你的精神勝利法了，你已經成為了累贅。
尹栻自主脫離催眠時明明快準狠地扣住了自己的脖子。為什麼要在看到我的臉時立刻鬆手呢？我真的值得被如此信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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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濼新無自覺地撫上自己脖子。
我那時明明是想說——相信我。
……不。
只有蘇凩峑那樣的瘋子才能無所顧忌地說出這種話。
————
蘇凩峑看著尹栻抽出一疊筆記本和書。
“遇見誰了？”
“比——我低一屆的學弟。”
“你要重修天體……或者粒子物理？”
“……嗯。也許吧，”尹栻把目光從密密麻麻的筆記上移開，抬頭。
我以為我畢業了就和曾經分道揚鑣了。
——然而並沒有。即使畢業了將近十年。江濼新看見自己時還是第一反應鞠躬了。
我到底承擔著多少人的多少寄託？
如果說我還能做什麼，大概就是不去辜負這一份信賴，讓自己成為一個足夠優秀，可以被依靠的人。
我差點就忘了。我居然差點成為了當初自己最鄙夷的那種天天混日子的人。
尹栻一愣。趕緊看了看蘇凩峑的表情。
——他極端厭惡別人寄予他任何事……在他眼裡寄予厚望與不打招呼地強迫他接受麻煩/責任/壓力沒有差別。
……貌似確實沒多大差別。尹栻回想了一下他曾經的導師一邊說著“我很看好你”一邊塞給他“明天就要交的任務/計劃書”的情景……
蘇凩峑對此痛恨至極——甚至於連同我的那一份也幫忙厭惡了……
……尹栻突然好慶幸剛才自己沒把江濼新的名字說漏嘴。
其實寄託和期待的本質上應該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
蘇凩峑的眼神驀然浮上一層不友善。
——儘管他還沒搞清物件，但想必如何整死對方的計劃已經在他的心中醞釀得差不多了……
尹栻只是沒想到先死得會是自己。
“那你明天去考一次試看看吧。”
尹栻僵硬地轉過頭。
——哈？
“剛剛在F大撞見老頭兒了，他問你過得怎樣，什麼時候回去見他……”
“什麼老頭！給我叫徐老師！”
——我特意繞著走啊！就是不想撞見他啊！！！他要是看見自己當年最看好的兩個學生現在這麼浪會立刻氣出心臟病吧？完了完了完了……
“明天上午9點開考……”
尹栻強行剎腦……“你說什麼？！”
“行修樓三樓A班——”
“哈？！開什麼國際玩笑！不去！”
“嗯那我推了它……”
“慢著！你已經和徐老師說了？”
尹栻一個箭步按住蘇凩峑的手——他看見聊天視窗上徐老師剛彈出一句“不準不來！”
“我去……”
蘇凩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出“他說不去”二字並按了Enter。
“我說我去啊！！！——是、是那個我去不是這個啊！！！”
儘管尹栻明白蘇凩峑知道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而且還知道蘇凩峑是故意這麼做的因為他喜歡看見自己看不慣他又來不及打他的樣子。
“舟怡……幫我去廚房拿把刀來——別拿第一把我等會兒還要做飯。”
————
“蘇凩峑！救命啊！！！”
蘇凩峑很有先見之明地把手機移開五米才接通。他已經大概知道周宇想說什麼了……但他決定等周宇親口確認後再結束通話。
“焠希她想要我命！”
“嗯。你做什麼了。”
“……半夜踢了她。但是——”
“活該。”
“我當時在做夢啊！我夢到暴風城被惡魔侵略然後我炎爆火球……”
“閉嘴。LOL爐石wow和女友你只能挑一樣。”
“是她追我的……哎算了……我當時做夢夢到自己和惡魔肉搏啊！我哪知道她什麼時候爬上我床的我真得不是故意踢她的啊！……”
“你覺得過失殺人不用判刑？節哀。”
“幫……幫我弄一張機票！她，她說她要把我裝麻袋扔進太平洋裡！”
“你那裡離大西洋那麼近，看來她是真得愛你。你隨便買束花回去賣乖……”
“不行！我現在一露臉就有幾個西裝帶槍的大叔走過來啊啊啊啊！！！”
“哦。你有什麼遺言，說吧。”
——見鬼。我怎麼可能為了你飛半個地球去得罪一個黑手黨大小姐啊？
周宇被結束通話電話時連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