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零38
“柯拖住那群記者了，桉走了嗎？”
“還沒有……”
“有沒有搞錯！她不能被那群瘋子發現！如果他們找到她，一定會在她身上大做文章，她會被當成一個娛樂消費的犧牲品……我們早就沒有未來，但她還年輕。她應該過上和以前不一樣的生活！”
“我知道，但急也沒用。”
兩年前，一成不變的生活軌跡終於被打破。實驗樓迎來了一個客人。
這個地下實驗樓是按照末日基地來建造的，空氣可以自給自足20年，各種求生裝置也齊全，窗戶外是青山綠水的投影，抬頭還能看見湛藍的天，想什麼時候白天就掛太陽，困了還能枕著銀河入睡。條件好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就算末日還沒到，估計也會有人願意入住，如果這裡被曝光，說不定大家就開始期盼末日來臨了。他們甚至都沒想過要出門——這裡可是有最純淨的水和空氣，以及羨煞旁人的網速。而他們，可以說是最適合的居民——很少有人在如此舒適的條件下僥倖沒被摧毀意志力和上進心。
高福利的社會，總是會出現特別多的蛀蟲。
人追求的自由是有限的自由。誰不是困在一個半徑欺七千多公裡的球體之中？但有誰，會真的為此感到十分不自由，甚至到了無法忍受還不如一死了之的地步？
感到不自由，不過是因為牢籠不夠大。
人無所不處於枷鎖之中。
嚴樺偶爾會有“自己被誰圈養”著的感覺，但也只是一剎而已，畢竟他尚未親眼見過造物主。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進行的實驗即使算不上非法，但也已經在灰色地帶遊離了足夠遠。
正常情況下，早在兩年前，這裡就應該被取締了。然而進入這裡的人，顯然也不太正常——稱其遠遠凌駕於他們所有人之上超然決然的不正常也不為過。
——他也不是有意要進來這裡的，他不過是在打造地下磁懸浮軌道時，為了避讓某個瑪雅古城，才繞路打過來這邊。就這樣發現了這個世上數盡也沒幾個人知道的基地。
相視懵逼了幾分後，以一句“呃，要不留下吃頓飯？”結束了對望，開始了單方面熱情洋溢的導遊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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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樺。”那個人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這讓嚴樺愣住了。隨即，那個人接連喊出了其他人的名字。
“我在失蹤名單上見過你們。時間隔得太久。我不確定就是你們，2017屆畢業生？”
嚴樺對2017這個數字沒什麼反應。因為這裡的時間彷彿和外面的時間有出入，不特別留意，好像就不會發現時間在流逝——不過他偶爾也會關注下外界的新聞。然後他就會發現，娛樂、廣告所佔版面越來越高，甚至還有進一步增加的趨向。
在艱難的年代，人們需要娛樂來放鬆心情，從而更好地為新世界的建立而奮鬥。於是在上世紀四五十年代，有了輕喜劇。
而21世紀，竟然已經艱難到要用各種腦殘雞湯膚淺的電視節目和報刊雜誌來轟炸人們了？
……
相談甚歡。畢竟是一類人。
雖然是一類人，但一類人的處事風格也可以是相去甚遠的。就像大家都是朝著一個方向努力，但達成目的的手段可以是各式各樣的。他們毫不懷疑，暢談之後，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告發他們。
但他們似乎對此也無所謂，為這一天的到來，每個人都做足了心理準備，可以坦然相待了。
除了在展示世界五大絕症之一的運動神經元症，即漸凍病時，出現了意外。
防彈玻璃的另一邊，一個人被鎖鏈絞死，如喪屍般狂躁地發出嘶啞的聲音，試圖擺脫限制他活動的鐵鏈。
注意到陡然改變的氣氛，嚴樺轉頭就對上了那個人仇視的眼神。他大概誤會了什麼。
嚴樺開口想要解釋。
“他本來就死了。我們用他的屍體做了實驗而已。”
蘇凩峑的眼神與其說是飽含了憤怒，還不如說是灌滿了震驚。
——他可從未想過在這裡遇上熟人。
付宣？
雖然他們從未見面，但他百分之百確定，面前這個不知道是死是活，還算不算是生命體的東西，就是付宣。起碼曾經是。
他的樣貌甚至和他高三時的完全一致。
蘇凩峑都不敢想，尹栻看見這樣的付宣會作何反應。
他寧可付宣已經死了很久，只是屍首一直沒找到。
後來的事他不太記得了。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推開門闖了進入，給“付宣”，不，他已經不是付宣了，一槍爆頭。毫無準備的嚴樺也衝進來，拍飛了他的手槍。
在消毒後隔離的兩週內，他們也交談得很順暢。
Brn2、Ascl1、Myt1l基因可在體外將成纖維細胞轉化為神經元，在某種意義上，“付宣”已經是不死的新物種了——如果那種無意識只保留基本的生理欲求的喪屍也能稱之為人的話。這甚至比當年的末日電影裡的病毒還恐怖——一槍爆頭或是捅穿心臟已經解決不了問題了。
這簡直就是恐怖襲擊所需的最終武器，如果落在某些人手裡，世界就危險了。
嚴樺還在侃侃而談這種成績在未來不僅在治療機體運動障礙方面，而且可能在提升人類智力，尋求永生途徑等其他領域也會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
“我沒那麼高尚，只是碰巧認識那個人而已。”
嚴樺一直沒有主動提起當初他突然失控開槍這件事，但蘇凩峑認為他有必要交代一下。
突兀得就說出了這句話，雙方都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但他們也無法提供更多蘇凩峑想要的資訊——付宣的屍體，在他們進來之前就已經在了，應該冰凍了有一段時間了。
他也沒有進一步追問，反而說道，“我可以回答你們關於學校，以及之前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經歷的問題，如果你們對此好奇的話。但我建議你們保持一無所知的狀態，這樣更好。”
無知可以是一種幸運。
知道了某件事，同時也意味著你對此事負有了責任。你不再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或是盡情享受無知所帶來的幸福感。同時，無知也是一把保護傘。知道得太多，是有代價的，也許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抑或餘生不眠不休也不足以償還。
“那麼我選擇一無所知。”反正都莫名其妙了那麼多年了。
“明智的決定。”
……
“再見。”
“永別了。”
……
“你們說什麼？誰說要永別了？”
……
“你們是不是搞錯什麼了。很多人類的進步，只能由瘋子來推動。我只會試圖包庇藏匿你們，高智商的瘋子是很難得的。”
……
如果說有什麼比逼你死還要殘忍的事，那肯定是你都打定主意會死卻被攔了下來還被反問了句你要幹嘛。
欺騙感情應該列入法律法規判刑。
【注：莫斯科研究凍土的科學家Brouchkov，2009年發現了在350萬年前就存在的神秘細菌。為解鎖這種細菌的DNA密碼，檢驗它能否成為人類“長生不老”的秘方，科學家在自己身上注射了這種細菌。在最近一次採訪中，他說自己仍然“感覺良好”←他們講得太專業而我又聽不懂所以這章我是靠感覺寫的= =不知道這個報道對你們有沒有幫助總之先放出來權當拋磚引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