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返回

過度沉溺

78、第七十八章
上章 目錄 下章

過度沉溺78、第七十八章

丁蘊玉出生以來, 最開始有的印象,就是層巒疊嶂的大山。

十歲之前,他沒怎麼出過大山, 他是村裡少有的獨生子, 他母親不能說話, 是個很漂亮賢惠的啞女, 父親沉默寡言,做的一手好木匠活,偶爾去臨近鎮子或者縣城接一點活,回來改善一家人的生活。

他從小讀書很好,漢話苗話都能講,有時候,帶著母親出去, 很自覺的就充當了翻譯的活,他天資很好, 在村小學唸書——雖然沒幾個學生——但是每次考試都是全校第一。

他從小很懂事, 也能幫家裡做不少事情, 一家生活不算寬裕,也算是相當平穩幸福的生活。

一切改變在他十歲那年的一天晚上,一場突如其來的山洪, 泥石流淹沒了小半個村莊, 一夜之間, 父母都沒了。

他還只有十歲,後來那段日子, 他不太記得是怎麼度過的了。

他家裡親戚不多,只有母親那邊,有一個早年去了外頭發展的弟弟。

後來, 第二個月時,他在家,麻木的在那個被沖毀了一半的破舊灶臺上給自己做早飯,外頭傳來了久違的人聲。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了家門口,下來了一個陌生男人,正在和村長攀談。

據說是他的舅舅。

丁蘊玉記事早,對他的臉沒什麼印象,但是,依稀記得這個名字,很早很早之前,他在父母嘴裡聽到過這個名字。

他母親家那邊姓丁,舅舅也姓丁。

沒過多久,舅舅又來村裡了,這次,他叫他上了車,帶他離開了這個小村子。

舅舅給他取了一個新名字,隨他們家姓,說是他原來的名字太特殊,換了之後,有助於更好的融入新生活。

丁蘊玉抱著自己從老家帶來的一個書包,裡頭裝了他的課本,衣服,需要用上的所有東西,來了陵城。

陵城是大城市,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他坐在車後座上,只感覺一路眼睛都有些看不過來。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舅舅家是做生意的,在市區開了一家小早餐鋪,舅舅帶他到家,“蘊玉,進來,這是你舅媽。”

“舅媽好。”他給她鞠了一躬。

那是個有些高高胖胖的女人,繫著圍裙,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端著盤子走了。

舅舅有些尷尬,拍了拍男孩的腦袋,“你舅媽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沒事,別放在心上。”

“你妹妹上學去了,五點放學。”

“等明天,我帶你去學校,把你也轉到你妹妹學校去。”

於是,他在陵城的生活就這麼開始了。

舅媽似乎是陵城本地人,妹妹不姓丁,丁蘊玉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是開始慢慢的模糊意識到贅婿這個詞的意思。

總而言之,帶他回來這件事情,似乎給舅舅家添了不少麻煩,舅媽不止一次,因為這件事情,和舅舅吵過架。

他越發沉默,每天除去上學,回家就是給店裡做事,他聰明,學東西很快,手腳麻利,幫早餐店做事,帶妹妹,做的都挑不出什麼刺來,久而久之,舅媽臉色終於也比之前好看一點了,也不再總是冷嘲熱諷,舅舅臉上的憂愁也終於緩解了一點。

生活開始步入正軌。

城裡和農村教學進度和強度自然都不一樣,但是,教學資源和質量,也是村子裡那所殘破的小學怎麼也比不上的,最開始他有些不適應,但是很快,就開始如飢似渴的汲取知識,成績也開始穩步上升。

他在的這個學校不屬於陵城市內很好的學校,他升了小六,要迎來小升初考試,他日常很沉默,心裡卻第一次有了主意。

他喜歡唸書,想繼續讀下去。

區裡有陵城最好的初中之一,他想透過自己的努力,成功考入這個學校。

假期,他每天都幫店裡幹活。

這段時間是店裡的經營旺季,舅媽每天四點起來,開始忙活,丁蘊玉大概五點鐘就會自己醒過來,然後開始幫店裡幹活,一直到早上十點,吃早餐的人數目開始減少。

他們家的早餐店店面不大,桌子很多支在外頭,為了招攬顧客,舅舅在外頭,馬路邊上刻意支出了一個小攤子,蒸籠就擺在那裡,平時那小攤子由他負責看著。

男孩兒年齡小,長得清秀乾淨,又勤勞孝順,很多顧客都喜歡他,願意來他家早餐店多買一些。

那天早上,丁蘊玉在心裡默背課文。

一個小女孩兒,牽著小男孩兒,出現在了他早餐攤旁。

好像是新客人,以前丁蘊玉從沒見過,他抬頭看向那兩人。

女孩子年齡和他差不多,男孩似乎要小兩到三歲。

是個很好看的女孩,長長的黑髮梳成馬尾,穿著乾淨的小裙子,她牽著的男孩兒生得唇紅齒白,模樣也很漂亮。

看得出,倆人應該都受到了很良好的照顧,應該是無憂無慮,家境富足的本地孩子。

“你想吃什麼?”他聽到那個女孩兒問。

男孩沒說話,他緊緊牽著女孩的手,偎在她身旁,似乎也沒什麼主意到底要吃什麼。

“蟹黃湯包好吃。”丁蘊玉低著頭,不知道怎麼,忽然蹦出了一句。

“那……要不要試一試?”女孩澄澈的大眼睛看向他,她回頭問那個男孩。

男孩重重點頭。

於是,倆人在旁邊的小桌子上落座。

他們點了一屜湯包,兩杯豆漿。

丁蘊玉給他們先上了豆漿,隨後,把湯包也端了過去。

“謝謝。”小女孩對他笑了一下。

她揭開蓋子,刻意把蒸籠挪遠了一些,很注意先讓蒸汽散開來,不讓燻了男孩的眼睛,隨後,從裡面夾出了一個包子,放到他碗裡。

現在正是店裡生意最忙的時候,他本該格外忙碌,可是,今天,極其少見的,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經常時不時瞟到那一桌那對姐弟。

湯包汁液很多,他們似乎吃完了,女孩拿著餐巾紙,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彎著眼笑,隨後細心的給男孩擦去了臉上濺到的湯包汁。

很溫柔細緻的照顧。

丁蘊玉不知道為何,剋制不住的,一直看那邊。

男孩子似乎真的不會說話,但是好像又能聽到,丁蘊玉看一直都是女孩子在說,他點點頭,搖搖頭,偶爾眯著眼笑,或者比一比手勢,透過這些來和她溝通。

可是,看著卻又奇怪的融洽和睦。

感情非常好。

女孩是他的親生姐姐麼?模樣有些像,似乎又不太像。

丁蘊玉沒有兄弟姐妹,父母都已經去了,小玲對他不怎麼友好,動輒踢打罵人,可能是學了舅媽的態度,但他不可能反抗,也沒想過要反抗,甚至都無法和別人說起,畢竟,他寄人籬下,給舅舅家已經帶來了很大的麻煩,而且他是做哥哥的,讓著妹妹一點也是應該的。

在他心不在焉的這段時間,倆人已經吃完了。

“謝謝推薦。”女孩牽著男孩,彎著眼睛對他笑,“這是早點錢。”

“你家的菜很好吃,早上辛苦啦,一個人忙那麼多。”女孩說。

似乎是很由衷的心情,他低著頭,鼻子不知道為何有些發酸。

男孩牽著她的手,大眼睛看著她,輕輕拉了拉,她注意力回到男孩身上,衝他最後笑了笑,隨後,牽著他離開了,邊低頭和他說著什麼。

丁蘊玉看著倆人背影消失。

第二天,他們並沒有來。

丁蘊玉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女孩。

第二年,他小升初考試,不出意外,考了那所小學的全校第一,成功被那所初中錄取。

他現在暑假一般會回家待半個月,在老家接一些類似於給遊客帶路的活計,學校給了他一小筆獎學金,他把錢都給了舅舅,還是揹著以前那個書包進了初中。

時間過得很快,初中三年一晃而過。

高中,他考上了陵城附中,依舊是以全校第一的身份。

獎學金他習慣性的想給舅舅,那天晚上,舅媽帶小玲回了孃家,他卻拉他出去,男人罕見的喝了點酒,臉龐發紅,“這些錢你自己拿著,別讓你舅媽知道了,她問的話,你就說就這個數字。”

他比劃了一下,“你以後一定有出息,到時候,記得給舅舅買點酒喝就好了。”

他最後醉暈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發出了沉悶的鼾聲。

少年沉默不語,把桌上餐具收拾好,把他弄回床上,蓋上被子,又開啟窗戶,散去一室酒氣。

幾年過去,他身高拔節了很多,一如既往的沉默。

高中開學第一天,他理所當然的被分到了重點班。

開學第一天,丁蘊玉話少,和人熟起來也滿,好在附中的重點班氛圍和普通班不太一樣,能容得下各種怪人,別說他只是安靜了一點。

周圍都是男生,他正在看數學課本,預習後面的新課內容,身後一堆男生正在聊天。

“那是我們班以後的班花吧。”男生圍坐一團,有個笑嘻嘻,“那個穿白衣服的妹子。”

丁蘊玉對這些沒什麼興趣,那個女生走過時,周圍噤了聲,大家好像都在默默的看。

丁蘊玉恰好抬頭,看到了那個女生。

很纖細,她抱著剛領到的三四本新課本,步履輕輕,從課桌間穿行而過,眉目乾淨清麗。

她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裡,依舊走自己的路,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他心裡忽然升起了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很多年過去後,丁蘊玉一直記得,初見虞鳶的這一天——又或許,算不上初見。

虞鳶性格很安靜,也不活躍,和一般這個年齡的漂亮女生不一樣,她不怎麼注意自己的外形,也不怎麼憧憬很多女生會憧憬的甜蜜戀愛,她性情溫柔,朋友不少,但是,真的很交心的朋友,卻寥寥無幾。

她在年級很出名,因為出色的模樣,和每次放榜時,年級大榜上一騎絕塵的理科成績。

後來班裡調了一次座位,丁蘊玉做到了她後排,座位是他自己挑的。

把自己書包放上椅子時,教室裡明明那麼吵鬧,那一刻,他卻感覺,椅子腳和地板之間輕輕的摩擦聲,陡然被放大了無數倍,在耳畔邊迴響,格外清晰。

虞鳶回頭傳課本,禮貌的衝他笑了笑。

清晨的陽光下,少女面頰雪白清透,眸子被映照成了淺淺的蜜色,唇角微微彎起。

他接下課本,耳後,無故有些發燙。

此刻,他們關係越來越近,愛好相投,他成績依舊很好,平時和她聊天也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聊數學題的解法,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勉強可以說得上是朋友了。

虞鳶以後大學志願似乎就是數學系。

他想,很好,她一看就是幸福家庭裡出來的孩子,以後,可以盡情去追逐自己的理想,而不是像他這樣,為生計所迫。

她也不該是這樣的人。

相處時間越久,他越被她吸引,可是,他從來不會說。

他沒資格,或許,以後也一直不會有資格。

班裡喜歡他的女生其實也不少,少年生得清俊筆挺,成績名列前茅,性格溫潤內斂,經常有拿著題目過來問他的女生。

他有時候能看出一些她們的心思,畢竟,很多人甚至沒有試圖過隱藏,或許,就是想表達出來,讓他知道。

丁蘊玉從來都裝作沒有發現。

早戀,乃至之後的戀愛,對他而言,都是奢侈品,他竭盡全力的活著,從小顛沛流離,哪裡還能如此奢望。

高三的時候,舅舅家的早餐鋪子發生了一件意外。

他上了高中,在學校寄宿,上早晚自習,再沒有時間去早餐鋪幫忙,舅舅和舅媽吵架頻率上升了,他人老了,一天早上,拎著剛燒好的水壺去泡茶水時,不小心絆了一跤,把一壺滾燙的水全潑在了一個顧客身上。

最後,早餐鋪停業了很長一段時間,給那個顧客的鉅額賠款,讓他們吵架的次數幾乎變成了每天一次。

丁蘊玉早不用舅舅家的錢了,這幾年,拿獎學金,自己打工賺的錢,甚至還對他們多有補貼。

小玲已經上初中了,站在早點鋪門口,看著父母在裡頭激烈的爭執,只知道咧開嘴大哭。

他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留了下來,只留出了一個月,竭盡壓縮的生活費。

然後,他回了學校。

高三課程很忙,男生食量原本大,他生活水平急劇下降,最拮据的一段時間,晚自習後回宿舍,路上胃絞著疼,甚至出現過低血糖症狀。

他沒和人說起過,一切一如既往。

不過,關係稍微近一些的人,有時候也會看出他的異樣,他只是一笑而過,說沒什麼,看錯了。

那天晚上,丁蘊玉一直記得。

晚自習後,他準備回宿舍,走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的物理筆記本落在了教室裡,他準備好了,熄燈前要再看一遍。

教室裡居然還透著微光。

他站在門口,往裡看,瞳孔微微擴大了。

虞鳶,站在他的桌洞旁,彎著腰,似乎往裡面放了一個什麼。

她似乎也有些緊張,動作飛快,夾著一絲慌亂,一直左右注意著,似乎也挺怕被人發現,丁蘊玉有辦公室鑰匙,他輕輕打開門,把自己藏進了一旁的辦公室,關了燈,只留出一絲不透光的縫隙。

虞鳶隨後出來了,見走廊靜悄悄的,步伐逐漸輕快起來,越走越快,背影最後消失在了樓道間。

他心跳越來也快,才發覺到,自己耳後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燒得這麼厲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怕宿舍熄燈,方才有些僵硬的離開了辦公室。

隨後,走進了教室,僵著手,開啟了自己抽屜。

裡面靜靜地放著一摞粉紅色的餐票,他拿起那幾張餐票,在餐票下,還發現了一份淺粉色的信封。

他整個人都徹底僵住了,耳後發燒。

尤其當他拆開信,閱讀到第一行時。

……

此後的高三生活,那些飯票幫他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那封信,被他好好收了起來,放在了自己書桌最深處,每次學習累了,仰起頭看到,疲憊都會短暫的褪去。

他想過要給她回信,但是到底沒敢。

高三只剩下一半了,他不想在這種時候打擾她,高考對他們倆人都很重要,何況,他什麼都沒有,在這種時候,他完全沒有和她談戀愛的底氣。

他沒回信,讓她松了一口氣的是,和她不僅沒有疏遠,關係反而比之前更好了一些,他變得更加主動。

他想,或許是虞鳶感覺到他的回應了?

那封信措辭很委婉,是很虞鳶的風格。

出乎他意料的是,虞鳶給他寫過一封信的事情,不知為何,居然暗暗的在班裡流傳開了,有男生暗地裡找他打聽,嫉妒的有,豔羨的有,看熱鬧的有,祝福的也有。

為了維護女生的面子,丁蘊玉從來沒有承認過這封信的存在。

他也想不明白是怎麼洩露出去的。

難道是從她的閨蜜,許奪夏那裡洩漏的?

他也想不太明白,能做的就是矢口否認,信的存在被他否認了,但是,新的謠言,說他們已經是一對兒了,又不知道是從誰那裡開始從傳出來的。

……

他一直覺得,自己有時間,也有機會,只要等他準備好一切的時候。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大三後,虞鳶身旁,出現了一個男人。

對他敵意十足,對虞鳶主動又熱烈。

和虞鳶認識了這麼多年,她那樣的模樣,他也是第一次,同樣也是第一次,見到她會那樣縱容一個人,何況,還是一個男人。

虞鳶只說是她弟弟。

弟弟……

這個詞,丁蘊玉倏爾回想起了,記憶深處,很遠很遠的一副畫面。

這種感覺越發深刻,他以前從沒有覺得,她離自己那麼遙遠過。

那封信的事情,他終究對她說了出來,虞鳶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他找到了報酬非常豐厚的工作,是他多年前夢寐以求的,可是,心裡卻空落落的。

畢業那年的同學聚會,虞鳶沒來,說是家裡有事。

“她交男朋友啦。”不知道哪個消息靈通的同學說,“姐弟戀,物件是個帥哥,是她京大師弟,好像以前也認識,據說男方就是為了她,才改過自新一心學習,最後考去京大追妻了。”

“家裡好像還賊有錢。”

“命好啊。”

“我之前在京州見過一次,見她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確實特別帥,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她男朋友。”

“對了,你們怎麼回事啊蘊玉?”有相熟的朋友偷偷問他。

“沒什麼。”他說,“最開始就沒什麼。”

聚會結束後,他去洗了把臉,準備回家。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是個女人。

他轉身。

徐妙語低著頭,站在走廊盡頭,她咬著唇,“你今天喝了好多……”

他不太習慣她這種過度關心的語氣,眉頭微皺了一下,甩了甩手上水,“嗯”了聲,準備離開。

“你和虞鳶。”徐妙語卻說,“真的沒在一起過麼?”

“沒有。”

“是她拒絕了你嗎?”徐妙語猛然抬頭,“你是喜歡她的對不對?我記得,你當年收到那封信後,特別開心,一直開心了好久……”

男人一雙狹長的眼,不見之前的溫潤,滿是冷意,“你什麼意思?”

“那封信是我寫的。”

“我以前和虞鳶初中坐了三年同桌,高中還是同學,我和她筆跡很像。”

刻意模仿,原本七成也可以變成九成,再沒有人會想到,這種東西還有人會冒充,加上收信人對細節的選擇性忽視,九分便變成了十分。

他脾氣溫和,很少和人生氣,可是眼下,他第一次失態,怒容甚至都控制不住。

“你是不是喜歡她?”徐妙語沙啞著嗓子,“我幫你表白,你不該感謝我?”

“你有病?”他手背上青筋直跳,最終,剋制住了火氣,轉身離開。

原來他那麼多年的自作多情,只是一場笑話。

那天晚上,他難得喝得酩酊大醉。

第三天,休息日過去,他蒼白著臉,起身,吃飯,換衣服,回到公司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愛情對他而言,果然依舊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

虞鳶結婚的訊息傳來時,已經是丁蘊玉工作的第三年。

估計等那個男人到了年齡,就立刻結婚了。

他沒去參加婚禮,估計,她丈夫也不會願意看到他。

是個和他性格完全相反的男人,很桀驁,佔有慾強,熱烈如火的男人。

或許,她天生註定了會被這樣的人打動吧。

這麼多年過去,他心情也越發清明,開始專心致志,把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工作裡。

他給家鄉捐了一條公路,給舅舅治好了身體,小玲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準備出去打工,他把之前的早餐鋪買了回來,給他們繼續經營。

舅舅對他現在的一切都很滿意,不過,開始越來越多的和他提及,“蘊玉啊,你什麼時候可以給舅舅帶一個女朋友回家?”

前段時間同學聚會,虞鳶依舊沒來,近幾年的同學聚會,她都沒怎麼出席過。

許奪夏說,“她新婚老公,纏她可緊了,恨不得成天膩在一起。”

何況她是知道的,丁蘊玉的事情,也是他心裡的一根刺,怎麼還會願意讓虞鳶過來見他。

“這是鳶鳶的小寶寶。”許奪夏說。

“你們看,長得是不是特別好看?”

一堆女人圍著,都說可愛死了。

丁蘊玉看了一眼,不是很像虞鳶,估計更多的是像了那個男人。

他不想再多看,喝完酒,禮貌離席了。

她似乎過得很幸福。

他想,如果他們不是錯過了那最後一步,如果他當年再勇敢一些,如果沒有那個中途忽然出現的男人,他們最後會走到一起麼?

丁蘊玉不知道。

他工作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在深藍步步高昇,工資,分紅,股權,房子……似乎什麼都有了。

他學歷高,模樣清俊,溫文爾雅,甚至連父母雙亡——丁蘊玉哭笑不得,都成了那些女人說憐惜他愛他的理由。

很多人知道他沒有談過戀愛後,都感到很驚訝,真心假意,湊上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他接受科技先鋒的那個小記者採訪那天。

她關了錄音筆,睫毛撲扇撲扇,最後問的也是這個問題,“丁先生,我能最後問你一個問題麼?不會寫上採訪,就是我私人想問的。”

“請說。”

“你以前真的沒有什麼白月光或者前女友,還是不喜歡女人?”她模樣有些狡黠,問的問題之大膽,讓他失笑了一瞬間。

“還在實習?”他沒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白茉有些心虛,但是很快又補充,“我以前和師傅一起出過很多採訪,而且這個問題和我的專業素養沒關係,我就,作為一個異性,來問問你嘛。”

丁蘊玉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和人聊過天了,世界好像被工作佔滿。

這個長長的故事說完之後。

白茉聽得入神,“這是真的假的啊?”

“你可以選擇信或者不信。”

“那你以後娶老婆了怎麼辦,有白月光的男人,很多都是渣男,對你老婆不公平誒。”

“還有,你為什麼就一定覺得,你競爭不過那個男人呢?”白茉嚼著可麗餅,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的問,“這麼看,你們認識的時間不是更久麼?”

小姑娘很天真,叨叨個不停,似乎真的在為他鳴不平。

他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記憶迴流。

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個霧濛濛的早晨,他在店鋪內忙碌,晨光裡,小女孩牽著小男孩的手,帶他一起來早餐鋪吃飯。

她給男孩擦去臉上的湯汁,有些責備的意思,動作卻細心柔和,倆人說著什麼,是他們之間特有的交流方式,旁人完全無法置喙。

而他,還是當年那個瘦弱寡言的小男孩,站在店內遠遠看著。

他們一起出現,一起消失。

他終究是個局外人,這麼多年,不過見證了這一場與己無關的風花雪月。

上章 目錄 下章
本站推薦
宇宙級寵愛劍仙三千萬我真不是魔神食物鏈頂端的猛獸諸天新時代女配她天生好命都市國術女神我有一座天地當鋪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特種兵之戰狼崛起
相關推薦
鎧甲勇士毀滅漫威鎧甲勇士之我是充電話費送的諸界第一因霍格沃茨之神秘歸來震驚!開局一片地,暴擊出奇蹟偏執迷戀全球仙武:我的修煉靠暴擊長生從斬妖除魔開始網遊之刺客槍神網遊之穿到系統當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