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室瑤光〔三〕所謂神女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董卓已不在屋中,我兩眼圓瞪著看向關著的木板門,無奈連下床的能力都沒有……嬰兒的悲哀啊。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一陣嘈雜,然後竟然響起了撞門聲。
薄薄的木板門不堪重負,很快便被撞開了。
我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一大群衣著襤褸、面黃肌瘦的人闖進門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衣著神情幾乎都與乞丐無異。
強盜?土匪?小偷?怎麼這麼不長眼?沒看到這屋子已經是家徒四壁,什麼都沒有了嗎?
“就是她,就是她!那天我親眼看到她從天而降,掉落在草垛上,被那天煞孤星抱走,後來聽說送給了呂大娘,結果呂大娘就悄無聲息地不見了!”一個矮小的男子指著我,彷彿見了鬼一般地嚷嚷著,神情十分激動。
……什麼叫悄無聲息地不見了,明明是回五原老家去了啊!我嘴角抽了抽,有些鬱悶地看著那個信口雌黃的傢伙。
“天降異數,必有禍端!”有人大聲嚷嚷,眼中滿是嫌惡與恐懼。
唔……天降異數?我開始覺得有些不妙。
“妖孽!去死吧!”一個滿臉皺紋、面黃肌瘦的老頭子瘋魔了一般嚷嚷著,搶上前來伸手便要來抓我。
我死死盯著他黑黃的長指甲,只覺得一切荒誕無比。
這就要判我死刑了?玩笑開得有點大吧……
不待我想出脫身之法,那只枯瘦的手已經將我拎了起來,我心中大駭,正欲掙扎,那些人卻突然都沒了聲音,我狐疑地抬頭,便見董卓正鐵青著臉站在門口。
“放開她!”董卓握緊了拳頭。
“此女乃天降異數,是不祥之兆,留在臨洮縣一定會給大家帶來災禍的,她非死不可!”那老者惡狠狠地說著,竟將我高高舉起,做擲地狀。
我被那雙皺紋縱橫交錯、指甲黑黃的手高高舉在空中,感覺正與死神作親密接觸,穿越還不夠?還非要玩死我不成?我除了二十九歲還沒有嫁人之外,似乎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吧?!
“誰敢傷她!”董卓咬牙大吼,狠狠一拳砸在門板上,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怒意,幾乎是從牙關裡擠出來的。
門板應聲破了個大洞,眾人皆是一駭,面有懼色。
那老者卻是不懼,只冷笑道:“不要以為老夫不知道你這天煞孤星打的什麼主意!今天老夫就算死在這裡,也不會讓你得逞的!這妖孽非死不可!”
看著他那慷慨激昂視死如歸的模樣,我簡直快要淚流滿面了,這位大爺,現在要被殺的是我啊!是我啊!
還有,我真的不知道董卓打的什麼主意啊!煩您解一下惑啊!不要讓我死得不明不白啊!
“曹大爺,這天煞孤星打的什麼主意啊?”人群裡,有人心有靈犀地開了口。
那老者面上一抽,掃了那拆臺的小子一眼。
那小子後知後覺地縮了縮脖子,躲回了人群裡面。
“這天煞孤星不安好心,他自己是個不祥人,剋死了自己的親人不說,還施法召來了這妖孽,這是一個陰謀!他這是要致我們整個臨洮縣,不……是要致我們整個大漢朝於死地啊!”那老者收回目光,一臉痛心疾首地開口。
……大爺,您怎麼不去寫小說啊!想象力會不會太過豐富了一點啊!
董卓陰沉著臉,那目光恨不得要將那老者撕成碎片,拆吃入腹。
我被那大爺的想象力囧到,正在默默吐槽的時候,那只抓著我的手突然一動,竟是將我直直地往地上擲去。
我嚇得立刻止住了胡思亂想,失聲驚叫。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炸雷在頭頂炸響,那老者似乎被嚇到,動作一下子停住,就這麼抓著我愣在原地。
我緊緊攀住他的手,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地面,默默感謝了一下來得及時的炸雷,以及沒有將我徹底放棄的老天爺。若是剛剛就這麼被甩到地上,就憑我現在這副小身板,真是不死也殘廢了……
輕輕地籲了一口氣,我閉了閉眼睛,當務之急,還是先自救吧……我可不想就這樣死在一個老大爺豐富的想象力下。
因為那一聲炸雷的威力,屋子裡有半晌靜默,我仔細想了一下前後因果,準備利用那一聲炸雷的餘威以及在場眾人的封建迷信心理,趁著眾人還在呆愣之際,我強行安撫住怦怦亂跳的心臟,再睜開眼時,目光已是淡漠無比。
“放手。”唇微動,我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那老者一下子愣住,“咻”地一下放下手,將我平舉到面前,驚疑不定地看著我:“你……你竟然會說話?”
我被他拎小雞一樣拎在手裡,雙腳懸空十分難受,可是面上卻無一絲驚慌恐懼,只冷冷地看著他:“放肆。”
那表情,彷彿在看一隻卑賤的螻蟻,不怒自威。
演戲嘛,我再熟悉不過。
那老者似乎被我嚇住,手猛地一鬆,我人小腿短,腳夠不著地,眼見著就要摔到地上,董卓不負所望地及時撲上前來接住了我。
回到了那個熟悉的懷抱,我終於松了一口氣。
“冬……冬天怎麼會有雷?”突然,有人顫抖著小聲開口。
雖然那聲音很小,可是因為房間裡很安靜的緣故,所有人都聽到了那一句話,然後“嗡”的一聲,人群彷彿炸了鍋一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了起來。
“是啊是啊,冬天怎麼會有雷?”
“好奇怪啊……”
“怎麼回事呢……”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會不會是我們冒犯了那……那一位?”也不知道是哪一位福至心靈,突然道。
頓時,屋裡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向我看來。
我眯了眯眼睛,神色淡漠地看著他們,沒有開口。
多說多錯,你們猜去吧,哼。
那樣漠然無畏的表情,出現在一個小小女嬰的臉上,立刻就顯得怪異起來。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那大爺臉色煞白,額前冷汗滾滾而下,然後突然栽倒在地,再看時,竟是面如金紙,氣息全無。
“曹大爺!”有人失聲驚呼。
“閉……閉嘴,你也想死嗎!”另一人嚇得一巴掌衝著那人甩了過去,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匍匐在地,“神……神女饒命……”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消半刻,房間裡的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效果好得出乎我的想象。
“滾出去。”董卓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一愣,有人抬眼偷偷看我,見我面色淡然地坐在董卓懷中,不發一言,便又趕緊垂下頭,一個個你推我搡地魚貫而出,整個過程無比安靜,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觸怒了神女,招來神罰。
情勢轉變得太快,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看了一眼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那個老者,我皺了皺眉,他……該不會是被嚇死的吧?
大概年紀大了,心臟本就不負重荷,偏又被我嚇住,然後又想象力豐富地腦補了一些神女神罰之類的事情……竟就這樣被活生生嚇死了……
“等一下。”董卓的聲音再次響起。
正魚貫而出的眾人僵住,偏又不敢反駁,只得萬分不情願地看了過來。
“把他帶走。”董卓指了指地上的老者,冷聲道。
眾人籲了一口氣,趕緊抬了那老者飛快地跑了。
屋裡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我忽然有些不安,要怎麼跟董卓解釋我會講話的事情?又該怎麼跟他解釋曹大爺的死?雖然我知道他可能是被嚇死的……可是難道要跟董卓說那位老大爺年紀大了可能本來就有心臟病一類的東西嗎?還有那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來得那麼巧的雷……
或者……撒撒嬌插科打諢過去算了?
就在我準備開口的時候,董卓動了一下,抱著我走到床邊坐下,替我披上了那件呂大娘做的小紅襖,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剛竟然只穿著薄薄的一層裡衣,之前太過緊張竟然沒有察覺到冷,這時候卻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打完噴嚏,我只覺得身上一陣陣地發冷,於是乾脆順從身體的安排,無力地合上眼睛暈了過去。
……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逃避方法了。
“笑笑!”耳邊最後的聲音是董卓焦急的呼喚聲。
我並不知道那一日自己在那些闖入董卓家的村民心中留下了怎樣深刻的印象,只是那一日之後,不知道為何,涼州隴西郡臨洮縣便有了這樣一個傳言,天煞孤星董卓蒙上天眷顧,特賜神女下凡,化解其災厄。
而那個時候,這個傳聞中的“神女”正趴在木榻上拼命地吮雞腿……
一雙大手伸來,輕柔地拭去我嘴角的油汙,又順手拿走了我手上的雞腿,我仰頭委屈地看向他。
董卓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將那被啃了半天的雞腿放在一旁,端著碗在榻邊坐下,舀了一勺粥遞到我唇邊:“笑笑生病了,不能吃這麼油膩的東西,來喝點粥好不好?”
十分溫柔的、哄小孩的口氣。
我扁扁嘴,委屈萬分地喝下粥。
喝了有小半碗,我搖搖頭表示喝不下了,董卓便起身替我拉好被子,然後摸摸我的腦袋,轉身去門口洗衣服。差點忘了講,自從有了我這“神女”在身邊後,董卓便不幸淪為煮飯洗衣的保姆了……
只是關於那一日的事情,關於“神女”的傳言,董卓再沒跟我提起半個字,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百無聊賴的日子一過就是兩年,轉眼間本姑娘兩歲了,真是值得可喜可賀的事情。
其實有時會覺得,能夠返老還童也不算太壞,雖然各種不方便各種無聊,但卻分外的安心和安逸,雖然董卓窮困潦倒,但對於我,他從不吝嗇,至少,我從未曾捱餓。
在這個貧瘠的邊陲小鎮,能夠三餐無憂,已屬不易。
我知道,這已經是董卓能夠給我的最好的生活了。
只是自從那一日“神女”事件發生過後,董卓便再不曾帶我出過這小屋,無論我怎麼撒嬌哭鬧都沒用,我被困在這方寸之間,無聊得快要長蘑菇了。
這一日清早醒來,便見桌上放著大餅,董卓似乎一夜未歸。
半年前他很高興地告訴我他找到了一份工,以後生活會好一點,然後這半年他一日比一日忙,有時還會帶傷回來,雖然他極力掩飾了,可是我畢竟不是一個真正的孩子,蛛絲馬跡間總能發現一些端倪,只是他忍著,我便什麼也不能說。
探頭看了看屋外,一片銀裝素裹,竟是下雪了。
慢慢爬起身,我自己踮著腳跟梳洗了之後,把桌上的大餅放到灶裡去熱了一下,又慢慢在屋子裡走了兩圈。
等大餅熱好,董卓還是沒有回來。
我將大餅撕成兩半,吃了一半,他還是沒有回來。
將剩下的大餅包好放進懷裡,我走到門口,輕輕推開了門。
門剛推開,一股冷氣便迎面襲來,我打了個哆嗦,踏出了門。
這是我兩年來第一次走出這間屋子,因為董卓一向明令禁止我出門,而我自己又行動不便,如今雖然我走路還不算太利索,但他徹夜未歸……我終究放心不下。
踏出門,出現在眼前是一條羊腸小道,已經有人走過,在雪地裡留下了一連串的腳印,有大有小,帶著泥濘,看起來一地狼藉。
往前走了一段,便漸漸熱鬧了起來,在湖邊破冰洗衣服的婦人大聲談笑著,衣衫破舊的孩童三三兩兩地紮成一堆,追打玩鬧著,那畫面看起來熱烈而鮮活。
迎面幾個孩童打打鬧鬧地跑了過來,我想躲開,但路兩側都是厚厚的積雪,我還沒站穩,便被狠狠撞了一下,一屁股坐在雪地裡。
“咦,你是誰家的,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那撞人的孩子扭過頭來,一邊伸手拉我一邊疑惑地問。
“我是出來找董卓的,你見過他嗎?”剛好想找個人來問問,我便從善如流地握住了他的手,問。
那孩童猛地瞪大眼睛,隨即像見了鬼一下甩開了我的手,拔腿便跑,一邊跑還一邊招呼著愣在一旁的小夥伴:“快跑!快跑啊!那是董卓家的小神女!”
一聲吆喝,幾個孩子便作鳥獸散,一下子全都不見了。
我一臉錯愕地坐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自己爬了起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天上洋洋灑灑的,是漫天的大雪,我冷得瑟縮了一下,左右看看,也許是剛剛那個孩子的聲音太過尖銳高亢,連河邊洗衣的婦人都抱著盆走遠了。
唔……是因為曹大爺的死嗎?他們對於鬼神的畏懼真是超乎我的想象啊,都已經過了兩年了,那些流言非但沒有平息,竟然還愈傳愈烈了嗎?
找不到人詢問,我只得慢慢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記路,唯恐忘記了回去的路,走了好長一段,我漸漸不敢再往前走了,畢竟這個身體只有兩歲的樣子,就這樣孤身一人實在不安全,想著,我便動了回去的念頭。
“我剛剛看到董卓那天煞孤星了。”
正打算往回走的時候,我忽然聽到路邊的早點攤上有人在說話。
董卓?我微微一愣,立刻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想聽個明白。
“董卓?那個克父克母克兄克弟的天煞孤星?”早點攤上,有人接話。
克父克母克兄克弟的天煞孤星?我抿了抿唇,忽然有些明白那些村民對他的態度為何又厭又懼了。
“是啊,全家人都死了嘛,村東頭的劉先生給他算了一卦,說他刑親克友,六親無緣,這輩子註定要孤獨終老的,前些年又偷又搶的,這兩年好多了。”先前那人感嘆道。
“是啊,聽說是上天憐他是孤星逐日之命,特賜了神女下凡,化解他的災厄呢。”
神女?我失笑,若不是他,我這神女怕是難逃餓死凍死的命運。
“嗯,如今還當了那太守大人的侍衛呢,咦……那不是太守大人的車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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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馬車駛近,那些人放低了聲音。
我忙轉身,便見那馬車緩緩停下,一個肥胖的老者從車駕上走下,董卓正侍立於一旁。
那老者皺眉微咳了一聲,董卓頓了頓,彎下腰單膝跪在雪地裡。
我一下子瞪大雙眼,看到那胖子竟然踏著董卓的背脊走下馬車。
我看到董卓的雙拳緊握,隱隱有青筋顯露,顯示在忍受著莫大的屈辱。
我就這樣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他。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我想躲時已經來不及,他也看到了我。
看到我,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忙站起身來。那胖太守還沒站穩,董卓一動,他趔趄了一下,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在地,旁邊的侍衛忙上前扶住了那一坨肥肉。
下一秒,那胖太守已經一巴掌甩在了董卓的臉上。
“你想摔死本官嗎!要不是本官見你有力氣,賞你口飯吃,你早就該餓死了……”那太守破口大罵道。
站在漫天大雪裡,我仰頭望著他,突然間明白,為何我沒有餓死了。在這一刻,除了演戲之外幾乎已經乾涸的眼眶裡,竟然有了溫熱的感覺。
那胖太守發了半天的怒,見董卓絲毫沒有要求饒的意思,不由得更為光火,正欲對他施以顏色的時候,眼睛一轉,順著董卓的目光看過來,便看到了站在雪地裡的我。
“好生俊俏的小丫頭。”胖太守眯著眼睛看了看我,眼睛裡飛快地掠過一道光,“莫非……這就是那個傳得沸沸揚揚的小神女?”
我稍稍囧了一下,原來神女的威名真的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啊。
他身後一個瘦巴巴的侍衛一臉諂媚地上前,附在肥太守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因為距離有些遠,我聽不清他在講什麼,但是我看到了那胖太守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貪婪的神色。
董卓似乎也察覺到了到什麼,匆匆上前幾步,將我擋在身後。
“將她帶走。”那胖太守伸手摸了摸鬍子,突然指著我下令。
“誰敢!”董卓握緊雙拳。
圍上來的侍衛被董卓的怒喝聲嚇到,有一剎那的遲疑。
就趁著那一剎那的遲疑,董卓一手將我抱起護入懷中,想要突圍而出,卻見那些侍衛已經圍了上來堵住了去路。
眼見無路可逃,董卓抱著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那胖太守身前,因那些侍衛只顧著圍堵我和董卓,一時無暇顧及太守,又或許他們壓根沒有料到董卓竟然敢襲擊太守大人,於是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董卓已經狠狠一拳砸上了那胖太守油光滿面的胖臉。
那胖太守一下子被打蒙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給本官打死這個賤民!”他惱羞成怒地捂著臉大叫起來。
四周的侍衛再不敢猶豫,立刻湧了上來,再一次將董卓圍在中間。
董卓大吼一聲,掄起一旁馬車上的架子,那馬車即刻散了架,車頭繫著的馬匹受了驚,飛奔了出去,引起一陣騷亂。董卓卻是不管不顧,只將手中由馬車上拆下的木棒狠狠一揮,橫於身前,蓬亂的長髮在寒風中飛揚,沾染了滿頭的白雪。
那樣的氣勢,與剛剛那個卑微地居於人下的侍衛判若兩人。
胖太守也嚇得怔在原地,不敢再叫囂。那些侍衛見他如此神力,不由得也膽怯起來,紛紛後退開來。
董卓一手握著斷木,抱著我謹慎地後退了幾步,隨即轉身大步離去。
眾人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一時竟無人敢追來。
董卓走得很快,不多時便將那些人遠遠地甩開了。
他的手緊緊箍著我的腰,箍得我有些疼,我抬頭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十分的難看,不由得有些心虛,如果不是我擅自從家裡跑出來,今天這事兒也就不會發生了。
面上帶了一絲怯意,我略帶討好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腳下未停,只低頭看了我一眼。
我忙笑著,從懷裡掏出剛剛出門時放在懷裡的那半個大餅,遞到他的唇邊:“還熱的,吃一口吧。”
董卓微微一愣,隨即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他鬆開手中的斷木,接過了大餅。
見他從我手中拿過那半個大餅,我抿了抿唇,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見你一夜未歸,有些擔心,所以才會……”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他沒有跟我解釋什麼,只低低地道歉。
我垂下頭,看到他的眼角又多了幾道淤青,沒有再開口。
董卓也不再言語,默默咬了一口那餅,抱著我往回走。
“福貴,快回來!娘給你買了新衣衫,今天是你生辰啊,別玩了,快回來!”路過一戶人家旁邊時,一個婦人正滿面寵溺地揚聲喚著在不遠處玩耍的兒子。
那叫福貴的小孩便立馬笑著往回跑。
不敢看董卓,我故意歪頭看著他們。
“笑笑今年兩歲了吧。”放緩了腳步,董卓嚥下口中的大餅,突然開口道。
“嗯。”我忙點頭,乖巧地甜甜笑開,如果按照這副身子來算,的確是兩歲了,只是他忽然問我這個做什麼?
雪下得越來越大,董卓沒有再開口,只是將我藏在懷中,擋去漫天的風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