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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興

一個小故事,一點小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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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興一個小故事,一點小資料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魯中南報》刊登快板書《見面》:

太陽出來紅彤彤,

滿地白霜無跡蹤。

一夜行軍一百二,

前面來到永城東。

追上主力老大哥,

一見就像親兄弟。

相親相愛把手拉,

滿臉喜得笑融融。

同志說:

“你們送面又送米,

保證前線大勝利,

跋山涉水多辛苦,

可得好好把功評。”

民工都說:“別客氣,

論功同志數第一。

不管民工和主力,

打仗支前都是為自己,

徹底消滅蔣介石,

爭取全國大勝利!”

一位五十五歲的支前擔架隊員離開家鄉已經一個多月了。黃淮大平原上,冬天清寒溼冷,老擔架隊員再一次轉運傷員回到民工營地後,眼睛裡佈滿血絲。急救所長給他量了體溫,攝氏三十九度半。急救所長很吃驚,因為這位老擔架隊員每天都像年輕人一樣跑很遠的路,從沒有聽他說過哪裡不舒服。急救所長要求他全面檢查一下,脫下他用布條纏著的鞋子,才發現他的雙腳已經紅腫,十個腳趾完全潰爛,滲著膿水。急救所長要求老擔架隊員立即住院治療,但是他沒有答應,他慢慢走回民工住的草棚裡,在鋪草上躺了下來。

在擔架隊裡,沒人知道他的身世,甚至不清楚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個窮苦的老漢。

一個月前,解放軍的大部隊到達淮海戰場邊緣的一個小村莊,住進村莊裡最貧苦的一位老漢家裡,那陣子官兵們都親熱地叫他“老大爺”。老漢聽村裡人私下裡議論過,說窮人的苦日子就要熬到頭了。當了積極分子的那幫窮哥們兒,幫著工作隊建立民兵武裝,幫著村幹部鬥地主分田地。他們把他領到地主家的地頭,說這塊好田從此歸他了。他從十六歲起就在這塊地裡幹活,熟悉這塊地裡的每一粒泥土,那天,他手裡攥著一張很大的地契,在地頭上蹲了大半天,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又總怕夢醒時地沒了。解放軍的戰役打響了,村裡組織支前隊的時候,人們發現他已經準備妥當:身上穿的是從地主家的箱子裡翻出來的新棉襖新棉褲,腳上是工作隊分給他的一雙厚實的黑布鞋,腰間系了一條很寬的布帶子,上面插著支菸袋,掛著一隻碗,還斜揹著一條米袋子。他扎的繩索擔架床很結實,上面鋪著一張狗皮以及一件高粱葉和茅草混編的蓑衣。村幹部和工作隊的同志都說前邊敵人的子彈不長眼睛,勸他在家裡好好種自己的地。他說如果沒有共產黨和解放軍,他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土地,也不會穿上一件新棉衣。最後,他被編入從二線救護站往後方急救所轉運傷員的擔架隊。這可不是個輕鬆的活兒,早上天不亮就從營地出發,天黑了才能回來。他抬擔架抬得仔細,天黑路滑,他一步步走得很小心,生怕擔架上受傷的同志再受一點疼。遇到國民黨軍飛機轟炸,他就整個人趴在傷員身上。他從家裡帶出來的那只碗,成了傷員的尿壺和便盆,他把碗伸進擔架上的棉被裡時總是說:“孩子!大爺接著呢!大爺不嫌棄!”要是遇到重傷員,他和他的同伴走再多的路都不歇腳,抬到急救所的時候,他總是坐在地上喘粗氣。他腳上的那雙黑布鞋早就磨爛了,腳上的血和泥土粘在一起,已經沒有了腳的模樣。在鋪草上昏沉沉地躺了三天後,老漢聽見身邊的鄉親們說,隊伍在前邊打了大勝仗,上級決定這支擔架隊的隊員復員回家。他爬起來就走。急救所長讓他留下來治療,他怎麼也不願意,說心裡一直惦記著分給他的那塊地。急救所長趕忙去給他找藥,回來的時候發現老漢已經走了。

從前線走回老家,老漢凍傷的雙腳上那黑炭般的顏色蔓延到了膝蓋,回家的最後一段路他是一點點爬著向前的。

到家的第五天,老漢死了。

徐乃禎老漢去世的時候,一九四九年的新年剛剛過去。

那些被他從前線轉運到急救所的解放軍官兵,那些在殘酷的戰爭中因為他而獲得救治得以活下來的解放軍官兵,終生都不會忘記河南商水縣固牆鄉胡吉村的這位貧苦老漢。

淮海戰役打響十六天後,中央軍委致電中原局、華北局、華東局:

……現據華東局皓(十九日)電報告:在這六個月中,前線參戰部隊和民工近百萬人,每月需糧約一億斤。從十一月份起,華東、華中已籌糧二億五千萬斤,但用到前線上的,因距離遠,只有二億斤,今後仍將籌糧南運。惟距離六個月需要,相差甚大,需要中原、華北分擔這一大量糧食的供應……現決定中原局應速令豫皖蘇分局立即動手籌集和保證中原野戰部隊及華野轉入豫皖蘇地區作戰部隊的糧食,並應從豫西運糧食去。華北局應速令冀魯豫區調集一億斤至一億五千萬斤糧食,供給華野部隊需要……

淮海戰役打響十九天後,中共華北局致電冀魯豫區黨委:

……淮海戰役正在勝利展開。準備在徐蚌地區再殲滅敵軍四十五個師,以利今後突破長江防線,進兵江南,徹底摧毀蔣介石統治的中心。因此需要籌足大量糧秣,指定由華北區撥給華野糧食一億至一億五千萬斤。我們已覆電同意,由冀魯豫撥運小米一億斤。此事關係革命戰爭勝利者至巨,希速籌劃,並準備組織運輸,待命調撥,萬勿延誤……

淮海戰役打響四十天後,華東野戰軍致電華東局:

……戰役第二階段,中野和華野全軍進入豫皖蘇三分區,戰場吃糧人數約計一百三十萬,其中中野主力及地方部隊二十萬,隨軍民工五萬,後方臨時轉運民工十五萬;華野部隊及新兵、俘虜共五十萬,隨軍民工二十萬,後方轉運民工二十萬。另有馬匹四萬,抵十萬人消耗。每人每日以二斤加工糧計,每日共需加工糧二百八十萬斤。據此,一個月共需加工糧八千四百萬斤,合毛糧一億一千餘萬斤……據估計冬季下雪,交通運輸困難,必須預將一個月過冬糧食籌集,並於一月十日左右運到適當地點,軍食始得無虞……

據華東野戰軍副參謀長兼後勤司令員劉瑞龍寫給淮海戰役總前委的報告顯示:僅就糧食而言,至一九四八年底,戰役發動後五十天消耗約兩億兩千萬斤,其中山東供糧八千萬斤,華中供糧七千萬斤,豫皖蘇供糧六千萬斤,冀魯豫及豫西各供五百萬斤。按照中原野戰軍和華東野戰軍人數,加之“新兵、俘虜及常備臨時民工一百三十萬人統籌”,以四個月計,還“需吃糧三億一千二百萬斤”。除了糧食之外,支援戰爭需要的還有眾多的物資,包括彈藥、柴草、馬料、木料、鐵器、被服、擔架、醫療用品和通訊器材等等。十二月三日,華東野戰軍致電華東局:

……此一戰鬥規模甚大,除對蚌埠警戒之六縱及歸中野指揮之三個縱隊外,我所有兵力全部展開,我們將盡力完成軍委所予殲滅邱李孫之任務。為保持熾盛火力與連續作戰……請軍區急送八二迫炮彈三十萬發,山炮彈五萬發,炸藥三十萬斤[並附足夠導火索雷管],到徐州以東大湖車站,我們派倉庫接受……

如此巨大的作戰物資,主要的運力卻是人,是在淮海戰場那片廣闊的土地上一心支援共產黨的老百姓。東起黃海之濱,北到山東渤海,南至蘇北江淮,西到豫西山區,支前的男女老少負載著規模巨大的戰爭所需要的每一樣東西,一步不離地跟在解放軍作戰部隊的身後,支援著前線每一分每一秒鐘的攻擊或者堅守。據戰後的統計,淮海戰役期間,山東、中原、華中和冀魯豫四個地區,共出動支前民工五百四十三萬人,其中隨軍常備民工二十二萬人,二線轉運民工一百三十萬人,後方臨時民工三百九十一萬人。這些支前民工攜帶著二十萬副擔架、八十八萬輛大車小車、三十萬副挑子、七十六萬頭牲口奔走在前線與後方之間。

山東出動的支前民工,根據任務的不同分成三種,即隨軍常備民工,每期三個月;二線轉運民工,每期一至三個月不等;後方臨時民工,每期一個月。這些操著山東口音的青年農民,在通往戰場的平原與丘陵之間走成了一眼望不到邊的人流。他們為每個作戰縱隊備有隨軍行動的擔架五百副,每副擔架配備民工五人,還準備了七千五百副備用機動擔架。他們開闢出四條運送傷員的主要路線,每條線路上隔三十裡設一小站,隔六十裡設一大站,各交通路口都有服務點,大量的傷員被裹在棉被裡,不斷地變換著擔架,一站接一站地轉送下去,最後安置在後方野戰醫院或者農民們家中暖和的炕頭上。山東民工運送糧食彈藥和各種物資的路線多達七條:由臨朐經臨沂、郯城到新安鎮和睢寧;由日照、沭水、大興莊、陳鎮到新安鎮;由諸城、莒縣、井家店到郯城;由曲阜、鄒縣、滕縣、棗莊到邳縣;由曲阜以東繞泗水、平邑、向城轉向臺兒莊、賈汪;由臨沂的豐程鎮、磨山、道河站、土山至雙溝;由新安鎮向西經炮車、運河站、曹八集到徐州,然後再到蕭縣、瓦子口、大吳集。一位名叫唐河恩的山東支前農民,手裡拿著根從家鄉帶出來的竹棍子,在連續五個月的支前途中,把經過的每一站的地名都刻在竹棍上。他和他的運輸隊跋山涉水,行走千里,等把糧食完整無缺地交到解放軍手裡的時候,他的竹棍上已刻有八十八個城鎮和鄉村的名字。蘇北地區的支前民工,由於跋涉在淮海戰場與國民黨控制區之間,常常遭到敵人飛機的轟炸,於是每每只能在夜裡出動。小推車上掛著小油燈,成千上萬盞小油燈在漆黑的原野上形成一條延伸數十裡的亮線。在一次運送大米的過程中,原來的目的地是宿遷,等這條亮線延伸到那裡之後,部隊已經向前推進了,於是亮線繼續延伸,延伸到睢寧還沒追上,延伸到符離集還是沒追上,最後一直延伸到了濉溪口。這時候,民工們的鞋子已經全磨爛了。在此之前,這些青年農民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支前讓他們離開家鄉已經有七百多裡,而且他們還要走回去。

被運到戰場上的每一粒糧食,都是百姓們用最原始的石磨磨出來的。由於所需數量巨大,淮海戰場周邊各省的鄉村裡,婦女、兒童和老人點燈熬油,日夜不停地碾米磨面。婦女們還要為前線縫製軍衣和軍鞋,上百萬雙鞋出自不同女人之手,由於各地風俗不同,各種各樣的厚底大布鞋源源不斷地送到解放軍官兵手中,那些鞋幫上繡著鮮豔的花朵、鞋底上納著“殺敵立功”字樣的軍鞋,讓官兵們無論如何都捨不得穿,直到他們犧牲的時候還別在腰間。婦女們常常遇到緊急任務,比如突然要縫製幾萬頂軍帽,說是前線俘虜過來的國民黨兵自願參加解放軍後要求戴上一頂這樣的帽子,於是幾十個村莊裡油燈又是幾夜未熄。

沉重的彈藥把民工們的小推車壓得吱扭扭地響。前線寧可吃不上飯,就怕彈藥斷了供應。後方人員籌集的炮彈、子彈、炸藥、手榴彈和各種槍支,在各個轉運站內堆積如山,等待裝車的民工們排隊排出去幾十裡地。一輛小車有時只能裝兩顆炮彈,但只要裝上車,民工們就把它們當成寶貝,用自己的棉被和棉衣蓋著,然後一路呵護,送到前線時儘管已經精疲力竭,還是不願意走,非要看著自己運來的炮彈如何被推進炮膛打到敵人的陣地上去。他們為能運上去一箱子彈或一箱手榴彈感到很自豪,對身邊那些車上裝著油鹽蔬菜的民工說起話來很是驕傲,而那些民工們說,你那些是給老蔣吃的,我們這些是給咱大軍吃的,誰也別餓肚子!共產黨所領導的軍隊,此前沒有如此大規模戰役供應的經驗,但是,他們不缺乏動員群眾的經驗。動員的最根本的辦法,就是告訴百姓解放軍為什麼打仗。中國的貧苦百姓也許和杜聿明一樣,並不知道“四大家族”指的是誰,但是,他們知道村子裡的地主惡霸是誰就足夠了。他們眼看著共產黨的工作隊來了,那些欺壓盤剝百姓的人威風掃地了,而且他們分到了世代夢想的土地。他們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打倒蔣介石,建立新中國。”他們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因為他們親眼看見老蔣的軍隊確實不行了。很少有人意識到,有著支前經歷的數以百萬的農民,是一股多麼巨大的宣傳力量。當他們從戰場上往回走的時候,見到國民黨軍的俘虜隊伍就會停下來問:“啥地方的?在家給地主幹過嗎?受過欺負嗎?把帽子換了吧!”一回到村裡,支前民工個個都成了見過世面的人,他們會對村民們說:“‘人’是什麼?就是叉開兩腿站著,頂天立地地站著!”

國民黨軍第十二兵團第十八軍軍長楊伯濤被俘後看見的情景令他終生難忘:

第十二兵團十一月由確山出發,經過豫皖邊境時,老百姓逃避一空,幾乎連個帶路的嚮導都找不到……蒙城、永城一線,第十八軍也光顧過,真有“軍行所至,雞犬為空”的模樣。我那時還認為黃河改道沖洗,造成一片荒涼,再加上雙方拉鋸戰,更使人煙稀少……這次我當了俘虜,被解放軍由雙堆集附近押送到臨渙集集中,經過幾十裡的行程,舉目四顧,不禁有江山依舊,面目全非,換了一個世界之感。但見四面八方,熙熙攘攘,車水馬龍,行人如織……我從前也打這些地方經過,茅屋土舍,依稀可辨。只是那時門戶緊閉,死寂無人。而這時不僅家家有人,戶戶炊煙,而且鋪面上有賣饅頭、花生、菸酒的,身上有錢的俘虜都爭著去買來吃。押送的解放軍亦不禁阻,他們對饅頭、花生是久別重逢……還看見一輛輛大車從面前經過,有的車上裝載著宰好刮淨的肥豬,想是犒勞解放軍的。我以前帶著部隊經過這些地方時,連一撮豬毛都沒看見,現在怎麼有了,真是怪事。透過村莊看見解放軍和老百姓住在一起,像一家人那樣親切,有的在一堆聊天歡笑,有的圍著一個鍋臺燒飯,有的同槽喂牲口,除了所穿的衣服,便衣與軍裝制式不同外,簡直分不出軍與民的界限……我們這些國民黨軍將領,只有當了俘虜,才有機會看到這樣的場面……

民心所向是什麼?

是代表人民的利益,為人民的利益而奮鬥。

是不橫行鄉裡,不草菅人命,不橫徵暴斂,不貪贓枉法,不獨裁專制。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無論是對於正在奪取政權,還是正在鞏固政權的所有政治集團而言,這是必須牢記的。

一九四八年冬,在淮海戰場上,共產黨人和老百姓一個大缸裡喝水,一個鍋臺上做飯,一張熱炕上睡覺;老百姓則傾其所有,不畏戰火,甚至不畏犧牲,心甘情願地支援共產黨人。而共產黨所領導的軍隊,那些經歷著一場又一場殘酷戰鬥的子弟兵,更是與這片土地上最廣大的貧苦百姓血脈相連,生死相依。山東來的支前民工回家的時候,有不少人是從徐州乘坐火車回去的。當浩浩蕩蕩的民工隊伍走進徐州城的時候,街道上擠滿了歡送他們的解放軍官兵。在中山路附近,街道中央矗立著一座“勝利門”,民工們興奮地一一從門下透過。徐州市民看見不少民工身上穿著從戰場上繳獲的國民黨軍的大衣,都說:“看這樣子,‘中央軍’真的完蛋了。”民工中絕大多數人從來沒有坐過火車他們高興地說:“坐火車回家過年,多美!”“一九四九年的元旦,並沒有給蔣介石帶來任何歡樂。”

南京城裡,“大人先生們一反往例,誰也不敢擅離職守去上海尋歡作樂,秦淮河歌聲雖熾,但官僚們斂足不前。”

陳官莊包圍圈裡,每天至少需要糧食肉類等二百四十噸,彈藥和其他各類物資一百六十噸。總計四百噸的數量,每天需出動飛機一百二十架次。國民黨軍空軍的兩個空運大隊都不夠用,還要租用美國人陳納德開設的航空公司的飛機。同時,必須調動所有水陸交通工具,日夜不停地從各地向南京大校場機場運送物資。一九四九年元旦前後,通往機場的公路上車輛往來如梭,南京城上空飛機一架接著一架,國民黨軍聯合勤務部、空軍和國防部第三、第四廳聯合指揮,為空投陳官莊忙碌的人員達萬人以上,動員規模在國民黨軍的空投史上尚無前例。蔣介石要求,必須把空投的數量和杜聿明實際接收的物資數量,每天列成詳細的報表送到他的侍從室。但是,這兩個總數總是無法吻合,無論蔣介石如何訓斥,就是無法查明具體原因。

杜聿明的參謀長舒適存的報告是:“陳官莊的騎兵變成步兵,馬早已吃光了。陳官莊能燒的都燒光了,木橋和棺材也光了,大米豬肉無法煮熟,需要的是大餅和罐頭,希望投大餅時用投物傘,免得碰到地面都成了碎末。陳官莊有大小兩個投物場,投下物品時,部隊、家屬都搶,有的被物品壓死,有的在爭奪物品時相互對打,有的開冷槍射擊。”為了把空投的大米豬肉改為大餅罐頭,南京城內外,包括句容、湯山等地,凡是製作大餅和餅乾的工廠和作坊被迫日夜生產。為了查清空投數量與杜聿明實際接收數量不符的真實原因,國民黨軍空軍副總司令王叔銘陪同蔣經國親自飛到陳官莊上空檢視。蔣經國從空中看下去,陳官莊簡直就像個光怪陸離的大市場,到處是各色降落傘搭起的帳篷,各色人等來來往往,壕溝外圍卻是死寂一片。飛機在一千公尺的高度試著順風空投,發現只有一半左右的物資能夠落在陳官莊預定的空投場內,其餘的都落到了壕溝外圍。蔣經國讓飛行員飛低一點再投一次,飛行員說解放軍的對空射擊很厲害,損失一架飛機,不知能頂多少麻袋大餅和餅乾。

更令蔣介石不安的是,各方要求他下野的呼聲越來越高。

坊間流傳,有人向美國政府吹風說,鑑於蔣介石已經失去民心,應當迫使其交出手中的權力,或許可以重開國共之間的談判。蔣介石一聽到風聲,立即派張群約見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想探聽一下美國政府的態度。司徒雷登直言不諱地告訴張群,大多數美國人認為,“蔣委員長是結束戰爭的主要障礙,應該削除他的權位,而中國人民的思想和要求是美國制定政策的主要因素”。

在這種形勢下,推波助瀾的角色登場了,這就是一直令蔣介石如鯁在喉的桂系。白崇禧通電要求國共間停止一切軍事行動,建議邀請美、蘇、英三國共同斡旋中國和平。副總統李宗仁接著提出,和平的前提之一是蔣介石下野。桂系認為,蔣介石在政治上已經人心盡失,軍事上已經山窮水盡,到桂系出馬維持局面的時候了。況且,如果讓毛澤東打過長江,不但蔣介石徹底完了,桂系也必定自身難保。白崇禧暗中指使心腹聯絡桂系舊部,並準備採購武器壯大力量,還派人到香港和上海秘密試探共產黨方面對重開和談的態度桂系的和談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他們希望在整備桂系軍力後,加上蔣介石殘存的力量,與共產黨方面討價還價,以爭取桂系能夠佔據半壁江山的最好結果。

但是,實現和談的首要的條件是蔣介石下臺,因為不但蔣介石不肯和談,共產黨方面也不會與蔣介石和談。

白崇禧找來了宋希濂,話說得開門見山:

現在的形勢已經變得更壞,黃維兵團十多萬人已經被全部殲滅。這樣,共軍的力量更增大了。杜聿明所率的那三個兵團恐也不可避免地會遭到消滅。華北方面,天津已被共軍佔領,在北平附近的傅作義部已成甕中之鱉,被消滅只是時間問題。可以說,已經沒有什麼兵力可以再進行決戰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設法同中共恢復和談。利用和談以爭取時間,在長江以南地區編練新軍一二百萬人。如能做到這一點,還可與共軍分庭抗禮,平分秋色。否則這個局面是很難維持下去了。但要想同中共恢復和談,必須請蔣先生暫時避開一下,才有可能。現華中地區屬於黃埔軍校系統的部隊大部分掌握在你的手裡。你如能和陳明仁、李默庵、霍揆彰等會商一番,然後由你領銜電蔣先生力陳不能再戰的理由,請蔣先生暫時休息一下,我想他一定會很重視你們的意見的。宋希濂十分驚訝白崇禧的無所顧忌和迫不及待。他答覆白崇禧:一、從他和蔣介石二十多年的師生關系上講,這樣做“道義上恐怕說不過去”;二、他是蔣介石的部屬,這樣做“從軍紀上來說恐怕不大好”;三、陳明仁等將領是否同意這樣做,“還沒有把握”。白崇禧勸說道,道義和軍紀當然要考慮,“但目前要以顧全大局為主”,“不要過分從小節上考慮問題”。宋希濂提議,能否讓民間民意機構出來表這個態?白崇禧說:“這當然是要做的,但恐怕作用不大。”於是,宋希濂說:“這個問題關係較大,請讓我好好考慮一番再說。”

果然,蔣介石很快就看到了由湖南省府主席程潛、河南省府主席張軫以及湖南、貴州、河南、廣西、江西五省參議長領銜釋出的通電:連年內戰,民生凋敝。在東北、華北、徐州大戰之餘,正可憑長江天險,分兵據守,取得暫時休息整頓。現在人們厭戰,群情思治。請總統暫時下野,稍事休息,由副總統代理總統職權,維持局勢。俟大局稍有好轉,再請總統復職。

一九四八年的最後一天,陳官莊四周突然炮聲隆隆。華東野戰軍前委命令:黃昏時刻,火炮齊射,每門火炮發射炮彈五枚。

炮彈從數百門火炮的炮膛裡射出,驟雨般落在陳官莊狹窄的包圍圈裡,國民黨守軍在炮火中奔跑哀號,由於人員密集,瞬間被炸死炸傷的竟達三千多人。這是華東野戰軍官兵送給國民黨軍杜聿明集團的新年“禮物”。

此時,陳官莊包圍圈裡已經猶如地獄。

在這片十幾平方公里的荒涼原野上,除了杜聿明集團的官兵之外,還有從徐州逃出來的軍閥、官僚、銀行家和地主,以及被裹挾而出的教員、學生、工人、小販、和尚、戲子和妓女。傷員們躺在用各色降落傘搭起的簡易帳篷呻吟,大量凍僵的屍體散落在他們四周。沒有傷病但被飢餓折磨得神情恍惚的官兵到處搜尋可以吃的東西,附近的幾個小村莊已經被反覆洗劫了幾遍,百姓不但糧食被搶光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光了,所有的傢俱、門框、房梁,甚至墳地裡的屍骨,都被國民黨軍當柴禾燒了。村子裡僅剩的一些婦女,無論年紀大小,無一能躲過國民黨軍的強姦。跟隨杜聿明跑出來的銅山縣長耿繼勳到處乞討,在沒有乞討到任何食物的時候自殺了。學生、教員、工人身上的東西被搜光後,被補充到國民黨軍隊裡,白天被驅趕到曠野上挖戰壕和站崗,晚上被像囚犯一樣被關起來。更悲慘的是那些女學生,大部分以“女護士”的名義被補進各軍師團部,為了能夠得到一點食物,她們成了軍官們的臨時“太太”。飢餓使所有的人變得瘋狂。部隊開始每天還能夠領到幾碗米,煮成粥的時候只見水不見米粒,但很快就什麼也沒有了。有時領來的是一頭毛驢,用槍打死之後,心肝肺肚放在兩隻大鍋裡煮,鍋由軍官親自持槍把守,但還是沒有煮爛就發生了混亂士兵們為搶到一點肉而相互火拼。軍階稍微高一些的軍官有大餅和罐頭吃,因為空投場被他們派出的親信用機槍嚴密封鎖著。有個別空投袋落在了空投場外,士兵們相互爭搶,有時開啟來一看,是子彈,有時開啟來一看,是些小菜瓜子,包裝紙上寫的字是“兵團司令部茶食”。更讓士兵們憤怒的是,好容易搶來了一大包,開啟一看裡面竟然是土。也有搶到大餅的時候,但是,搶到者剛咬了一口,就被一顆子彈打倒了,開槍者跑上來接著咬,很快又被打倒了“一張大餅要送十幾條人命才啃得完”。專門接送負傷的國民黨軍將領的飛機只來過兩架。第一架還未在臨時機場降落的時候,負傷的將領們已經被擔架抬到現場。飛機剛一降落,擔架兵和衛兵急忙上去安排床鋪,但是,華東野戰軍的炮彈飛過來了。國民黨軍的飛行員嚇壞了,急忙起飛,結果只帶走了兩個擔架兵和兩個負傷將領的行李。第二架飛來的時候,飛機上裝載著大量高階軍官的家屬捎來的東西和南京國防部犒勞軍官們的物品,卸下這些東西花了很長的時間,結果華東野戰軍的炮彈又飛來了,飛行員照例緊急起飛,飛機飛到空中的時候,人們發現腿部負傷的第五軍四十六師師長陳輔漢,雙腿還懸掛在沒有關上的機艙門口,直到飛機飛得很高了,陳輔漢晃盪的雙腿才被飛機裡的人拉進去。

一九四九年一月一日,陳毅和***經過兩天的行軍,到達接近戰場的一個名叫張菜園的村莊。前沿陣地上已經被官兵們裝扮一新。樹枝搭建的門上貼著各種戰鬥標語,坑道門口的上方掛著塊匾額,上面寫著“1949”的字樣。陳毅和***不但要求檢查備戰、紀律和取暖,還特別要求講究戰壕衛生,要求官兵們認真刷牙。炊事班正忙成一團,他們要讓官兵們吃上餃子,而且還有四菜一湯,菜都是葷的,牛肉、豬肉、雞肉和羊肉都有。後方慰問的各種瓜子、糖果和香菸發下來了,會吸菸的官兵靠在戰壕向陽的一面邊曬太陽邊吸菸,美滋滋地眯著眼睛。突然,傳來了鑼鼓聲和喇叭聲,文工團的同志們順著戰壕上來了,他們的到來讓官兵們歡呼起來,演出立即開始。唱歌、說唱、快板,弦子拉得吱扭扭的,全是官兵們家鄉的小曲。還有短劇,劇名叫《三班長》,演的就是剛剛立功的那個又高又瘦的山東人,這個山東班長一個人抓了俘虜一百多。讓官兵們感到新鮮的,是剛從包圍圈裡逃出來的國民黨軍的一個劇團,他們也演出了一個短劇,劇名叫《包圍圈裡》,說的是陳官莊包圍圈裡的悲慘情景。新年裡最重要的工作,是對包圍圈裡的國民黨軍發動政治攻勢。有喊話的廣播的唱歌的,有給敵人的前沿送饅頭的,有用風箏送宣傳單的,有在前沿插標語牌和貼漫畫的,有送俘虜兵和家屬進包圍圈裡勸降的,可謂天上地下,白天黑夜,四面八方。不斷有國民黨軍官兵跑到解放軍這邊來,有的縱隊甚至為此在包圍圈上開了個小口子,上面插的標語牌上寫著:“這是生路!”還有不少國民黨軍官兵跑到解放軍的陣地上買東西吃,解放軍官兵自信而驕傲地看著他們,並不加以阻攔,來去任他們自由,只清查一下人數就放行。華東野戰軍一位年輕的排長,覺得喊話撒傳單不過癮,竟然讓國民黨軍投誠人員帶路,親自跑到敵人的戰壕裡當面做工作,很快,他就帶著一個連的國民黨軍官兵回來了。處於交戰狀態中的雙方官兵相互來往,恐怕在世界戰爭史上也是前所未有。有的國民黨軍官兵在解放軍的陣地上待了幾天後,又回到包圍圈裡去,他們立即被圍起來問這問那:“那邊不打人?”“有沒有吃的?”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天一黑,就有更大一群國民黨軍官兵跑了過來。一些解放軍官兵趁機進入包圍圈裡,這些偵察人員或者在敵人的陣地上住幾天後安全返回,或者乾脆不返回而是潛伏下來。

大批官兵投誠,已經成為陳官莊包圍圈裡國民黨軍將領的一個巨大的心病。第二兵團司令官邱清泉接到報告說,早上的時候前沿陣地發現一頭大肥豬,拉回來一看,大肥豬的肚子裡放的全是“投誠證”。無法制止混亂的邱清泉說他終於找到了原因:他住的院子裡有一棵大樹。四牆如框,框裡面是這棵樹,也就是木,那麼就是“困”了。於是,他命令立即把這棵樹砍了。邱清泉的迷信在國民黨軍中很有名,當年他率部駐紮在河南商丘的時候,曾找各種理由反覆要求調離,原因是“商丘”與“傷邱”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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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兵團司令官李彌和第九軍軍長黃淑來到前沿。李彌對官兵們說:“我和你們軍長都來了,你們真的挨不下去,就把我和你們軍長殺著吃了好了。”然後,他們把軍官們集合起來訓話,李彌語調低沉:“各位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們,你們忍飢受寒已經十多天了,這叫忍人之所不能忍,為人之所不能為。只有大智大勇的人才能做到。現在補給雖少,但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只要把這厄運捱過,你們的事業將來一定成功。天生人,必養人,總有一天命運會好轉的。大家求老天爺不下雨,不下雪,多晴幾天,空投就多些,吃飽了肚子就好辦,有人如果實在受不了,要投共軍,我絕不阻攔。但希望不要把武器帶走,將來還要見面的。”

一九四八年的最後一個晚上,蔣介石請李宗仁和孫科等四十餘名政府要員到總統府,徵詢人們對他下野的看法。讓他沒想到的是,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認為他應該辭去總統職務。

那是一個令蔣介石心情灰暗的除夕夜,他的面前擺放著《元旦告全國軍民同胞書》,明天一早將要在南京見報。這是一篇盡力為蔣介石擺脫尷尬,並扭捏地表示願意與共產黨方面進行和談的文章。該文不知出自哪位幕僚之手,行文拖沓,顛三倒四,色厲內荏。

首先,表明蔣介石面對當前的軍事失利“不勝其慚惶悚慄”:

……溯自抗戰結束之後,政府唯一的方針在和平建設,而政府首要任務,在收復淪陷了十四年的東北,以期保持我國家領土主權的完整。但是三年以來,和平建國的方針遭逢了阻撓,東北接收的工作竟告失敗;且在去年一年之中,自濟南失守以後,錦州、長春、瀋陽相繼淪陷……政府衛國救民的志職未能達成,而國家民族的危機更加嚴重。這是中正個人領導無方,措施失當,有負國民付託之重,實不勝其慚惶悚慄,首先應當引咎自責的。

然後,將內戰的責任完全推到共產黨一方:

……抗日戰事,甫告結束,我們政府立即揭舉和平建國的方針,更進而以政治商談軍事調處的辦法解決共黨問題。不過經過了一年有半的時間,共黨對於一切協議和方案都橫加梗阻,使其不能依預期步驟見諸實施……我政府迫不得 已乃忍痛動員,從事戡亂,這是最近的歷史事實,在世人心目中記憶猶新。共產黨主義在中國的發展已歷二十五年,而中正在此二十五年之中,無時不期待共黨以國家民族為前提,循政黨政治的常軌,共謀和平相處之道,以樹立民主的弘規。三年以來,政治商談之目的固在於和平,即動員戡亂之目的亦在於和平,但是近日時局為和為戰,人民為禍為福,其關鍵不在政府,亦非我同胞對政府片面的希望所能達成。須知這個問題的決定在於共黨,國家能否轉危為安,人民能否轉禍為福,乃在於共黨一轉念之間。

接著,表示只要共產黨方面願意實現和平,蔣介石不在乎“個人的進退出處”;而如果共產黨方面堅持打下去,南京政府有“決勝的把握”:……只要共黨一有和平的誠意,能作確切的表示,政府必開誠相見,願與商討停止戰事恢復和平等具體辦法;只要和議無害於國家的獨立完整,而有助於人民休養生息;只要神聖的憲法不由我而違反,民主憲政不因此而破壞,中華民國的國體能夠確保,中華民國的法統不致中斷;軍隊有確實的保障,人們能夠維持其自由的生活方式與目前最低生活水準,則我個人更無復他求。中正畢生革命,早置生死於度外,只望和平果能實現,則個人的進退出處絕不縈懷,而一惟國民的公意是從。如果共黨始終堅持武裝叛亂到底,並無和平誠意,則政府亦惟有盡其衛國救民的職責,自不能不與共黨周旋到底。尤其是京滬戰區為政治中樞所在,更不能不全力保衛實行決戰。我深信政府不僅在此有決勝的把握,而且整個國家轉危為安,和全體人民轉禍為福的樞機亦在於此……我們這一代遭逢了中國五千年歷史空前未有的變局,也就是擔負著五千年歷史空前未有的使命,我們只有忍受一時的痛苦與犧牲,為國家民族的生存,歷史文化的延續,生活方式的自由和後世子孫的滋長而奮鬥……

與此同時,毛澤東親自撰寫的一九四九年新年獻詞發表了,題目是《將革命進行到底》。其文文鋒犀利,觀點鮮明,文風豪邁,風趣幽默

毛澤東開篇就說:“中國人民將要在偉大的解放戰爭中獲得最後勝利,這一點,現在甚至在我們的敵人方面也不懷疑了。”接著,他列舉了一系列詳細的統計數字,表明內戰爆發以來共產黨領導的軍隊所取得的一系列勝利,並針對國民黨政府的“和平呼籲”明確表示“敵人是不會自行消滅的”,是“不會自行退出歷史舞臺”的:

……現在擺在中國人民、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面前的問題,是將革命進行到底呢,還是使革命半途而廢呢?如果要使革命進行到底,那就是用革命的方法堅決徹底乾淨全部地消滅一切反動勢力,不動搖地堅持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主義,打倒官僚資本主義,在全國範圍內推翻國民黨的反動統治,在全國範圍內建立無產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主體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共和國,使中華民族來一個大翻身,由半殖民地變為真正的獨立國,使中國人民來一個大解放,將自己頭上的封建的壓迫和官僚資本[即中國的壟斷資本]的壓迫一起掀掉,並由此造成統一的民主的和平局面,造成由農業國變為工業國的先決條件,造成由人剝削人的社會向社會主義社會發展的可能性。如果要使革命半途而廢,那就是違背人民的意志,接受外國侵略者和中國反動派的意志,使國民黨贏得喘息的機會,使已經受傷的野獸養好創傷,然後在一個早上猛撲過來,將革命扼死,使全國回到黑暗世界。毛澤東再次列舉了一連串應對戰爭負責的國民黨軍政大員的名單,對國民黨軍的戰爭罪行進行了無情的揭露:

……以蔣介石等人為首的中國反動派,自一九二七四月十二日反革命政變至現在的二十多年的漫長歲月中,難道還沒有證明他們是一夥滿身鮮血的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嗎?難道還沒證明他們是一夥職業的帝國主義走狗和賣國賊嗎?請大家想一想,從一九三六年十二月西安事變以來,從一九四五年十月重慶談判和一九四六年一月政治協商會議以來,中國人民對於這夥盜匪曾經做得何等仁至義盡,希望與他們建立國內的和平。但是一切善良的願望改變了他們的階級本性的一分一釐一毫一絲了沒有呢?這些盜匪的歷史,沒有哪一個是可以和美國帝國主義分得開的。他們依靠美國帝國主義把四萬萬七千五百萬同胞投入了空前殘酷的大內戰,他們用美國帝國主義所供給的轟炸機、戰鬥機、大炮、坦克、火箭筒、自動步槍、汽油彈、毒氣彈等等殺人武器屠殺了成百萬男女老少,而美國帝國主義則依靠他們掠奪中國的領土權、領海權、領空權、內河航行權、商業特權、內政外交特權,直至打死人壓死人強姦婦女而不受任何處罰的特權。難道被迫進行了如此長期血戰的中國人民,還應該對這些窮兇極惡的敵人表示親愛溫柔,而不加以徹底的消滅和驅逐嗎?

在新年獻詞的最後,毛澤東描繪了一九四九年的中國:

一九四九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將向長江以南進軍,將要獲得比一九四八年更加偉大的勝利。一九四九年我們在經濟戰線上將要獲得比一九四八年更加偉大的成就,我們的農業生產和工業生產將要比過去提高一步,鐵路公路交通將要全部恢復,人民解放軍主力兵團將要擺脫現在還存在的某些遊擊性,進入更高程度的正規化。一九四九年將要召集沒有反動分子參加的以完成人民革命任務為目標的政治協商會議,宣告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的成立,並組成共和國的中央政府。這個政府將是一個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之下的有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的適當的代表人物參加的民主聯合政府……幾千年以來的封建壓迫,一百年以來的帝國主義壓迫,將在我們的奮鬥中徹底地推翻掉。一九四九年是極其重要的一年,我們應當加緊努力。

中國共產黨人的口號是:將革命進行到底!一九四九年初,在黃淮大平原凜冽的寒風中,幾十萬解放軍官兵等待著出擊的戰鬥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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