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之歌第107章 妖靈（二十五）
“若是讓我見到你給孩子們找了個二孃，你和那些女人一起死！”露西亞說完，用修士那種堅持而不威脅的目光盯著馮茂看。
“嗯，你指的是不讓別的女人替代你在孩子們心中的母親地位麼？”馮茂嘗試著確認。
露西亞很滿意這個回答，她點點頭，慢悠悠的補充道：“對。他們知道媽媽暫時離開了就好。既然會離開，就一定會回來。若是馮千與馮柔把我這個媽媽淡忘了，就是你的責任。”
老婆如此認真，馮茂不想拒絕。只是馮茂也沒想出具體該怎麼辦，只能問道：“你有什麼具體建議麼？我這麼多事情要做。”
“你不管做什麼，都帶著他們。”
“萬一……”
“沒有萬一，萬一就是你還是覺得打打殺殺比孩子們重要。若是有人要綁架咱們的孩子，或者對咱們的孩子動手。我會請我曾外祖父出馬，那些人都得死全家。除此之外，你什麼都得忍下，直到我進階為止。”
馮茂還是不太自信，“能行麼？我不是說覺得帶著他們有困難。我只想讓他們健康正常的成長為正常人。”
“修士家族的孩子們天生就得接受這樣的命運。你就沒想過埋怨你母親麼？但是你不還是這麼過來的。他們必須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他們不在父母身邊長大，我們是親人，這就是他們的命運。”
老婆的冷徹與鑑定讓馮茂再次肅然起敬，如果是馮茂自己，難免就想著給孩子們最好的東西。露西亞作為母親，也認為要給孩子們最好的東西。而這最好東西的基礎卻是必須在父母身邊長大。
汽笛聲響起，船要開動了。馮茂嘆道：“親愛的，我當然希望你能早點回來。只是我個人經驗，進階過程因人而異。欲速則不達，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孩子們。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露西亞露出了笑容，上前給了馮茂一個擁抱，又抱了抱長子長女，這才抱起次子走上舷梯。馮茂抱著兩個娃，讓他們給媽媽揮手再見。兩個娃聽話的向媽媽揮手道別。
馮茂覺得這只是剛開始分別，接下來一定不會這麼輕鬆。不過此時馮茂只能期待事情能這麼輕鬆溫馨的模式繼續延續下去就好。
露西亞走到舷梯邊，突然想起件事，跑回來說道：“孔雀王朝的和尚應該不是什麼好人，你小心了。”
第二天，馬洪帶著阿里出現在馮茂面前。馮茂不在意阿里的逃跑，換成自己的話只會和阿里做同樣的選擇。倒是阿里惴惴不安的問：“總督閣下，您看著很不高興。”
“不是因為你。孩子們不聽話。”馮茂答道。說完，又問道：“這能看出來麼？”
馬洪抬眼向天，易卜拉欣低下頭。阿里看兩人都不準備接腔，只能試探著答道：“我給總督府找幾個僕人如何？”
“不用，我準備親自帶他們。以後他們若是在我們這邊玩鬧，你們就當沒看到。”
“是。”阿里不敢亂說話，尷尬的表示贊同。
馮茂覺得和阿里說不清楚，也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你們把述利亞現在還能算是豪族的給我列個清單。讓他們獻上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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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阿里聽明白了馮茂的意思。
這邊安排了事情，馮茂就回去看兩個娃。他們剛吃完飯，看著溼漉漉的小臉，應該是邊哭邊吃完的飯。茱莉婭沒敢出來，瑪麗帶著兩個娃。艾麗莎則裝作沒看到。
“走，我帶你們出去。”馮茂邊給娃們擦臉，邊說道。
“爸爸，我要媽媽。”兒子嚷起來。
“媽媽一年後就回來了。很快的。”馮茂勸道。
“我要媽媽。”兒子說著，眼眶就溼潤了。
“媽媽會回來的，你們跟著爸爸上街。”說完，馮茂拎起準備好的包，又拎起兩個娃出門去了。
小家夥們就是這麼好奇。只是在街上走了一陣，兒子和女兒就被述利亞的異國風情給吸引住了。馮茂直奔引水渠的工地，坐在巨大的濾水裝置旁邊，馮茂一邊和孩子們說話，一邊操縱著好幾個巨大的裝置。
兩個娃很快就對這一大池子水感興趣了，沿著池子邊慢慢走，沒多久就跑動起來。沒人敢過來說什麼，直到兩個小家夥因為沒注意到腳下，跌下池子邊緣，馮茂才走過去。跌倒的是兒子，正趴在地上哇哇哭。女兒則坐在地上流眼淚。
馮茂對兒子說道：“馮千，你是個男孩子，不要哭。站起來，把姐姐拉起來。”
結果馮茂想辦法勸了好一陣，反倒是女兒馮柔先停止哭泣，把弟弟給拉了起來。
幹完今天自己要完成的濾水量，馮茂帶著娃們直奔植樹造林的地方。在馮茂懷裡看著兩邊的景色迅速倒退，兩個小家夥倒是興奮了。嘰嘰喳喳的尖叫著。
然後他們就停在一大片紅柳林邊，看到只到他們腰部的一支支扦插紅柳枝林，孩子們覺得非常好奇，先是站著看，又蹲著看。此時長老們已經等在這邊，趕緊過來行禮。馮茂招呼眾人在小板凳上坐下，一扭頭就見兩個娃已經沒了之前的謹慎，馮千拔了一支紅柳枝在手。
見馮茂扭頭，馮柔暫時停下拔樹枝的動作，觀察著馮茂的表情神態。反觀傻兒子，正拿著紅柳枝翻來覆去的邊看邊把玩。完全不知道注意一下老爹是不是高興。
“你們兩個看這一支。”馮茂說完，把兩人拎到身邊放在毛毯上。就不管兩人怎麼瞎折騰。除非兩人要爬出毛毯，馮茂才把兩人拎回來。除此之外，馮茂也不管兩個小東西怎麼玩。只是和部落這邊的長老們繼續聊公務。
“總督老爺，我們被欺負了。得請您做主。”
“被欺負了。”馮茂的兒子低聲重複著被從來沒聽過的不達米亞語。看來被這異國的發音吸引。
馮茂就當沒聽到兒子說話，用不達米亞語問道：“怎麼回事？”
“總督老爺劃分的領地很好，只是上游的部落牽著牲口在上游飲水，還任由他們的孩子在水裡玩耍。這是不讓我們下游的部落喝水！”下游的長老怒氣衝衝的指責著上游部落幹的破事。
“哦？”馮茂轉頭看向安排在上游的幾個部落。
上游幾名部落長老用誠懇的目光看著馮茂，弄得馮茂一時不明白他們想做什麼。只能問道：“你們就沒有派人管管這種事情麼？”
“總督老爺，我們在上游……不能這麼做麼？”上游的幾個部落長老不解的問。
不等馮茂說話，下游的長老氣的蹦起來，指著上游部落的長老破口大罵。上游的長老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最後也破口回罵起來。眼瞅著兩邊就要打起來了，馮茂對衛兵們打了個手勢，衛兵立刻上前分開兩邊的人。
下游長老眼瞅沒辦法收拾解決此事，氣的拽著鬍子，躺倒在地放聲大哭，哭訴著自己遭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這亂糟糟的場景嚇得馮茂的兒子目瞪口呆，倒是馮茂的女兒躲在老爹馮茂身邊，扒著馮茂的腿偷偷看。
砰的一聲，地面上出現了半人深的大坑。劇烈的衝擊讓長老們各個目瞪口呆，再不敢造次。
“你們起來站好！”
所有人長老們都站起身，如同小學生們站的筆直。
“兩個選擇，你們自己挑。要麼是你們每隔一段就自行交換駐紮地，要麼就是你們各自修一道讓你們自己與牲口喝水用的水渠。自己選。”馮茂下了命令。
馮茂本以為兩邊的人會選擇第一個方案，卻沒想到每個部落都選了第二個方案。這倒是讓馮茂不清楚他們為什麼如此乾脆。之後馮茂又下了命令，以後總督衛隊會沿著水渠巡邏。若是有牲口跑去喝水，牲口罰沒。若是有人跑去游水，人抓走，是哪個部落的，由這個部落用牲口贖人。
處理完這些，馮茂帶著玩累的娃們回大羅士革。回去之後趕上了飯點，餓了一上午的娃們狼吞虎嚥的吃起來。安排完娃們吃完飯，馮茂又召集早就請求見面的述利亞綠地區的代表們開會。
這幫傢伙們請求馮茂也能給他們分些水，雖然大羅士革地區是灌溉綠地，依舊有很多地方缺水，水是永遠不嫌多的。
“想要水，就用勞動來換。”
“殿下是要讓我們領勞役？”這邊代表說出了讓馮茂很是訝異的話，沒想到這幫傢伙們挺懂行呢。
“不，我不要你們領勞役。想用水，得交錢。”
綠地區代表面面相覷，已經有人潸然淚下，“老爺，我們沒錢。上一任代理總督已經把我們的錢都給搶走了。”
馮茂覺得這幫傢伙很可憐，可這種時候非得立下規矩才行。只能硬著心腸說道：“沒錢不用怕，我僱傭你們幹活，給你們工錢。你們想買水，用我給你們的錢來買。”
綠地代表們一臉為難，最後勉為其難的詢問到底給多少錢。這番討價還價花了馮茂半個多小時，等終於搞定，就見娃們已經趴在毛毯上睡著了。看來對這種會議毫無興趣。
晚上，馮茂好不容易熬過娃們因為母親不在導致的不安感逐漸消退，睡著了。這才躺在孩子們小屋外客廳裡的床上。躺在床上是為了讓孩子們覺得正常，現在就算躺在刀山火海上也不會讓馮茂覺得有啥不正常。
第二天，第三天，接連一個月的行程都沒什麼不同。先完成濾水任務量，再去東邊的大荒漠視察，最後回大羅士革城解決問題。
娃們習慣了這些行程，學會了在水池邊緣飛奔，學會了在紅柳林裡頭玩耍，也開始毀林行動。馮茂訓斥多次無果，只能每人屁股上揍兩巴掌。在娃們哭哭啼啼中，總算讓他們明白毀壞樹苗要承擔一定結果。
挨了揍，馮千與馮柔明顯失去了對樹苗的興趣。再去大荒漠就沒了之前的興趣，馮茂看著娃們發蔫的樣子，心中不忍。就先讓部落找點差不多年齡的孩子，教給他們幾個簡單的遊戲，讓部落裡的人看著孩子們一起做遊戲。
有衛兵看著，馮茂也不擔心。這才帶著部落長老們前去檢視灌水的成果。地面顏色已經變了，越是靠上游變化越大，馮茂居然在一些地面上看到了細小的駱駝刺的嫩芽。紅柳是從北方商人那邊弄來的紙條，駱駝刺是弄來大量草籽，隨隨便便撒在水渠兩邊的土地上。
最先長出來嫩芽的不是在沙土地上，而是從碎石與沙土混合地區的縫隙裡先長出。
那些長老們各個小心，都盡量避免踩在這些嫩芽上。他們目光裡都是敬畏，也不知道是敬畏馮茂或者單純對從未見過的綠意感到敬畏。
正想說幾句，馮茂又停下來。半空中落下一道身影，居然是前些日子切磋過的艾哈邁德。這位圖拉白衣飄飄的落地，與馮茂同行的長老們自動躲到馮茂身後。馮茂向前幾步，對著給自己電療過的修士笑道：“閣下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艾哈邁德沒有絲毫敵意，也沒有什麼親近，“這裡變化如此之大，我們撒烏迪省也不能當沒看到。馮閣下，上次我所說的要調動你手下的總督衛隊，是教廷裡面有人答應下來的。”
“就是說，有些人並不同意。”馮茂並不記恨，只是自己的利益沒理由拱手相送。
“教廷終歸會同意。不過早一日得到淡水，我們也早一日好過些。馮總督若是肯幫我們的話，我們會給報酬。”
“譬如？”馮茂敷衍道。
“我們撒烏迪也很窮，卻有個好處。在不達米亞這麼久，想買什麼都比馮總督容易許多。馮總督可以先列個清單，我們看看能否幫上忙。若是真的能有助馮總督，我們只想派些人過來，先跟著馮總督學習如何治理荒漠。這學費就用那些物資來抵。不知馮總督意下如何？”
如此彬彬有禮的說法讓馮茂有點意外，想了想具體內容。貌似自己完全沒有不答應的理由，於是就痛快的答應下來。
本以為兩人要就此別過，沒想到艾哈邁德掏出紙筆遞給馮茂，“請馮總督列出個清單。”